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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這樣一座城,建設在地月軌道之間一個巨大的莫比烏斯環之上——這個經典的圖形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一如這座城的精神內核。

文|馮穎星

編輯|金匝

「建一座元宇宙之城?瘋了!」

第一次聽到金哲談論要建一座百度元宇宙之城的時候,劉雲的感覺是:瘋了。

誰都知道,2021年炙手可熱的詞彙就是元宇宙。遊戲公司Roblox在美股上市,被稱之為「元宇宙第一股」,從估值40億美元到400億美元,僅用了一年,一下帶火了元宇宙的概念。扎克伯格緊隨其後,將Facebook更名為Meta,並宣稱5年內,將Facebook從社交媒體變成元宇宙公司。

在國內,阿里、騰訊、小米、字節跳動,這些互聯網大廠或主動投資,或下場研發,元宇宙儼然已成「必爭之地」。到了投資界,已經有經緯中國、真格基金、五源資本等在內的一線基金跑步入局。根據現有信息,2021年9月至11月,三個月內,國內與元宇宙相關的領域,千萬元人民幣以上的投資有26家,國外有35家,總金額超百億元人民幣。

但正是因為元宇宙太熱了,以至於此時的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被質疑,到底是風口還是炒作。劉雲是百度物聯網、ARM雲、安全運營負責人,當她聽到百度市場部負責人金哲探討這件事的時候,不由得想:「你們真敢想,我們真敢做。」

建元宇宙之城的主意,要追溯到去年8月,金哲覺得,說出這個主意的那一刻,「大家的眼裡突然有了光」。所有人都是興奮的,興奮點在於,如果能一起參與,真正促成,將是前所未有的體驗。

打造元宇宙之城的興奮並未持續太久。接下來的一個多月里,百度內部不斷上演着同一個場景——大家面面相覷,頻繁對組織者發問:「你到底在說什麼?」——元宇宙到底是什麼,沒人能解釋清楚。有人說是進階版的遊戲,有人說是進階版的VR與AR技術,也有人提,少不了區塊鏈在其中的布局——沒有統一答案。

金哲設想,這或許,應該是平行於現實世界的一個空間,或許應該建在地月軌道之上,又與現實世界有着緊密鏈接。但當她將自己的構想和團隊以及各個業務線去溝通時,遭遇的牴觸情緒,幾乎讓她的心情跌落谷底。

最糟糕的不是直截了當地拒絕,而是她向幾個人再度解釋她想要什麼,半小時後,他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示意「懂了」,但表情卻是茫然,再去詢問時才發現,「每個人腦海中的『懂了』都是不一樣的」。

劉雲的上級馬傑覺得:「這事兒能做。」在他的認知里,儘管元宇宙的定義還沒有達成共識,但本質卻是現實世界虛擬化、數字化的過程。「現在,沒人能否認自己不能完全脫離數字狀態生存。你發一個微博、朋友圈,進行網絡購物,都能構成你數字畫像的一部分。」如果把現實社會已然存在的數字化趨勢再推進一步,就能打造一個平行於現實世界的「第二空間」。

「甚至,沒準兒可以達成《頭號玩家》里那種虛幻世界。」This is the 「oasis」 world, where the only limit is your own imagination——這是電影中男主角帕西法爾戴上VR頭顯進入虛擬世界「綠洲」所看到的畫面,在這裡,人們可以成為任何人、做任何事情。最近一年多時間裡,這個電影片段,馬傑曾反覆觀看了上百遍。

圖源電影《頭號玩家》

馬傑覺得,大家都不想錯過「互聯網新時代的革命」,而元宇宙的概念,「只是百度恰好碰上的」。如果不叫元宇宙,哪怕叫其他名字,這件事也是早晚要做。元宇宙的本質在於虛擬化、數字化現實世界,使其成為一個始終在線、與現實世界平行的第二空間。百度要做的,是元宇宙的技術引擎,入場根基在其人工智能技術積累和巨量的運算能力以及算法支撐。但百度需要有一款國產元宇宙產品雛形,才會有人相信它的技術。

