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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前幾天寫文，查資料，一不小心刷到了姜文的老瓜。

那得是很多很多年前，姜文和劉曉慶合作，拍完了《芙蓉鎮》，又拍了《春桃》。

拍着拍着，倆人因戲生情。

不過當時，劉曉慶已經名花有主，老公是演員陳國軍。

陳國軍和劉曉慶，當年也是因戲生情，他特意為劉曉慶離婚，冒着拋妻棄子的罵名，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

沒想到，劉曉慶是個戲痴，每部都入戲太深。

還沒拍完《芙蓉鎮》，就已經和姜文談情說愛，走不出來了。

陳國軍大怒，把劉曉慶拉到景山，要跟她同歸於盡，可劉曉慶一直哭，哭到渾身無力。

陳國軍始終下不了手，只得把她背回來。

他不甘心，又劫持了姜文，逼着姜文寫保證書，要求他今後不再接觸劉曉慶。

姜文趴在刀底下寫保證書，寫着寫着就寫成了情書：「因為我愛她。」

陳國軍徹底沒轍，終於成全他們。

後來這些事怎麼傳出來的呢？

原來，分手之後，陳國軍越想越氣，就寫了本地攤文學，叫《我和劉曉慶：不得不說的故事》，在裡面講述事情經過，並大罵劉曉慶。

當時還成了暢銷書。

直到二十多年後，劉曉慶和陳國軍在一檔節目中重逢。

她帶着一點嗔怪的語氣，對陳國軍說：「我從來沒恨過你，但是我怪過你，因為你寫了一本書，把我妖魔化了，我很生氣。」

事實證明，這套依然管用。

聽到昔日戀人的一句「我很生氣」，陳國軍立馬心軟，委屈回答：「那也是你先把我氣瘋了。」

說完，兩人冰釋前嫌，像老朋友一樣相擁哭泣。

-2-

對於上一代人的恩怨情仇，我不敢妄議。

並莫名感到底氣不足。

這就好像，當你小的時候，看到年輕的叔叔、阿姨在談戀愛，時而吵架，時而和好，時而痛哭，時而歡笑，覺得有趣極了。

你透過門縫偷瞄了半天，然後嘗試表達你的看法。

他們卻說：「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懂什麼。」

你乖乖閉嘴，盼望着長大。

你終於長大了一點，也有了青梅竹馬的玩伴。

你們也會吵嘴，相互猜忌，或者談論遠方和未來，這讓你覺得自己像個大人。

然而那些叔叔阿姨們的愛情，卻早就不限於此了。

他們相愛相殺，結婚或者離婚，生娃或者流產，插足或者劈腿，夾雜着鮮血和生命。

每一句話喊出來都像誓言，毫不妥協。

你傻傻地圍觀，像個初出茅廬的鳥兒，忽然覺得自己所謂的愛情，和過家家沒什麼區別。

於是，你不禁感慨上一代人愛得盪氣迴腸，以為那就是成人愛情故事的真實模樣。

然而，你沒等到什麼盪氣迴腸的愛情，忍不住懷疑老天給你寫的劇本是不是過於潦草，充滿敷衍的套路？

一抬頭，卻發現上一代人的故事還沒結束。

他們在大屏幕前，上演了相逢一笑泯恩仇。用微笑和眼淚，將過去幾十年的愛恨情仇一筆勾銷。

你驚訝而又感動，剛想要表達些什麼。

那一刻，仿佛又聽到有人對你說：「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懂什麼。」

-3-

姜文、劉曉慶和陳國軍的故事，那麼有趣，足以拍一部電影。

幾乎不能單純地從道德層面進行評價。

尤其看過姜文的電影，你會發現，他的硬核和浪漫，讓一切吃瓜的念頭變得淺薄。

這就好像，你看他導演的《陽光燦爛的日子》。

當你看到馬小軍拿着望遠鏡，一遍遍遙望女孩米蘭的泳裝照。

後來又溜進米蘭的臥室，藏在床底下，偷窺一雙美麗的腳搭在床沿。

你當然可以說，馬小軍不道德，他侵犯了別人的隱私。

可是，當我們忽略了電影中所表現的特殊年代下青春萌動的美感，單純用三觀正不正來評價時，就很容易變得過於淺薄。

這個世界正是因為不夠正確，才衍生出無數的故事。

這也像電影《春桃》。

可憐的春桃在新婚夜和丈夫失散，逃難途中和另一個男人相依為命。

別人說他們是「姘居」，見不得人。

幾年之後，春桃在路邊偶遇前夫，發現他已經成了殘疾人，在街頭流浪。

她不忍心，於是把他帶回家，三個人住在一起。

這更不符合禮法，備受非議。

你可以說他們是迫於無奈，也可以說，他們分明有更符合道德標準的選擇，只要他們願意那樣做。

可每一個真實的選擇，都是真實的人性的表達。

-4-

在電影《泰坦尼克號》中，女主露絲在已經跟人訂婚的情況下，又愛上了傑克。

上演了一部感天動地的愛情。

站在道德高地來看：「露絲背叛了她的未婚夫。」

「無論出於什麼原因，她同意訂婚，就應當為這份約定負責。」

可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不能批量生產，也不能用園林剪刀進行修剪的，就是感情。

感情本身充滿了突發奇想，臨時起意。

它嚴重地缺乏邏輯，無法從一個原因，直接推演出應有的結果。

所以，要求訂婚後的露絲，無條件愛上她的未婚夫，是個難以實現的願望。

露絲不夠正確，她犯了錯，但她願意為這個錯誤付出無限的代價。

趴在刀下寫情書的姜文大概也是一樣。

姜文和他的電影，始終有一種在高視角下，對人性的憐憫。

這樣的憐憫，終於在許多年後，回報到他身上，成為格外的寬容。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