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翻譯自:Zoltan: War and Commodity Encumbrance
By:Zoltan Pozsar @ Credit Suisse AG
李易駿 編譯&注釋
(全文8900字)
註:權力負擔(encumbrances)意指設置在某種財產上的「障礙」,該等「障礙」(如抵押)會拖累相關方對該等財產作出處置。
當今世界新的多極世界秩序是由「東方G7集團」(BRICS金磚國家領袖)而非傳統意義上的G7所構建。
中國和俄羅斯的特殊關係中隱含着一項金融議程
兩國領袖對於未來貨幣體系的設想將直接影響美元和美國國債市場的流動性,他們的行動正在塑造一個新的敘事:布雷頓森林體系III已經在逐步成形——「我們的商品,你們的問題」。
今年12月中國國家主席在沙特首都利雅得出席了兩場歷史性峰會,一場是中阿峰會,另一場是中海峰會,峰會的召開不僅標誌着石油人民幣的誕生,也代表中國與所有OPEC+國家建立了新的特殊關係。
這是歷史上第一次中國與阿拉伯國家舉行的首腦會議,可以視作1945年情人節那天羅斯福在美國昆西號巡洋艦上與國王阿卜杜勒·阿齊茲·伊本·沙特Abdul Aziz Ibn Saud會晤的一次迴響。
固定收益投資者要小心了——因為以人民幣計價的石油將會損害美元的影響力,同時大宗商品的權力負擔將加劇西方通脹壓力。
以下我將引用主席在中海峰會《繼往開來,攜手奮進 共同開創中海關係美好未來》演講中的關鍵部分:
「未來3到5年,中國願同海合會國家在以下重點合作領域作出努力:首先,構建能源立體合作新格局,中國將繼續從海合會國家持續大量進口原油,擴大進口液化天然氣,加強油氣上游開發、工程服務,以及(下游)儲運煉化合作……充分利用上海石油天然氣交易中心平台,開展油氣貿易人民幣結算……推動金融投資合作新進展,開展本幣互換合作,深化數字貨幣合作,推進多邊央行數字貨幣橋項目。」
接下來我們將逐字逐句深入剖析主席的演講,並結合當下的宏觀背景加以潤色和解讀。
首先,這一「主題」的持續時間是多久?
答案是「未來3-5年」。從市場角度看,這意味着未來5年的盈虧平衡通脹率應該是對一個「石油和天然氣不僅以美元計價,而且以人民幣計價「的世界的貼現,在這個世界中,西方無法再以低價(以及美元)獲得一些石油和天然氣,因為它們受到了來自東方的權力負擔。
我的感受是,市場將開始意識到,世界的政治格局正從單極走向多極,但市場尚未充分定價,即在新興的多極世界秩序中,交叉貨幣的基差將更小,但商品基差將更大,西方的通脹率也將更高……
通脹交易者應該是偏執的,而非自滿的。正如安迪·格羅夫(Andy Grove)所說,「唯有偏執狂才能生存」,但當我今年夏天在倫敦與一小群通脹交易員共進晚餐時,我們討論了接下來五年的通脹預期,我從他們的回答中並未感受到任何程度的偏執,他們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我們沒有做自上而下或自下而上的預測,我們將央行的通脹目標視為已知條件,其餘的交給流動性來定價。」盈虧平衡通脹率似乎並未考慮任何地緣政治風險定價。
第二,「構建能源立體合作新格局」中的「新格局」是一個象徵或隱喻
1945年羅斯福總統與國王阿卜杜勒·阿齊茲·伊本·沙特的會晤也是一個新格局:美國為沙特提供安全保障,以確保沙特的石油供應。美國用美元支付進口沙特的石油,沙特阿拉伯使用美元購買國債和武器,並將剩餘部分作為存款回收到美國銀行(在20世紀70年代OPEC衝擊之後,石油美元的回收導致了20世紀80年代的拉美債務危機)。
……直到多重因素的作用下這個格局開始褪色:
由於頁岩油革命,美國對中東石油的依賴降低了,而中國取而代之成為最大的石油進口國;安全保障關係在發生變化;沙特持有的美國國債和銀行存款減少,轉而買入並持有公司股權;沙特王儲最近表示沙特可能會減少在美國的投資,海合會其他國家也抱持着類似的想法。
中阿&中海國家之間的「新格局」與昆西號航母上的「格局」有本質的不同。
自然如此,因為中國現在面對的是一個富裕的中東,而羅斯福面對的是剛剛起步的中東。隨着財富、權力和優先事項的轉變:
彼時的「流動性和安全保障」對於一個新興市場國家而言非常關鍵;而今天「平等和尊重」顯然更為重要。
這就是中國提供的:
「能源立體合作新格局」意味着不僅僅是石油換現金和武器的老套路,而是包括了更廣義的「下游部門」(石油煉化和精細化工)的本地化產業投資,並利用其「上游部門」(勘探與開採)的成熟技術進行合作,可能意味着未來在南海開展聯合勘探石油。
此外,「能源立體合作新格局」「還意味着在「新能源設備本地化生產」方面開展合作,包括「加強氫能、儲能、風電光伏、智能電網等清潔低碳能源技術合作和新能源設備本地化生產合作。」
換言之,「石油換發展」(工廠和就業)排擠了「石油換武器」——「一帶一路」倡議與沙特2030年願景完全耦合,實現了雙贏。
第三,「新格局」並不是由美國資助
主席提到「充分利用上海石油天然氣交易中心平台,開展油氣貿易人民幣結算。」並且提到「中國將繼續從海合會國家持續大量進口原油,擴大進口液化天然氣。」
將兩句話合二為一,可以這麼理解:中國已經是海合會國家石油和天然氣的最大買家,未來將購買更多,並且希望在未來三到五年內使用人民幣來進行結算。另外,從外交視角考慮這一聲明的時機:主席並不是在第一天——單獨會見沙特領導人時提出使用人民幣結算石油的倡議,而是在訪問的第二天——當他會見所有海合會國家的領導人時——在某種程度上表明…
海合會國家石油流向東方+人民幣結算=石油人民幣的黎明。
早上好!
