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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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哈利波特》二十周年慶，然而慶典卻沒有邀請J.K.羅琳。

在外網，羅琳儼然已經成了人人喊打的角色。有些人甚至一度拒絕承認羅琳是《哈利波特》的作者，並決定認定《哈利波特》的作者是初音未來。

這一系列荒唐事的起源，還是大約兩年前，羅琳表示了對跨性別者的不認可態度。

跨性別者屬於LGBT群體裡的「T」，也就是transgender。跨性別者指的是生理性別和心理性別不統一的人，也就是不認可自己生理性別的人。

在心理學中，心理性別指的是自我認同的性別，也就是「我認為我應該是的性別」，或者「我希望我應該是的性別」。

這裡面其實有很多學術上的內容，這裡就不展開討論。說得直白一點（此處僅方便表述，並沒有對跨性別者的冒犯之意），跨性別者也就是我們常說的「變性人」，或者渴望變性的人。

這裡需要強調的是，對於心理性別和跨性別等相關的內容已經得到了心理學研究的驗證和認可，這是一系列非常具有學術性的項目，這些概念並不是所謂「政治正確」的產物，更不是某某人為了裝怪或者耍變態而杜撰出的東西。

跨性別者就像二元性別一樣，也分「男跨女」和「女跨男」，也就是想變成女性的生理男性和想變成男性的生理女性。就當下的社會而言，「男跨女」受到的非議比「女跨男」更多。至於原因，則是一系列複雜的社會問題，此處不做詳述。

在當下，人們越來越尊重人們的個人選擇，所以很多人在面對跨性別者的時候也會以他們所期望的性別身份去對待他們。

但羅琳則不認可。她認為，只有擁有子宮的人才應當被稱作女性，而「男跨女」跨性別者沒有子宮，所以「男跨女」的跨性別者不算女人。

對於已經探索性別平等和LGBT多年的西方國家民眾而言，羅琳這番話無異於一顆深水炸彈。

但羅琳的這番表態並非空穴來風。

2019年的時候，英國通過了一項政策，表示下次人口普查將允許跨性別者依據自己的心理性別來修改自己身份信息里的性別。

此項政策一經頒發，便受到了一位名叫瑪雅的研究員的反對。她認為如果一個男人在手術前就因為認定自己是女性而改變身份證性別，可能會對女性私人空間造成侵犯。羅琳對瑪雅的言論表示了認可，並在2020年提出了前文有關子宮和性別相關的觀點。

在隨後的日子裡，網友們開始對羅琳進行瘋狂的網暴，甚至揚言要買兇暗殺她。

因為英國沒有「封殺劣跡藝人」的說法，人們也只有寄希望於利用民間的力量來攻擊羅琳。總而言之，整個事件走向越來越「飯圈」化。

對於我個人而言，我並不認同羅琳的觀點，但我完全反對對羅琳的各種網暴。

我覺得很匪夷所思的是，中國人對於異見封殺這種事應該遠比英國人更有體會才對，但是在面對這一事件的時候，絕大多數人的討論仍然停留在討論羅琳說得對不對這一層面，幾乎沒有人提到這次事件里對羅琳的網暴、禁言和排擠。

這是讓我非常失望的。

首先在我的思維里，並不是所有的觀點都有對錯之分，「我不認同」只能表示「我個人覺得你有錯」，而不是表示「你說的是違背事實的錯誤」。我曾在無數的文章里表示過，我堅決反對各種層面上的對異見的封殺態度，即便我可能並不認同這個異見，比如羅琳。

所以羅琳怎麼想、怎麼說，並不是我最在乎的事情。

但話雖這麼說，我仍然想借着這次機會澄清一些跨性別者和普通人之間的誤會，而這些誤會也是我認為的羅琳產生那些觀點的主要原因。

其實就我而言，我非常能理解羅琳對於女性私人空間的擔憂。

我們日常就經常能看到很多新聞，說有男變態化妝成女性潛伏到女廁或者女宿舍里做違法的事情。因為男跨女跨性別者在術前必然會長時間處在「穿女裝的男人」這個狀態，所以這些事件最後的髒水很容易潑到跨性別者身上來。

