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舞台

頭頂熒光綠曝頂染、腳踩「阿童木靴」，腮紅塗滿眼尾，這就是抖音目前總榜第一的紅人@痞幼 所創造的「QQ秀」風格。

從性感機車風到現在的潮流Y2K風，痞幼本人也完成了從垂類到大眾的破圈，成為新一代抖音女神，擁有超過2600萬粉絲。

但我們對於她的興趣不止於此。從星圖平台的公開數據來看，痞幼並不是報價最高的紅人，但顯然已經成為廣告商最喜歡投放的紅人之一。

根據業內人士估算，單在抖音單一渠道，按照單次投放45萬的價格，一個月就能接到25單左右的商單的痞幼，單月收入可達1000多萬。另外，在抖音以外的商業合作，她的報價也達到了數十萬一單。也就是說，在前年飛速走紅的痞幼，在2020年收入過億是一個大概率數字。目前，從痞幼公開的視頻情況來看，她沒有簽約任何MCN公司，背後是一個4人小團隊。

從2020年4月因為一張在機車上的性感照片走紅以來，痞幼實現了流量和商業價值迅速增長的飛躍。在流量愈發昂貴的稀缺的當下，她是怎麼做到的呢？

當痞幼迅速在抖音上註冊了賬號（顏值博主最容易吸粉的平台之一），並且連續發了幾個和機車相關的視頻以後，我們看到她開始探索新的內容類型。

不戀戰垂類，可能和她的過往經歷相關，和很多網紅一樣，痞幼在成名以前已經在網紅事業上耕耘了數年。這或許是她能熟練應對粉絲和洞察流量運作的一個原因，其中最主要的特點就是，她發布的內容很少重複單個模式，消耗觀眾的新鮮感。

另一個為痞幼帶來大量流量的做法是和其它網紅合作拍視頻引流。在早期，因為機車而走紅的痞幼就先和圈內知名的賽車手、車評人陳震（他的外號是「二環十三郎」，傳聞他能在13 分鐘內開機車跑完北京二環）合作拍攝了視頻。

後來痞幼流量更大以後，則是和@梅尼耶、張繼科和寧靜等流量更大的網紅以及明星合拍視頻，實現互相引流的目的。總而言之，這就是網紅不斷晉升的階梯。

進入車評圈以後，痞幼開始了自己的「CP之路」，和另一個抖音頭部車評博主 @猴哥說車 開始合作拍攝內容。對於粉絲而言，他們享受的是痞幼和猴哥似有若無的曖昧劇情（儘管猴哥已經有一個公開的女朋友，現在已經結婚了）和「美女與野獸」的故事。他們在剛見面的時候，痞幼就邀請猴哥坐她的機車后座，結果把車壓爆胎了。

但對於痞幼而言，更有價值的則是她開始進入汽車測評的圈子。在2020年，正是電動車開始如火如荼、大肆推廣的年頭。2020年下半年，小鵬、理想、未來，還有奧迪和奔馳等著名車企，都對這對CP很捧場，進行了投放。

同一時期，痞幼也開始「全國巡遊」，除了參加品牌活動以外，還會發布探店、美食、旅遊等視頻內容，還招募會招募粉絲（其實也是小博主）進行互動，吸引更多跨圈觀眾。

其中討論度最高的則是痞幼為比亞迪秦策劃的視頻，其中她邀請了一位女粉在賽車場上比賽跑圈，並在賽車過程中不小心「摔圈」， 引起了很大關注和很多轉發，在視頻下有超過6000條評論。

首先是，大家確實沒想到痞幼能真刀實槍地賽車，其次是沒想到真摔了。儘管也有人在底下質疑她，「是不是故意放手了?」，還有不少人感慨，「果然是喜歡車的」；但更多的是新觀眾，感嘆真的摔了啊。

我們注意到，在不斷擴圈的過程中，痞幼逐漸植入自己和中文互聯網流行趨勢不同的造型特點——Y2K風，或者用她自己的話形容就是「QQ秀」。這一風格以高飽和度色彩、金屬質感，以及童趣可愛的造型為主要特點，很好地帶出了痞幼性格中古靈精怪的那一面，也更加去性別化，讓她一下有了辨識度。

在改變造型前，痞幼經常穿的是黑色緊身還露腰的機車服，吸引的是不少對顏值博主感興趣的男粉，也有人認為她有打擦邊球的嫌疑。

但在把頭髮染成熒光綠、穿上oversize天藍色大棉襖，還有粉紅色「阿童木靴」以後，大量的女粉開始關注痞幼。有粉絲在下面評論，認為這麼穿的痞幼更開心、更自在了。

痞幼還把自己的敞篷鬆散跑車也改成了熒光綠漸變火焰紅的顏色，粘上彩帶，和她本人一起以超極端的審美成為一道刺眼的存在。當然，還有不少人在三里屯、國貿附近拍到她的車，就又成為了新的都市傳說。