鑑於中國計劃與海合會國家開展合作的主要領域:清潔能源基礎設施、大數據和雲計算中心、5G和6G項目(的銷售),以及在智能製造和航天方面的合作——海合會國家將有許多途徑來花掉他們向中國出售石油和天然氣所賺取的人民幣。
並且任何海合會國家都會累積「不可自由兌換的」人民幣。
就在主席的飛機剛剛降落利雅得時,人民銀行透露其已經在2022年重啟了黃金的購買。
為什麼中國的黃金購買對於人民幣結算很重要?
因為在2018年金磚國家峰會上,中國上海國際能源交易中心啟動了人民幣結算的原油期貨合約,另外,2016和2017年已分別在上海和香港黃金交易所實現了人民幣可自由兌換黃金……用阿甘的話來講,就是「你可以把它花在光伏面板、風力渦輪機、大數據中心、電信設備或太空項目上,以創造就業,你也可以通過交易所將它回收成金條,錢依然是錢,但能兌黃金相比兌換美元似乎更勝一籌。」
這或許意味着未來的「3到5年」——2025年之前海合會國家將逐步接受人民幣支付,並將石油和天然氣將運往東方大國。
第四,「通道」。
不知道你最近一次聽到國家領導談論貨幣互換和央行數字貨幣(CBDC)是什麼時候,而且更重要的是m—CDBC Bridge央行數字貨幣橋,跨境支付通道項目。
m-CBDC Bridge項目,或許國際清算銀行喜歡稱之為mBridge,是一個真正大師級「通道」項目:該項目由中國人民銀行、泰國銀行、香港金管局和阿拉伯聯合酋長國中央銀行共同負責,利用CBDC實現實時、點對點、跨境和外匯兌換交易,並且不涉及美元或美元體系下西方國家的銀行網絡。
有點意思,哈?
中國想要以過去山姆大叔的方式,以人民幣支付,獲取更多海合會國家的石油。同時希望海合會國家接受CBDC Bridge平台上的數字人民幣——所以別猶豫了,趕快上車,加入m-CBDC。
最後是「貨幣互換合作」
這讓我想起將貨幣互換額度作為租借協議來使用,當年美國通過貨幣互換借給英國大量美元用於購買武器,以對抗二戰期間的德國:而如今我們在對抗氣候變化,如果你不想依靠賺人民幣來建造NEOM新城,完全沒問題,我們可以通過貨幣互換,把人民幣借給你,然後你可以買下你需要的東西,之後當你可以通過向我出售石油,來償還你的互換額度(變相實現了人民幣結算)。
NEOM未來新城
「你無需為你進口的貨物支付美元,因為我手上的美元(敞口)已經太多了,我也無需再增加自己的制裁風險。「
m-CBDC數字貨幣項目為我探索貨幣「兔子洞」提供了更進一步的線索:當我第一次看到俄羅斯要求印度以阿聯酋迪拉姆支付石油付款時,我不明白「為什麼」,但現在我明白了:因為阿聯酋中央銀行是m-CBDC橋的成員,因此,阿聯酋迪拉姆可以使用中央銀行數字貨幣兌換人民幣,從而遠離西方銀行體系。m-CBDC橋的存在使得「非西方體系」下的國際支付成為可能,一些國家之間已經有相互關聯。然後,可能是受俄羅斯付款要求的啟發,援引12月6日彭博社的報道:印度和阿聯酋正在研究一種盧比-迪拉姆支付機制,以在石油和天然氣的雙邊貿易中繞開美國。
接下來我們後退一步,考慮…
自今年年初(2022年)以來,俄羅斯一直以人民幣向中國出售石油,以阿聯酋迪拉姆向印度出售石油;印度和阿聯酋正在努力在2023年前以迪拉姆結算石油和天然氣交易;中國要求海合會國家「充分」利用上海的交易所,在2025年之前以人民幣結算對中國銷售的所有石油和天然氣。
那是石油美元的黃昏……也是石油人民幣的黎明。
接下來回到商品權力負擔的話題。在貨幣和銀行業中,「權力負擔」一詞通常用於涉及質押交易:抵押品如果處於「抵押狀態」,這意味着它不可再用於其他交易,當抵押品變得稀缺,會使得抵押品交易利率遠低於隔夜掉期利率。