也就在那幾日,扎克伯格突然對外宣稱,Facebook已經推出VR虛擬會議室「Workrooms」。整個會議室最多可容納16人,在這裡,用戶可以將自己設置為「數字人」,在虛擬的現實會議室和他人見面,並且能夠在共享白板或文檔上進行協作。此外,扎克伯格展示的VR上,自己的現實桌面甚至可以與虛擬桌面進行交互,實時共享電腦屏幕。

這是元宇宙的最初形態麼?馬傑沒有答案。目前,元宇宙還處於非常初期的產業探索階段,沒有成熟的路徑可以參考,開發難度和壓力不言而喻。但馬傑覺得,元宇宙的容量可以更大,想象空間也不應該只在方寸之間。「它可以是一座虛擬城市,甚至可以容納10萬人同時在線交互。」元宇宙必須是一個更開放、更多元、低延遲、隨時隨地具備沉浸感與文明的「理想國」。

理想之城

那麼,這座元宇宙之城,究竟應該是什麼樣子?

在百度程序員的設想里,該有山川、湖泊、建築、道路,「有現實生活的一切,但又要有現實世界裡實現不了的東西」。他們乾脆異想天開:「現實世界中,有百度的自動駕駛汽車蘿蔔快跑,元宇宙之城裡,汽車是不是可以在天上飛,叫蘿蔔快飛?人是不是可以潛入水底,一探湖底究竟?平行宇宙里,是否可以匯聚人類文明的精髓?」

設計手稿鋪開,是一座依照霍華德「理想都市模型」打造的城市:城市中心是一座以松樹為原型的數百層高的主樓,有9萬9千多個座位。現實中的鳥巢最多能同時容納91000個觀眾,而這座松樹樓的底部半徑,恰好是鳥巢基座的1.25倍,以主樓為圓心,向四周輻射開來,形成方圓3.5公里的城市空間。

「理想都市模型」認為,人類社區應被田地或花園包圍,住宅、工業和農業區域的比例也要平衡。於是,在元宇宙之城裡,北面雪山環繞,城池採用的是西安、北京、紐約才有的方正融合的Block街區模式,社區星羅棋布,河流、綠地或滲透其中,或環繞在側,東北面還有牧場。就像百度在北京的位置,元宇宙之城裡,百度技術互動體驗區也位於城市西北處。藍色的道路建設於空中,科技感十足。西湖與堪培拉湖則分布在城市東面,行成了一個巨大的水系,西湖的湖心島之上,還建了一座馮唐藝術館。作為在元宇宙內做展覽的第一位中國藝術家,馮唐帶着他的藝術館正式入駐,並發布了自己的元宇宙藝術作品「元立方」。

當然,這座城市還迎來了一些現實世界中的「原住民」:中國傳媒大學、悅鮮活科技中心、路特斯跑車賽道等。為了舉辦國際大學生動漫節,中國傳媒大學將校園等比例地「搬」進了這裡,「甚至校園裡的每一棵樹、每一個花骨朵,都複製了過去」。

最終,這樣一座城,建設在地月軌道之間的一個巨大的莫比烏斯環之上——這個經典的圖形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一如這座城的精神內核。

莫比烏斯環——希壤世界的第一張概念手稿


碼農的戰爭

理想很豐滿,但實現的過程卻不只是圖紙的方寸之間,而是需要代碼的較量和技術的突破。

參與風暴的員工多至上千人,等待驗證的需求提了兩百多個,「最終只通過了六十多個」。因為技術的局限,太多美好的設想無法在短期內實現。為了預估影像能夠達到更為逼真的效果,劉雲甚至帶着團隊對CG影片《阿麗塔:戰鬥天使》進行拆解分析,發現每幀畫面大約需要3萬台設備渲染大約500個小時,「影視級CG製作成本數億美金所言非虛」。