而且這裡面有個很大的問題是，絕大多數人都無法區分「男變態」和「跨性別者」的關係。

就像很多人都認為男同性戀都是娘炮一樣，很多人認為男跨女跨性別者就是「想穿女裝的男人」。

這種認知肯定是不對的。

心理性別的認定是一個非常嚴肅且學術的過程。這個過程不僅僅是一句「我覺得我應該是xx性別」就能完成的，它需要有相關資質的心理醫生進行長時間、專業化診斷過後才能完成。

所以並不是說男變態說「我是跨性別者」就能為自己脫罪，但把所有的髒水都潑給跨性別者也不合適，這也是我不認同羅琳的原因之一，因為她的觀點把跨性別者和變態們都一棍子打死了。

這裡面真正的問題是，我們在抓到這樣一個「變態」的時候，我們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認定他真實的心理性別。像前文提到的英國的政策，假如英國政府在為公民修改性別的時候沒有做嚴格的心理認定，那必然會催生出一大批頂着跨性別頭銜進行合法犯罪的變態，這也是我所理解的，羅琳及其支持者們最擔心的事情。

這個問題確實是個大問題，但我們一定要分清，這個問題的根源既不是女性，也不是女權，更不是跨性別者，而是變態。

當我把我的觀點給我的女性友人分享過後，她們還是覺得不太能認同。她們覺得，既然一個男人要說自己是跨性別者，那就鼓起勇氣去做手術，下面掛着一坨還硬說自己是女人，她們是不認的。

我仍然能理解她們的擔憂，但這句話也確實有一些誤會，那就是，跨性別者們追隨自我的道路並沒有她們想的那麼輕鬆。

一個跨性別者想要進行手術，首先需要取得相關的心理性別診斷書。

正如前文所說，這個診斷書的獲取流程是非常麻煩的。首先你需要找到有資質的醫生（這種醫生的數量非常稀少），然後可能需要面臨漫長的觀察期，最後才能拿到診斷書。

不同的地區有不同的政策，取得診斷書需要的觀察期也從數月到數年不等。

取得診斷書還只是個開始，後面跨性別者還需要進行長時間的激素治療，然後才能進行手術。

這麼一趟折騰下來，能在三年內完成手術都已經算效率相當高的了。

而且這裡面還有個需要強調的點是，為了保證診斷的準確性，醫生通常都會要求跨性別者在觀察期和激素治療期以目標性別身份進行生活。也就是說，跨性別在手術之前必然會有數年一直處於「異裝」的狀態。對於男跨女跨性別者而言，也就是會被認為是「穿女裝的男變態」的狀態。那處於這個時期的男跨女跨性別者們，她們上廁所、更衣的問題，又如何解決呢？

所以我能理解我女性朋友們提出的擔憂，但站在跨性別者的一方來看一下，這個要求又過於苛刻了。

不過說到底，這些問題的根源，絕大多數情況下都來源於一個問題——上廁所。

其實我個人有一個比較激進的觀念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就是廁所不按男女劃分，而是分成小便池區和蹲坑區，甚至只有蹲坑區。

大家都知道，蹲坑可以同時解決男性和女性的大號和小號的問題，並且蹲坑還有隔間，可以形成私密安全空間。既然蹲坑可以解決所有的需求，那自然也就不需要分男女，也不需要擔心被其他性別的變態闖入的問題，跨性別者的上廁所問題也得到了解決。甚至在某種程度上，純蹲坑廁所因為人流量更大（因為男女都要用到），會更容易形成一個互相監督、更加安全的環境。

引申一下，我們當下很多進行男女區分的場所其實都可以嘗試劃分成更小的、更私密的、不區分性別的空間。比如現在很多服裝店的更衣室都部分男女了，但大家用着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總結一下，對於羅琳的觀點，我不支持，但能理解。我對她的這種態度是因為我知道她的觀點源於誤會，並且我知道誤會的根源在哪裡。

但同時我對於大家當下的討論是感到十分失望的。這不僅僅因為大家沒有認識到其中的誤會，甚至還長時間糾結於討論羅琳觀點的對錯，進而加深了誤會。尤其是其中有關對於羅琳是否應該被封殺的討論，我覺得這是任何一個理智、正常的中國人都不應該糾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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