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韓瀅
編輯：周曉奇
來源：連線Insight（ID：lxinsight）
疫情還在蔓延，今年的電影「五一檔」，懸了。
從當前疫情形勢來看，上海大多小區尚未解封，北京、廣州、杭州等消費能力較高的一線城市，也在或多或少地受到疫情的影響。
經歷了「慘澹」的「清明檔」後，一些電影對今年的「五一檔」也沒了信心。
就目前的信息來看，今年五一期間原本待上映的11部影片，題材包括愛情、喜劇、犯罪、動畫等，已經有五部影片宣布撤檔。近期呼聲較高的《保你平安》也選擇了退出。
目前，仍明確將在五一檔上映的影片僅剩4月29日上映的國產愛情電影《我是真的討厭異地戀》和動畫電影《壞蛋聯盟》等。
「按着這個趨勢，估計這周十部電影都可能會退出。」中國青年劇作家導演向凱對連線Insight預測道。
這個說法似乎也並不誇張。全國疫情仍處於多發反覆的階段，隨着疫情管控的嚴格，多個城市的電影院也處於關閉狀態。
撤與不撤，的確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更重要的是，失去清明檔後，如果「五一檔」再次冷清，觀眾對電影院的熱情逐漸降低，電影行業不知何時能夠再等來強心劑。
距離今年的五一檔還有一周時間，最終五一檔能交出什麼成績呢？
撤檔潮開始了
作為一年當中最重要的假期之一，五一檔向來是各大電影片方的「兵家必爭之地」。
遺憾的是，目前今年五一檔已經有五部電影宣布撤檔，這讓外界不禁想到了清明檔國產電影集體撤退的境況。
4月18日，動畫電影《豬豬俠大電影·海洋日記》在官方微博發文稱，取消原定4月30日的上映計劃，撤出五一檔，新檔期擇日公布。片方表示：「我們相信疫情的陰霾終將散去，在影院享受精彩親子時光的日子終會來臨。」
豬豬俠撤檔公告，圖源電影豬豬俠官方微博
4月22日，不到五小時內，《哥，你好》《檢察風雲》《您好，北京》三部影片先後宣布撤檔。
4月23日，此前備受關注的喜劇電影《保你平安》也宣布取消在五一檔上映的計劃。
無一例外的是，同經歷大撤退的清明檔一樣，上述電影的撤檔原因仍是因為全國各地反覆的疫情。
要知道，《保你平安》的想看人數突破六萬，原本位於五一檔想看榜的第二位。這部由大鵬、馬麗、李雪琴等主演的電影，從演員陣容便可以看到，該片具有很強的喜劇基因。
《豬豬俠大電影·海洋日記》則被視為今年五一檔的種子選手。去年同期，「豬豬俠」系列第六部大電影《豬豬俠大電影·恐龍日記》總票房超過7000萬元，刷新系列票房紀錄，同時打破檔期國產動畫多項票房紀錄。
顯然，因為疫情撤檔是電影片方的無奈之舉，也是他們自保的手段。
這也意味着，目前僅剩青春愛情片《我是真的討厭異地戀》《遇見你》，動畫電影《壞蛋聯盟》《我是霸王龍》《迷你世界之覺醒》《小美人魚的奇幻冒險》六部電影繼續「留守」五一檔。
這六部電影中，《我是真的討厭異地戀》是目前五一檔呼聲最高的電影。
從燈塔專業版數據來看，《我是真的討厭異地戀》想看人數達到7.3萬，位於想看榜的第一位。實際上，這部電影由任敏和辛雲主演，此前他們搭檔的《悲傷逆流成河》拿到3.37億票房。
而在宣發力度上，《我是真的討厭異地戀》也處於首位。燈塔專業版數據顯示，截至目前該片一共有八個營銷事件，內容最多為電影特輯、預告片以及MV。
《我是真的討厭異地戀》，圖源燈塔專業版數據
時間再往前推，《我是真的討厭異地戀》最初定檔5月20日，上個月宣布提檔4月29日。如此高頻率的宣傳，也可以看出這部電影想打響今年五一檔「第一炮」的心思。
一個有趣的現象是，上述影片的宣發動作如今都已經停止。或許是參照清明檔集體撤檔的經驗，上述電影與此前原定清明檔上映的影片《人生大事》宣發力度相比，片方宣發力度明顯謹慎許多。
「疫情導致了電影上線日期存在很多不確定因素，片方在宣發也不會投入太多，整體費用也許不到30%。即便是撤檔，片方的損失也不會太多。」向凱告訴連線Insight。