而元宇宙之城的建造,等不了太久,2021年8月探討方向,9月論證事情該怎麼幹,10月進入細節執行階段。「再不開工就來不及了」。

溫向遠接到要做元宇宙之城的指令時,是去年十一假期的前一天,「緊急啟動」。隨後的幾個月里,他成了這個項目端側的負責人——保證元宇宙之城能夠在各個端側(不同手機、電腦,包括VR頭顯)適配,並且要同時滿足2D用戶與3D用戶在每個界面都能達到最佳沉浸感。

個性化的東西對程序員來講並不難,但要用一套系統,去適配各種場景,是極其困難的。

難度甚至遠超想象,「工作以來,史上最難」。不像互聯網公司既往的業務,通常會有慢慢積累的過程,溫向遠接到的新任務,沒有根基,沒有對標,完全從0開始,摸着石頭往前走。前端負責人柴蔚甚至覺得,這是在「不斷挑戰自己人性的底線」。對程序員來說,追求代碼的美感,「幾乎是刻在基因里的職業病」,但三個月的時間,這個目標可能沒辦法達成。

更多的人員是臨時「借調」來的,他們被要求保證最大程度的沉浸感、低延時,畫面要逼真,服務器要能同時帶動10萬級用戶規模,以「不分服」的方式實現同屏相聚、交互,也要保證出現問題時,能及時「滅火」,並在用戶沒有察覺的時候切換planB、plan C。

語音、導播及影像負責人馮崢就是被硬拉過來的人之一。在此之前,他是百度安全業務的核心人員,對於攝影棚內的一切一無所知,更不要說讓原本傳統的平面攝影攝像技術能夠在虛擬世界中延展,「相當於開始研究XR、VR等當下最前端的視頻製作流程」。

開工之前,馮崢的腦袋裡已經構想了一個理想世界,但第一次進攝影棚,還是被一線攝影師給「問住了」。攝影師以為這個集團派來的「領導」無不精通,張口就問虛擬空間的「時間線怎麼解決」「場記又該怎麼做」,馮崢一下懵了。他在心裡悄悄記下一個又一個陌生的詞彙,下班回家再逐個去搜索名詞解釋,一個月後,終於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麼了」。

等再去解決具體問題時,又是無比精細的。「任何一個細節都可以上升到世界觀的討論」。比如,現實世界的舞台,演講者站在舞台中心,不同座位上的觀眾,看到的畫面角度,聽到的聲音大小,都是不同的,「能看清舞台的只是少數人,更多人只是去感受現場氛圍」。假如在虛擬世界裡辦一場演唱會的話,不同座位的觀眾又該有怎樣的體驗?是該還原真實世界,還是創造完全不同的世界?一群技術人員爭論後的結果是:「應該超越現實世界,否則人就只是換了一個身份,在一個虛擬世界裡做和現實世界一樣的事情。」

項目的工期太緊了,「沒有特別好的辦法時,整個團隊都異常焦慮」。最後,馮崢和他的團隊做了一個嘗試:分兩個視角進行錄製,一個是符合用戶位置視角的真實比例機位,另一個則是導播的多種遠中近景機位,並將兩個機位同步渲染傳輸,通過算法自動與用戶行為耦合,最大可能地給用戶提供不同視角的視覺體驗。

「我不敢說這是成功的嘗試還是失敗的嘗試,但終究是走了一小步,我們想把這兩種模式放在一起,你可以有跟全場10萬人坐在一起聽演唱會的感覺,雖然你的鄰居稍微有點呆板,但是有大家坐在一起的臨場感,你甚至能聽到鄰座在吐槽。」

為了做到這一點,音頻負責人林清最初接到任務時,第一反應是:「真的要這麼做嗎?」他原本是AIoT安全架構師,直到開了三次會後,「才清楚到底要做什麼東西」,他的情緒從一頭霧水變為激動不已。「我玩遊戲,也看動漫,動漫里有許多戴上頭盔便進入另一個虛擬世界的情節,如果能實現,感覺離理想的世界又近了一步。」林清說。

但遊戲裡的聲場再逼真,也只能做到分辨遠處的槍聲和近處的腳步聲,要同時模擬10萬人在線的環境音,並根據人的遠近,傳達出不同分貝的聲場,服務器每秒的訪問量級需要達到百萬,甚至千萬級。

