烏雲裝扮者 - 一解封就穿上高跟鞋去浪吧……男的－鑽石舞台

May 14 Sat 2022 16:00
烏雲裝扮者 - 一解封就穿上高跟鞋去浪吧……男的

●Red Heels Climbing，Painting by Gudrun Sageder

想象這幾個場景：

當你身處於鼓樓某家燈光昏暗的 Live House ，遇見一位留着寸頭、穿着鉚釘斜拉皮衣和破洞牛仔褲的男性，你期待他腳下踩着一雙什麼樣的鞋子？

當你停留在 CBD 的高樓陰影里，遇見一位西裝革履、背着郵差包行色匆匆的男性，你期待他腳下踩着一雙什麼樣的鞋子？

當你剛走進胡同區的某家獨立書店，遇見一位穿着設計師品牌套裝、髮型香水都很講究的男性，你期待他腳下踩着一雙什麼樣的鞋子？

在這三個場景中，如果出現一雙破舊的 Chuck Taylor 、巴洛克雕花皮鞋又或者是 Margiela 德訓大概都不會有人覺得意外。

但如果這個關鍵詞是高跟鞋呢？

五十年前，穿高跟鞋的男人可能會被當成「心理疾病患者」，但無性別、去除二元論的時尚已經興起，剛剛結束的 Met Gala 2022 讓這個話題又一次回到我們的視野。

你肯定知道了：Met Gala 的全稱是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慈善晚宴，和Vogue聯合主辦，一般會在每年五月的第一個星期一舉行。

每年 Met Gala 邀請函上都會附有 Dress Code ，今年則是「In America: An Anthology of Fashion（在美國：時尚選集）」，而更具體一些，主辦方希望通過着裝回到 1870-1890 那個高速發展、被稱為 Gilded 的鍍金年代，也就有了更具體的着裝主題「Gilded Glamour（鍍金魅力）」。

●1898 年的 Vogue 封面，那是鍍金年代的末尾，她的着裝或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代表Gilded Glamour。

明星們按照主題場景和個人喜好穿上華麗甚至怪異的服裝，在這場「時尚奧斯卡」上「爭奇鬥豔」。

卡戴珊的裙子大有來歷：它上一次出現在鏡頭前是夢露為肯尼迪總統獻唱生日歌時所穿，而據說卡戴珊為了穿上這件裙子減重超過 7 公斤。

模特Lily Aldridge 好像穿着一條銀河，那是來自Khaite 的個人定製禮服，上面鑲嵌着超過 170,000 顆水晶。

Billie Eilish 身穿 Gucci 緊身胸衣禮服，設計來自Alessandro Michele ，不變的還是 Billie 那生無可戀的表情。

但為了怪而怪並不是目的，這場聚會中，你的服裝在替你說話。在 Dress Code 框架下，去除時尚界中的二元性別，依舊是很多男明星的核心表達。

曾拿過格萊美最佳搖滾歌曲和最佳搖滾男歌手的 Lenny Kravitz 用蕾絲上衣、緊身胸衣和黑色皮褲搭配了一雙黑色高跟鞋。

首隻單曲就在 Spotify 收穫超 1400 萬點擊、登上 Coachelle 的流行音樂人 Conan Gray 以定製的 Valentino 套裝搭配厚底高跟鞋。

演員、歌手、同時入選過 2017 美國《時代》周刊年度全球 100 位最具影響力人物排行榜的 Ben Platt 選擇更復古的黑色套裝，但以緊身胸衣、甲片和淡水珍珠裝飾，當然，還有腳下的黑色高跟鞋。

也許大多數人依舊認為高跟鞋天生帶着女性色彩，但有趣的是，繼續向前追溯，引發高跟鞋潮流的人又恰恰是一位男性國王。在他之後，男人腳下的高跟鞋從威嚴與品位的體現，轉變為西部牛仔的騎馬利器，再成為樂手先鋒性的體現，最後成為時尚界的寵兒。

雖已苗頭漸露，但男人們似乎依舊處於文化困擾之中，高跟鞋會降低所謂的「陽剛之氣」嗎？穿着高跟鞋是讓人難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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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王踩着高跟鞋

