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2月底，Meta公司內部代號為XROS的VR操作系統團隊悄然解散。XROS新操作系統並不基於谷歌安卓的Linux底層框架，而是Meta專門為VR設備開發的一套全新的操作系統。擁有「社交軟件全家桶」小扎一直擔心自己的業務會被蘋果或者谷歌限制發展，試圖從全新的VR操作系統架構中實現突圍。但由於研發瓶頸、研發投入資金大等種種原因，據科技媒體The information報道，Meta解散了XROS的VR操作系統團隊，這也意味着Meta選擇放棄構建全新的操作系統框架。事實上，不僅是Meta看到了VR設備操作系統的市場空間，其他科技公司也從中窺探到了巨大的市場蛋糕。國外，蘋果、微軟、谷歌一直在嘗試打造適用VR/AR設備的操作系統。國內，除了Pico、HTC等VR硬件廠商，一家在VR設備操作系統領域研發了近7年的創業公司，也試圖成為其中的一員，希望憑藉着自己的3D操作系統駛上下一代計算平台的「快車道」。影創科技成立於2014年，算得上國內最早在VR/AR行業創業的團隊之一。但與多數僅專注某一細分領域的VR/AR企業不同，影創科技聯合創始人孫立透露，影創科技是國內唯一一家在VR、AR、MR三個領域與高通開展合作的公司，同樣也曾是高通在XR領域國內最大的客戶。影創科技橫跨VR、AR、MR三大領域的背後，不只有鴻鵠、即墨等多款智能眼鏡以及騏驥等VR頭顯的功勞，更離不開影創科技的核心業務3D操作系統Tesseract。孫立告訴智東西，VR設備的操作系統相當於手機界的安卓，PC界的Windows。他透露，影創科技的XR（AR、VR）設備，像是鴻鵠、即墨、騏驥加上ODM業務的總出貨量曾一度居於國內首位。同時，2021年Tesseract系統已經覆蓋到七成的國內VR設備品牌商，占據國內40%的VR操作系統出貨量市場。
▲影創科技的Tesseract系統
孫立還提到，目前影創科技已經累計完成四輪融資，融資總金額達到6億元人民幣，公司估值將達到60億元。在此之際，我們有幸與影創科技集團創始人兼董事長孫立進行長達兩小時的深入對話，與他探討VR/AR操作系統的研發故事和深層商業邏輯。談起創辦影創科技的契機，影創科技聯合創始人孫立告訴智東西，這可能要追溯到自己「世界首富」的夢想，甚至是一台小霸王學習機上。上世紀90年代，對於國內的小學生來說，小霸王學習機可是個新鮮玩意。在打通關坦克大戰、超級馬里奧等一眾遊戲後，三年級的孫立通過說明書發現了小霸王學習機的編程功能，開始了自學編程的道路。「我抄下說明書上的代碼，然後一步步在學習機上打出來，就能看到一架架小飛機在移動，這當時引起了我極大的興趣。」孫立說道。當時，小霸王學習機上搭載的是G-BAISC（Game Basic）和F-Basic（Float Basic）。其中，G-BAISC可以用於遊戲設計，這也為孫立接觸編程，學習計算機專業，甚至是為後續創辦遊戲公司埋下伏筆。
▲用小霸王學習機學習編程（圖片來源：B站UP主笑笑不是碼農）
而上了初中後，孫立有了自己的偶像——比爾·蓋茨，「在計算機裡面去創造一個操作系統，這是一件非常神奇且不可思議的事情。」當孫立談到微軟和比爾·蓋茨時，有些略顯激動，毫不吝嗇自己的欣賞之意。也是在初中時期，孫立已經確定自己的目標：「成為下一個微軟。」隨後，孫立從做網頁、做遊戲網站、甚至是創辦遊戲公司上海創動，都是在朝着自己的目標前進。談到自己創辦遊戲公司過程，孫立戲稱這是一個「曲線救國」的過程。「我一直把做遊戲的收穫當作我自己賺的第一桶金。」2014年，孫立將上海創動以1.5億元賣出。此前，上海創動曾從事網頁遊戲、社交遊戲以及手機端遊戲的開發、發行以及運營，並推出《女帝》、《超三國》等遊戲。「在這個時候，我開始思考什麼是能改變人們生活的產品。」孫立在創辦遊戲公司中看到了遊戲行業的天花板，2014年恰逢Meta以20億美元收購Oculus，孫立當時也拿到一台Oculus設備體驗了一番，這次體驗給了他新的思路。