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號:桃花馬上石榴裙(ID:taohuama2015),作者:李愛玲追這部劇的時候,純粹是覺得好玩。因為劇中許多充滿年代感的家具、擺設——鐵皮的暖水瓶、斑駁的木桌椅、印着喜字的臉盆、油票糧票自行車票,都帶來濃烈的兒時回憶。我才發現,這部展示時代婚姻生活的經典劇作里,濃縮了普通人那麼多的情感——甜蜜與痛苦,無奈與遺憾,掙扎與絕望。劇中,讓人印象深刻的,除了蔣雯麗、張國立飾演的文麗和佟志夫婦,還有另一對:大莊夫婦。他與城市姑娘、文麗的表妹梅梅談戀愛,卻和老家的童養媳高淑貞結了婚。原本意氣風發的新郎官,瞬間慫了,像過街老鼠一樣灰溜溜地躲進牆角,縮頭縮腦。他跟梅梅,戀愛談得火熱,心裡卻門兒清,像梅梅這樣的城市傲嬌女,他是不會娶回家當老婆的。梅梅是名貴豪車,雖然有面子,但費油費錢,買得起也開不起。而淑貞這樣的是拖拉機,田間地頭,風吹雨打,抗造耐磨。他只想順水推舟,娶一個低眉順眼、逆來順受、拿自己當爺伺候的媳婦。所以年輕時的大壯,時不時地取笑佟志娶了個天仙媳婦,還得回家小心侍奉。而他在家裡是妥妥的大老爺,連洗腳穿鞋這樣的活兒,都由媳婦兒蹲在地上為他完成。他賊眉鼠眼,吊兒郎當,混不吝,沒正形,聊天聊不了兩句,就一臉奸笑往下道走,滿腦子都離不開招貓逗狗。對老婆吆五喝六,頤指氣使,尤其當着外人的面,讓淑貞給他錘腿、洗腳。大莊在外面,再怎麼招蜂引蝶,他都沒有真正動過離婚的念頭。這一點上,他佟志在結婚前寫的《保證書》,字字鏗鏘,擲地有聲。那時他也是發自內心的、誠心誠意地想要做一個好男人、好丈夫。他跟梅梅曖昧不清,糾纏不斷;廠里的大姑娘小媳婦兒都招惹;車間裡拍女同事屁股;駐外時聊騷三線的小娘們兒……不藏着,不掖着,心裡那點騷氣兒,都敞敞亮亮地釋放出來了,反而不容易走心。撩騷歸撩騷,日子歸日子。他切切實實地享受着婚姻帶來的好處,才不會為了外面的哪個女人毀掉自己的幸福。佟志的舊愛姚愛倫一出現,他就警告佟志:「這個女人碰不得」。佟志與李天驕糾糾纏纏,甚至一度與文麗分居,他也明確告訴佟志:「你離不了。」越是這樣的男人,貧嘴逗樂,插科打諢,反倒越容易有女人緣。他流里流氣,桃花不斷,與梅梅也並未反睦,見面還是打打鬧鬧嬉皮笑臉,活成了舊年老友。中年的大莊,得了腎炎,失去了一隻腎功能,仿佛隱喻着對他半生風流的報應。只剩了一個腎的他,明顯老實了,消停了,慫了,再沒精力在外面招貓逗狗。晚年的淑貞,因腦出血而癱瘓,他的心疼,他的照顧,他的內疚和自責,也都是真的。他甚至對佟志說:「要是我先走了,兒子能照顧好她嗎?我真是死不瞑目。」佟志調侃他:「你年輕時多風流啊,沒想到老了倒這麼依戀老伴了」。他感慨:「年輕時我們不是不懂事嗎,現在想想都可笑,整天招貓逗狗有啥意思,招來招去,誰也不如咱走到老的老伴好啊!」男人年輕不懂事?說白了,是不想懂事。因為懂事意味着自我約束。他們玩也玩了,撩也撩了,一把年紀了又覺得老伴好了。對於大莊這樣的男人,如果不跟他過日子,可能會被他哄得心花怒放,甚至會覺得他可愛。而真正跟他走進婚姻,柴米油鹽過日子的人,才知道那份苦澀滋味。因為這個深入骨髓的信念,讓她在婚姻里從來沒有像文麗那種「離與不離」的糾結。她這一輩子,就認定了這一個男人,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沒有第二個可能。