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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丨楊 倩
華商韜略出品丨ID:hstl8888
圖片丨網絡、圖蟲創意

1919年9月,時任廣東省長的朱慶瀾,遇到了一件麻煩事。他治下的廣州黃埔,爆發了一場小規模戰爭,緣由是:搶水。

據考證,黃埔地區的沙村和滄頭村比鄰而居,長期共飲一條小河。資源有限,於是兩村村民或挖渠引流、或設卡堵塞,梁子越結越深,衝突愈演愈烈,從清末一路打到民國。但滄頭村隸屬番禺縣,沙村隸屬增城縣,兩縣縣長格於管轄權,不能跨區辦案。直到演變成大型械鬥,才把公案交給朱省長。

接到報案後,朱慶瀾一面下令省防軍出兵彈壓,制止械鬥。一面委派分管幹部,會同兩縣縣長組成領導小組。

根據調查,領導小組做了個決定——沙村村大田多,取75%的水;滄頭村小田少,取25%的水。為保永安,立下一塊分水碑為據,保存至今。

因水而爭鬥,在近代史上並非孤例。從多水的廣東、福建,到缺水的山西、陝西,幾乎各市縣的地方志,都有過類似記載。潮汕地區歷史上爭水糾紛30餘起,其中三次大規模械鬥,死傷230多人。在湖北,械鬥武器從扁擔、鐵鍬到鳥銃、炸藥,比義和團裝備還雜。

新中國成立後,農村人口激增,供水卻沒有跟上。水資源分布不均、人均占有量少,因旱斷流的季節性缺水、地貌多山的工程性缺水、水文條件造成的水質性缺水,都是飲水難的天然原因。

飲水難,因此成為70後、80後甚至90後農村居民的集體記憶。在許多地區,生活飲用水直接取自河、湖、溪、塘等天然水源。旱季沒水吃,澇季飲泥漿,家家都需要備水缸。時間一久,缸里綠藻紛紛,味道難以形容。

但自從2006年開始,「飲水難」這個詞組,正在加速告別中國農村,取而代之的,是大江南北「隨擰隨流」的汩汩清泉。

從無水可吃,到清泉奔流,背後隱藏着一場長達十六年,耗資3000億的超級工程。

2004年,剛剛跨過非典疫情的中國,又迎來了一場大旱。高峰時,全國多個省份都鬧起了水荒。

本就缺水的內蒙古,在3-5月間累計降雨量不足20毫米,重旱地區干土層厚度超過30厘米,連挖三鐵鍬,還是煙塵橫飛。到6月中旬,黑吉遼和內蒙東部一共有9750萬畝耕地受旱,317萬農村人口,288萬頭大牲畜無水可喝。災情嚴重的阿拉善盟,一萬多農牧民為了弄一桶水,要走10公里的路。即便如此,全國還是渴死了155萬頭牲畜。

甚至在水資源豐沛的兩廣和閩浙,也無法保證飲用水。中小河流乾涸斷流,水利工程蓄水減少,連西江的水位,都逼近了歷史同期最低值。在廣東雲浮,兩個村的村民爭奪一口水井,劍拔弩張,驚動了鎮政府領導,提出打一口新井,才止息爭端。多年之後,這種事件甚至變成了國考的面試考題——村民爭水械鬥,該怎麼處理?

不同的地區,相似的原因,南北方農村水荒的根源如出一轍:基礎設施不足,喝水看天臉色。

基層民眾苦不堪言,工農業被拖後腿,主管部委自然成了最有壓力的一環。當時水利部和「防總」(全國防汛抗旱總指揮部)為水荒焦頭爛額,既要指揮基層調水抗旱保供應,又要應付各省前來告急求救的大員,仍然逃不過總理辦公會上的嚴厲問責。

水利鏈條的各個環節,其實都在琢磨辦法。從統一調度地表水,到啟用應急、戰備水源地;從用汽車運水,到就地勘探打機井。這一年的抗旱戰役,全國花了92億元,動用了198萬輛汽車,光是汽油就用了64萬噸,高峰期時,全國日投入抗旱勞力8640萬人,16個中國人里,就有一個為水奔忙。

拼拼湊湊,總算把災年度了過去。但無論是調水還是打井,都是情急之下的權宜之計,報喜的說法是「解決了當務之急」,明眼人都知道其實是治標不治本。據說在當年「防總」會議上,一位中央領導扔了句話:「救急當不了救窮,下次救不起來,我看你們怎麼辦?」

除了水量之外,水質的問題,也很讓人揪心。中國的地質條件,造就了大面積的沉積區,廣泛出產氟砷超標水、苦鹹水和重金屬水。新世紀的重工業化進程,又加重了氨氮、氯化物、碘化物、重金屬(鉛、鋅、砷、汞、六價鉻和鎘)等的超標排放,很多地區表面看着不缺水,水質卻有健康隱患,並不適合人畜飲用。

