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舞台

最近，在墨西哥北部的奇瓦瓦州，一個室外監控記錄下了詭異的一幕：黑壓壓的鳥群突然從半空中墜落，集體砸向地面，一瞬間淹沒了街道和房屋，又立刻四散飛去，而街道上則留下了一具具鳥的屍體。

求這段視頻給人留下的心理陰影面積 | cbsnews.com

當地媒體的後續報道揭開了小鳥的真面目。視頻中的黑鳥是黃頭黑鸝（Xanthocephalus xanthocephalus），它們經常聚集成龐大的群體，也會和其他黑鸝一起形成混合群。每年冬天，成群的黃頭黑鸝將從美國和加拿大遷徙到墨西哥越冬。

成群的黃頭黑鸝 | Michael Andersen / flickr

在監控之外的地方，這些鳥究竟經歷了什麼？起初，當地的獸醫認為，它們吸入了有毒的煙霧，或者因電纜過載而集體觸電。

生態學家理查德·布勞頓（Richard Broughton）則推測，這極有可能是天敵造成的（他聲稱對此觀點有99%的把握）。捕食者可能正從上往下地追趕鳥群，把它們逼向地面；此時，飛行高度較高的鳥出於本能的逃生反應，也會向地面俯衝，迫使鳥群中處於較低位置的鳥撞向建築物或地面。

猛禽和椋鳥群，密恐患者慎點 |solentnews.co.uk

鳥類為躲避天敵而大規模墜亡，這看上去離奇而恐怖，但實際上時有發生。

2018年9月，溫哥華的一位居民曾目睹鳥群從空中墜落，在此之前，有一隻猛禽正在追趕它們。40多隻鳥在這場混亂中喪生。

2019年12月，威爾士安格爾西島的一條小路上，出現了225隻鳥的屍體。獸醫對其中41隻進行驗屍，發現它們既沒有患禽流感，體內也不存在有毒物質，只有撞擊造成的創傷。因此，它們更有可能是在躲避天敵時，向下俯衝，撞到了地面。

安格爾西島上，人們正在收集鳥的屍體 | bbc.com

與墨西哥此次的事件不同，這兩起事故的主角是紫翅椋鳥（Sturnus vulgaris），廣布於各個大陸，它是我們身邊最有可能見到的集群鳥類。成千上萬的鳥在空中融為一體，形成變幻莫測的幾何形狀，如果親眼目睹這幅場景一定會被深深震撼。

壯觀的鳥浪 | youtube

但在羅馬，這種震撼卻給市民帶來了麻煩。羅馬椋鳥群的規模能達到數百萬隻，遮雲蔽日，還非常吵鬧。更糟糕的是，它們會產生7噸左右的糞便。如雨點般落下的鳥糞，鋪滿了大街小巷，無論是汽車、道路，還是古老的建築和雕塑，都無一倖免。

鳥浪過後，羅馬的汽車上被厚厚的鳥糞覆蓋 | bbc.com

既然成群飛行在躲避天敵時會出現嚴重的「踩踏事故」，那麼為什麼這些鳥還是要聚集呢？目前，學術界提出了兩種可能的原因。

第一種是「抱團取暖」，就像在南極的暴風雪中擠在一起取暖的企鵝。當寒冷的夜晚降臨時，鳥群還能像信號一樣，讓更多在野外落單的鳥也加入進來。畢竟，和這麼多同伴度過夜晚，肯定比自己孤身一鳥暖和許多。

擠在一起取暖的帝企鵝寶寶 |marcelalibertelli / inaturalist

但後來，有研究表明，抱團的大小其實和溫度並沒有關係。它們聚集起來的最主要的原因，是為了防禦捕食者。研究者認為，根據稀釋效應，鳥群中的鳥越多，每隻鳥成為猛禽盤中餐的概率就越低。而且，多一隻鳥意味着多一雙眼睛，鳥群能更容易地發現天敵，更快地作出逃跑反應。

此外，鳥群在空中不斷變化形狀，也能讓捕食者眼花繚亂，不知道從哪裡下手。如果你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在面對捕食者的攻擊時，鳥群的變化形似波浪——波起始於捕食者的攻擊位置，然後再向遠處傳播。研究證實，形成「波浪」的確能有效降低天敵的捕食成功率。