結婚初期,她伏低做小,心甘情願地侍候男人,當使喚丫頭。從挺胸抬頭,到發號施令,再到說一不二,她最終,用自己的彪悍,奪回了家中的控制權。她身強體健,吃苦耐勞,雖然沒有文化,卻能將日子過得風生水起。三年困難時期,佟志家天天白水煮麵條,她家卻能吃上肉。她就像哆拉A夢,總能從搞來各種東西,把日子過到尚有盈餘。她有着底層勞動婦女特有的潑辣強悍,自帶一股野蠻生長的勁兒。大大咧咧,風風火火,不矯情,不清高,只要能得實惠,別的都無所謂。別人家有的,他們家也有,別人家沒有的,她也能搞到手。文麗懷孕期間,營養不良,飯都吃不上。她能變戲法兒一樣給文麗變出黃豆燉豬蹄。單位分房,她去廠里一哭二鬧三上吊,硬生生換到了一套大房子。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臉皮厚,吃個夠。臉皮薄,吃不着。」她用自己的要強和能幹,撐起了一整個家。雖未大富大貴,卻從未缺吃少穿。生了兒子之後,她對大莊說,想多生幾個孩子,讓他們都上大學。後來,雖然她沒能再生孩子,但確實將兒子教育得很好。莊嫂這個人,優點很突出,快人快語,古道熱腸。但缺點也很明顯,市儈,八卦,算計,口無遮攔。文麗對她說的心事,兩人一鬧矛盾,她轉頭就變大喇叭說了出去。雖然生兒子也讓她覺得長臉、炫耀,但她內心深處,並沒有那麼重男輕女。她自己沒有女兒,將文麗的女兒燕妮認作干閨女,疼愛呵護。燕妮月經初潮,找不到文麗,她親自去教、去照顧,然後斥責佟志文麗:「女兒能跟兒子一樣嗎?養女兒就得精細着點!」也許,因為她自己出身低微,也許,因為她幼年便寄人籬下,她非常希望,女孩能被如金如玉般對待,好好養育。因為梅梅,她恨屋及烏地恨了文麗若干年。其它的狂蜂浪蝶,也令她多次被氣到痛哭。她鬧過,吵過,假裝喝敵敵畏,吃安眠藥,也曾把菜刀架在脖子上。一個女人,無論多麼健碩多麼彪悍,卻無一不渴望被全身心地愛着。中年以後的大莊收了心,莊嫂也看開了許多——誰會要一個沒錢沒權、還只剩一個腎的老男人?年輕時的文麗,心高氣傲,從骨子裡看不上農村出身的莊嫂。文麗是有些羨慕莊嫂的。因為她有本事得到自己想要的。莊嫂對文麗也是艷羨的。羨慕她形象好,氣質佳,有文化,找個老公知冷知熱,體貼顧家。燕妮談的男朋友是有婦之夫,莊嫂從老家找人直接揭了他的老底。出院後的莊嫂偏癱,文麗攙着她做康復,挪步,無微不至。有一幕,兩人坐在路邊的長凳上,頭髮斑白、嘴歪面斜的莊嫂看着文麗,說:「沒想到,老了老了,咱倆倒成好朋友了。」「女人真正的相知一般要等到中年後,因為那時她們才會發現,無論你曾經多麼美,多麼有名,多麼有錢,男人絕對不是最後歸宿。大家必須相互扶持,面對共同的命運——孤獨。」是啊。老年的莊嫂和文麗,都經歷了生活的磨礪與洗禮。無論曾經粗糙或精緻,高雅或低俗,她們都在婚姻中殊途同歸,成為半生付出、犧牲、隱忍的女人。而她們的結局,一個罹患癌症,一個猝然離世,又何嘗不是一生辛苦、操勞、透支的後果。《金婚》中的這兩個家庭,令人悵然。這兩個女人,令人心酸。李愛玲,情感作家,職場媽媽,百萬讀者心中的鏗鏘犀利桃花姐。最新作品集《此生江湖聚散,你要敢愛敢當》。微博@李愛玲的桃花馬。個人微信shiliuqun02,微信公眾號:桃花馬上石榴裙(ID:taohuama2015)。
鑽石舞台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