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米蘭·昆德拉移居法國,與其說是流亡,不如說是出走。不但故鄉捷克在他心裡變得越來越輕,而且,他對䈣治的態度也越來越疏離。對昆德拉來說,獲得自油的方式,就是生活在別處。而新晉諾貝爾獎得主托卡爾丘克的作品《雲遊》,似乎也有着同樣的意味。它的波蘭文書名Bieguni來自一個東正教門派,意為移動的身體。信徒們相信:一個人只有一直處於移動狀態,才能避開惡魔的魔爪。因為,移動的身體是神聖的,是無法被控制的;若換個說法即自由的精神是神聖的,是無法被控制的。
文|立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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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要命的鄉愁
故土情結,是中國文化中的一個重要部分。因為故鄉,通常是承載一個人記憶、感覺、文化、以及歸屬感的容器。人們在遇到陌生人時最常問的問題就是:你從哪裡來?而向人介紹自己時,也都會從籍貫和故鄉說起。其實,無論在東方還是西方,人們都會頻繁地追溯故鄉,並以此來衡量、評價自己此後的人生。故鄉對一個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比如:1、在中國西周春秋的貴族時代,貴族的姓氏大都來自於家族的封地,也就是故土的名字,比如陳、吳、鄭、衛、韓等。
2、在西方則更是如此,貴族的姓氏多半都是家族領地的名字,如英國紅白玫瑰戰爭中的約克家族和蘭卡斯特家族,家族姓氏就是國王賜予的封地地名;
一種普遍的情況是,一個人的名字就是他的出生地,比如達·芬奇,表示他的家鄉是佛羅倫薩西北的芬奇小鎮。
儘管如此,放眼全世界,中國人的故土情結恐怕仍無人能比。比如近代去南洋、歐美闖蕩的華人,無論離開故土多麼遙遠,只有最後衣錦還鄉、光宗耀祖的,才算真正的人生贏家。因而曾幾何時,海外華人在歐美人的眼裡,不但不愛在當地娶妻置業,他們甚至從來都「不會死」。因為,華人一旦老去,便大多都會回到故鄉去葉落歸根。
相比於華人,歐洲人的故土情結就遠沒有那麼沉重。有人說,想了解歐洲人,讀米蘭·昆德拉是個不錯的選擇。而他的小說《生活在別處》、《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等,也都涉及到了「個人與故土的關係」這一命題。比如,昆德拉在《生活在別處》里說:(當真實的生活與個人預期差相距太遠),逃避,或者說,逃離此地去往別處,便成了一條崇高的道路。換句話說,即自由並不在此處,而是在別處。而且,這個別處是需要不斷尋找的。因而,在別處就成為了一種尋找自由的過程。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里,昆德拉認為,衡量一個人生命的輕與重的標準,不但在於他對待親情、愛情的態度,也關乎一個人對故鄉的眷戀之情,或曰鄉愁;當然,還在於他對䈣治的熱情,究竟是熱衷、還是疏離?歐洲人的鄉愁無法同中國人相比。因為,普遍信奉基督教的歐洲人,文化和傳統原本就相近。而所謂泯族國家只是近代的事兒,況且許多國界還時不時地變來變去。就拿米蘭·昆德拉的出生地捷克的布爾諾來說:在一戰以前,即昆德拉出生前的十幾年,這裡還屬於奧匈帝國。而到一戰以後,奧匈帝國就分裂成了七個小國,捷克斯洛伐克便是其中之一。後來,捷克斯洛伐克又進一步分成兩個國家,即捷克和斯洛伐克。
在昆德拉10歲時,二戰又爆發了;在他15歲時,戰爭結束。於是,他在後來的小說《笑忘錄》里,便這樣寫道:1939年,德國軍隊進入波希米亞,捷克人的國家不復存在。
1945年,俄國軍隊進入波希米亞。俄國人趕走了德國人,人們為此欣喜若狂。
