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2020年釘釘高調推進「雲釘一體」、2021年初加速低代碼普及戰略，至今已有一年。在這一年中，低代碼應用規模迅速擴大的同時，也在各行各業中拓展縱深。開發者、生態夥伴和各行各業的用戶共同形成了市場趨勢。在阿里雲等頭部數字化企業的規劃下，2021年的數字化市場有兩條增長線。一條是基於公共雲構建應用生態，推動SaaS應用爆發。另一條來自於深挖細分行業，如政企（政府、金融、工業、能源、交通等）和在線教育。釘釘作為阿里雲智能的一大版塊，承載了推動應用生態爆發的價值。「雲釘一體」指釘釘和阿里雲融合，釘釘不再僅僅是企業級協同辦公應用，還要成長為企業級應用開發平台。低代碼普及的意義在於降低開發門檻，加速上層應用爆發，為企業的數字化轉型提供豐富的工具。這兩大戰略在初期引發一些爭議。前者涉及釘釘的定位、組織變動。後者延續了阿里雲對新技術的敏銳嗅覺和的激進態度，引發了行業大討論。現在來看，大勢不可逆。釘釘之外，海外頭部數字化企業都在推動「雲底座+協同辦公平台+低代碼開發平台」融合。比如微軟構建了「Azure+Teams+Power Platform」的生態。美國知名企業服務平台Salesforce斥資277億美元收購協同辦公工具Slack，並建成「Salesforce+Slack+Lighting」布局。
這套戰略成功落地的話，可讓三方受益。需求方可以獲得豐富的數字化應用，滿足自身業務需求。一批為提供企業服務的中小企業也將快速成長。生態持續繁榮下，巨頭既可以通過分發應用獲得利潤，也可以帶動PaaS、IaaS等公共雲基礎設施持續擴張，並利用規模效應攤薄雲成本，財務表現也將因此提升。實際落地過程是艱辛和曲折的。一年來，釘釘的低代碼戰略落地如何？低代碼和「雲釘一體」是否產生了實質性協同？低代碼戰略下一步將如何做深做透？這些是市場真正關心的問題。
什麼是低代碼？簡單理解，低代碼開發就像「拼樂高」，將通用、可重複使用的圖形代碼拼成應用。一種常見評價是，低代碼降低了開發門檻，不懂代碼的人能上手做開發，專業程序員會降低工作量。筆者此前採訪的多位行業人士表示，低代碼學習、部署成本低，應用場景豐富，切中了企業IT部門人才短缺和人力成本上漲、需求過度飽和、創新能力不足等問題。（關於「低代碼是什麼」的相關報道可見《財經》2021年8月23日「低代碼解放程序員？子彈還得飛一會兒」）2021年12月，海外調研機構Forrester發布的《中國低代碼平台發展報告》顯示，低代碼已成中國數字化市場的重要趨勢。開啟數字化轉型之路的企業中，有58%的企業正在使用低代碼開發應用，有16%的企業正在制定相關計劃。在Forrester劃分下，中國市場有九類低代碼平台。在過去，釘釘的客戶群體以中小企業為主。但在「雲釘一體」的戰略下，釘釘獲得了阿里雲過往積累的大客戶。低代碼平台因此被帶入了一汽大眾等大型集團之中。目前釘釘開放平台入駐開發者超過90萬。從應用規模來看，釘釘上的低代碼應用數量正在井噴。2021年3月底，釘釘上的低代碼應用數量僅為38萬，到了當年8月底，增長至86萬，12月底增長至240萬。按照釘釘2021年初制定的增長目標，三年後的2024年，釘釘平台總的「釘應用」規模將增長至1000萬，這意味着年平均增速要達到50%-60%。從增勢來看，2021年起量階段，增勢強健。