摸到了「太陽」

最早關於高跟鞋的記錄屬于波斯騎兵——他們為了能更好的扣緊馬鐙而選擇高跟鞋，但那是與現代高跟鞋截然不同的產物。而真正讓高跟鞋擁有某種象徵意義、成為精緻品味代表的，還是法國「著名」國王路易十四。

看看這張由 Hyacinthe Rigaud 繪製、幾乎流傳最廣的路易十四肖像吧，他毫無疑問是個奢侈的「瘋子」。畫面中代表法國皇室的藍金配色鳶尾花織物、黃金權杖、腰間綴滿寶石的劍，這一切都在瘋狂地炫耀並展示他的國王威嚴。

不可忽視得是路易十四腳下的高跟鞋，那是這位身高 150cm+ 波旁王朝國王的心愛之物。相比於拿破崙所說「先生，如果您因為自己長得比我高而嘲笑我，我會砍下你的頭，以消除這個差距」之類的話，路易十四更文明一點，他只是選擇穿上高跟鞋。

作為國王，他可以穿這獨特的鞋子，不代表誰都可以。

路易十四時期，高跟鞋是貴族地位的象徵，尤其是紅色高跟鞋。或許因為拜占庭早期教皇們曾使用紅鞋作為權力象徵，他也做出了同樣的選擇——只允許近臣穿着紅色高跟鞋，其他人如果膽敢私自嘗試……巴士底獄歡迎您。

●舞台上的太陽神阿波羅形象

路易十四還有一個稱號——「太陽王」。

與其說被人稱作「太陽王」，倒不如說他自己希望得到一個這樣具有「神性」的稱號，路易十四的思路非常「先進」，他一直在試圖用藝術「馴服」臣民。

首先是繪畫，路易十四喜歡將自己與過去的大帝們聯繫在一起。當時畫家的作品中，亞歷山大、查理曼、聖路易這三人通常都長一個樣，那就是路易十四的樣子。

● 路易十四時期的亞歷山大大帝肖像

其次是戲劇，路易十四熱愛文學和芭蕾。古典戲劇「三傑」拉辛、高乃依和莫里哀都是他的寫手團成員，他會叫人譜寫以神明為主角的芭蕾舞劇，隨後自己出演主角。眾多神明里，路易十四偏愛太陽神阿波羅——那寓意着他將終結黑暗，為法國帶來光明。

在一次宮廷戲劇演出時，路易十四穿着閃閃發光的戲服出場扮演太陽神，當然，與他一起上台的還有腳下的高跟鞋（畢竟 150 公分的阿波羅看起來不那麼讓人信服）。

隨後「太陽王」的稱號不脛而走，他腳下獨特的鞋子也成了歐洲其他貴族爭相模仿的對象，男人腳下的高跟鞋正式登上歷史 T 台。

●傑拉德·法克爾繪製的鞋匠，16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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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放棄的高跟鞋

男人害怕女性化

法國傳記作家、法蘭西學院院士安德烈·莫洛亞在《伏爾泰傳》中寫道：「十七世紀是路易十四的世紀，十八世紀是伏爾泰的世紀。」

為什麼這麼說？因為十八世紀有一件大事發生——啟蒙運動，那是文藝復興之後有一次極為重要的思想解放運動，簡單來說就是人們漸漸覺得不再需要皇帝了。而伏爾泰，恰好就是這次啟蒙運動公認的領袖之一。

這場運動具體有什麼深遠的影響是歷史書上該去詳細講述的事情，但在這裡想說——它讓男人們脫下了的精緻高跟鞋。

「啟蒙運動」提倡這樣一種理論，即男人甚至是下層階級，也具有獨特的理性思維，女性則被認為天生缺乏理性。階級不再按照血統劃分而是性別，大多數男人，為了顯示與女性不同，或者說害怕被人認為女性化，脫下了華麗的服裝。

