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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七君
失憶症是許多影視作品喜歡使用的設定,比如《初戀50次》、《一周的朋友》。但實際上,真實的失憶症遠比電影中的描繪更悲慘、更痛苦,也更浪漫。今天我們就來了解醫學史上最嚴重的失憶症患者的故事。
生病前的 Clive Wearing。本文動圖來源見文末。
1985年之前,Clive Wearing是一位有名的作曲家和男高音、BBC 3頻道的音樂製作人。查爾斯和黛安娜的婚禮音樂就是他負責的。
但是在1985年,他變成了他口中的「活死人」。
Clive說:「我知道死亡是什麼感受,日日夜夜全都一樣,沒有感覺、沒有思想,我的大腦沒有活動,什麼都沒有,這就是死亡。」
原來在1985年3月27日那天,下班回家後他全身發燙。這個工作狂由於沒有及時就醫,患上了皰疹病毒性腦炎。
單純皰疹病毒是一種十分古老,也十分常見的病毒。世界衛生組織(WHO)指出,全世界50歲以下的人群里,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被單純皰疹病毒感染。
由於和人類協同演化已久,單純皰疹病毒在大多數情況下處於休眠狀態,即使「甦醒」也通常不會給宿主造成重大損傷。所謂的「上火」,其實就是活躍的單純皰疹病毒引發的。
「上火」是單純皰疹病毒引發的。圖片來源:wikipedia
但是在那一天,Clive體內潛伏的單純皰疹病毒穿越了他的血腦屏障,進入了大腦。
這種情況十分罕見,也十分致命。情急之下,醫生給他用了一種叫做阿昔洛韋(acyclovir)的新藥。
幸運的是,他活了下來。遺憾的是,藥來得太遲了,腦損傷已不可挽回。
他的顳葉、額葉等許多被認為和高級認知功能有關的腦區都遭受了病毒的攻擊。其中,海馬體是受傷最嚴重的部位。大病過後,原本是海馬體的地方只剩下一個海馬形狀的空洞。
海馬體(灰色)。圖片來源:pixabay
海馬體是將短時記憶轉化為情節記憶(我經歷過什麼事)和長時記憶(能夠保持幾天到幾年的記憶)的重要部位。如果沒有海馬體,一個人不但無法形成新的記憶,許多往昔的事也回憶不起來了,心靈將處於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悲愴狀態。
Clive 的記憶持續7-30秒。不到一分鐘,他的意識就會被清空,然後重啟。愛因斯坦醫學院的腦神經學教授Oliver Sacks指出,Clive是醫學史上最嚴重的失憶症病例。
病毒在Clive的大腦里鑿出了洞,使其失憶。
讓人類首次理解海馬體功能的著名失憶症患者H.M.就有類似的情況。1957年,為了治療H.M.的癲癇,醫生們摘除了他的海馬體和旁邊的一部分大腦。手術後,H.M.無法形成情節記憶,也無法再形成長時記憶,成了一個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的人。
著名失憶症患者Henry Molaison。圖片來源:wikipedia
但和H.M.不同的是,雖然Clive也失去了情節記憶和大部分的長時記憶,但他過去的長時記憶中的一小部分被保留了下來,而保留下來的都是被稱為語義記憶的「冷知識」,比如「地球繞着太陽轉」、自己的名字、父母的車牌號、自己的電話號碼。換句話說,他有「知識」,但沒有「體驗」。
但由於無法再形成新的長時記憶,他無法讀書,因為讀到下一行就會忘了上一行,也看不了電影,因為劇情眨眼就忘。
年輕時的Clive。圖片來源:BBC
那部分殘存的長時記憶還停留在20世紀60年代。在外面吃飯時,他看着酒單說:「我的天吶,澳大利亞的酒、新西蘭的酒!殖民地也產好酒了,真不錯啊。」
他最喜歡談論的話題是殘存的關於電學、天文學、倫敦地鐵、維多利亞女王、詞源學的討論。他經常問妻子Deborah:「我們在火星上找到生命了嗎?」
他的兒子Edmund Wearing說,父親出事前那麼聰明,走到任何一個教堂,都能像搜索引擎一樣將教堂的故事娓娓道來,但在病後,他就只剩下以前的殘片了,現在他只能玩玩接龍遊戲。
正在玩牌的Clive和妻子Deborah。
每隔幾分鐘,他就會認為自己剛剛從昏迷狀態中醒來,他的大腦處於這樣不斷的重啟狀態。
一個人不可能知道自己失憶了,但是總能知道一切都不對勁。在2016年的紀錄片中,他問記者:「我病了多久?」
記者:「20年。」
「你能想象一個長達20年的沒有夢的夜晚嗎?感覺就和死了一樣。死亡的定義不就是這樣麼,沒有感覺也沒有痛苦。」
他是一個只活在當下,也被困在了當下的人。
每當他開始說「我有意識了,一個人也沒看見過,就和死了一樣」時,大家知道他的大腦又重啟了。這幾乎成了他的口頭禪,也是他陷入抑鬱的標誌。對他進行觀察的研究者們會記錄他每天說這句話的頻率和時間,以此推斷他的記憶狀態。