釘釘的低代碼合作夥伴、應用生態成績單來看，目前釘釘的「低代碼聯盟」中有10家低代碼平台，其中包括釘釘內部孵化的「宜搭」，以及氚雲、簡道雲、悉息掌控等9家獨立平台。釘釘開放平台副總經理王銘對筆者表示，釘釘還在引入一批服務商，滿足市場的應用開發、定製服務。從供給方來看，低代碼的服務方式已經被普遍採用。筆者在與金蝶、用友等大型通用軟件廠商，銷售易、滴普科技等PaaS+SaaS領域的創業企業交流中發現，低代碼已經成了現有開發方式的重要補充。一位軟件與信息服務企業高管去年12月曾向筆者算了一筆賬，基於大型軟件的外包開發應用通常操作周期長、人力成本高。尤其是在開發輕量級軟件時，就像是「殺雞用牛刀」。如果立項實施周期為1-2個月，按照人頭和天數測算成本，很多需求方企業無力負擔這筆應用開發費用。即使是供給方，也會面臨實施成本高，毛利低的問題。他進一步解釋，但在適合「殺雞」的輕量級場景，基於公共雲、低代碼的開發方式，毛利可以提高至50%-80%，過去長達1-2個月立項開發周期可以縮短到1-2周。在直接的收益、成本考慮下，企業試錯成本低，容易邁出數字化的第一步。從需求方來看，不同領域、不同IT基礎、不同預算的企業正在用低代碼實現自身需求。「大預算」企業和「小預算」企業，都可以找到各自適用的數字化路徑。對中小企業來說，設備巡檢、工單分發、表單製作是剛需，低代碼應用對此適應能力強，配合協同辦公工具，容易實現「小預算的數字化」。2021年5月，簡道雲聯合創始人單蘭傑曾對筆者表示，簡道雲80%以上的客戶都是中小企業，這些企業貢獻了20%的營收。中小企業的考慮因素是低成本、高效率、夠實用。低代碼的基礎服務通常是免費的，即使是高階服務，一年訂閱成本僅為數千元。對「嘗鮮」的企業來說，負擔較小。銀行、券商、金融企業IT基礎好、IT投入大，有能力投入數萬或數十萬建設大型低代碼平台。部分企業甚至在通過低代碼平台搭建統一開發中心，以此管理外包服務商，統一數據標準。氚雲是奧哲低代碼產品矩陣中基於釘釘深度整合的產品。奧哲服務了包括華泰證券、民生證券、國信證券、東方證券、建設銀行等在內的一批金融領域企業。奧哲部分客戶採購整套標準化低代碼平台，通過培訓員工使用或供業務部門使用。一位頭部券商CIO去年12月對筆者說，券商IT部的開發人員要開發內部應用，還要管理外包商。通常情況下，一個開發人員只能有效管理三個外包人員。不過，基於低代碼平台進行應用開發，可以緩解券商招人難的問題，降低應用開發成本，提高外包管理效率。此外，券商網點多，IT部門自主開發的應用可以在網點快速複製推廣。在製造行業，基於低代碼，細碎、零散的業務需求正在被覆蓋。以一汽大眾為例，IT人員通常負責集團大型業務系統。業務部門提數字化需求後，要評估投入產出比，效果難以量化時需求會被駁回。因此，無法抽調人力去解決所有問題。一汽大眾有近500人在用低代碼開發，超過90%都是業務一線人員。開發出了出行審批、安全作業、點巡檢、備件管理等小應用。釘釘總裁葉軍今年1月接受採訪時判斷，雖然低代碼不可能替代企業的ERP專業系統，但可以較好連接已存的ERP，滿足增量、長尾需求，讓企業全鏈路數字化系統變得更加連續。
國內數字化進程在不斷深入，企業對應用的需求度還在提升。與之對應的是，2021年國內SaaS市場增速不及預期，SaaS帶雲不及預期。PaaS、IaaS層高速增長的同時，SaaS飛輪還在早期。一個被普遍認同的觀點是，供給端提供的數字化應用不足。過去兩年，國內低代碼平台初步覆蓋了覆蓋人事、財務、採購、生產、營銷等通用場景，但通用場景仍然不夠。IDC預測稱，到2023年40%的新應用將基於低代碼平台進行開發，當前該比例是15%。低代碼在2021年初步實現了通用領域的覆蓋，接下來可能會進一步延伸滲透進銷售、生產、配送、供應鏈、經銷商等為代表的核心業務應用領域。