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舞台

堅持與煎熬：一個家庭養豬戶的心路歷程‖威遠藥業特約▪豬事半月談

「賣一頭豬虧600塊錢，全靠借錢維持生產。」3月26日，佛山市豬得利農牧有限公司老闆呂坤泉對朋友感慨：「如果能重來，我不會再選擇創業養豬，現在是無路可退，只能堅持。」

豬價徘徊在6元/斤左右已經有一段時間，遠低於8.7元/斤的養殖成本。呂坤泉和他的同行們一樣，被非洲豬瘟、豬價暴跌、飼料瘋漲這三座大山壓得有點喘不過氣來。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過這輪低谷。

2007年，呂坤泉就開始養豬（創辦了佛山市豬得利農牧有限公司），至今已有十五年時間，算是見證了中國豬業的種種變化。

高峰期，他的母豬曾有400多頭。2018年8月，非洲豬瘟進入中國，養豬業迎來一場地震。無數的人退出行業，無數的人減產。呂坤泉的豬場也經歷了種種考驗，減產後，豬場現僅存欄生豬1800頭左右，其中母豬100多頭。

「我以前賣過種豬，認識很多養豬人，現在70%的養豬朋友退出了這個行業，大部分是2018年後逐漸退出的。」行業動盪不堪，如今與呂坤泉並肩同行的朋友不多了。

很多人勸呂坤泉轉行，他告訴《農財寶典》新牧網記者，「如果真的轉行了，豬場怎麼辦？大公司嫌我這個豬場小，不會買；個人有幾百萬現金的，現在也不會來養豬；如果租給別人，兩三年後，丟給我一堆爛攤子也不好。自己當時投了幾百萬，叫我放棄也捨不得。說老實話，我們因為欠賬無路可退，在這個行業可能還有翻身之日。」

中小規模養殖戶曾是養豬業的中堅力量，但隨着豬價大跌，很多養殖戶無奈退出養豬業，還有一些仍在苦苦堅持。一位網友表示，「自從離開養殖業後，感覺人都年輕了，生活也變美好了，不養豬的感覺真好。」

湖北養殖戶劉浩（化名）的情況就與呂坤泉相似。其豬場建於2008年，經歷兩次非瘟，欠下六七百萬元的欠款，盼着養豬翻身。他表示，「豬場可存欄300多頭母豬，現僅有40多頭母豬，一個月的飼料錢就要1萬多，一天要吃好幾包料。現在只剩明天一天的量了，後天的料不知道該怎麼辦。還好母豬還沒有生產，不然吃得更多，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豬價能漲。」

劉浩告訴記者，如果靠給別人打工來還債，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還完，所以只能再試試。如果這次熬不過去，就把豬場租出去，不養了。

受重大疫病影響，很多豬場在高豬價期間並沒有賺到錢，這也是他們在此輪低谷飽受煎熬的關鍵。之前盈利不菲的中小養殖場，手裡有「餘糧」，即便現在每日虧損，也不至於內心太過慌亂。

呂坤泉在2019年-2020年高豬價期間也沒賺到多少錢。他告訴記者，2019年4月豬場清欄，2019年8月復養，因為當時資金緊張，所以復養規模也不大。「這些年多仰仗朋友幫忙，所以2020年賺到的錢基本拿去還朋友了。」

新牧網豬價指數顯示，從2021年1月初開始豬價呈斷崖式下跌，生豬均價從18元/斤最低跌到5.16元/斤（2021年10月5日）。這一年，呂坤泉的豬場虧損130多萬。「尤其是去年10月份，一個月就虧了20多萬元，那個月連續賣了8天豬，一天賣二三十頭，豬價在6-6.2元/斤，總共賣了300多頭，一頭豬就虧600元左右。」呂坤泉表示，「那個時候出了點事情，只能賣豬來周轉資金，我那個時候心痛啊。」