然而,也許正因為經歷了如此之多的磨難,故鄉捷克對於早期的昆德拉來說,始終有着很重的分量。比如,1967年昆德拉出版小說《玩笑》,1968年這本書就在法國廣受好評。正是這年,蘇聯軍隊進入了捷克,於是在法國人眼裡,昆德拉就像是一位返抗強權的勇士,而他最重要的武器,就是捷克人特有的幽默感。1968年,約有7萬捷克人離開,但昆德拉留在了布拉格,依然按照自己的生命節奏進行創作。他在接受法國記者的採訪時說:布拉格之春」的精神永存,我會留在捷克繼續工作。1969年,昆德拉又出版了《生活在別處》。但1972年,昆德拉被布拉格電影學院解僱,與許多知識分子一樣,他失去了自己的工作。1975年,法國雷恩大學聘請昆德拉去做文學教授,於是他帶着妻子薇拉一起離開捷克來到法國。他們從此便定居法國,再沒回到故鄉捷克。1979年,捷克當局宣告取消昆德拉捷克公民身份。在他那年出版的小說《笑忘錄》里,有這樣一個句子:人與強權的鬥爭,就是與遺忘的鬥爭。1981年,昆德拉加入了法國國籍,並開始改用法語寫作。他說:
1979年4月11日,米蘭·昆德拉攝於法國,他說:
1982年,昆德拉寫完《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後表示,某些東西已經徹底封閉,我的作品將不再涉及到捷克歷史。
很多人將《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看成是一部寫布拉格之春故事的小說。但歷史事件只是小說人物的背景,而昆德拉想要書寫的,是一種持久的人類境遇,即年輕人告別抒情詩一般的世界觀,去直面真實的世界,並承擔自己的生命之輕。因而,昆德拉推出該書的捷克語版,已是該事件發生的近20年以後的事了。他希望捷克人在淡忘布拉格之春以後,再來讀這本小說,並且強調,這本書並不是在寫布拉格之春的歷史。不得不說,隨着時間推移,故鄉捷克對於米蘭·昆德拉來說,變得越來越輕。
昆德拉始終在思考人與故鄉的關係:
這是一種人類普遍擁有 卻常意識不到的深刻聯繫;
也關乎人將自己與歷史區分開來的渴望。
米蘭·昆德拉來到法國,與其說是流亡,其實更像出走。而且,他對䈣治的態度也越來越疏離。而這些,卻引起了那些繼續留在捷克,並聲稱用寫作捍衛良知的作家們的不滿。他們認為,當昆德拉在法國贏得廣泛世界聲譽時,捷克國內的知識分子卻在堅持抗爭,並為此犧牲。而昆德拉則認為,䈣治總帶有強烈的主觀意願,當一個人有了明確的䈣治傾向,便再也無法客觀地看待現實,也無法認清真實世界的複雜性了。在出走半生後,昆德拉對於故鄉捷克越發淡漠。比如,東歐「天翻地覆」後,捷克總理曾到巴黎拜訪昆德拉,說國家樂於為他恢復國籍,而昆德拉的態度卻不置可否。而後來,隱居狀態的昆德拉還是從捷克大使手裡接到了公民證件。
儘管如此,昆德拉仍然說:我不能再推翻一次自己的生活,再換一個自己的家。他強調,他在法國很幸福,將不再返回捷克。昆德拉不想成為一個受害者的形象,他說,流亡生涯滿足了自己珍貴的願望,那就是生活在別處。正如米蘭·昆德拉在不同生命階段的顯著變化,一個人成長、成熟的過程,也許正是變得越來越「輕」的過程。只有當一個人逐漸擺脫了鄉愁、疏離了䈣治,讓身體和心靈遊走在不同的時空,逃離此處、去往別處之時,他才可能獲得一種全新的、看待世界的視角和緯度,才可能去認識真實的世界、發現生命的真諦。總之,昆德拉認為,一個人唯有生活在別處,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
無獨有偶,2018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波蘭女作家奧爾加·托卡爾丘克在她的新書《雲遊》中表達的也是這樣的意思。她在書中向世人展示了一種看待世界的獨特方式。作者所謂的雲遊,並非人們日常生活中的、目的明確的旅行,而用是一種形而上學式的思想的遊走或身體的遷移,來探索隱藏於虛假表象之下的真實而神秘的現實世界。托卡爾丘克的這本《雲遊》在2007年以波蘭文出版,在2017年被譯成英文後,立刻廣受追捧、獲獎無數。它的中譯本書名「雲遊」,來自其英文書名Flights。而它的波蘭原文書名Bieguni,則出自於18世紀東正教的一個門派,意為移動的身體。因為它的信徒們相信:只有一直處於移動狀態,才能避開惡魔的魔爪。因為,移動的身體是神聖的,無法被控制的;換個說法就是,自由的精神是神聖的,是無法被控制的。