去年5月，西門子Menxdix中國區高管對筆者表示，他了解中國市場後發現，中國客戶不僅是希望用低代碼做信息收集和數據整理，還希望能通過低代碼實現更多複雜的場景，比如和多種複雜業務系統結合，有的還想做垂直領域的應用。事實上，Menxdix在歐美市場很早就已經進入了企業的核心業務系統。通用場景的業務邏輯、模型簡單，但複雜需求、複雜場景對應着複雜的業務邏輯、模型。這一方面需要引入更多專業的企業，也需要現有的企業能夠提供更專業的服務。因此，釘釘低代碼業務2022年在進一步做大規模的同時，還在做深行業。釘釘生態內「三年1000萬釘應用」的目標要依賴於企業客戶、合作夥伴這兩個方向的自發生長。這也是釘釘自身業務發展的內在要求。王銘介紹，2022年釘釘開放平台的生態布局將朝三個方向前進，一是引入更多PLG(Product Led Growth，產品驅動增長)產品，二是垂直化、行業化，三是尋找願意和釘釘做深度融合的合作夥伴。上述目標需要合作夥伴的支撐。他透露，釘釘在低代碼賽道尚處投入期，暫時沒有商業化目標。核心指標是引入更多合作夥伴，提高合作夥伴的營收規模，以及做大應用生態。奧哲是釘釘最早的一批低代碼合作夥伴。該公司2016年開始與釘釘合作，2018年營收破億，隨後幾年均保持着100%的收入增速。旗下包括三條業務線，分別是面向大眾開發者的氚雲、面向面向專業開發者的雲樞，以及面向大型企業的BPM流程中台。國內低代碼生態的變化直接影響着奧哲的業務，釘釘生態的變化也對其能力體系有直接影響。奧哲在2020年9月獲得了華創資本領投的2億融資，並在2021年8月獲得了新一輪融資。相比於其他低代碼企業，奧哲的業務更「多元」，其中有面向大型企業，如製造、建築、金融、供應鏈、能源等領域客戶，也有製造、建工、貿易、企服領域的中小客戶。隨着「雲釘一體」進一步深入，奧哲還將進一步強化與阿里雲在政務、金融等方向的合作。奧哲創始人兼CEO徐平俊說，在過去兩年，奧哲定製化服務的比重相對較高，但在2021年下半年，一些技術基礎好的客戶會直接採購整套產品，用於內部應用開發。目前奧哲的標準化產品、定製化服務營收基本持平。這在側面表明，市場對低代碼的接受程度在提高。除了奧哲這類早期和釘釘產生合作的夥伴外，釘釘還在引入新的、垂直領域的低代碼合作夥伴。2022年開始，製造業成為釘釘的第三個戰略級行業。早期釘釘在製造領域提供了工單流程等通用服務，但在未來還會涉及採購管理、製造執行、供應商關係等，更重更難、更垂直的部分，這對釘釘低代碼的生態多樣性、夥伴能力提出了更多要求。為在製造業做專做深，釘釘一方面在加強和細分領域企業的合作，2021年釘釘新引入的低代碼平台悉息掌控，其業務便主要覆蓋製造業。另一方面則是通過「被集成」的方式，和鼎捷等專業的服務商展開合作。這也意味着，釘釘低代碼戰略仍然處於早期，做深、做透還需要更大的投入力度。阿里2022財年中期（2021年4月-2021年11月）報告數據顯示，阿里雲半年營收為360.58億元，經調整後的EBITA利潤為7.36億元。報告中稱，2021年4月起，釘釘業績並表阿里雲，釘釘業務仍處於投入階段，該分類會拉低雲計算的盈利能力，對收入的貢獻並不重大。對阿里雲和釘釘來說，如何在保持健康經營的情況下持續投入，確保飛輪轉動，並做深、做透市場將是接下來的課題。掃碼關注「財經十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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