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舞台

江西首富林印孫正在鬧錢荒。

6月13日消息，林印孫旗下的「江西正邦作物保護股份有限公司」正衝擊IPO，申報材料已被證監會受理。

但招股說明書顯示，正邦作物現金流並不理想，截至2021年12月31日，該公司擁有貨幣資金2.6億元，短期借款高達3.5億元，長期借款9000萬元。

他名下另一家上市公司「錢景」更不明了。6月8日晚間，正邦科技披露，公司及子公司因流動資金緊張，已有5.42億商票逾期未兌付。

圖源/正邦科技公告

堂堂養豬巨頭連5億資金拿不出來，消息一出，震驚了整個資本圈。人們擔心，會不會有連鎖反應，某房地產公司的塌房也是從小範圍商票逾期開始的。

對此，正邦科技的解釋是，因為受豬周期影響造成流動資金緊張。的確，2021年，我國生豬養殖行業進入「寒冬期」，全行業經歷業績虧損。

不過正邦科技虧的着實有點多，2021年虧損188億，今年一季度又虧損24億，合計212億的虧損，遠高於同行業其他企業。

落魄到如此地步，天災還是人禍？

近兩年正邦科技缺錢早已不是秘密，其負債率是養豬行業里最高的一家，達到92.60%，差一點就資不抵債。

大家應該都知道豬周期：供給過多肉價低，養殖戶棄養，過一段時間後供給不足，肉價上漲，然後進場養豬的人變多，供給過剩，肉價又開始下跌。

因此很多豬企花大力氣研究這個市場規律，希望可以低點買入豬仔，然後高點賣出豬肉。正邦科技也是這麼做的，趁豬價低迷大舉擴張，但「豬周期」並沒有如林印孫預想的那樣。

2018年8月非洲豬瘟爆發，許多養殖大戶一夜破產，豬肉價格隨之增高。從2018年6月到2019年11月漲幅高達260%，隨後肉價在高位震盪了13個月。

普通人對此深刻的記憶是，豬肉從十幾塊錢一斤突然飆升到三十多元，當時還有個玩笑，誰家裡做菜放了肉，都會被戲稱為「豪門」。

中國豬肉市場巨大，前十大養殖戶的市占率只有12%。當時豬肉價格飛漲，中小養殖企業大量倒閉，賣方和專家一致認為未來行業集中度會逐步提高，會出現行業寡頭。

正邦科技快速行動，2019年初開始不斷投入資金在各地建立養豬場，高價外購大量母豬。

積極擴張效果明顯，2017年到2020年，正邦科技生豬出欄量從342.25萬頭增長到955.97萬頭，成為全國第二大養豬企業。另外，2020年正邦科技的利潤達到57.4億，超過了之前歷年利潤總和。

如果這時候停手，林印孫或許會成為養豬行業的傳奇。但正邦科技沒有停下擴張腳步，2020年其他豬企已經停止擴張，正邦科技卻愈發激進，採用「四搶」戰略：搶母豬、搶仔豬、搶養殖指標、搶人才，逆流加速擴張。

沒想到的是，養豬行業寒冬隨即到來。生豬出欄價格從2020年底的最高36.34元/公斤跌至2021年最低10.78元/公斤，生豬養殖的利潤從2019年10月30日最高接近3000元/頭盈利，變成2021年年中800元/頭的虧損。

虧損傳導到業績報告，正邦科技2021年虧了188億。

自2007年上市以來，正邦科技每年都小幅盈利，累計利潤不到100億。這一下子虧了188億，把十幾年攢的家底全部敗光，還欠了一屁股債。

正邦科技淨利潤走勢/圖源：同花順

正邦的難事並非虧損這一件事。根據2019年、2020年正邦科技三大現金流淨額的對比發現，其融資能力在下降，同時，還使用了高達35.93億的企業存款。

圖源/經理人傳媒

根據相關法規，上市公司使用閒置募集資金暫時補充流動資金的，單次補充流動資金時間不得超過十二個月。

正邦科技使用存款時間已經超過12個月。2022年4月2日，正邦科技發布《關於延期歸還閒置募集資金並繼續用於暫時補充流動資金的公告》，擬延期歸還24.40億元閒置資金並繼續用於暫時補充流動資金。

赤裸裸違反上市公司規定，引得深交所2022年4月8日就此事向正邦科技發送了關注函。此外，2022年4月7日，幾大國際評定機構也下降了正邦科技的信用等級，評級展望為負面。

賬上沒錢，加上5億的商票逾期，正邦科技要準備過苦日子了。

2020年，正邦科技營收超1000億，掌舵人林印孫信誓旦旦表態，希望通過加大財務槓桿擴張規模，奮鬥三年實現產值1800億，從而使企業跨入世界500強行列。

世界500強的夢還在，現實卻被5億人民幣給難倒了。

1964年，林印孫出生在江西省撫州市臨川縣一個貧困山村。小時候跟父親賣米糖，要走30公里才能到縣城。

1981年，林印孫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江西省糧食工業學校，學大米、麵粉加工專業。1984年畢業後，被分配到臨川縣糧食局下屬的大米加工廠。

不到一年，林印孫主動要求調到糧食局下屬的臨川飼料廠任廠長，這家飼料廠資產10多萬，員工20人，年產量僅6000噸，經營每況愈下，已經氣走了兩任廠長。

當時農村養豬都是各家散養，飼料還是個新鮮詞彙。林印孫為了打開市場，對農戶許諾：「你們免費用！把豬分開養殖，其中一欄餵飼料，對比一下效果！」

用戶使用了一段時間，吃飼料的豬果然更肥壯，本地飼料市場從此打開。

接下來，林印孫又帶領工人做技術改革，在一次抓技改的試機中，林印孫的大拇指被機器切斷，他去醫院包紮後接着帶領員工幹活。

上任5年後，林印孫還清了建廠時的所有貸款，還上繳糧食局60萬元的巨額稅收。

上世紀90年代，改革大潮風起雲湧。1994年林印孫根據國家政策的調整果斷決策，將國有飼料廠改制為民營企業，他順利拿到大部分股權。

為了擴大生產，他獨自前往南昌尋找投資，一位加拿大華裔商人被他的創業激情打動，投資800多萬港幣。1996年，中外合資企業江西大和實業有限公司正式成立。1997年改為正邦集團。

很快林印孫意識到，只做飼料加工過於單一，如果沒有上、下游產業鏈作保障，企業經營風險很大。

也正是從那時起，林印孫走上了不停擴張的道路。

1997年向農化行業擴張、1999年向省外市場拓展、2000年涉足食品加工領域、2001年投資動物保健品生產。2003年，林印孫收購了國家級重點種畜禽場江西省養豬育種中心，正式進入生豬養殖行業。

整個養豬行業最重要的是豬仔和飼料，林印孫在這兩方面完成布局，在行業的成本優勢十分明顯。2007年，正邦科技在深圳主板上市，成為江西第一家上市的農業企業。

官網資料顯示，正邦集團分設畜牧、植保、食品、金控四大產業，在全國29個省（市、區）擁有700家分子公司、70000名員工，在國外也擁有20家企業，林印孫成為名副其實的「江西豬王」。

2020年，正邦集團產值突破千億，達 1037 億元。同年的胡潤百富榜上，56歲的林印孫以320億元財富成為江西首富。

林印孫/視覺中國

高光時刻，已經56歲的林印孫暢想着美好未來，開始將接班人的事提上日程。

▲林峰/圖源：正邦科技官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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