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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瑣記-追問意義能與欲

人生的核心命題是「度過」,也就是把時間用掉的能力。

——徐冰《製作<天書>的過程》

「人生的核心命題是『度過』,也就是把時間用掉的能力」,上半年讀徐冰,這句話驚了我,乾淨簡潔,輕描淡寫間,如刀劍直抵咽喉,把生活的秘密透個底兒掉。

確實如此,無論是高考還是出國,考研還是考公,創業還是就業,任何現實的行動,在根本上都是一件事,那就是選擇用何種方式和過程,花費掉自己生前的時間。所謂可欲的生活,是知道自己喜歡做什麼,又有這個能力和決心走下去,如此,活的自恰舒坦,此狀態,世人謂為幸福。

青年的痛苦,一是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二是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一切迷惘,皆由此生。

「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這是社會化尚未完成時的陣痛。未嘗顛沛之苦,衣食尚算無憂。往前,無憂無慮的童年自是回不去了;往後,離一頭栽進社會大染缸卻還差個臨門一腳。若有個一技之長傍身,生活費尚能自足的,手裡還算捏着三分底氣;若只是空讀幾年書,考過幾個證,而對真實的社會並無切身認識,對未來的前景也不曾深思追問,突兀間就得自己養活自己了,心裡發虛,在所難免。其實不必太焦慮,等真被一腳踹進社會,狠嗆過幾口水,再摸爬滾打游上幾個來回,是上工地當個打灰牛馬,還是當老闆四處跑融資,或者進體製圖個安穩,亦或破罐子破摔居家啃老當個造糞機器,生米煮成熟飯時,不知道也知道了。

「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或是因外在的覺悟之機緣未至,或是因內在的自我反思的缺位,未嘗能真正停下來、慢下來,認真想想:我到底在幹什麼,我到底想要什麼,我所欲者如何能夠達成?而身旁的一切,都在裹挾着自己隨波逐流。不難想見,歷年高考放榜後,依憑某種浪漫主義的樸素幻想,看着某個熠熠生輝的招牌,就一頭扎進了自己根本不曾了解過的學科分支,直到迎接最終的幻滅者,所在多有;依憑某種現實主義的功利算計,用最具效率的方式和步驟,迅速積累文憑資本並及時變現,左撈右撈深撈,既要又要還要,階級躍升,人均抑鬱,學業有成,動輒跳樓,漂亮的簡歷外觀和空虛的心靈世界交相輝映者,幾成主流。如果說,不知自己所能為何,尚可伴隨社會化的深入乃至完成,最終自然得到塵埃落定的答案;那麼,不知自己所欲為何,已非被動地接受反饋,便能自行解惑,而只有保持一個人對自己的誠實,聆聽自己心靈深處的訴求,方能得知。

我到底在幹什麼?我到底想要什麼?我所欲者究竟如何達到?這是根植於意義世界的大哉問,一切財富、權力和學識,對此都無濟於事——財富和權力可以讓人能做很多事情,但唯獨不能告訴人們應該去做哪些事情;科學的思維與方法可以讓人獲得很多知識,但唯獨不能告訴人們哪些知識是值得獲得的——對意義的追問,只有訴諸每個人對自我的心靈決斷,才能說服自己去相信一個值得相信的答案。

有人會說:「我喜歡吃東西,吃大餐讓我很快樂,吃好吃的就是我生命的意義」,可以,但是沒有人可以全天二十四小時每分每秒都在進食;也有人會想:「我喜歡打遊戲,打遊戲就是我想做的」,也可以,但除非你是職業電競選手或者遊戲主播,否則還是做不到用這種行為填滿全部的生活,當你總要放下筷子/鼠標的時候,那種吞噬一切的虛無感,必然還會再度湧起。甚至,很多碩博研究生耗費了最好的年華去發刊晉升,最後看着自己用青春換來的幾張紙,也會陷入深深地抑鬱。

說到底,人是無法逃避思考的,這是人類作為一個物種的悲傷宿命,每個人都會或自覺或被動地在形而上的層面去反思什麼是值得過的生活,去詢問自己究竟想要什麼,究竟想幹什麼,因為現實中的人,必須要有一個在終局意義上能夠說服自己去相信的理由,有了這個答案,如何花費時間才有明晰的準據,無論往後做什麼心裡都踏實了,這是人之為人的精神剛需。而如果沒有這個理由,或者這個理由不再成立了,人就會得空心病。