●1730-1731 威廉·加勒斯的油畫中可以看出男女高跟鞋的明顯區別

男鞋因此也變得更方正、結實和實用。相反，女鞋則變得更小更窄，鞋跟更尖，漸漸有了現代高跟鞋的雛形。隨着女性開始更多地穿着高跟鞋，在男性貴族的世界中，高跟鞋暫時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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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手們的高跟鞋

是根硬骨頭

啟蒙運動帶來了法國大革命，曾經第一代高跟鞋明星路易十四的後人被推上斷頭台，精緻的高跟鞋被放棄了。而兩次世界大戰中的軍靴和西部牛仔的馬靴，倒可以看做是對男士高跟鞋某種回溯根源的傳承（波斯騎兵們穿着的高跟鞋）。

但時間來到二十世紀後，情況發生改變。

更新潮的音樂和思想誕生，他們需要更新的東西。於是搖滾明星們開始穿着女性化的高跟鞋，其中最知名的，毫無疑問只能是 David Bowie。

他在 1972 年推出了個人最受好評的專輯Ziggy Stardust And The Spider From Mars，這張專輯不只是音樂，他假設了一個故事背景：地球只剩 5 年時間就要毀滅，Ziggy Stardust 、一位虛構得、來自外太空得雌雄同體雙性戀搖滾明星，前來拯救地球和傳播希望。

雌雄同體得雙性戀搖滾明星？那可是 1970 年代，彼時同性戀被污名化還很嚴重。或許嚴重兩個字不能讓現代人理解 David Bowie 面臨的困境，一個簡單的時間線會更直觀——1973 年，美國精神病學協會才將同性戀從其精神疾病清單中刪除。

David Bowie 的意志比很多天才更強。

從不同的音樂風格中汲取靈感，穿着緊身連體服和高跟鞋，臉上畫着閃電，以虛構出的第二人格 Ziggy Stardust 演出，他變成雌雄同體的百變天王。人們說火星國旗上應該帶着閃電，而火星國歌就該是 David Bowie 的Space Oddity，那首歌現在也正和馬斯克的特斯拉跑車一起，在宇宙中飄蕩。

●David Bowie 的閃電和他的眼妝

Davie Bowie 經歷過不好的事情但音樂依舊充滿希望生機勃勃，他的妝容甚至可以在《亢奮》中找到影子，而女性化的高跟鞋則變成了他身上最堅硬的骨頭。他分享自己的音樂、服裝和高跟鞋，幫助整整一代人學會了接受非二元性別，學會了理解並尊重每一個不同的個體。

而除了這位旗幟人物，還有很多同樣大名鼎鼎的搖滾明星，對高跟鞋情有獨鍾。

Elton John 50 年的音樂生涯累計售出超過 3 億張唱片，演出時他也經常穿着高跟鞋在舞台上放飛自我 ▼

搖滾樂隊 KISS 以他們的面部塗裝，緊身衣和腳下的高跟鞋作為造型標誌 ▼

Prince 則可以穿着細高跟在舞台上劈叉和跳舞▼

男士高跟鞋曾經象徵着權力、財富和所謂「男性氣息」，在失去了這層含義後高跟鞋被放棄。而在二十世紀，樂手穿着它們展示對二元性別界限的突破和對個體的尊重，高跟鞋再次逐漸被人們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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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尚界的高跟鞋

變成寵兒

● 由左至右：Thom Browne、Maison Margiela、Maison Margiela、Rick Owens

時間進入二十一世紀，高跟鞋延續着 David Bowie 帶來的思路，它既不像路易十四時期一樣代表男性，也不像後來的啟蒙運動時期一樣代表女性。現在，它代表無性別又或是流動的性別。

在結束不久的米蘭時裝周期上，Fendi 22 年秋季男裝里有瑪麗珍高跟鞋、珍珠項鍊、水晶耳環、裙子和及膝襪；Christian Louboutin 推出無性別的「Our Angels」膠囊系列，鞋碼從 36 覆蓋至 46 ；Rick Owens的男士高跟鞋受到了無數公眾人物的喜愛； Gucci 設計總監 Alessandro Michele 多年來一直在為男性提供傳統意義中的女性配飾和服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