當所有元素交互在一起,疊加成10萬人的數據之時,會是一個堪稱恐怖的狀態。假如10萬人同時在會場移動,那麼服務器一秒鐘需要承載並發出100億次的算力,而眼下已足夠先進的32核、64G服務器,單台算力最大也僅能承載千人級的行動。

如果將這件事與遊戲對標,難度則更直觀。負責後端的張弛做遊戲出身,他清楚地知道,幾乎所有高承載量的遊戲都在採用「服務器分區」的辦法。「就像進入『吃雞』遊戲,用戶登錄就要選擇時區,玩家只能看到自己服務區百人之間的行蹤。你所在的『時區』外,是另一台服務器所承載的、對你而言完全是封閉的『他人的世界』。」張弛解釋。

最終,張弛和他的團隊一起,打破了服務器間無法串聯的技術壁壘,實現了500台服務器之間的跨區域交互,這500台服務器,能夠保證10萬級用戶規模聚集條件下的相互可見,基於參會者不同位置的實時交互,且能保證穩定。

元宇宙之城概念藝術設定圖

宇宙內,宇宙外

北京西北旺東路的百度科技園裡,一個叫做「酹江月」的會議室,約10米長,5米寬,幾張桌子拼湊在一起,進門處支棱起一個大屏幕,就成了一個「戰時場館」。

從2021年10月開始,劉雲帶着元宇宙業務線七個細分鏈條的負責人,開始在這間會議室安營紮寨。所有與元宇宙之城最直接的相關人都會匯聚到這裡,數據投射在大屏幕之上,「出了問題立刻解決」。

過去三個月,「忐忑」成了這個屋子裡出現最高頻的詞彙。項目進行到12月,研發成果才能初步「被看見」,如果用情緒曲線來判定這裡的狀態,那條曲線一定是跌宕起伏的。「一開始只是一個夢,後來確定了要做,大家會開心於可以創新了。可進入執行階段,遇到各種困難,心情又跌入谷底。慢慢感覺幹得成型的時候,拿出來給大家看,新的需求立刻又會出現,被加碼,又是一輪新的痛苦。」金哲形容這個屋子裡每個人的狀態。

一群技術人員湊在一起,互聯網黑話是避免不了的。在這間屋子裡,「宇宙內」「宇宙外」成了區分責任與工作的「暗語」。前端、影像、音頻等一切與元宇宙之城內部架構相關的內容,被統稱為「宇宙內」,而確保服務器的後端、負責適配的端側,以及負責「滅火」的運維等支撐部門,則成了「宇宙外」。一旦有人進入房間報bug,立刻有人在會議室里喊:「找『宇宙內』還是找『宇宙外』?」

而林清每天早上醒來,腦袋裡冒出的第一句話是:「包來了嗎?」「包」,是能將宇宙內外鏈接在一起的「數據包」。如果上游的「包」不能及時供給下一環,下一環的工作將被迫停滯。為保證各個環節的開發效率,酹江月里每個環節的deadline,是按小時計算的。

「宇宙外」的運營負責人孫邈要掌管美術的「包」,這個「包」得外部合作商提供,對方遲遲不給,孫邈只能急得在房間裡團團轉。第N次詢問進展後,孫邈直接奪門而去,到供應商的公司里「駐場」,「盯着他們去做,從周五晚上盯到周日下午」,將近兩天時間,熬鷹似的,終於把「包」拿了回來。

最要命的一次,溫向遠拿到「包」的時候,他的上游已經延遲了8個小時,他也不敢睡,從頭天晚上9點一直候到第二天凌晨4點,「包」終於來了。寫到第三天上午10點,中間還要不斷跨地域調度,「難度極大」。第三天下午,終於稍有進展,此時,溫向遠已經連續工作了48個小時,被他的上司趕回了家。

按照往常,如果出現這樣的局面,一群程序員們互相提需求,被指責、催促再正常不過,但在這種極度緊張的「戰時狀態」,每每上游的「包」停滯,大家的第一反應是去問:「你遇到什麼問題了?我能幫你做些什麼?」畢竟,業界都沒有成熟的經驗,「我們在走一條無人走過的路,侷促的工期已經消磨掉了情緒,沒有誰是輕鬆的,遇到問題,就一起解決吧」。