空心病

無論是中學時代的考試成績,還是大學之後的量化績點,那串數字是無法安頓靈魂的。水浮萬物,玉石留存,一切都會逝去,只留下凝結成記憶的生命。而當努力被賦予的虛假意義經由現實無情戳破,當人生路途中失去,或者壓根就沒找到價值的錨點,「空心病」就不再是一種可以伴隨時間而消退的事件,「空心」成為了一種狀態,成為了生活本身的背景。

——牧羽塵《心的錨點》

簡而言之,如果此刻的內心,尚無某種可資獨斷的真實信仰,又無勇氣和自覺去直面自己一絲不掛的隱秘內心,窮根刨底地追問自己的靈魂,而是滿足於在半推半就中隨波逐流,就這樣得過且過的活着,那麼,這種始終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的精神狀態,就是「空心病」。空心病的心境可以這樣概括:「既然我做什麼都沒意義,那我做它幹什麼?」推而廣之:「我活着幹什麼?做什麼都好沒意思,活着也好沒意思」。

如上文所言,對財富、權力和學識的占有,並無益於解答意義問題,因為對意義的追問,並不依賴任何外在的事物。從這個意義上講,無論是貧窮還是富有,高位還是無權,在對人生漫漫長路的無知上,眾生平等。甚至,如《心的錨點》所言,快沒飯吃的人,反而更容易走出空心病,因為現實的壓力,會逼迫自己認真面對隨即而來的各種挑戰,恰好,逃避思考的唯一方式,就是將自己深深地沉沒在生活的瑣碎之中;而倘若不明白該往哪走,但是衣食無憂甚至生活富足,反倒更可能深陷於內心匱乏之中不能自拔,甚至因這匱乏而走向某種思想極化,主動給自己在精神上認個爹,以圖安心。

應該說,空心病之所以能同構出一代人相近的生命體驗,中國大陸的教育系統難辭其咎。我在這片土地上接受了十幾年系統完整的教育,切身體會,高考本位(高考是核心;往前是小升初-中考,往後是研考-國考)的應試規訓,已經完全淪為了社會學意義上的,對稀缺文憑資源的分配方案;而至於學業本身是否真的存有教育學意義上的,「養育自己的生命」之教育本心,在所不問。我並無意否定自鄧時代以來逐步建成的應試系統,對於階級流動、社會穩定和代際公平之積極意義,只是就事論事,確實如此。很多人,包括之前某個時期的筆者本人,都曾將「贏得高考」樹立為生活的最高價值,這個確實沒辦法,整個大環境就這樣,個人很難擺脫的了,但問題是,高考並不是某個無法抵達的彼岸,伴隨着時間的線性推展,我們最終是一定會經歷並離開高考的,除非你一輩子都在復讀中輪迴,否則作為一種理念而自帶濾鏡的高考,就僅僅是一個很平凡的事件,甚至是一種虛假的意識形態(因為高考根本不能在任何意義上決定人生,甚至都很難對人生造成實質性的長期影響,高考對人生的作用力,遠遠比不上諸如性格、習慣或者乾脆就是運氣這類東西)。所以不難理解,為什麼每年都有這麼多人,哪怕考到了很好的學校和專業,入讀沒多久還是會得空心病,因為任何標準化考試都是必然不可能成為終局性價值之載體的,如果把考核本身當成生活的理由,考完之後,心理支撐結構也就伴隨考試的結束而瓦解了。

化用魯迅先生的一個名篇《娜拉走後怎樣?》。我們也可以問自己一個問題,「考上大學後怎樣」我們總是在被灌輸着某種觀念,它告訴我們,你一定要達到某個既定目標,以免淪落到某種悲慘的境界,否則你的人生便不值得過了。

那麼為了既定而有限的目標,我們和我們的同伴們,拼命乃至不擇手段的競爭,也便是理所當然的了,就像三體的那句名言,「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獸性失去一切」,競爭雖然很殘酷,但是比起人生被評價為毫無價值而言,該做的還是要做。

