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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石亞瓊
來源|數字時氪(ID:digital36kr)
數字經濟正逐漸成為世界經濟的主流趨勢,我國數字經濟規模也從2012年的11萬億元增長到2021年的45.5萬億元,占GDP比重由21.6%提升到39.8%。無疑,數字化的步伐已勢不可擋。與此相對的,是中國企業數字化的進展絕對稱不上平順。有人說,業界缺少具有普適性的數字化範式經驗與操作標準;有人認為,數字化缺少足夠的重視、預算、資源與人才;甚至有人猜想,中國缺少數字化創新的產業基礎……如何定義成功的數字化甚至數智化、誰應該為數智化創新負責、數智化創新的預算從哪裡來、如何才能最大可能的提升數字化轉型的效率與成功率?……這些問題我們與行業人士一樣好奇。因此,我們36氪數字時氪團隊(ID:digital36kr)正式啟動了《數智前瞻·數智化十問》這個系列。我們邀約了行業內長期關注數智化創新的創業者、投資人、從業者,與我們一起探討這些當下數智化創新領域的熱點問題。本期是我們《數智前瞻·數智化十問》的第一期內容。我們邀請了和鯨科技CEO范向偉。和鯨科技成立於2015年3月,是一家專注於「數據科學協同平台」的數據智能科技公司和平台服務商。為個人和組織的大數據訓練解決環境部署和工具資源的問題。已經服務的客戶包括了清華大學、上海交通大學、中石油、國家氣象信息中心、中國電信、中國醫學科學院、解放軍總醫院、強生醫療、默克製藥、信通院、北京醫保局、金風科技、九坤投資等。在採訪過程中,和鯨科技CEO范向偉對36氪講述了他基於眾多數字化項目所得的觀察。中國企業如果真的是把數字化轉型作為一個集團戰略,嚴格口徑上比例得在 10%以上。比這個低的話只能算是信息化。數字化需要整合與平衡的要素很多,CIO 和 CDO 的實質是產品經理,是銜接數字技術與業務增長,重要的是能否打通從技術到運營的全鏈路,讓數字化產品、數字化業務在迭代的過程中間被孵化出來。數字化的切入點很多、風險很大,CIO/CDO要把自己從幹活的那個人變成去做投資的那個人。通過學習YC和伯克希爾的投資模式,實現CIO /CDO生存模式的轉變。CIO/CDO的職業規劃,應該是學會集團管理、參與集團轉型,力爭成為下一代的 CEO,否則數字化轉型沒有核心人才的支點,CIO/CDO的發展也沒有空間,不如出去創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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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入10%以上才能叫數字化36氪:企業用多少比例的資金去做數字化會比較合適?范向偉:基本的一個邏輯就是,產業公司的話就是 10年再造一個產業,好比如果是個千億級公司,我希望說升級的話能變成 2000億或者 3000億,然後增量部分是由數字化帶來的,這是大家的思考的模板。我覺得數字化的預算至少得是所有年預算的 10%以上。一個 200億營收的企業,每年的支出是 150億,至少得有10%放在數字化的盤子裡面。中國企業當前在信息化的口徑下,銀行業信息化的投資占總收入的比例是相對高的,這個比例是2%-3%之間,很多行業比1%更低,這是遠遠不足的。在美國,這個比例在各個行業是5%到15%之間。中國企業如果真的是把數字化轉型作為一個集團戰略,嚴格口徑上比例得在10%以上。比這個低的話只能算是信息化。范向偉:作為一種尚未普及的先進生產力,數字化的投資是很昂貴的。有三種方式可以降成本。一個是用標準化的東西比如saas,第二個是生態共建,就是借用已經有的生態系統的能力。第三的話就是到外面去借錢,比如很多集團公司成立專門的數科公司,也是為了進行專項的數字化業務的融資。就第三點的話,在實踐中有很多種途徑,一種是到資本市場去融資,上市公司做定向增發的。第二個的話是藉由地方政府的經費來補貼,國家針對數字化建設的補貼其實力度很大,類似於當年的光伏和新能源汽車的產業,中國的政府就是新產業最大的投資方。