……在布雷頓森林體系III下,商品就是抵押品,權力負擔意味着商品在世界某些地區可能變得稀缺——而這種稀缺表現為實際通脹遠遠高於通脹目標…
要了解在今天的石油和天然氣市場中,權力負擔意味着什麼,讓我們從OPEC+的地理範圍開始,OPEC創建於1960年,最初的創始成員國是伊朗伊斯蘭共和國、伊拉克、沙特阿拉伯、科威特和委內瑞拉,隨後不斷有新成員國加入,包括:卡塔爾(1961年)、印度尼西亞(1962年)、利比亞(1962年、阿拉伯聯合酋長國(1967年)、阿爾及利亞(1969年)、尼日利亞(1971年)、厄瓜多爾(1973年)、加蓬(1975年)、安哥拉(2007年)、赤道幾內亞(2017年)和剛果(2018年)。俄羅斯於2016年加入OPEC,打造了新的OPEC+聯盟,OPEC+主要包括:俄羅斯、伊朗、海合會國家、拉丁美洲生產國、北非生產國、西非生產國和印度尼西亞(我將伊拉克排除在外,因為ISIS正在使整體局勢複雜化)。
接下來我將演示中國如何開始影響並主導OPEC+:
首先,俄羅斯和中國有着特殊的關係,自俄烏衝突爆發以來,中國一直在用人民幣支付俄羅斯石油,而且折扣力度很大。正如普京總統所說,「China drives a hard bargain」。
其次,伊朗和中國也在2021年3月27日建立起了特殊關係——全面戰略夥伴關係——一個為期25年的協議,根據該協議,中國承諾向伊朗經濟投資4000億美元,以換取伊朗石油的穩定供應以及較大的折扣。
該協議包括2800億美元用於發展下游石化行業(煉化和塑料),1200億美元用於伊朗運輸和製造業的基礎設施建設。如雙方同意,可以每5年追加投資。伊朗將以石油天然氣產品抵價償還,並給予同類基準產品在過去六個月的平均價格的12%以上折扣優惠,同時還給予6%~8%的風險調整補償。伊朗可以要求以中國外貿獲取的非洲、東盟以及獨聯體國家等非西方國家貨幣結算,以這些國家貨幣結算時再給予8%~12%的折扣,全部加一起,最高折扣累計可達到32%。
這意味着,伊朗以與俄羅斯大致相同的折扣向中國出售石油,或者可以反過來說,因為伊朗的交易在先。
第三,委內瑞拉自2019年以來一直接受以人民幣支付的石油付款,並且一直以較大的折扣向中國出售石油。
第四,中海合作類似於與伊朗的全面戰略夥伴關係,即對下游石化項目、製造業和基礎設施的投資,再加上一些針對於沙特阿拉伯的高附加值項目,以幫助利雅得實現硅谷願景。由於海合會沒有受到制裁,中國並未要求任何折扣,但確實要求通過人民幣結算。
接下來我們先暫停一下,
俄羅斯、伊朗和委內瑞拉約占世界已探明石油儲量的40%,目前兩國都在通過人民幣以較大的折扣向中國出售石油。海合會國家也占到世界石油儲量的40%——其中沙特阿拉伯占一半,其他海合會國家占另一半——中國正在爭取以人民幣換取石油,用以交換助力海合會國家經濟轉型變革的投資——即我們前面討論的「新格局」。
需要強調的是,美國過去施行的系列制裁涉及到一半的OPEC國家、40%的全球石油儲備,使得這些石油儲備最終流向了中國,而中國現在正在向另一半OPEC國家提出一個難以拒絕的提議……
剩下的20%已探明石油儲量位於北非、西非和印度尼西亞。在地緣政治上,目前北非由俄羅斯主導,西非由中國主導,印度尼西亞有自己的算盤。
這裡的商品權力負擔意味着,在未來的「3到5年」里,中國不僅將以人民幣支付更多的石油(排擠美國),而且對伊朗、沙特阿拉伯和海合會的下游石化產業進行新的投資,這更廣義地意味着,未來這些地區將有可能獲得更高的產品附加值。