「我當時覺得VR/AR設備將會是未來十年最重要的平台之一，甚至會顛覆手機、顛覆電腦。」他談到當時的自己很興奮，在和自己幾個朋友說到這一點時，大家都感覺這個領域具有較大的空間。「我覺得創業還是需要一點衝動的。」在興奮之際，他和自己的幾個朋友成立了影創科技。在影創科技的初創團隊中，影創科技首席科學家蔡寶軍、影創科技副總裁蔣瀟棟是孫立的高中同學，影創科技聯合創始人兼副董事長胡金鑫是孫立的大學同學。其中，蔣瀟棟曾負責華為產品的模塊開發以及系統穩定性問題分析，目前正在負責影創科技的地圖、深度檢測以及6DOF手柄的研發工作。「影創」二字也有特殊的含義。「我們要創造一個虛幻的世界，由於各種顏色都是物體反射光顯示出來的，所以我們認為本質上是影子創造了世界。影創的英文名Shadow Creator也是因此由來。」孫立說。至此，幾個紮根在不同行業的年輕人因為一個改變世界的想法匯聚到一起，在2014年的一個夏日，創辦了上海影創信息科技有限公司。說起為什麼要做VR/AR設備的操作系統，孫立笑着說道：「這還是和微軟有關。」眾所周知，微軟依靠着DOS系統和當時的PC巨頭IBM「綁」在一條船，讓自己的系統迅速普及。在認定VR/AR設備會成為下一代移動終端的平台之後，孫立意識到如果能像微軟一樣，提供一套可以供各個VR/AR設備廠商使用的操作系統無疑具有巨大的潛力發展空間。那時，華為、小米、OPPO的先後入場VR/AR領域，這暗示着VR/AR設備的市場前景廣闊。另一方面，雖然安卓系統已經存在了多年，但是由於目前手機等移動終端採用的是多點觸控交互或者鍵入的方式，無法與VR/AR硬件完全相匹配，新的VR/AR操作系統需要重新定義設備的交互方式。換句話說，即便是在2022年當下，市場上也沒有較為標準XR設備的操作系統。目前，VR設備的操作系統可以按照兩條主線進行分類：一是安卓與iOS之間的操作系統架構，另一類是指VR設備的頭部和手勢的自由度以及開放和封閉生態。前者，蘋果堅守自己iOS特有生態，並在暗中籌備realityOS系統。據彭博社透露，蘋果很有可能在WWDC2022上介紹並展示realityOS系統。同時，據華爾街日報報道，谷歌正在基於安卓Linux架構研發專為VR/AR設備研發的操作系統。而Meta此前被報道解散的則是一款與安卓不同、全新架構的VR/AR操作系統團隊。至於Meta基於安卓架構的VR操作系統是否還在研發，尚未有足夠信息得出結論。孫立談及現在的VR操作系統市場：「未來VR設備的操作系統還將維持安卓、蘋果二分天下，或者三分天下的局面。」按照後者的分類標準，目前國內外的VR操作系統存在封閉生態6+6、6+3、3+3的頭手自由度的操作系統，或者是3+3頭手自由度、開放生態的操作系統。而影創科技的3D操作系統Tesseract是目前為止，唯一對第三方服務商授權的頭手6＋6頭手自由度的操作系統。也就是說，目前市面上並沒有完全對等的操作系統。孫立告訴智東西，VR設備沒辦法直接運行一個普通的安卓系統，因此，從2015年起，影創科技開始基於開源的安卓操作系統，構建適用於VR、AR設備的3D操作系統。
起初他們將這個3D操作系統稱為Blue Cat，2021年又將其改名為Tesseract。孫立說，Tesseract是唯一一套整合了基於計算機視覺的SLAM、6DoF、自然手勢等交互算法及多款渲染優化算法的操作系統。
這些算法都是影創科技研究多年的成果，其中，在SLAM算法方面，影創科技自研的SLAM算法比單純使用計算機視覺實現SLAM難度更高。
▲影創科技的自然手勢操作
影創科技通過大量使用IMU（慣性傳感器）彌補計算機視覺拍攝過程帶來的大功耗問題，在計算過程中充分使用IMU數據作為補充，實現算法的輕量化。「無論是SLAM，還是6DoF，將這些算法集成在同一套系統里的難度係數都是很高的，這也是這套操作系統最適合VR/AR設備的原因。」孫立還講到擁有這樣一套操作系統，也就為客戶們省去了「重新發明文字」的過程，用戶可以直接以Tesseract為底層框架，再和自己的硬件適配。憑藉着這些優勢，如果按照數量占比來看，Tesseract系統拿下四成國內VR一體機的操作系統市場份額。但孫立也提到由於與客戶存在保密協議，他並不能直接透露是哪些廠商。除了操作系統以外，影創科技還打造了鴻鵠、騏驥等多款智能眼鏡。