聰明的同學或許已經發現了某種悖論,我們為了躲避某些悲慘的不值得過的未來,反而使我們的現在,提前變得殘酷和不值得過了。當然,這並不是說,在既有條件下做的任何競爭和努力都是徒勞無功的,而只是在說,他們能帶來的結果,是否真的如所許諾的那樣,還是說等到許諾真的要兌現的那天,面對不完全的履行,我們也只能選擇默認,而沒有任何救濟。

面對各種各樣的神話和迷思,或許我們所應該做的,只是發自內心的去叩問自己,這真的是我想要的嗎?我真的願意為此而活嗎?然後再去清醒的面對這一切。

這裡我們或許可以再問一個問題,「夢醒之後怎樣?」,而魯迅先生也已經給了我們一個回答,「娜拉也實在只有兩條路:不是墮落,就是回來」,「人生最苦痛的是夢醒了無路可以走。做夢的人是幸福的;倘沒有看出可走的路,最要緊的是不要去驚醒他」。

但我們真的就無計可施了嗎?那麼我們可以去重新審視另一句話。「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令人悲傷的是,前人走過的這條路無法永遠有效;而令人慶幸的是,每一代人永遠都可以走自己的新路。

——玉祁《娜拉走後》

也就是說,走出空心病也很簡單,如果自己喜歡攀岩,就選個攀岩的好月份,在其他時間攢錢,好能在合適的月份里脫產去戶外玩;要是喜歡工作,就摸清楚自己喜歡哪種類型的社會分工,然後盡全力做到最好;如果喜歡讀書,就想辦法找一個能摸魚的工作,或者工作本身就是允許自由閱讀的工種;甚至,如果你喜歡考試都可以,考到考無可考的純熟境界,然後去開班當個應試老師,這樣也很好。歸根到底,「我們所應該做的,只是發自內心的去叩問自己,這真的是我想要的嗎?我真的願意為此而活嗎?然後再去清醒的面對這一切」。如果滿足這個要求,就連隨波逐流也是一種選擇,只要是能主動認識到:「隨波逐流就是最適合我的生存狀態,我願意如此生活,並做好了迎接後果的覺悟」,那麼此時,混一天是一天也是一種活法,只要不拖累家庭和他人,無可指責。只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等事情臨到頭前了,也不能抱怨自己之前沒多想,畢竟路都是自己選的,走出空心病,就是承擔你自己。

承擔自己,就是自己去選擇道路,並接受選擇的後果;去反思,並再度選擇。

這裡引入一下「超越突破」的概念:

超越突破,是指人能夠從社會關係中走出來,獨立尋找並追求不依賴於社會組織的終極人生意義(或價值)。根據這種最高價值,一個人即使在茫茫的黑夜,他仍然敢於面對社會的黑暗腐敗,獨立思考,捫心自問:什麼是對的?我應該做什麼?什麼才是生命的意義?

——金觀濤《中國思想史》

經過「超越突破」,個體尋得了足資存立的終極價值,文明因此自此不死,此種經歷過超越突破的文明,謂「軸心文明」。自雅思貝爾斯對「軸心文明」進行開創性研究以來,經由金觀濤的歸納,漢語世界產生了目前對於超越突破和軸心文明最為清晰的分類圖景:

是離開此世還是進入此世?是依靠外部力量還是依靠自己修煉?人類對意義的追問,通過這兩個維度展開,形成四個坐標象限,獲得了四種完備周延的可能性,也就是說,形而上層面的人之所欲,無論具體表現為什麼形態,根子上都是這四種可能性的分支、融合或變種。

我一直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為我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我的快樂,一個是今天懂的比昨天更多一點(求知),一個是能夠幫助到別人(倫理)。

於前者(今天懂的比昨天更多一點),規範的說法叫求知慾,就是去努力理解這個世界,為此可以把觀念當鴉片吸,樂此不疲。讀者有興趣可以讀一下我之前那篇《研究論——「讀和寫」的「道與術」》,我在後記里交代的很詳細,按說我落到這學校里是能輕鬆當雞頭的,但是大學這幾年讀下來,績點相當拉跨。原因很簡單,我不在乎考試了。我真正在乎的是:不同層次院校的法學生都分別在幹什麼?「成體系」的知識究竟是什麼意思?法學知識真的是成體系的嗎?「科學」是什麼,法學真的是科學嗎?如何才能獲得必然成立的知識?不同學科為什麼會這麼劃分?