有很多的智庫,比如北大的國發院,還有社科院,做了政府的財政投入合理性論證,就是政府如果投 100億做數字化,最後能變成 100億 以上還是 100億 以下的產出。現在的經濟學研究的結論是在 100億以上。因為中國的產業基數很大,所以數字化技術最後的用戶數是比全世界其他地方相對多一些的。還有一個邏輯是,數字化技術需要整個產業鏈的成熟度達到一個臨界點,大家才能感受到這個東西是有用的。類似的問題,中國已經經歷過好幾遍。高鐵, 4G/5G ,地鐵,最初都有爭議。因為在中國產業的體量太大了,新技術的爬坡很慢,一開始都是頂着很大的壓力,但是投到第五第六年的話,大家發現其實還行,畢竟大多數技術在海外是已經成熟的,拿來的過程並沒有那麼大的內在風險,在宏觀上,這是個相對確定性的基礎設施升級、產業升級的過程。范向偉:現在在市面上其實沒有看到過成功的數科公司,不僅是國內沒有看到過,其實海外也沒有看到過。因為數字化不論是產品創新也好,技術平台創新也好,它是九死一生的,不能做到極致,是很難有生存空間的,只有足夠顛覆的數字化創新才能夠活下來,me too的方案、產品,往往只是客戶臨時啟用的備胎,很難長久、很難迭代。對於這些大的集團來說,成立數科公司,當然也不是一個錯誤的決策。因為專業公司的效率,往往是比集團內部更高的。但是它也不是一個萬能的辦法,畢竟數科公司是一家公司,如果沒有引領行業的產品和技術,只能獲得平均利潤率,又很難支撐有足夠野心的創新,陷入一種持續的妥協,很難支撐產業數字化的轉型。
為什麼通用汽車、大眾汽車沒有走出來特斯拉,也是一樣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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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換CIO生存模式:用YC和巴菲特的思維做數字化范向偉:我覺得這個問題在不同的產業,答案會不一樣。比如說在偏消費品的行業,通過實踐看到的是,頂尖 IT團隊會吃得更透。比如說遊戲行業、快速消費品這些領域,它沒有太多行業knowhow。或者說所有的knowhow,行業裡面都能夠找到供應商。所以頂尖 IT 團隊在這種 To C 的領域裡面會更有優勢。但是如果說是產業鏈長的,比如製造或是跟實體相關的行業,屬於 IT 團隊的knowhow基本上沒有。比如說像儲能,像風電,光伏這些行業,大家能明顯感覺到有knowhow和有 IT 複合背景的團隊很少。范向偉:就實際情況來看,首先年齡段上面,能夠勝任一個集團層面的數字化的CIO/CDO,最好是相對年輕的80後。沒有太多的既得利益,因為他是在重塑利益格局,不能夠有上一代的利益積累。而且他需要能夠顛覆自己的存量能力,更在意新技術、新方法的應用。這個畫像結合起來,其實就是很像創業者,做成還是做不成,還是看它內在的狀態是不是能夠勝任。我個人感覺,現在市面上勝任的 CIO 可能不超過20個,因為成功的數字化轉型的案例,就是鳳毛麟角的,而失敗的案例,則是比比皆是。我覺得 CIO 和 CDO 的實質的話,是個產品經理,就是把技術落到場景,讓場景能夠被標準化,然後運轉起來。所以更重要的不是說這個 title 是 CIO還是 CDO 甚至是CEO 。重要的是是否有這個能力打通從技術到運營的全鏈路,讓數字化產品能在迭代的過程中間被孵化出來。這個能力的話,現在可以看到在產業裡面是極其稀缺的。因為數字化轉型是一個足夠重大的共識,有這種能力的人,基本上就會被投資人挖走創業。也是因為大企業內部的激勵機制仍然有問題,很難對顛覆性的創新進行內部的協調,而數字化轉型往往就是一種顛覆性創新,是有破壞性的,所以它就算能在大企業裡面出現這樣的人才與團隊,苗頭剛剛出現的時候,是容易被投資人挖走的。這樣的人既可能來自於業務,也可能來自於技術,但是這個人在大企業裡面常常待不下去,他能好好待個兩三年就是不錯的了。因為成功率並不高,切入點特別多,風險又尤其大,所以對CIO/CDO 來說最重要的一個轉變,或者說生存模式的轉變,就是CIO/CDO要把自己從幹活的那個人變成去做投資的那個人。