對馮崢來說,連續工作20小時後,隨便找張簡易床和衣而睡已經成了常態。最要命的還是進攝影棚跟組的時候,「整個生物鐘完全是亂的」。攝製組習慣下午開工,後半夜收工,「他們的凌晨4點仿佛碼農的晚上10點」。天光見白,回到家裡,太陽升起時,馮崢又要起床配合酹江月里的工作。

他已經很久沒見到和自己有時差的兒子了。再次奔赴攝影棚時,馮崢從西北五環向東五環走,看着車窗外樹枝上零星的幾片枯葉,忽然想起好久沒跟妻子好好聊天了,他給妻子撥了個電話,聊了幾句家常,「算是這幾個月來的匯報了」。

「希壤」主會場的未來城市夜景

希壤的「-7.0版」

最後承載元宇宙之城的,是一個叫「希壤」的平台。名字來源於《山海經》,「息壤者,土自長息無限」。據說,這是女媧補天時留下的一塊泥土,它是一塊能夠無限生長的土壤。馬傑覺得,這應該是一塊充滿希望的沃土,於是便喚作「希壤」。

用戶在登錄希壤平台之後,可以創建自己的虛擬形象,搭乘飛船去往建在地月軌道上的元宇宙之城,開始在城市裡自由穿行。

劉雲說,不同於遊戲裡的「窄世界觀」,「進入遊戲只有一個目標,就是過關斬將」,在元宇宙的城市裡,世界觀更為開放,「你可以在裡邊順着自己的意識流做任何事情」。並且,元宇宙之城還鼓勵用戶去創造,除卻最基本的基礎設施外,甚至在計劃中,希壤會開源出代碼,技術愛好者們可以一起來搭建屬於自己的「理想之城」。

這與市場上紛紛擾擾的「炒概念」並不相同。前不久,歌手林俊傑在社交媒體上曬出了自己的「元宇宙房產」。據說,元宇宙里,一套房產已經炒到了兩百多萬元,但這並非是百度對希壤這座空間的期待。「我們更希望是像建一座漂亮的房子,大家願意來玩,把流量和價值帶來,然後重新反饋給開發者。在這裡,每個人做出來的東西都會有明確的知識產權,並能形成良性循環。這一點,現實世界很難達到。」馬傑說。

它甚至可以與現實世界實現最直接的鏈接,人們可以在這座城市裡看展覽、逛商鋪,然後把自己喜歡的物品直接搬入現實的家中。

「希壤」中的少林寺

2021年12月初,希壤上線前的第一次評審會召開,技術人員、內容人員、各事業群組的參與者第一次看到元宇宙之城真正的樣子。酹江月里,大家對於元宇宙的實現效果持不同的意見,一些事業群組的參與者覺得「比預想的要好」,但不乏專業的技術人員覺得:「沒解決的技術問題太多了,還是太粗糙了些。」

元宇宙城市外的莫比烏斯環兩側,一半是星空,一半是白晝,日月星輝交替。城市裡乾淨至極,公路如絲帶般環繞在空中,櫻花從身邊落下,將人包裹其中。沈騰、三寶、青蛇、白蛇會與你擦肩而過——那是一個國產元宇宙的城市雛形。研發人員的情緒卻是「忐忑地開心着,開心地忐忑着」,因為仍存在着的邊界bug問題、穿模問題等等,還有無數的細節等待這群人繼續去完善。

2021年12月21日,希壤第一次對媒體開放內測,時間是提前一周定好的,邀請函也被品牌部發了出去。頭天夜裡,柴蔚給馬傑打了個電話,說:「老闆,『包』可能出不來了。」參與項目之前,他是百度智能雲物聯網虛擬現實技術的負責人,在這場全新的「戰役」里,他近乎是「宇宙內」的核心。馬傑告訴他:「再頂頂。」