2004年底,中國農村有9.43億人口,占全國總人口72.5%。其中飲水不安全的人口,超過3.2億。如何保證超過這部分農村人口時刻有水喝、喝上放心水?這種事關國計民生的大事,顯然不能只靠一兩個部委機構解決。

和「桌上吵架,桌下踢腳」,一路爭議不斷的特高壓論證不同,關於農村飲水安全的論證,卻堂堂正正師出有名,一路高舉高打。2005年3月5日的兩會,溫家寶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裡直接點題——我們的奮鬥目標是,讓人民群眾喝上乾淨的水、呼吸清新的空氣。

七天後,中央召開人口資源環境座談會,胡錦濤總書記又定下基調:「要把切實保護好飲用水源,讓群眾喝上放心水作為首要任務。」

一年後,國家發展改革委員會、水利部、衛生部拿出了聯合編制的方案。負責給這個方案做評審論證的,是曾經給南水北調、西氣東輸把過脈的中國國際工程諮詢公司。

這就是著名的《全國農村飲水安全工程「十一五」規劃》,它沒有懸念地獲得了國務院的火速批覆。於是,一個影響中國9億人口的世紀工程,正式拉開了帷幕。

規劃獲批,只是萬里長征第一步。早在規劃編制前,參與的各部委就面臨着一個問題:這項工程,應該由誰牽頭。

解決農村飲水,既是德政工程,也是民心工程。但再大的宏旨,也無助於實操層面的事權。按理說,活一直是水利部在干,專業對口。日後落實到各省,也要水利部指揮調度、監督執行。由水利部掛帥,似無不妥。然而,這裡面卻藏着一個關鍵問題:資金。

偉大領袖講過一句話,「手裡沒把米,雞都叫不來。」無論是西氣東輸,還是三峽水利,越大的工程,越需要資金保障。農村飲水安全的問題,直到21世紀才開始大興土木,原因並不是國家不重視,而是事權必然要求相應的財力支持,否則事情就辦不成。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國家組織了一系列農田水利基本建設,最著名的當屬河南紅旗渠。這些「蓄、引、提」的灌溉工程,雖然解決了一些地方農民的飲水困難,落在全國卻只是星星之火,無法燎原。不成氣候的原因很簡單,沒有錢。

▲1965年4月5日,紅旗渠主幹渠通水,林縣人齊聚分水閘慶祝 來源:國家人文歷史

到了1980年,水利部在山西陽城縣,召開了第一次農村人畜飲水座談會。部委牽頭,意味着飲水列入了政府工作議事日程。拿出來的措施卻很有限——用以工代賑方式,再從小型農田水利補助經費抽一些資金,作為對各地區的支持。說到底,還是沒有錢。

這種支持在財政口有個術語——撒胡椒麵。掏錢的連抽帶擠、分外艱難,做事的卻春雨三兩滴,無濟於事。在中央和各省財政分灶吃飯的格局下,一旦中央財政困難,就只能靠地方各自為戰。

在廣東,1984年就啟動了農村飲水系列工程。能如此早,離不開一個前提——財政有錢。復旦大學經濟學院副教授蘭小歡在其著作中指出,1988年,廣東上繳中央財政14億元,此後每年遞增9%,剩下的收入歸自己。但1988年廣東預算收入108億元,上繳的14億元不過只占13%。第二年,省預算收入就猛增了27%,無論是增加的9%上繳比例,還是撥款建設農村飲水,負擔都不在話下。

廣東實力冠絕中國,其他省份卻沒有這份豪氣,想要解決農村飲水,只能各想各的道。上海郊區的農村,沾的是城市擴容、管網延伸的光。集體經濟發達的江蘇,主要靠各村各鄉自籌經費。有幾個省靠着省委書記的威望,也湊出了財政專項資金。在甘肅,實施了「121雨水集流工程」;在貴州,實施了「渴望工程」;內蒙古自治區搞了「380飲水解困工程」。

在極度缺水的地區,農村人口的飲水保障,甚至要指望解放軍。1990年,一位名叫李國安的幹部,被北京軍區任命為直屬給水工程團團長,開啟了「荒漠」中的找水歲月。

李國安的主要工作,是在內蒙、河北這些嚴重缺水地區勘探、挖掘水源。在上任頭4個月裡,他帶病考察了4000多公里的邊防水文地質情況,行程24800公里,隨後在巴丹吉林、騰格里沙漠和邊防線上打下了110眼井。