CIO/CDO的價值不是去把CRM 搞定,把 ERP 搞定,而應該是去做數字化轉型過程中的投資,這個投資的話其實是內部的立項,哪些需求優先級更高,哪些需求可行性更高,哪些解決方案的話性價比更高。如果你把自己當做一個企業內部的YC ,把數字化項目當做一個投資組合去管理,就會更容易存活下來。單個項目的風險都很大,必須要站在整體上去管理,樣本量上去了,風險才能夠被分攤掉,這是風險管理的基本原則,那這個就變成一種系統性的能力。如果說大家去學習的話,不要去學三一重工、不要去學美雲智數,因為多數的企業,並沒有這麼多的資源。你去學習YC、伯克希爾,因為這是一種底層的、通用的能力,這一點海爾、科沃斯做得是特別好的,其實道理並不複雜,他們都越來越像是風險投資+產品創新平台了。范向偉:可能性不太高,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能力模型。更實際的討論應該是,這些 CIO/CDO 怎麼在公司裡面儘快地學會集團管理。然後變成下一代CEO。這個是現在像麥肯錫、BCG、Gartner這樣的諮詢公司在美國,在歐洲這些國家,重點去推動的數字化轉型的人才計劃、組織計劃。真正的數字化轉型,是指業務已經變成了數字化業務,就需要有足夠懂數字化的人才,來管理業務、創新業務,而不是由懂業務的人員,來管理數字化技術,這兩個路徑都有可能跑通,但是成功率的差異還是挺大的。很簡單的一個事實在於,Facebook、Google、字節跳動的本質都是廣告公司,他們的CEO到底是來自於計算機專業,還是廣告專業。范向偉:一個可以學習的模式是 YC。招募儘可能多、儘可能優秀的早期團隊,大家在一起待 3-6個月,構成專業領域的創業者社群,這種做法最有價值的地方,是頭部的人才資源、領域知識、隱性經驗的聚集,它構成了一個創業大學,大家可以重新組成新的創業團隊。傳統的產業,也可以構建垂直產業的YC,吸收更有活力、創造力的企業,融入產業的供應鏈和價值鏈,讓產業的轉型,和數字化技術的迭代,兩個周期儘量的耦合起來,有更大的共振,其展現形式可能是一個「集團創新中心」、「產業投資公司」的組織,但實質還是有沒有形成一個共創、共贏、共生的生態系統。關於這一點,我認為海爾、科沃斯都是做得很好的。第二個模型的話是伯克希爾,巴菲特是從投資入手,去做產業整合。他可能一年中投兩三家公司,看這個產業鏈整合是不是順利,產業鏈整合順利的話,他就不斷地去增加控股,直到變成那個公司的第一大股東。他們投了 50年,也就持股了 100多家公司。這裡面的方法論就是要實現高效率、高壁壘的產業整合,拿到產業整合之後的壟斷利潤。我覺得中國其實有一個比較難得的機會,可以同時去實現兩種模式,YC的模式的話其實是去抓最好的人才資源。巴菲特這個模式是去抓最好的產業資源。當下的中國,剛好這兩個模式同時能成立,所以對於產業龍頭來說,其實需要學會這兩種東西,才能夠有更大的勝算去做數字化轉型。
數字化轉型肯定是很難的,就跟創業一樣,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創業,它是一個少數者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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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寒冬對真正的創新者其實是好事情36氪:中國企業數字化的成功案例比較少主要原因是什麼?范向偉:現在有一個不健康的行業狀態,就是乙方公司對於數字化的渲染是不切實際的。乙方公司為了賣數字化的能力,對於數字化的渲染是只講價值,只講成果,不講代價,不講成本,不講風險。提到任何一個跟數字化相關的產品、技術和服務,從來沒有看到過有人討論過成本問題,價格問題,風險問題。但是去朋友圈裡面查聽實際情況的話,大家又看不到轉型的結果,只能看到成本和代價,而成功的案例很少是可以複製的,你怎麼複製海爾、三一的做法?雖然都是在搞數字化轉型,甲方和乙方,好像完全不在同一個世界、同一個頻道。