聽聞這個消息,負責運營的孫邈又睡不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8點,「包出來了」,才鬆了一口氣。但產品研發團隊還是覺得不滿意,有很多場景的交互並沒有完全實現,元宇宙之城的真實沉浸感不足,內容與玩法有待豐滿,一些已知問題也還在修改中。柴蔚也是一宿未眠。馬傑知道,這種近乎極端的開發方式並不該是團隊的常態。

他們都想抓住這場「互聯網新時代革命」的主動權。就像馮崢的妻子,知道丈夫最近很累,但也覺得他「眼裡有光」,樂在其中。

DEF CON是全球安全領域的頂級會議,每年都會在拉斯維加斯舉辦。全球最頂級的黑客、安全領域專家、研究者、愛好者都會匯集於此,迄今有28年歷史。2018年5月,DEF CON與百度安全聯手將其首度引入中國:DEF CON CHINA。到了第三年,疫情之下,全球人員流動受阻,為了能讓DEF CON CHINA延續,與美方協商後,2021年3月,組委會將會議搬到線上的虛擬空間,百度為其提供技術底層,參會者只用戴上VR頭顯,或在端側下載一個APP,便能進入大會的虛擬空間,這個APP便是「希壤」的前身。

在彼時的報道中,媒體幾乎都會用「DEF CON 歷史上首次全VR大會」這些字眼來凸顯這次大會在媒介上的創造性意義。儘管,馬傑認為,要想真正達到大家想要的那種絕對的、流暢的、低延遲的沉浸感交互,還需要7年的時間。於是,他們戲稱,元宇宙之城的這個版本,是希壤的「-7.0版」。

在這一次的DEF CON CHINA里,馬傑潛藏了一個「小心機」:他把虛擬會場之外的門楣上的DEF CON,改成了The DEF CONstruct。Construction這個詞語源自一本名叫《神經漫遊者》(Neuromancer)的科幻小說,故事的主人翁能夠脫離肉體意識,切入交感幻覺世界,在賽博空間裡遨遊。這部小說誕生的時間比《雪崩》還要早,被譽為賽博朋克的開山之作,也直接催生了電影《黑客帝國》的誕生。現在,人們普遍把元宇宙概念的源頭歸結於《雪崩》。

8月底,希壤-6.5版悄然上線,有眼尖的科技愛好者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未經迭代但「提前占位」的應用,評論中不乏用大型端游的視覺效果、交互與希壤進行對比的內容,當然,也有一些明顯的bug,比如第一視角看不見自己的雙腿、角色重疊時會出現穿模現象、人走在草坪中身體會被場景覆蓋、人直接穿牆從大樓陽台走到平地、沒有障礙物的情況下角色仍不可通行……

誠然,元宇宙並非是又一個社交遊戲平台。正如清華大學新媒體研究中心執行主任瀋陽在《2020-2021年元宇宙發展研究報告》中所指出,元宇宙是整合了多種新技術產生的虛實相融的新型互聯網應用和社會形態,其對於整個人類文明的改造,或將是全方位的。

未來想要實現這個願景,需要從底層技術出發,也離不開科技公司、內容公司和資本等各個環節的有機配合。百度要做的是,為合作夥伴提供基礎設施支撐,但仍需要突破多個技術難題,拓展硬件和軟件的生態合作。即使是希壤的1.0版,也需要百度花費很長時間來構建和完善成熟。

最前沿的技術浪潮,從來不是等來的,每一個技術成果的誕生,也都是不容易的,這源於百度的「工程師文化」,每10個百度人里,就有6個是搞研發的,一點一滴的進步,都離不開工程師們的努力。

劉雲後來也去見了「希壤」的「原住民」、中國傳媒大學動畫學院的教授,請教該如何應對這些評論和bug。教授告訴他:「19世紀,汽車最初誕生時,是比馬車跑得還要慢的,那就要否定汽車誕生的意義麼?」

劉雲覺得,這句話,給了她極大的力量。

希壤中的創造者之城
(金哲、劉雲、林清、溫向遠、馮崢、張弛、孫邈、柴蔚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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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故事永不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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