至此，她成功進入突破了垂類，成為大部分刷抖音的觀眾都有印象的全域網紅。

不過，對於粉絲小胡而言，上述的內容都只是痞幼的「殼」。

小胡認為，痞幼和其它網紅不同的地方在於，她就像同齡人里最酷的那個孩子，提供新鮮的體驗，「她的視頻我永遠可以看下去」。

小胡提到痞幼另外一個流傳很廣的視頻，是找路邊理髮攤的師傅給她剪劉海，一次20元。她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還挺驚訝的，因為很少看到大網紅會和普通人發生完全平視的、聊天式的互動。

同齡人里的酷孩子，附帶的另一個含義其實是有親和力。小胡還記得有一次痞幼要把貼好了QQ秀風格的車還給租車行時，非常捨不得的表情，「就感覺她是一個挺可愛的人」。小胡平時因為工作原因需要研究不少短視頻內容，這在她看來是一個很可貴的特質。「就是有一些網紅一說話，你就很想反駁TA。」

而真正讓小胡和痞幼產生情感共鳴的契機，則是看到痞幼和自己的修車師傅的互動。「她給自己做了一個改車的小店，然後就找了之前應該是照顧過她、給她修車的師傅過來，說這個地方、這些工具，以後就是給他的，讓他在這兒做生意」，小胡說，看着大哥感動得不行，她自己也哭了。「因為感覺很真實，她一定是真的把這個地方給那個師傅了。」

小胡覺得，現在很多博主，尤其是垂類博主，都給她一種「要教我一點什麼」的感覺，看久了很容易疲勞。而痞幼給她的感覺和看一個真人秀明星很相似，她好奇的是痞幼的生活方式，「你只是單純地好奇她做了什麼。」

比如，看她找造型師朋友試穿一些奇形怪狀的高跟鞋——沒有後跟、形似驢蹄的「小馬奔騰」，痞幼一穿上就跑去雪地里了；還有跟高到能把足尖立起來的「粉紅鐵塔」，單看她能不能站起來已經是一集完整的內容。

某種程度上而言，痞幼屬於「古典時代」網紅，比如YouTube上拍攝整蠱視頻的David Dobrik、早期的papi醬、已經斷更的李子柒，還有「保定愛迪生」手工耿……他們都在互聯網上成功構建了一個表象人格（也就是和真實人格不一定一致的表演角色），從而以這個人格為核心衍生出了各種各樣的內容。

像痞幼這樣沒有太多內容邊界的網紅，其實更多會在大盤流量充沛的時期出現，現在已屬少見。

因為，在網紅行業進入到MCN時代以後，出於提高ROI（投入產出比）和精細化運營的需求，讓內容有用（比如你到我這就能學到東西，或者能買到最划算的商品），比讓人喜歡一個內容，變現效率要高得多。延伸開來，這也是今天我們看到這麼多量產的垂類博主、電商主播的核心原因——他們都成為了讓無形和有形商品快速流通的渠道。

當痞幼的表象人格成立以後，這個人格能夠吸引並且留存的觀眾恰巧是所有互聯網產品都會喜歡的精準人群——熱愛潮流和時尚，有着充分好奇心的年輕人。

在最近，痞幼就接連接到了來自淘特、點淘、得物等多個電商平台的投放。

一名市場從業者向20社表示，得物從去年開始「在抖音上投得很兇」，並且格外強調ARPU值（單用戶平均收入），強調投放的精準度，必須要吸引高淨值用戶。而痞幼就是他們最喜歡的投放對象之一，「目標受眾非常貼合。」

如果和相似的博主對比，也可以看出來痞幼在廣告效果上的優勢。比如程十安的粉絲數和痞幼相當，但是視頻播放量的中位數和預期播放量都有着上千萬的差距，完播率甚至有10%以上的差別，但報價其實只低了12萬，對於預算在百萬量級的項目而言，選誰的性價比更高，一目了然。

從商業角度而言，廣告主對絕對頭部進行投放，就是效率最高的。

當然，這裡並不是為商業項目如何進行投放提供建議。我們只是想要指出，在行業認為網紅不過是一件產品、一定有方法可以量產的觀點，很可能是不成立的。

頭部網紅的出現，固然需要術（比如投放、聯動、事件營銷），但和這個人本身的人格魅力，以及性格本色是分不開的。當薇婭和李子柒遭受挫折，人們想要複製出下一個她們的時候，或許沒有想到，連她們自己都複製不出來下一個自己。

當然，這裡也不能忘記一個前提條件：只有在大海，才能養出巨鯨。在當下的中國互聯網，可能只有抖音才能在2年內養出一個變現效率如此之高、變現金額如此之大的頭部網紅。根據抖音去年公布的數據，現在抖音的日活已經達到了6億用戶。

在龐大的用戶基數之上，再加上精準推薦和高度自動化的發單平台，才能夠達成「痞幼」成立的真正條件。讓頭部網紅的貨幣化能力成為一個新的標準，或許會為我們後續觀察快手、B站和小紅書的商業能力，提供一個更加有趣的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