真正最高層的決策者,如果被這種數字化的輿論帶跑的話,那他就很難做判斷、做決策。可能換掉兩個負責人之後,他才能開始重新認識數字化。中國現在的龍頭企業的一把手,很多是70、80年代出來創業的創業者,在企業決策者層面,對於數字化也有一定的知識上的斷層,轉型的動力和決心,往往也是不夠的。范向偉:對於真正的創新者來說,利益關係的重構,會留下來更多的空間。這對於創新者來說其實是好事情。中國和美國的很多平台公司,都是在經濟危機之中成長起來的,因為危機之後,留下來的是更大的空間,比如Airbnb和Uber,都是08年的金融危機時成立的。雖然預算會下降,現金流會變少,包括流動性會下降,這都沒有辦法。這個就是你要承受的代價。大家都在說企業的數字化的預算在下降,但我們觀察到,預算的下降是不均勻的,能夠有效益、有效率的數字化的投資,其實是在加速的,當然能夠滿足這個條件的產品和技術,並沒有那麼多,這是供給側自身的問題,是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比如現在企業上雲、跨境電商,這些都是典型的數字化場景,如果真的能夠降低企業的業務成本,這塊就會做更多的投入,因為企業的目的就是為了活下去。所以一個數字化的供應商,如果真的能夠帶來更高的 ROI ,那這個時候它的發展會很快,就是它能夠少掉很多競爭,能接到更多重要的訂單,因為創業公司最大的浪費其實是同質化競爭。范向偉:雖然數字化一直很難,但我對於23年是挺樂觀的,因為我覺得中國跟其他所有國家不一樣的地方,就在於說中國是集中做決策。中國的政策的話是,五年規劃,然後從發改委、工信部,各個地方的政府,集中去往下做執行。中國最大的投資方是政府。最近的兩年我明顯感受到,所有的政府的部門對於數字化的理解越來越深,甚至會比很多創業者更深。這個是我覺得中國非常大的一個優勢。如果今年沒有這個疫情,中國的數字化建設就會鋪得很快,從上到下各種地方的大數據管理就全都搞起來了。但是這不意味着創業會容易,數字化轉型會容易,只是我覺得數字化的基礎設施,會有新的高度、新的成本結構,就像4G和5G網絡的普及一樣,只有極少數的企業能夠用好這樣的基礎設施的紅利,但是這個紅利是真實存在的,也是前所未有的。范向偉:從邏輯推理來說,上升期主動做,下降期被動做,這個好像邏輯都講得通。但實際在中國的話,往往是在上升期間才能做成。因為數字化很貴,無論數字化的人才也好,技術也好,能力也好,服務也好,現在還是一個奢侈品。不管說單獨的一項技術的標價是多少,在一個行業需要落地的時候,它的價格或者是它的成本都是非常非常高的。所以如果一個企業沒有很雄厚的人才的積累,或是資金的積累的話,他至少會選擇暫停一下。輕資產行業的話,大家一定是側重在營銷側,高流轉高毛利。像喜茶的數字化,他一定是在營銷側,甚至說是all in,供應鏈是他們最後考慮的問題。但凡在營銷側不是直面消費者,那企業只能在供應鏈側去做文章。因為大部分的行業沒有辦法直面消費者,在營銷上加大投入並不能帶來更高的收益。所以如果企業不是直面消費者,其實還是應該先控制住自己的成本,再去看有什麼樣的新技術能夠去中間化,能夠去面向消費者。范向偉:想要能夠去做整體的轉型、在整體上想要有速度的前提,一定是要有驗證,一定是小步快跑跑通了,所以一定是小步快跑的話更重要。因為數字化轉型不確定性很高,風險很大,關鍵並不是說數字化技術是不是 OK ,而是說這個數字化技術用在產業鏈上下游的時候,在改變大家的利益關係的時候、改變大家流程的時候,它會發生什麼?大家永遠不知道一個技術用下去是不是更好,所以這個是小步快跑的核心意義所在的。我們今天都在講數字化,其實數字化的背後應該是數據驅動產生更多的商業價值。現在這個階段,數據其實還沒有那麼重要,更加重要的是數據先能夠存下來,然後流程能先打通。這幾年核心還是在上系統,去把觸點打通,但是一旦打通之後,數據就會開始變得有用。如果能夠形成數據流,就能改善企業的服務,改善客戶關係,然後改善產品迭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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