當面對捕食者的追趕時，鳥群會突然變得密集，並不斷變換形狀 | youtube

鳥群不斷變形、分裂又重新聚合，如同一個有智慧的生命體一般，它們是如何做到和諧統一的呢？20世紀30年代，英國作家和鳥類學家埃德蒙 · 塞洛斯（Edmund Selous）曾提出一個美好的假說：鳥群通過心靈感應來協調它們的動作。

如今，人們能夠藉助3D攝影技術來探究鳥群背後的秘密。羅馬大學物理學家安德里亞·卡瓦尼亞（Andrea Cavagna）用這種方法來研究羅馬城市上空的椋鳥群，最後發現，它們沒有領導者，也不存在任何「集體智慧」，而是遵循着一項簡單的原則——在飛行時，每隻椋鳥都會參照與之相鄰的6、7隻鳥，來調整方向和速度。無論鳥群多大，它們只會跟隨鄰居的「步伐」。

研究人員用不同機位拍攝鳥群，匹配對應的鳥（紅色方塊），對鳥群進行3D建模 | 參考文獻[3]

並不是所有鳥群集體墜地的事件，都源自天敵的追捕。

2月17日的下午，瑞德福大學的校園向往日一樣繁忙，直到——數十隻失去生命體徵的旅鶇（Turdus migratorius）從天而降。學生們在路面和草叢裡找到了50餘只死鳥，還有兩隻處於昏迷狀態的倖存者。

生物學教授卡倫 · 鮑爾斯（Karen Powers）推測——這些鳥其實是喝醉了。當地剛剛經歷了氣溫的驟降，緊接着再次回暖。漿果在一冷一熱中發酵，形成了酒精。這些旅鶇食用了過量的發酵漿果，但是酒量又不太行，因此發生了這場悲劇。

吃漿果的鳥更容易「喝醉」 | Jean-Guy Dallaire / birdnote

電線也有可能成為「鳥群殺手」。沒錯，站在電線上的鳥，真的有可能觸電。

2月初，就發生了這樣的事件。在英國威爾士的彭布羅克郡，一名女子在晚上散步時，被街上200隻椋鳥的屍體攔住了去路。另一位目擊者提供了關鍵的線索——他聽到了一聲巨響，類似於閃電的爆炸聲。然後幾隻椋鳥從天而降，落到了他的車上。

過於密集的鳥群引發了電線短路 | youtube

鳥類大規模殞命最嚴重的一次，是在2020年9月。美國西南部的數十萬隻候鳥，再也無法抵達遷徙的終點，變成了草地上一具具冰冷的屍體。人們發現這些鳥時，它們身上沒有多餘的脂肪儲備，肌肉量也少得可憐。

新墨西哥州立大學生物學家發現的一些死鳥。它們大多數是長途遷徙鳥類 | theguardian

通常情況下，這些候鳥從阿拉斯加和加拿大的苔原地帶起飛，途經美國西南部，最終到達位於中美洲和南美洲的越冬地。在長途跋涉的過程中，它們每隔幾天就要歇歇腳，補充能量，然後再次出發。美國西南部就是這條遷徙路線上最重要的「加油站」之一。

不幸的是，當時的美國西部，正在經歷一場大規模的森林火災。這些候鳥不得不繞道內陸更加乾旱貧瘠的地區，穿越奇瓦瓦沙漠，而那裡的水和昆蟲都很匱乏。

美國西海岸的安吉利斯國家公園，大火在半山腰熊熊燃燒 |theguardian

除了山火，在那段時間裡，當地還經歷了一場寒流，帶來了大風、降雪等極端天氣，昆蟲也隨之大量減少。極端天氣迫使候鳥提前開始遷徙，但它們卻沒有足夠的食物補充體力，最終被餓死在半路上。

如果遇到受傷的野生動物，我們應當第一時間報警、聯繫當地林業部門或野生動物救助站。即使需要自行救助，也必須遵循相關部門的引導。如果面對需要救助的動物不知所措，不妨戳進這篇文章：想救動物？這裡有你需要的所有答案，幫助受傷的動物需要愛心，也需要科學的方法。

作者：尖兒

編輯：麥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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