為了解答這些困惑,我去有代表性的高校南北遊學,去結識很多不同的人和他們交流,去一整夜一整夜的讀書、看論文,甚至連做夢的時候都在想:為什麼一個無限不循環小數,居然在數軸上是有確定點的?權力的實質究竟是什麼,憑什麼統治本身是合法的,並有權界定何為不法?

通過解釋,好奇的本能可通過儘可能完整和完善的方式得到滿足。知道既定情況下的事實,可即刻給我們帶來快樂,但知道為何會有這些事實,即理解這些事實,則會給我們帶來更高層次的滿足。我們應當把科學看作是一場智識和事物之間的鬥爭。智識的成敗決定它的滿足或是痛苦。當智識能夠全面掌握它所研究的事物並理解它們時,也就是說,當它能夠使事物為己所有時,是最幸福的時刻。

——涂爾幹《哲學講稿》

就在幾個月前,我在女朋友的幫助下,運用演繹法成功解決了「為什麼三角形內角和是180°」的問題,這本是一個很簡單的中學幾何問題,但是當我以最不功利的心態,花了幾乎兩個小時才搞懂之後,那一刻的快樂,真是溢於言表,難以描述(我因此把它當素材,寫進了《研究論》的02.3.3.2和04.2.2里)。從明面上看,我的簡歷外觀非常一般,沒擔任過什麼幹部職務,也沒在什麼核心上發過刊,但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這幾年的生命是非常飽滿的,我能夠長久生活在精神世界的亢奮中,體驗一種純粹由智識而帶來的愉悅,思想的巨木在心靈中野蠻生長,就這樣野蠻生長了三四年,我今天已經能寫出《研究論》這樣精緻之中隱見雄渾的作品了。

於後者(能夠幫助到別人),只能說從小性格就是這樣,習慣性對人好。疫情到來,本能反應就是去報名當志願者。今年鄭州攤上洪災,夏蟲希望我能一起接手原子團,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整整十天,組織國內外七十號人肝出來了一百二十餘頁,共計三十種常見洪後身心疾病的文檔、PPT長圖集群和專門的網站,線下肉身跑去省團委大樓盯人宣發,線上和朋友一起整合上下游工作,校對了文稿十幾遍,再去和宣發平台對接,十天跑下來真的人快沒了,但是我好快樂,因為我相信我做的事情是有意義的(不過三五年之內,這種活兒絕對不會再接第二次,實在是傷着了)。

人類的處境,是以真心換真心,愛人者恆被愛,我今天能夠確信,無論我在哪兒,身邊都能聚起來一幫朋友,甚至是一支隊伍。但也尤其要警醒和反思,我一直有着過剩的自我意識和近乎病態的熱情,也不知道和人保持距離。如玉祁所言,我待人接物與常人相反:於常人,交友處事是「賦分制」,最開始保持距離,伴隨了解和深入之後決定是否加分遞進;於我本人,交友處事則是「扣分制」,我永遠都是對任何人,哪怕毫無關聯的陌生人,毫無遮攔地袒露自己的內心和信任,而在被傷害之後一次次扣分到絕交。這讓我收穫真摯友誼的性格,也必會讓我經歷迄今一切應得的苦楚,這些都是要改的,所幸我現在已經有這個意識,並且在逐步糾正了。

如果說這些年所獲得的最深刻的教訓是什麼,那就是善良和熱情必須有心智和謹慎鋪路,否則就會給他人和自己造成困擾,甚至不可逆的傷害(就在前幾天,當我偶然得到了背刺事件的最後一塊信息拼圖,才驚覺因為自己列表備註的不詳和疏忽,錯把某個在背刺中起過作用的人,在前幾個月當成了可以請求幫忙並贈書回謝的自己人,而當我意識到這點的時候,鑄鐵成山的錯誤已經不可挽回)。