托卡爾丘克出生在波蘭的西里西亞地區。那是一個多民族的混居區,曾經歷重大的摧毀和重建,居住着大量遷徙來的移民。對她來說,經歷過無數歷史磨難的波蘭人,特別是她故鄉的人們,都是為躲避惡魔控制而不斷遷徙的遊牧者。托卡爾丘克喜歡波蘭鄉下的田園生活,在任何層面,她都是一個超然的叛逆者。她為了寫作四處遊走,如遊牧民般不停遷徙;她酷愛旅行,足跡踏遍全球。在接到諾貝爾獎的獲獎電話時,她也正在自駕旅行的途中。
在《雲遊》中,托卡爾丘克花費了大量筆墨,記錄了人類包羅萬象的遷徙和旅行,包括現代人乘坐着各種交通工具雲遊四方,她採用一種俯瞰的、迅速轉換的視角,好像書中人物都在以遊走的方式躲避惡魔的魔爪。其實,所謂惡魔的魔爪指的並非厄運,它也指線性的時間、以及消費社會中趨向固化的人類命運。因為現代生活把每個人都囚禁在一種循環往復、循規蹈矩的生活中,同時也囚禁了人的思維與靈魂。因而,人們最該警惕的,就是那些締造固化秩序的力量,警惕它們讓人們在消費主義的怪圈中不斷迷失,並將所有的人變成一個個沒有靈魂的螺絲釘。所以,所有人都應該離開自己的家園,拋棄自己所擁有的,去成為遊牧民族的一員。人也只有在不斷的旅行和遷徙中,才能逃出循環的時間、以及日常的生活,從而獲得超越的視角和神性的領悟。因為—— 身體的移動是神聖的,自油的精神是神聖的。
如果說米蘭·昆德拉是在用小說的方式來思考世界,發現真實世界的複雜性和不確定性;那麼,托卡爾丘克則試圖讓人們了解,只有通過不斷地遷徙、雲遊,才能逃離日常的循環和固化的思維,才能獲得心靈的自油和靈魂的救贖。在《雲遊》這本書里,托卡爾丘克講到的一個真實的人物是——生活在17~18世紀的比利時解剖學家費爾海恩的故事。費爾海恩在年輕時,因為一次小小的事故劃傷了小腿,又不幸因傷口感染,而導致了小腿截肢。一開始,費爾海恩請醫生把截下的小腿做成標本保存,想死後能與自己的截肢一起下葬。因為按基督教義,只有死後保持身體的完整,才有復活的機會。但失去一條腿的費爾海恩卻對解剖產生了興趣。他放棄了先前學習的神學,去醫學院旁聽,並將自己那條截肢當成研究對象。費爾海恩拆解了自己的腿,從肌腱、骨骼到神經、血管,拆解成上千個零件,並將它們精確地繪製出來。終於,他為人體繪製出了一套前所未有的高清地圖,也成為了最好的解剖學家。而這套集結了他20年心血的著作,後來被命名為《人體解剖》,一版再版,成為大學教材。而他的另一個貢獻,就是發現並命名了跟腱,這塊聯結小腿與足部的長條形肌腱。而這,又恰好應和了古希臘神話里著名的阿喀琉斯之踵。
費爾海恩終身未娶,心無旁騖地為科學奉獻了一生。他說:我用盡一生,在自己的身體裡週遊,在自己的截肢里週遊。其實,費爾海恩之所以如此着迷解剖學,原因有些難以啟齒,並且顛覆了他以前的科學認知。
這是因為,他的腿很疼——並非他剩下的腿疼,也不是傷口疼,而是,那條被切掉的、泡在防腐劑里的腿很疼。每天,他都真切地感受到截肢的疼痛。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稱之為「幻肢痛」。而且,他甚至不敢告訴別人,生怕人家覺得他瘋了。事實上,別說三百年前,就是今天,醫學都無法真正解釋幻肢痛的原因。曾有人認為,只要切斷掌管四肢痛覺的神經「脊髓丘腦束」就行,然而這依然不起作用。法國哲學家福柯曾在《臨床醫學的誕生》中說:解剖學是一門科學,彰顯着人類對「可見性」的極度追求和迷戀。而在啟蒙時代,「可見性」幾乎等同於科學理性。因為,啟蒙enlightenment正意味着用科學理性之光照亮蒙昧的世界。比如,1、在解剖學抑或臨床醫學誕生前,人體是模糊而神秘的。