有個相當傳奇的故事是,在內蒙古武川縣壩頂子村,李國安站在大青山頂上,把拐棍往地上一戳,說,「定位就在這裡。」六天後,這裡果然打出了一眼日出水660噸的優質水井。

定位如此準確,自然基於李國安對隔水與含水岩層的判斷,從「找水團長」升級到「荒漠水神」,靠的其實是專業積累和無私奉獻。這支兵團的足跡,隨後也遍布北疆、雲貴川、山西、河北等缺水地區。但北京軍區給水工程團本是野戰給水部隊,保障民眾用水雖是情理之中,卻不是本職工作。

這種狀況,中央政府並不是不清楚。但事急從權,本就是行政治理的辦法之一。農村群眾飲水難,也顧不得誰是本職,誰是主管了。

事實上,從80年代開始,連中央都在依靠非主流途徑解決農村飲水難題——1985年,全國愛衛會利用3.7億美元的世界銀行貸款,實施了「中國農村供水和環境衛生項目」。從1991年開始,水利部和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共同完成了三期農村飲水合作項目。從2002到2005年,英國國際發展署一直在為水利部提供農村供水的贈款。最緊要的時刻,連婦聯都頂了上來——以「大地之愛·母親水窖」為主題,組織專項慈善捐助活動。

因此,在「十一五規劃」由誰牽頭執行的問題上,水利部的同志雖有小抱怨,心裡卻很清楚一個體制內的隱情——發改委有「小國務院」之實,以它的權重,對於資金籌措、調度資源、約束實施都有不能言明的莫大好處。

「十一五規劃」一獲批,農村飲水的一攬子解決就成了硬指標。

在規劃中有很重要的兩條,一條是:力爭在2015年以前,基本解決農村飲水安全問題。另一條是:解決農村飲水安全問題由地方政府負主要責任,中央給予指導和投資支持。

後一條簡單講,就是中央掏錢,地方辦事。

稅基的擴大、分稅制改革的推進,中央直屬國有資產的增值,都讓中央財政預算收入在全國財政預算總收入的占比越來越高,換句話說,中央財政越來越強大,財政整體也越來越強大。

中央領導的重視、政策白紙黑字的壓力,加上新世紀後日益強大的財政保障,掃清了農村飲水工程的主要障礙。在整個「十一五規劃」的建設過程中,國家完成總投資1053億元,中央財政承擔了590億元。

前財政部部長的劉仲藜講過一句話,道出了真理——「財政是國家行政能力,是國家辦事的能力,沒有財力,無論普及義務教育還是救災,都是空話。」

儘管中央政府有態度,財政有保障,「十一五」農村飲水安全工程的攻關難度,常人依然無法想象。

五年時間裡,要解決1.6億人、超過15萬個行政村的飲水安全問題。在定義中,「飲水安全」概念包括了水質、水量、用水方便程度、供水保證率四項指標,低於任何一項,即意味着飲水「不安全」。

這些指標的達成,無論對於中央部委,還是作為執行者的各級政府來說,都是一道道難題。

在中央層面,必須起到「總司令+總裁判」的作用,既要統籌全局分配資源,又要制定目標,因地制宜提出清晰的階段KPI。在地方政府層面,必須安排一批精兵,交付合格工程,不爛尾不浪費,否則一旦出問題,損害的又何止是利益。

工程攻堅,完成度和經濟性都是關鍵。但中國幅員廣闊,許多地區自然條件惡劣,水文上的各種極端情況,基本上擔心什麼來什麼。

比如在內蒙古、吉林、黑龍江、青海、甘肅、新疆,這些地區不是地處高寒高海拔地帶,就是偏遠山區牧區,建設條件差,施工難度大,工程投資要高出預算一大截。而在貴州、廣西等大石山區、喀斯特地貌區,山高坡陡,地表蓄不住水,只能興建分散的水櫃、水池,人均工程投資高出全國平均投資數倍。

在行政學中,如果一方想做的事,另一方既有意願,也有能力做好,就叫作「激勵相容」。本着這個原則,在飲水安全工程的實際操作中,大量的權力被下放給了各級政府,只有它們,才最清楚怎樣花最少的錢,辦最好的事。但如何監督和約束地方政府,其中奧秘,就是把農村飲水安全工程建設,列入省級政府政績考核的重要指標。

從「十一五規劃」開始,在各省都可以發現同樣的標配:省級主管領導為組長,發展改革委、水利、衛生、財政、國土、環保、住房城鄉建設、農業、林業等多部門參加的農村飲水安全工作領導小組。在市縣一層,都採用了微縮版的配備。

從2006到2010年,作為解決民生問題的首要任務,中國農村飲水工程迎來了史上建設最高峰。

在地下水條件較好的東北區,建的大多是多村連片的規模化集中供水工程;在經濟發達的華東區,特色方案是城鄉統籌,城市管網延伸;在雨量充沛的中南區,蓄引提地表水源是工程核心;在條件最惡劣的西北區,則採用了「尋找穩定水源,以水源定工程」的靈活策略。

