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舞台

最近，「月入過萬的哄睡師」重登微博熱搜話題；微博上另一位男博主「撒嬌女孩閃電豬」分享了只花 3 天就能從入群到沉迷的「遊戲陪玩群」，受到海量關注。

疫情以來催生的孤獨經濟，在電商平台上的虛擬服務正形成一股新的業態。登上淘寶 2020 年十大冷門職業榜單的「哄睡師」「自律監督員」「遊戲陪練」等新興工作也逐漸變得熱門。

我們不難想象這樣一副畫面：大廠裁員、應屆生找不到工作......在焦慮和孤獨的雙重圍獵下，深夜失眠的年輕人打開了橙色軟件，下單「哄睡」服務。

這些互動式陪伴服務出現的背後，也對應能夠滿足年輕人的情感和社交需要。而在使用這些服務之時，我們又應該考慮哪些方面的問題？我們採訪了幾位朋友，和大家一起討論以上的問題。

（以下內容共計：1600 字，閱讀需要：5 分鐘）

25 歲的獨立製作人許夢最近購買了一周的「自律監督員」服務。「想體驗一下看看能不能幫我分析一些問題，就比如我最近皮膚比較干，該怎麼補水之類的。畢竟平時和朋友也都不會聊這些生活上的話題，感覺太瑣碎了會給別人造成負擔。」50 塊錢一周的體驗服務，價格令人動心，他很快加上了工作人員的微信。

在某橙色軟件上輸入「自律監督員」的搜索結果

經過一番的分析與協商，微信那頭的「自律監督員」和許夢一起制訂了一周的計劃表，之後每天固定的時間都會專門提醒他該做的事情。一周結束，許夢將收到一份包括「睡眠時長」的復盤 Excel 表格。他對於這項服務的心理預期比較高，「主要也是想找人給自己提提建議。」但是最後許夢卻表示沒有很滿意，「我感覺也沒有很專業吧！畢竟也都只是份兼職。」

除了生活方面的自律和焦慮，工作壓力下的「睡眠障礙」，也讓不少年輕人開始轉向了尋求「哄睡師」的幫助。據《2021 運動與睡眠白皮書》的統計，我國有超過 3 億的睡眠障礙人群，其中青年就占了 80%。

Wendy 今年剛畢業參加工作，她也表示自己有段時間沒有辦法按時入睡了。「一到夜裡就翻來覆去睡不着，是那種大腦極度興奮，但是精力卻不足以支撐我起床去干任何事情的狀態。」

她也曾動過找專業的心理諮詢的念頭。但在對比了價格從 300 到1500 元不等的諮詢，以及排到一個月以後的睡眠障礙門診之後，她將目光鎖定在 80 塊錢一小時、下單就有人來的哄睡服務上。

上海市精神衛生中心睡眠障礙門診預約現狀

根據某寶店鋪上提供的價位表，哄睡師按照顏值、聲音、情商和經驗分為不同等級，包括盲盒、金牌、鎮店、男女神、首席、錦鯉、花魁等，並能夠提供哄睡、叫醒、虛擬戀人、陪玩、樹洞傾訴等個性化定製服務。

不同的店員等級對應的不同價位

你可以選擇通過打字聊天或者語音連麥的形式和「哄睡師」對話。一些「哄睡」的需求也是千奇百怪：有些人要求睡前念書，從《水滸傳》、《道德經》到馬哲毛概課本上的內容；有些人則想聽故事；有些人要求哄睡師唱搖籃曲......一些哄睡師具有專業的心理學背景，善於應用心理學技巧如「睡眠呼吸法」幫助入眠。

「但你知道這只能起到表面上催眠的作用，沒有辦法真正解決問題。」Wendy 最終沒有下單。但使用過「哄睡」服務的人也表示這實際上類同於「陪聊」的服務，「睡不着，就是想找個人聊天。」

在 B 站 UP 主「吃素的獅子」的體驗視頻中，也吐槽「壓力大、沒有錢、睡不着」正是當下年輕人的普遍痛點。而花錢讓自己入眠也許正中消費主義的下懷，不同於助眠香薰、褪黑素等物品，人們越來越需要聊天互動以滿足情感需求。

如果說前面的「自律監督師」「哄睡師」解決的是壓力和焦慮問題，那麼從網友們點「陪玩」的體驗反饋中，讓我們更是見識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賽博奇觀」：

打開遊戲陪玩群，就能看到齊刷刷的歡迎語隊列，讓人感覺自己仿佛誤入某總會；打遊戲帶你上分、無條件誇讚；付費體驗 CP、群冠名......這些由 00 後的弟弟們提供的情感服務，有點介於遊戲代練和「語 C」之間，「手寫情書」和組「CP」的特殊項目更為這項服務增加了一些曖昧色彩，遊走在大眾認知的灰色地帶。

儘管遊戲中的代練、語音連麥並不新鮮，但是變了味的「陪玩」「陪聊」業務還是讓人不禁去反思：「用錢真的能買到一段情感關係嗎？」在知乎的相關提問下，有網友認為這只是一種工具化的關係，固定的話術和套路、溫柔和討好，本質的目的都是為了儘可能多地提高「續費率」，而當你接受了這種情感關係之後，又會在服務結束後感到「空虛」。

圖源：unsplash

「想要一段沒有負擔的關係」是許多人寧願找專業「陪聊」也不願向家人朋友敞開心扉的理由。虛擬的陪伴服務提供的是安全、沒有社交疼痛的人際交往。「你不需要去了解對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也不用擔心自己說的話對他們而言有沒有情緒價值。」許夢說。

你也許曾聽到過這樣的說法：「心理諮詢是你可以花錢買到的最高質量的人際關係。」但是專業的心理諮詢師也有着他們的困擾。而從更深層次來講，一個越來越原子化的時代，當人們的社交需求越來越為定製化的服務所滿足時，真實的社交是否會缺位、甚至變得沒有必要？

在《GQ報道》近期的文章中，心理諮詢師李松蔚就發現當來訪者沉溺於諮詢關係，那麼此種「安全、可預期」的關係是否會讓人們越來越迴避現實的人際問題？我們還是希望鼓勵人們回到現實生活中去尋求人際關係的心靈滋養。

當我們的交往變得越來越小心翼翼、充滿利益交換的工具性時，我們也許很難再找到向現實中的人打開話匣子的理由。

在知乎「喜歡上陪玩的人怎麼辦？」提問下，許多段「女老闆」喜歡上「男陪玩」的血淚教訓告訴我們：不該對建立在金錢上的關係「上癮」，除非你很有錢。

但願在不遙遠的未來，這些「賽博奇觀」不會變成年輕人的剛需。而到那時，我們又是否足以堅定到能夠直面自己在真實世界中的存在？

作者&編輯：兵書

排版：靈〇

（註：以上內容不構成專業建議，如有嚴重睡眠障礙問題請求助心理諮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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