2、但自從有了解剖學,人體就清晰可見,成了科學研究的對象。而當人體被科學理性之光照亮,就變得不再神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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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情況並非如此。事實上,即便到了今天,我們依然不夠了解自己的身體。比如:1、我們不夠了解大腦,因此在模擬人類智能上困難重重;2、我們不夠了解子宮,因此至今都無法讓女性擺脫分娩的傷痛;3、我們不夠了解生命的秘密,因此人註定會生病、死去,人類距離永生依然遙不可及。4、而且,我們雖然有了極其精準的解剖學,但是人體依然神秘。這同樣是費爾海恩在他「幻肢痛」當中所發現的真相,他用他的醫學與神學知識,完成了一番邏輯嚴密的論證。他說:看見,並不等於理解。即便我們能精確地描繪人體,卻還是無法了解生命。
人與萬物一樣,都是神的化身。不存在靈魂與肉體的二元劃分,肉身和靈魂二者是一體的。它們本質相同,是神的一體兩面。——因而,人體是神秘的,也是神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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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也正應了米蘭·昆德拉常常引用的那句猶太諺語——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因為這句諺語所恥笑的,就是人類理性的狂妄。它警醒人們,不要忽略人類理性和思考的局限性,更不要將理性思考的結果視為真理。事實上,科學理性越是發達,人也越多地發現了自己認知的局限性。5、Keep looking, don't settle費爾海恩用一生的探索,發現了人身體的神秘,也論證了人身體的神聖性,從而獲得了一種超越性的視角。托卡爾丘克講述費爾海恩的故事,講述身體神聖的觀念,就是為了表達這樣的觀點:1、每個人的身體都是神的一部分,那麼,人和人就該是平等的;2、既然身體是神聖的,人與人是平等的,那麼,就不該有什麼高低貴賤,統治者就不該享有占有人身體的權力。人們總是說,統治者對人的統治,是想要占有人的靈魂,但事實並非如此。統治者真正要占有的,就是人的身體。統治者占有人的身體,從人們的勞動中榨取價值,並決定這些身體的高低貴賤;統治者建立國家、設定國界,要求人的身體留在界限分明的空間裡,用簽證和護照限制着人體渴望四處遊走的天性。而托卡爾丘克真正想表達的是,正因為身體是神聖的,所以,身體的移動是神聖的。
在這本書里,托卡爾丘克還講了一個名叫安努斯卡的烏克蘭年輕女性故事,這個故事的題目就叫做「雲遊」。安努斯卡考上了莫斯科一所不錯的大學,原本有着不錯的前途,但卻因為一個錯誤的決定斷送了。她大學沒畢業就跟一個男人結婚,還不幸生下了一個患上先天不治之症的孩子,每天痛苦不堪。
安努斯卡只得放棄一切照料家庭,但她丈夫卻是個自我封閉的人,除了提供基本的生活費用,沒有給她任何支持與安慰。這讓安努斯卡失去了幾乎全部人生。因為這些從天而降的無望之災,安努斯卡皈依宗教,成了一個虔誠的基督徒,利用每周僅有的休息日去教堂祈禱,乞求上帝的拯救。
可是有一天,安努斯卡在教堂跪拜祈禱時,突然看到了上帝的另一張臉。那並不是一張救世主的臉,而是一張如溺水者般的、陰鬱無助的臉。她忽然感到:上帝是軟弱的,上帝迷失了,他徘徊在世界的苦難中,無法拯救任何人。
安努斯卡在驚慌失措間逃離教堂,開始了她毫無目的的漫遊。在地鐵站,她遇到了一個像是吉卜賽人的流浪女,瘋瘋癲癲地對着空氣罵個不停。失魂落魄的安努斯卡下意識地跟上流浪女的腳步,成了一個離家出走的女人。
但她在流浪中,卻感受到了人群,看到了人間的苦難,也獲得了前所未有的看世界的方式,她甚至感受到了自油和快樂。
一天,安努斯卡在街上看到一群正在騎馬的年輕人,她終於痛苦地想到自己的兒子,兒子正是與他們相仿的年紀。當她突然看到一個女孩鞭打一匹馬時,便再也無法控制自己,衝上去抱住馬大聲哭喊道:不要欺負它!不要欺負它!