除了全國範圍內一村一地的攻堅,華北地區的主政官員還聽到了一個振奮的消息:正在實施的南水北調東、中兩線工程,受水區主要為華北區的北京、天津、山東和河北等省市。

▲南水北調中線乾渠河北省邯鄲市磁縣段 高分二號衛星影像(2018年4月16日)來源:中國高分觀測

來自南水北調的「神助攻」,意味着巨大的利好——南水北調工程的調水,以及置換出的本地優質淡水,可以作為整個華北地區的永久供水水源,發展大規模的聯片集中供水。

這種「打通任督二脈」的情況能夠出現,其實要歸功於另外一項精妙的世紀工程。在許多人的眼裡,這些事涉全國的超級工程,似乎全是「團結一心,辛勤拼搏」的過程,以及「耗資巨大、科技攻關」的成果,那些發生在廟堂之上的頂層設計、力排眾議的精彩謀劃,卻常常被隱沒。

2010年12月,位於月壇南街38號的國家發改委,和位於白廣路二條2號的水利部,各自告別了「十一五」收關年。

在過去的五年裡,已經有22.1萬處新建集中式供水工程出現在神州大地上,集中式供水人口受益比例由2005年底的40%提高到2010年底的58%。19萬個行政村、2.1億農村人口的飲水安全問題得到了解決。除此之外,還有66.1萬處新建分散式供水工程,保障了超過一千萬農村人口,自此不受缺水之虞。

「十一五」攻堅戰的硝煙未散,「十二五」的內容規劃,又踏上了征途。

2012年6月,《全國農村飲水安全工程「十二五」規劃》正式獲得國務院批覆,開篇寫道:

「飲水安全事關億萬農民的切身利益,是農村群眾最關心、最直接、最現實的利益問題,是加快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和推進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的重要內容。」

如果對農村飲水安全工程做個總結,那就是「集中力量辦大事」。

在新中國經濟史上,這種模式解決過很多問題。它的成功,得力於三個必備要素:掌握大量資源並可以自主行動的地方政府,協調和控制能力強的中央政府,以及人力資本雄厚和組織完善的行政體系。

這三大要素,如同三大制度稟賦,源於我國特殊的歷史,不是每個國家都有,卻也帶來了很多諸如「扭曲」和「資源錯配」的批評。

但又一個十年過去後,據水利部最新數據,截至2021年底,全國共建成農村供水工程827萬處,農村自來水普及率達到84%。距離2025年88%的目標,僅剩一步之遙。如今,這場攻堅戰已進行到了第16個年份,它歷經了三個五年計劃,總投資達3000億元,有5.5億農村人口因此而受益。這卻是連批評者都無法否認的。

2019年6月2日,湖北省宜昌市長陽縣的懸崖村——龍池村終於接通了自來水,從此告別「天河水」「牛腳水」(當地方言,即雨水、發黃髮臭的水),喝上了清冽的甘泉。一條「龍池飛線」,經過一年艱苦施工,從鄰村溪谷水源引水,橫跨天塹1480米,最終進入305戶,使1012人受益。

2020年5月,多年缺水的新疆伽師縣下定決心,從冰川雪水匯集而成的蓋孜河調水120公里,鋪設管網1827公里,讓全縣47.35萬居民喝上了「甜水」。

▲來源:《2020年農村水利水電工作年度報告》

2020年6月底,四川涼山州7個貧困縣完成農村飲水安全工程尾工,如期實現44萬飲水不安全人口全面清零,也為我國解決貧困人口飲水安全問題徹底畫上了句號。

任何國家都不是一張白紙,可以隨便塗抹美麗的圖畫。什麼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其實並沒有「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理論。

在中國,「一條大河波浪寬」的信念,無數聽指揮、能打仗,甘於紮根基層、勤勞實幹的普通人,疊加上中國特有的三大制度稟賦,組成了行之有效的發展戰略和政策,而這些廣泛存在於各個領域的戰略和政策,正是所謂「中國模式」的全部。

這個模式的出發點,大概也很樸素:讓中國人活得好一點,比大多數宏偉願景更宏偉。


[1]《全國農村飲水安全工程「十一五」規劃》
[2]《全國農村飲水安全工程「十二五」規劃》
[3]《全國農村飲水安全工程「十三五」規劃》
[4]《置身事內:中國政府與經濟發展》蘭小歡 上海人民出版社
[5]《國家重大工程檔案·農林水利和生態卷》人民交通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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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人:畢亞軍

主編:陳斯文責編:楊倩周怡

美編:楊亞姣運營:方樂迪 劉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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