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4 問題同，方法同——那麼，無論話術洗皮多少次，說的都是同一個東西。原則上講，在學術研究中，除非詞彙能指確實不一致，就不應標新立異，另造新詞。譬如人開奔馳你開本田，有沒有差別？當然有差別，從設計到操作都不一樣。想發揚首創精神，就先踏踏實實一個零件一個零件琢磨透了，寫本確實有新的知識增量的東西，而不是說，我這套和你們的不一樣，你們管你們那玩意叫「車」，我管我這玩意叫「庫擼馬」。這就是純造詞換詞，和切實提出問題、解決問題的踏實研究不沾邊。但很遺憾，中文世界裡充斥着大量這種絲毫沒有實質突破，唯獨熱衷於「洗詞、造詞、換詞」的「學術成果」，好像只要披張新皮就算拓展了人類的認知邊界，甚至堪謂「重大突破」一樣。造成這種劣幣橫行之學術現狀的原因，排除掉作者水平確實不行的那部分，餘下可別為二：一以貫之的｜言｜論｜審｜查制度（A）；急需改革的學術升遷體系（B）。前者（A）的直接結果，是通過豢養｜御｜用｜文｜人，大寫特寫一堆乾淨又衛生的玩意兒，並通過這些作品所蘊含的無法言說的神秘能量，讓廣大院校情不自禁地通知學生以行政程序集團購買，並最終交到學生手中，成功實現對廣大學子的常態化系統性餵屎，典型如｜馬｜工｜程系列教材和部分（尤其是某本）紅皮書系列教材；間接結果，是因憑空創設表達限制，逼迫正經學人也不得不以曲折迂迴的形式，對文本進行「隱微書寫」，最終提高了讀者的閱讀門檻，典型如九十年代以「商品經濟」指稱市場經濟，世紀前後以「財產性利益」指稱物權，今天以「新的社會階層人士」指稱資本家。如此岔道，原因無他，避諱而已。對於後者（B）的批判，由來已久，概括言之，思想耕耘不同於工地施工，需要長時段的非功利積累，而非發表考核下的強行催熟。試想一下這將是怎樣一副荒誕的畫面啊——為貫徹落實上級的培養和研究計劃，我國多瑙河學者、歐洲自然哲學會會長、英國皇家科學院博士生導師、著名自然哲學家艾薩克 · 牛頓爵士，計劃在下個月發現萬有引力定律，並向英國皇家科學院申報了《詹姆士新時代自然哲學思想的核心要義和根本遵循》課題，獲得立項批准。牛頓爵士守正創新，中為洋用，古為今用，成果攻關《詹姆士二世新時代數學思想概論——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這一重大階段性成果，該成果充分體現了英國特色，英國氣派，英國風格，榮獲大英帝國教育部一等獎！如果約翰 · 密爾放到今天中國大陸，不屈尊多糊點字數，可能連個副教授職稱都評不上。由於｜意｜識｜形｜態的｜高｜壓｜審｜核和績效考核的步步緊逼，中文世界裡充斥着這種粗製濫造的害人假書，其流毒深廣久遠，幾乎不可計量，當做社會觀念史研究的素材則可，拿來正兒八經教學就是害人。老人清楚原委，知道是怎麼回事，無論當下宣傳披的是什麼皮，把話術扒個底兒掉，能直接讀真的、教真的；新人懵懂，把出於治學之外的各種策略考量而寫就的東西當成真學問，死記硬背，一屆屆糊塗下去。人文學科之所以極度依賴幫傳帶，一大原因，就是依賴老人給新人指出這些「問題同，方法同，只是拖沓洗皮」，甚至「問題不成立，方法有問題，學的淨™是負資產」的明坑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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