這個情節讓人不禁想到尼采,並讓人由此理解了作者的用意:一生追求卓越、超人與權力意志的尼采,在晚年看到一匹被鞭打的老馬時,突然精神崩潰,哭喊着衝上去抱住它、保護它。因為從那一刻起,他和他所信奉的理論一起崩塌了。
托卡爾丘克的繪本小說《遺失的靈魂》
最後,是瘋瘋癲癲的流浪女道出了真相。她和安努斯卡一起被抓進警察局,警方放走了安努斯卡,卻扣押了流浪女,因為她說了一通瘋話而被指控為搞邪教的。流浪女所說的,正是《雲遊》這本書的主題。
流浪女說,真正的上帝被流放了,反基督者,也就是惡魔統治着世界。但惡魔有一個弱點:他無法統治移動中的東西,因為人身體的移動是神聖的。所以,只要動起來,離開原地,人就能逃脫惡魔的魔掌。惡魔能夠統治的,是一切靜止的、凍結的、被動的、怠惰的事物。因此,人們應當離開自己的家園,拋棄自己所擁有的,成為遊牧民族的一員。流浪女說,這個世界上任何有穩固位置的東西,每個國家、每座教堂、每個䈣府,以及一切擁有固定形式的東西,都聽命於惡魔。惡魔想要締造一種固化的秩序,讓人們相信時間是線性的,驅使人們日復一日按部就班,去扮演一架大機器上沒有靈魂的螺絲釘。他們給所有東西都貼上標籤,甚至給每個人都打上條碼,讓人們生活在消費社會的貪婪和欲望中,也生活在害怕失去的恐懼中,生活在永遠循環的工作-消費-工作的怪圈中。流浪女說,這就是為什麼所有的暴君都仇恨遊牧民族的原因,他們迫害吉卜賽人、猶太人,強迫那些自由的人定居下來。——因為他們無法控制那些一直在移動的人們。這是因為,身體的移動是神聖的,自油的精神是神聖的。
這就是為什麼,猶太人只有走出埃及才能重獲新生;而美國這樣的偉大國家,必須由一群為捍衛信仰和自油,不惜拋家舍業、冒着生命危險來到北美荒蠻之地開拓進取的英國清教徒,才能夠建立起來。丹尼爾·漢南(《自由的基因》作者)說,自油並非理所當然,它是英國人的一項獨特發明。而英語泯族的自油精神,也隨着大航海和殖民時代大英帝國的拓展和擴張,被傳播到了整個世界,並將人類帶入現代社會。相反,那些老大帝國的專製者和暴君們,無不視遷徙遊牧者為死敵,所以才有了中國古代長期的重農抑商、禁止遷徙,以及大明王朝「片板不得下海」等等荒謬的御民之術。凡是熱愛自油的人,必定是熱愛旅行、遷徙、探險的行動派。也只有將旅行當作一種生活方式,人的心靈才可能變得自油、開放、健康、愉悅。所以,美國人熱衷的,除了牛仔精神、就是公路文化;而文青們總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靈魂和身體,總有一樣在路上。就連蘋果教父喬布斯也總是這樣鼓勵年輕人:Keep looking, don't settle.
所以,無論如何,離開故土才是唯一的出路。離開原地,不但是身體的移動與遷徙,更是為了靈魂的滌盪和觀念的更新。也只有逃離故土的人,才能最終找回自己的精神家園。1、《雲遊》Bieguni(波蘭),Flights(英),作者:奧爾加·托卡爾丘克,譯者:於是,四川人民出版社。本文由「華爾街俱樂部」推薦,敬請關注公眾號: wallstreetclu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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