▲孫立戴着騏驥彈鋼琴
其中，鴻鵠是全球首款搭載高通驍龍XR2平台，可以實現頭手6DoF定位追蹤的MR眼鏡，可以通過全自由度手勢操作，其主體構成有一幅眼鏡，主機和兩個手柄。「鴻鵠和即墨加起來去年大概擁有一萬台的出貨量。」孫立向智東西透露了最新的出貨數據統計。技術積累的背後是影創科技多年時間以來研究團隊作出的努力。據介紹，研發團隊目前的員工約有400人，其中研發人員300餘人，核心團隊由來自劍橋大學、斯坦福、北京大學、清華大學、上海交通大學等國內外著名高校的博士後、博士組成。目前，影創科技已經獲得了數百項專利。孫立稱影創科技一直視自己為行業的推動者。「我們更希望能把我們的產品賦能給行業。」他談道。目前，在商業模式上影創科技以兩種商業落地模式為主：一是MR智能眼鏡硬件和軟件的整體解決方案，應用在教育、工業、醫療等多個領域，這部分占整體業務的20%-30%。
▲影創科技研發了多款智能眼鏡
二是以操作系統的服務和授權費用為主，這部分占營收的70%。據孫立介紹，影創科技近三年的營收基本上實現了年複合增長率達到260%。「今年我們預期收入能達到5億元左右。」但同時孫立也提到，目前公司盈利整體上還在處於虧損的狀態，但虧損的金額在逐年遞減，大約在2024年實現正向盈利。如何增加影創科技的收入來源？孫立提到未來影創科技將通過提供雲服務擴大盈利方式，並且會將部分軟硬件以模塊化的方案提供給廠商。「目前，影創科技正處於至關重要的時刻，如果影創科技能抓住機遇，抓住關鍵客戶，就能一舉成為像微軟那樣的大公司。」孫立說，如果一切順利，三年後影創科技的營收能達到60億元，五年後營收破百億元。在火熱了一年之後的「元宇宙」真的沉寂了嗎？VR/AR行業熱潮是否會逐漸下降？「近期VR/AR行業熱潮是因為技術成熟導致的，但現在距離爆發的節點還尚遠。」孫立認為，目前的AR/VR設備多數還停留在觀影娛樂層面，並沒有像手機、電腦一樣給用戶真正帶來價值。那什麼東西能給用戶帶來真正的價值，可以促進產品普及？「我們認為需要將VR/AR設備看作效率工具。不管是手機，還是電腦，它本身都是一個非常有用的一個效率工具。」孫立提到，智能眼鏡只有在辦公等場景中成為一種剛需的需要，才能在普及程度上實現質的突破。
▲孫立正在佩戴即墨智能眼鏡
他覺得目前多數的VR/AR設備還處在一個探索階段，不少大廠的VR/AR設備都是試水產品。真正的VR/AR產品可能要等到2023年蘋果的AR眼鏡推出後，或許會迎來一段爆發期。除了創業者的身份以外，孫立同時還擔任博士後工作站企業導師、復旦-影創光芯片聯合研究中心副主任。作為導師，他向正在猶豫是否要進入VR/AR行業的大學生給出了自己的建議。「目前，VR/AR硬件的主流形式還尚不確定，VR內容生態也不完善，並非最好的行業發展時期。但是國內在渲染引擎、圖像處理、操作系統這些底層架構上，或者是VR/AR系統里的AI應用這些垂直領域中都急缺人才，大家不妨在這些方向試一試。」PC時代，微軟拿着半成品的DOS系統敲開了IBM的大門，隨後乘勢而起，甚至一舉成為了全球市值第一的公司。多年後，一家中國企業瞄準了下一代計算平台智能眼鏡的操作系統，朝着下一個時代的「微軟」前進。3D互聯網的發展方向已經是大勢所趨，如何讓各行各業從移動互聯網轉向3D互聯網創造價值是新行業誕生的關鍵。在這段路上，影創科技不以融資、上市為導向，選擇穩紮穩打地走通自己的商業模式，以操作系統為核心構建開放的生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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