1986年,Clive寫日誌。
為了讓生活不再像無夢的噩夢,Clive開始寫類似於電腦運行日誌的日記。但是沒有用,每一行錄入對他來說都是第一次錄入。
他會寫:「10點6分,第一次有意識地醒來。」過了幾分鐘他接着寫:「這次我是真的醒着。」
Clive的日誌,上面寫滿了:「現在我真的醒來了。」圖片來源:BBC
這些寫滿了「我醒來了」的日記,被妻子保留着。在1986年的紀錄片中,妻子向他展示了他自己做的日誌,他確認上面的字是自己的,但堅決否認是自己寫的,並且還因此怒火中燒。
在看到自己「寫」的日誌後,Clive因為無法理解而崩潰大哭。
直到2016年,他還在不斷重複這件事。他會堅定地、不斷地劃掉自己幾分鐘前寫下的日誌,不斷地否認自我。
直到2016年,Clive還在寫「我醒來了」的日誌,並不斷刪除之前的記錄。
但是他從來不會否定的兩件事是,自己愛着妻子,以及自己愛着音樂。
音樂和妻子Deborah是病毒沒有帶走的唯一「遺物」,只有在這兩件事出現時,他才能從無法名狀的恐怖中走出來。
和回憶過去發生的事(情節記憶),或回憶一個知識點(長時記憶)不同,演奏音樂和內隱記憶(做一件事的程序性動作)有關。
內隱記憶有點像條件反射。Sacks指出,通過對H.M.以及後來許多失憶症患者的研究,學界知道對自身歷史的記憶(情節記憶)以及對如何做一件事的記憶(內隱記憶)在解剖結構以及形成過程上是完全不同的。
情節記憶的形成過程涉及多個腦區,最主要的是海馬體。但是內隱記憶的相關腦區更複雜,一般認為它涉及大腦中更原始的部分,比如基底核和小腦。
實際上,動物們也有內隱記憶。比如,小馬在出生前就會在母馬的子宮裡練習奔跑。
通過數十年的觀察,研究者們發現Clive能形成新的內隱記憶。比如通過在房子裡不斷打轉,他能知道自己住所的大致結構。
通過內隱記憶,Clive能學會照顧自己。
能認出妻子這件事則更為複雜。
Clive失去長期記憶力後,唯一認識的人是妻子Deborah。他的語義記憶告訴他,他有過孩子,但卻認不出他們來。
當然了,剛剛見過妻子這件事屬於情節記憶,會在數秒後被忘掉。
對於Clive來說,每次看到妻子都是人生的第一次。每隔10-15分鐘,他就會因為「再次」見到妻子而欣喜異常,會像久別重逢那樣迎上去親吻擁抱她,並伏在她肩頭哭泣,抱怨為什麼他病了以後沒見過任何人。
30年來,「每次」看到妻子,Clive都是一樣地興奮。
不過,無時不刻照顧Clive也是不可能的。那場大病後,Clive無法持久地睡眠。在夜晚他每小時都會醒來好幾次,然後孤單害怕地給妻子打電話,央求她過來看他。
Clive無法安穩睡覺。
Deborah說,她既是妻子,也是寡婦,因為Clive已經失去了意識。
Clive發病時,Deborah只有27歲。她說,沒有任何人類能忍受每時每刻同樣的對話、同樣的語調。在這樣往復了9年後,最終她和他離婚了(通過Clive的監護人——他和前妻生的孩子們),然後試圖到美國開始新生活。但是幾年後,她又鬼使神差地回到了英國,並在親友的見證下和Clive重新結合。
1983年,Clive和Deborah第一次結婚。圖片來源:BBC
當然了,Clive對此沒有記憶。Deborah記得那一天她問Clive要不要復婚,Clive馬上回答:「那真是太棒了!」
現在,妻子每個月來療養院看他一次。記者問他:「妻子來看你時你是什麼感受?」
他回答:「天堂降臨。」
記者又問:「她不來呢?」
他說:「我不知道我是怎麼想的,我病了以後她從沒來過。你們是我病了以後見到的頭一群人。」
他對妻子的感情,並沒有隨着一次次重啟而消逝。那麼,為什麼在不記得所有人的情況下,Clive還能記得自己的妻子?
對此Sacks的解釋是,強烈情緒留下的「記憶」和情節記憶不一樣,這有點像童年失憶症(人不記得人生頭幾年發生的事)對人的終身影響。
他指出,人生頭兩年發生的事雖然不會被記住,但仍以某種形式被留存在了大腦的邊緣系統里,在後來的人生里,這些無法被想起的強烈情緒體驗會繼續影響人的行為,Clive的音樂能力可能也是因為音樂帶來的激盪而保留下來的。
直到今天他們還一直在一起。圖片來源:見水印
在2016年的紀錄片中,記者問Clive:「如果你現在可以做任何事,你想做什麼?」
Clive回答:「等時間消失,然後等她來。」
只記得終身所愛的狀態,竟然是地獄。
封面來源:BBC
文中動圖來自紀錄片Prisoner of Consciousness以及The Man With The Seven Second Memory
參考資料:
https://docs.qq.com/doc/DVEpSSUhMZ3NYc1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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