我傷害過很多人,其中不乏真心幫助着我的人,我也被很多人傷害過,包括我曾經最信任的那些人,時至今日終於明白,成長只有經過傷害和被傷害才能獲得,紙上得來終覺淺,神魔皆以血肉飼。

既然沒選擇去死,那就活着承擔吧,十字架豎立在每個人心裡,人生就是這樣的,逃無可逃。

希望賦權

信仰可以一勞永逸的解決精神和意義問題,不過歷史條件已經不存在了,革命烏托邦破滅之後,鄉土中國帶着另一種風格殺了回來。不過這股樸素的資源也快耗盡了,原來是,「雖然和孩子他爹/他娘是湊活過,但是為了這個家/孩子,我也就忍了」,這個循環持續了很久,到現在就快續不上了;擴散到貴國,「雖然當官的也是王八蛋,但是為了民族/後代也就忍了」,這個目前還能撐一段。

——雪風

兩希文明(希伯來-希臘)的進路,要麼訴諸信仰,要麼訴諸理性,傳統的中國人則是訴諸一種倫理的理性化,按王小波的說法:「西方人是要給生活一個目的,中國人無所謂什麼目的,主要是給生活一種方式」。倘若未被拋入現代世界體系,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宗族秩序,輔以老莊道家的逍遙出世,本足以應付心靈的秩序饑渴,可惜歷史條件不復存在了,計劃生育已經從根源上腰斬了宗族系統,作為主流意識形態的無神論又壓抑着宗教的可能,而革命烏托邦在上世紀的最終幻滅,使得犬儒的出世和拜金的入世填補了幾代人的精神真空。保持無知或許已經是最好的出路,看明白的人,若不去殉道,要麼做混子,要麼當賭徒。

逃避思考也是一種策略,「我能明白,但我不願意明白」,但逃避有風險,由此延伸出一種心態,我稱之為「希望賦權」。

這是一種轉移虛無感的策略,例如明明知道沒多少提升空間,卻還是鐵着頭去復讀或者二戰。這種做法的核心是,你得主動把可能性模糊了,這樣看起來好像就有希望了,「主動模糊掉未來的可能性」,就是希望賦權。問題在於,那種可能性是虛假的,本來能清楚看見池子裡只有很少或者根本就沒有東西,自己把水攪混了,好像水裡就埋了金子似的。要知道盲盒是別人睜着眼放進去的;選票結果也在投票結束的那一刻就塵埃落定了,唱票環節激動人心的拉鋸感,只是伴隨時間而逐漸展開的幻覺。很多家長押寶孩子也是這個心態——我自己想不明白,好好養孩子,希望他們那代人能想明白。但是就像明天也不過是下一個今天,下代人也只是下一代的這代人。

我倒是覺得,完全敞開可能性也挺好的。我也不是先定性的要受自己所出生的時代和社會背景所絕對規制,不管生在時間和空間的哪一個坐標里,我只活這一遍,那我迎合最低意義上的社會標準,剩下的空間都歸我個人掌控。最奇怪的就是「成功」到底是啥呢,得了空心病然後自殺的人,想明白了,不玩了,對他自己來說也挺成功的,看不到就看不到唄,我看到啥就是啥了,這個世界是向我展開的。

——洗衣機

都是自我投射罷了,巫妖的隱喻就是,只要你把心臟「自我」隱藏起來,不管怎麼樣都殺不死當下在場的你。其實原始佛學真正的核心也是,你是否願意接受自己徹底的死亡/涅槃寂靜。不然就是帶着執念,繼續套娃輪迴,這點看來,現代人人均菩薩種子選手。反思,那就得不斷地拉開第一人稱視角下的最小距離,最後把這個姿態當成自己,或者把自己整沒了。「成功」誰都能定義,只要你不接受就無所謂。某種意義上,粉紅是辛福的。

——雪風

要麼去死,要麼忙到沒時間想問題,要麼就活着承擔自己。說到底,沒有象牙塔,哪裡都是一地雞毛,人間即戰場,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

敲完最後一個字,疲憊如潮水湧來。

牧羽塵 2021.12.25-27 於獅心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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