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以後，我或許仍會回憶起，佩洛西竄訪台灣的那個晚上。
那是2022年的8月2日。從當天下午起，微博相關熱搜就居高不下。公司的程序員在電腦上打開了飛航網站，注視着那架飛機的動向。
他們這樣明目張胆地摸魚，還是第一次。
下班回家的地鐵上，一位年輕的母親一邊刷着手機，一邊對身旁年幼的女兒說，等會兒回去我們看中央台，要「直播打台灣」。
我看小女孩的眼神，好像既不太清楚台灣，更不知道中央台。
經過小區大門外，賣泡鳳爪的攤販在對顧客說，你們快點買，今晚要是打起來，我就要回炊事班了。
等到晚上9點多，飛機逼近台島。
我那真的從炊事班退伍的妹夫，已經在家庭群里唱起了軍歌《當那一天來臨》。
現在應該好多人都知道這個網站了吧。
當然，「那一天」沒有來。
事後看起來，「8.2」之夜顯得非常「魔幻現實主義」。大概是因為「收復台灣」這件事，被意外烘托到前所未有地接近現實。
這反映出人們迫不及待的渴望，日漸失去的耐心。
而當熱度漸漸退去，我們再來猜想：「那一天」到底會以怎樣的方式來臨？
換句話說，最終會「和統」還是會「武統」？
先說在這個問題上，我也是一個樂觀主義的，認為和平統一的可能性仍然存在，並且更值得期待。
為什麼這樣說，講三個點吧。
第一，台灣問題是民族內部矛盾。
1986年9月2號，美國記者華萊士在採訪鄧小平時問：台灣有什麼必要同大陸統一？
鄧小平是怎麼回答的呢？他說：
這首先是個民族問題，民族感情問題。凡是中華民族子孫，都希望中國能統一，分裂狀況是違背民族意志的。
無獨有偶。
2000年3月8號，在陳水扁上台前，記者問江主席：兩岸如果真的開戰，豈不是「相煎何太急」？
江主席又是怎麼回答的呢？他說：
幸虧我這個人喜歡詩詞。你大概是引用曹植的詩句：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的理解，你如果搞「台獨」就意味着「相煎何太急」。為什麼要搞「獨立」呢？本是同根生嘛！
台灣現有人口中95%以上，是從大陸過去的漢族人。其中閩南人約占七成。
他們幾乎能都說出，自己祖上來自福建哪個縣哪個鄉。在台灣有點出息的，許多都曾回來「告慰先祖」。甚至包括民進黨的一些政治人物，例如謝長廷、呂秀蓮。
前幾天某大V的文章說，日本殖民後有「大量台日混血」，這些人留在台灣「組成了民進黨，人數又占多數」。
這個說法把島內「統派人士」氣到不行，專門寫文章批判道：如果大量台灣人是所謂的日本血統，那「台獨」豈不是更有正當性？
血緣，是統一最大的理由，也是和平統一最大的原因。
很遺憾的，我沒有去過台灣。
但是，幾個在大陸工作的台灣朋友，都對我講過類似的話。
他們說，經過這些年的「折騰」，許多台灣人已經厭倦政治。他們大多也是勤勤懇懇的上班族，老老實實的小商販，像我們一樣更關心收入、油價、醫療等現實問題。
如果不幸走到戰爭那一步，傷及的就是這些普通人，造成極難彌合的創傷。
相煎何太急嘛！
台北市，重慶北路。
第二，從過去到現在，對台工作的努力，都在儘量避免「武統」這個最壞情形的發生。
歷史上，台海曾有幾次接近擦槍走火的危機。
例如在2003年，陳水扁背棄上台初期的「四不一沒有」承諾，提出「2006年公投制憲」的「台獨路線圖」。
這件事的危險之處是，如果當時真的被陳水扁操弄民意通過「公投」，構成法理上的「獨立」，大陸就沒有迴旋餘地，就要被迫使用武力。
那次的危險指數，遠高於這回的佩洛西來訪。
那麼，當年那場危機是怎麼解除的呢？
年底，溫總理訪問美國，會晤時任總統小布什。
在會後答記者問時，小布什明確表態說，「反對台灣領導人任何有意單方面改變台海現狀的言行」。據說，其私下還稱陳水扁為麻煩製造者（trouble maker）。
後來，在大陸和美國的施壓下，陳水扁說出了一句大實話：「台獨」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嘛！
現在有一種普遍觀點認為，台灣長期孤懸海外，尤其近20年的「去中國化」背景下，島內民意早已是「綠大於藍」，和平統一的民意基礎已不復存在。
這種觀點存在於大陸民間，也存在於島內「統派」。
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在8月10號發布的《台灣問題與新時代中國統一事業》白皮書里就有。
大家都關注演習，不關注這個白皮書。那裡面說：
由於受到「台獨」思想毒害......一些台灣同胞對兩岸關係性質和國家認同問題認識出現偏差，對祖國統一心存疑懼。
我們願意保持足夠的耐心和包容心，創造條件加強兩岸交流交往，不斷加深廣大台灣同胞對祖國大陸的了解，逐步減少他們的誤解和疑慮，進而走出受「台獨」煽惑的歷史誤區。
說白了，通過做工作，民意是會變化的嘛。
尤其，我還是相信，隨着兩岸實力的此消彼長，民意更會變化。
第三，「和統」的模式不難想象。
上文提到的那位「統派人士」黃智賢，她有個非常著名的說法。大意是，很多搞「台獨」的都是為了利益。如果有朝一日大陸兵臨城下，這些人會「連夜繡紅旗」。
這個說法很有趣。
重點是那四個字，兵臨城下。它暗含了和平統一的一種想象。
長期以來，大家那麼熱衷於討論「武統」的話題，部分原因或許是，「武統」的模式很容易想象，「和統」的模式不容易想象。
這裡有一個概念需要釐清：和平統一併不意味着，不會動用一兵一卒。
比如討論最多的，北平模式。
在1948年底，張家口、天津等地被解放後，北平被圍得死死的。很快，通過地下黨的運作，傅作義在《北平和平解放協議書》上簽字。1949年1月22號，國民黨守軍出城接受換防，北平得以和平解放。
台灣是內戰遺留問題，是另一個沒有被解放的北平。
2020年11月，原國台辦副主任王在希在一次論壇上，提出借鑑「北平模式」，即以戰迫和，以武促統，兵臨城下，不戰而屈人之兵，這樣可以最大限度避免同胞的傷亡，是「和統」與「武統」的完美結合。
這次，解放軍在台島四面劃設的六個演習區，也被解讀為將來「兵臨城下」的實施方案。
假如方案已經有了，那麼，誰會是傅作義呢？
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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