令他最難過得還是春節前的那幾天。每年春節前，碼頭、飼料廠放假，豬場必須提前備好飼料或原料。呂坤泉的豬場在春節前同樣要備32噸玉米、300包豆粕，然而此時豆粕突然每噸漲了215元。「人可以不吃飯，豬不能不吃料。馬上要到春節，碼頭快要放假了，我又沒有錢，當時真的很頭痛，籌錢壓力大，一下子瘦了11斤。」呂坤泉嘆了口氣，說，「再加上生活中其他的一些問題，導致心累，突然暴瘦，很多朋友擔心我是不是生病了，怕我得癌症。最後也是朋友幫忙貸款了40萬解決的，我覺得我人生從沒有像去年底那麼悲哀過。」

熬過了去年，還有今年。「我們豬場養殖成本大概是8.7元/斤，賣一頭豬要虧600元左右。」呂坤泉告訴《農財寶典》新牧網記者，「說老實話，我現在非常困難，都是靠借的錢維持着。飼料原料價格上漲，豬場一個月大概要用70-80噸飼料，今年1-2月份，光是存欄500頭的肉豬場就虧了78000多塊錢。」

在當前行情下，很多人虧錢也要賣豬，就是因為急需流動資金。湖南省郴州市蘇仙區許家洞鎮家福養殖場老闆黎福國的豬場減產後，現存欄母豬130頭，總存欄生豬1800頭。「飼料價格一直漲，豬場一個月大概用近100噸飼料，工人工資每個月發4-5萬塊錢，算下來每個月虧損近10萬。」他告訴《農財寶典》新牧網記者，「豬價要回到8元以上才能保本，什麼時候能回到8元，是個謎。按現在的豬價和飼料價格來算，我們頂多維持半年，半年後就要借錢了。」

如果幹等豬價回暖，那勢必會越虧越多，如何才能有更多的現金流？呂坤泉日思夜想，他決定實現多年來的一個想法——開豬肉直營店。2月15日，「豬得利·領鮮豬肉鋪」正式開張。

沒有什麼是一帆風順的，開豬肉鋪也是如此。呂坤泉告訴記者，「豬得利·領鮮豬肉鋪」開張後的13天裡虧了22000多元，請司機拉豬、進屠宰場屠宰生豬、車輛加油、門面租金、豬肉鋪人員的工資等費用加起來，一天要花銷近800塊錢左右。調整過後，現在一天費用大概600塊錢，一天能賣1-2頭生豬，已經有所盈利了。這也讓呂坤泉看到了希望。

他給自己定了個目標：豬場繼續減少存欄，總存欄控制在1300頭左右，豬肉鋪一天賣4頭豬。「1頭豬利潤500多塊錢，4頭豬就有2000塊錢，這樣就可以抵消豬場每天虧損的部分。如果每天能賣7頭豬，那我的豬場就能保命，不會垮下去。」

如果再給你一次創業的機會，你還會選擇養殖嗎？呂坤泉坦言，很後悔進入養殖業。養豬這麼多年，一直都是養魚與養豬同步進行，經歷過颱風山竹、颱風天鴿，還有一場特大大暴雨，一旦惡劣天氣來臨，不僅魚塘受影響，豬場也受影響。「那兩次颱風都把我的肉豬場吹垮了，我冒着暴風雨，走進豬欄趕豬。」回憶往事，當初的場景歷歷在目，他搖搖頭：「哎，我都怕了。」

值得欣慰的是，這麼多年，家人一直很支持他，他老婆曾安慰他，「虧了就虧了，慢慢賺錢慢慢還，如果真的翻不到身，我們一家幾口就去打工，把債務還清就行了，3年還不完就5年，5年還不完就10年。」

大家都盼着豬價觸底反彈，究竟何時才能看到希望。農業農村部生豬產業監測預警首席專家王祖力表示，預計五月份之後生豬養殖虧損有望的到緩解，七月份前後有可能會實現扭虧為盈。

但也有同行坦言，生豬產業洗牌還未結束。豬場要想活下來，首先要防控好非瘟，淘汰劣質母豬，提效降本；其次，想方設法爭取流動資金，不讓豬場垮掉。建議有條件的豬企，也得要充分利用生豬期貨和生豬保險，有效應對豬周期。

（圖片均由呂坤泉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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