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舞台

方方

浙江省建築設計研究院照明所 所長

凡是需要放到一種獨特語境中理解的文化都是無法擴散交流的文化，無論在藝術史還是設計史，關於具象和抽象的平衡是無數人亘古不變的課題，尤其是對於從實用主義出發的設計任務來說更需深入研究——如何在貼近功能需求的同時滿足精神需求。在這些如同繁花一樣盛開的流派中，唯有對形式感的追求從來沒有改變過。

反映到這些年中國城市的夜景照明中，勾線、描邊、泛光、媒體牆，各種手法層出不窮，而大多的方法都是在強調載體（建築或者景觀）對外部環境的擴散，在這種情境下講文化，要麼容易流入媚俗的陷阱，要麼在曲高和寡中難覓知音。

為此，本人將以上虞博物館案例談談建築照明形式感的塑造。

在上虞博物館的案例中，我們嘗試從設計目標入手，從場地特性-建築特性-夜景需求來由遠及近地思考——什麼是適合這個項目的照明結果。

▲ 平面圖（圖：建築師）

▲ 建築效果圖（圖：建築師）

習大大曾強調，要「讓收藏在博物館裡的文物、陳列在廣闊大地上的遺產、書寫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來，豐富全社會歷史文化滋養」。實際上正是在講博物館應該貼近生活，能夠真正走進社會生活中去。

而上虞博物館是異地新建項目，從場地來看，上虞博物館面朝曹娥江支流的輔道一側，距離城市主要幹道尚有幾百米距離。

位置背山面水，東西南北都沒有高層建築阻擋視線，從城市主幹道舜耕大道視角看過來，在平坦背景的襯托下，整個博物館天生自帶主角光環坐落其中。

建築師對其外觀材質選擇了非常具有視覺衝擊力的淺米白色材質為基調，而在夜晚，我們希望它也能煥發光彩，矗立其間。

▲ 建築分析圖（圖：建築師）

▲ 建築分析圖（圖：建築師）

建築及其存在是為了完成人類和自然的對話，進而引領社會的進步發展。夜景形象也是如此。孔子說，君子所貴乎道者三：動容貌，斯遠暴慢矣；正顏色，斯近信矣；出辭氣，斯遠鄙倍矣。——《論語》。

其意思是：君子所應當重視的道有三方面：使自己的容貌莊重嚴肅，這樣就可以避免別人的粗暴和怠慢；使自己面色端莊嚴正，這樣就容易使人信服；講究言辭和聲氣，這樣就可以避免粗野和錯誤。」對於公共文化建築的形象尤其應如此，它們本身就具備教化社會的禮器使命。

▲ 竣工照片（攝影：王大醜）

首先推出形象，改變陳腐舊顏的慣有印象，從外觀上吸引群眾注意力。當它成為文化標誌的第一步是形象的自信，其次再從內容着力下手，內外兼修地滲透到普羅大眾的生活中去，再進一步引領社會的文化和審美思潮，這才是新時代的公共文化建築應該具有的使命。

▲ 竣工照片（攝影：王大醜）

形式感（sense of form）是指客觀事物的外觀形式引起人們的想象和一定的感情活動所獲得的審美感受。外觀形式包括由色、形、聲等外形因素所組成的外形式和運用這些因素按一定的規律組合起來，以完美地表現內容的結構的形式，包括色彩感、形體感、節奏感和對結構等形式美的感悟。

無論是抽象的,還是具象的,由形狀、色彩、結構的關系所形成的形式特徵,訴諸於視知覺後,能引起顯著的心理反映的,形式感就比較強。

▲竣工照片（攝影：王大醜）

在建築照明設計的實用手法上，我們提取三個關鍵詞：

「形態」、「色彩」、「動態」

在公共文化建築的常規形態下，我們不太建議使用「色彩」和「動態」元素。除非是為了特定的節日或主題，否則使用這兩種手法時常容易模糊媚俗和雅趣的界限。

在分析「形態」手法的時候，也有幾個關鍵詞，我認為是：

「結構」、「形狀」、「層次」

它們共同構成了審美主體的感受。

我個人認為，對建築照明來說，大致可分為幾種具體的輸出形式。

是否能夠表現建築體塊的結構之美；

抓取建築形狀的時候是否合理美觀；

對於「直接式照明」和「被動式照明」的措施是否符合視覺和審美習慣；

（「主動式照明」我總結為直接朝外部的照明，以線條燈和點光源為主，「被動式照明」我總結為主要表現建築或者環境本身材質、肌理、結構的關係，以點射、洗牆、擦牆、泛光等方式為主。）

▲ 竣工照片（攝影：王大醜）

具體到每個建築體時它們都有自己的特點，找到打開技法的密碼有時候靠優秀的建築本身，有時候要靠照明設計師本身的思考。

採取任何一種手法的時候都需要考慮，夜景的欣賞時間大部分是在完全天黑以後，我們不能只看建築拍照時落日前後的天光朦朧狀態，而要考慮當只有建築和人工光線的時候是什麼形態。

回到本案，從建築的構成來看，建築師使用了兩個疊加在一起的方塊，錯開角度形成體塊的第一輪廓外觀，其南北面和東西面各使用了石材外立面和密集豎龍骨玻璃幕牆，形成了厚重和纖細的對比。我們在照明手法上抓取了這兩個結構的特點，強調它們。

對石材幕牆，我們採用了「被動式照明」，使用了專業配光的擦牆光線處理，強調石材光影關係形成的大面積肌理效果。

▲ 竣工照片（攝影：王大醜）

對密集豎龍骨玻璃幕牆部分採用了極細線條燈「主動式照明」，所形成的密集豎線條燈自然形成了結構上視覺衝擊力。

▲ 竣工照片（攝影：王大醜）

▲ 竣工照片（攝影：王大醜）

兩種完全不同的處理手法，在夜景里加大了建築體塊戲劇化的效果。

▲ 竣工照片（攝影：王大醜）

▲ 竣工照片（攝影：王大醜）

評判最終的設計質量，除了對大效果的基本判斷外，也要有對細節部分處理，窗口、露台的退進處配合建築的思路和外部手法保持統一，具體設備上這裡不做贅述。

遺憾處有兩點：

1. 沒有加入智能控制系統，大面積直接照明的燈帶即使已經採用了常規產品最低功率，其最終亮度也覺得稍微亮了一點，在視覺層次上沒有做到完美，不過這也是為了降低造價成本不得不採取的妥協。

2. 竣工照片拍攝時室內裝修尚未開始，缺乏了中庭和一層內透光的層次。不過室內設計也是我院裝飾分院設計，我們看過室內設計方案，也提及了對於亮度的需求，總體上十分期待最終的效果。

▲ 竣工航拍視頻（攝像：王大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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