另一明顯的趨勢是，今年五一檔喜劇片無疑是最熱門的題材，幾個動畫電影也被細分為動畫喜劇電影。
這其實不難理解。疫情防控的三年中，很多城市的生活節奏已經被打亂，觀眾也需要帶給自己歡樂感受的喜劇片。「說實話，受疫情的壓抑老百姓的情緒也不是特別好，電影片方已經摸透了觀眾的心思。」向凱表示。
儘管影片題材和數量比清明節豐富，但向凱仍表示出了對五一檔的擔憂，「按照目前的情況五一檔上映的成績也不是很樂觀。」
失去了清明檔，五一檔也懸了
隨着五部電影陸續撤檔，中國電影撤檔潮再度來襲，今年五一檔似乎也懸了。
燈塔專業版數據顯示，截至2022年4月23日，全國營業影院總數為6380家，整體營業率為53%。
全國影院營業地圖，圖源燈塔專業版數據
將這些數字對比4月5日的清明檔，全國營業影院總數多出1002家，整體營業率提升了8.3%。
雖然電影院營業數量和營業率有所提高，但整體營業率還很低。「這是非常小的數據，甚至在我們電影輝煌時期是完全可以忽略。」向凱坦言。
更重要的是，全國疫情最為嚴重的城市上海，電影院營業數量仍為0家。此外，吉林、黑龍江等疫情區電影院的營業率、上座率也都少之又少。
「全國有92個城市都在控制電影院的復工率、上座率，成都、廣州等城市都在列，五一上映的電影票房勝算很小。」向凱直言。
向凱告訴連線Insight，「如果五一檔很多影片撤檔的話，為保證電影院有片可放，電影院可能採取將清明檔電影上映時間延長的方法。」
事實上，影院的營業率剛到50%，損失的不僅是電影院，更重要的是觀眾的心理狀態和預期。
隨着疫情傳染性的增強，很多觀眾已經產生了對電影院這類密閉空間的牴觸心理。電影院也不是觀眾們看電影的第一選擇，這無形之中影響了電影院的生意。
有業內人士認為，全國營業率在70%以上時，影片上映才會比較穩妥。如果一線城市占了65%，才會比較理想。
但顯然，現在的電影院營業率還不足以支撐影片上映，為了不讓自己的電影成為檔期「犧牲品」，上文提到的五部電影的撤檔動作也不難理解。
按着以往的邏輯來看，只有在全國大城市基本實現社會面清零後，電影院才會有正式復工的跡象。
幸運的話，在觀眾需求的刺激之下，電影行業會出現去年春節檔《你好，李煥英》的成績，電影院借檔期的熱度收回一些成本。但檔期熱度一過，電影院的營業危機隨之顯現。
「現在很多電影院都是在咬緊牙關沖一衝五一檔，能搏一次算一次，但五一檔過後還會有不少宣布永久停業的影院。」向凱分析道。
可以看到，嚴控的上座率是電影院無法改變的現狀。但要知道，影片內容也是影響觀眾能否走進電影院的重要因素。
一個可以參考的例子是去年五一檔。
彼時，先有預售領跑的青春題材電影《你的婚禮》，後有張藝謀導演的諜戰片《懸崖之上》。一個是前期宣發熱度居高不下，一個是豆瓣評分7.6的好口碑，兩部電影撐起了去年五一檔。
燈塔專業版數據顯示，2021年五一檔總票房為16.74億（含服務費），總觀影人次達4426.26，總場次達226.24，創下五一檔票房、人次、場次三項影史最高記錄。
正如上文提到，《我是真的很討厭異地戀》電影熱度領跑今年五一檔，但從映前媒體票房預測仍不如去年同期的《你的婚禮》。燈塔專業版數據顯示，《你的婚禮》映前媒體票房最高達到了12億，而《我是真的很討厭異地戀》目前最高僅有1.8億，相差近6倍。
需要明白的是，前期宣發營銷只能決定首日票房，最終票房成績還是取決於內容質量和口碑效應。
「在保證上述影片不撤檔的情況下，今年五一檔票房預計在5個億左右，最多不會超過8個億。」向凱告訴連線Insight。
如果這個預測成真，那意味着今年五一檔票房還不及中國影史最好成績的三分之一。
疫情還在蔓延，電影行業等不起
2019年，眾多電影人認為那是中國電影最好的一年。
彼時，《流浪地球》《我和我的祖國》等現象級影片相繼上映，全國票房和觀影人次都創下歷史新高。
但疫情反覆的這三年，讓電影人頗顯無奈。
實際上，從今年春節檔開始，為了保全電影票房，將疫情帶來的損失最小化，電影公司便將撤檔作為應對方法之一。
以競爭最激烈的春節檔為例，喜劇《超能一家人》和《戲如人生》便選擇撤檔，而喜劇一直都是春節檔的「必需品」。
隨着疫情的逐漸蔓延，擺在電影行業面前最嚴峻的問題是，他們等不起了。
「如果說頭部的公司以前有精力、財力去製作大電影，疫情之後他們也是抱團取暖，多家公司聯合出品一部大電影。」向凱向連線Insight解釋。
以北京文化為例，儘管在2021年押中了《你好，李煥英》這匹黑馬，但其財報數據不容樂觀。公司業績預告顯示，2021年實現營業收入2.5億元-3.5億元，較去年同期的4.3億元有所下降，淨虧損0.9億元-1.4億元。
和北京文化境況相似的還有華誼兄弟。其業績預告顯示，其扣非後淨利潤仍虧損9.27億元-9.38億元，而這已是華誼兄弟連續四年扣非後淨利潤為負。
光線傳媒的業績預告也顯示，雖然2021年扣非後淨利潤為正，達到0.40億元至0.90億元，但是比上年同期下降了61.69%至82.97%。
更重要的問題是，電影行業二八效應顯著，這意味着對於中小型電影公司來說，這場為期三年的影視寒冬過於漫長。
「他們都在咬緊牙關保證公司不倒閉，想要在夾縫中投入精力去拍好作品，非常難。」向凱補充道。
接連失去的春節檔、清明檔，讓電影行業的票房越來越慘澹。貓眼專業版顯示，2022清明檔總票房1.20億，觀影總人次342.02萬。這是除2020年外，近十年來該檔期票房的最低值。
中金公司曾在研報中指出，後疫情時代電影票房檔期效應明顯，五一檔作為小檔期亦有較高關注度，五一檔或幫助全年票房穩步增長。
事實上，從近幾年五一檔的整體票房走勢來看，檔期票房逐年走高，尤其是在假期調至5天之後，五一檔也隨之成為繼春節檔、國慶檔後一個對行業至關重要的檔期。
燈塔專業版數據顯示，2016年-2021年，中國電影五一檔票房從6.57億元增長到15.13億元（不含服務費），翻了一倍之多。
2016年和2021年五一檔中國電影派票房，
圖源燈塔專業版數據
按着行業規律來說，更長的檔期會吸引更大體量的影片加入。2019年五一檔的《復仇者聯盟4》和2021年五一檔的《懸崖之上》都是很好的例證。
但在如今疫情特殊的情況下，向凱認為，「理性地放棄今年五一檔不失為一個正確的選擇，畢竟堅持不撤檔帶來的慘澹票房，給後續電影行業的打擊也許更大，甚至會更加喪失信心。」
值得關注的是，電影行業的「等不起」也體現在消費者的接受度上。
根據燈塔研究院發布的《新格局·新生力：2021年中國電影市場年度報告》，在2016年到2021年的6年間，全國電影平均票價從33.1元上漲至40.3元，總上漲幅度為21%，整體呈穩步上漲態勢。
換句話說，曾經票補時代9.9元的電影票已經不復存在。但動輒上百元的電影票，早已超過了很多觀眾的消費水平。
這背後的原因在於，疫情以來，一方面電影院上座率無法保證，又處於隨時無法營業的擔心之中；另一方面，多數電影片方提高了最低發行價。
但在被疫情攪亂的同時，電影行業似乎沒有意識到本質問題，即在內容本身。市場已經無數次證明，高票價的好電影不會勸退觀眾，真正勸退觀眾的是「價不配題」的影片。
需要注意的是，臨時撤檔是可以躲避疫情的影響，但影片都堆到疫情後，競爭也會更激烈。換句話說，電影行業不能一直等下去。
尤其是在失去清明檔後，五一檔對於電影行業來說更加重要。只可惜，五部電影的退出似乎並不是個好兆頭，中國電影可能還要過一段苦日子。
「有資本的可以小成本做精品電影，沒資本的可以守住自己的陣地去做一些好內容，為未來電影行業回暖做準備。」向凱表示。
說到底，中國電影行業太需要一針強心劑了。沒人知道這針強心劑何時會到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耗得起時間，但電影行業只能繼續等待行業復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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