我們可以把這想象成一種「從農場到餐桌」的模式:過去我把我的雞肉和蔬菜賣給你,而你在你的五星級餐廳燉成湯之後再加價賣回給我,但從現在起,我自己就可以做湯,而你可以從我這裡進口罐頭——我的石油、我的工作機會、你的支出——「我們的商品、你的問題。」——我們的商品,我們的解放。
大宗商品權力負擔已經導致歐洲大陸出現了第一波衝擊:巴斯夫決定永久縮減其位於路德維希港的主要工廠的業務,轉而將其化工業務轉移到中國,其動機是中國正在以折扣價獲取能源,而非像歐洲那樣的加價。
抵押品的權力負擔是指某人向交易商質押了抵押品,交易商再反過來將抵押品用於再質押(並賺取利差——因為稀缺的抵押品質押利率更低)。
商品的再質押將以同樣的方式運作:以人民幣計價的大幅折扣的石油和當地生產的化工品意味着來自東方的權力負擔,而石油和化工品向西方的邊際再出口意味着商品通過再質押獲取了利潤,即「東-西方價差」。
我們已經開始看到商品再抵押的例子:
中國成為俄羅斯液化天然氣向歐洲的主要出口國,印度成為俄羅斯石油和柴油等精煉產品向歐洲的重要出口國。未來,我們可以期待更多產品的「再抵押」,不僅以歐元和美元計價,還以人民幣、迪拉姆和盧比計價。
在商品權力負擔的「制度」方面…
正如我在前文中描述的那種事實上的狀態:俄羅斯、伊朗和委內瑞拉已經有效地向金磚國家BRICS和「一帶一路」承諾了他們的資源,而中國正在通過「新格局」願景向海合會示好。
商品權力負擔也有其法律上的定義。這是普京總統最近一次演講,2022年6月22日普京總統在金磚國家商業論壇(類似於東方G7集團世界經濟論壇WEF)上指出,「……正在努力建立基於金磚國家一籃子貨幣的國際儲備貨幣」。
Zoe Liu和Mihaela Papa最近的一本書中記錄了它的起源:《金磚國家能否使全球金融體系去美元化》。這本書是由塔夫茨大學弗萊徹學院新興力量聯盟項目資助的,而該項目又由美國國防部資助。在我看來,如果國防部對「去美元化「的話題感興趣,那麼市場參與者也應該如此,並在待辦事項中增加商品權力負擔的條目。
現在回到普京的「金磚國家貨幣」構想…
當G7利率分析師或交易員開始關注「東方G7集團」,他們會意識到商品權力負擔的「制度」確實存在。關於特別提款權(SDR)「國際儲備貨幣」的發展,謝爾蓋·格拉濟耶夫(Sergei Glazyev)一直在負責該項目,自2019年以來,格拉濟耶夫一直擔任歐洲經濟共同體(EEC)一體化和宏觀經濟的部長,並供職於歐亞經濟委員會。鑑於謝爾蓋·格拉濟耶夫最近關於「金磚國家貨幣」的進展報告,他似乎對於普京總統來說非常重要。
關於「制度化的商品權力負擔」,我可以從格拉濟耶夫那裡找到關於「金磚國家貨幣」項目的評論,圍繞着確定「貨幣」中每種參與貨幣的權重的方法。具體來說:「一個國家應該保留一部分自然資源以支持新的經濟體系,其在貨幣籃子中的權重將相應增加,為該國提供更大的貨幣儲備和信貸能力。此外,雙邊互換額度與貿易夥伴國合作,將為它們提供充足的共同投資和貿易融資」
嗯,貨幣互換額度再一次出現了,用以促進貿易和投資,並提高一個國家的「信用額度」。
在我看來,「新格局」似乎是成雙成對出現的……需要關注全球東部和南部的發展,特別是考慮到今年沙特、土耳其和伊朗都已經開始遞交他們加入金磚國家BRICS的申請。此外,繼今年的上海合作組織(SCO)撒馬爾罕峰會——「東方的北約」——授予「一半的海合會國家」對話夥伴地位——沙特阿拉伯和卡塔爾——並啟動了接納伊朗為成員的程序…
在利雅得峰會上,主席提到「一帶一路「倡議背景下的」文明花園「。
花園通常是個快樂和平的地方(除非涉及到亞當、夏娃和蛇)。現在考慮一個問題,如果俄羅斯和伊朗相處融洽,中國和伊朗相處融洽,以及中國和沙特阿拉伯融洽相處的話,那麼沙特和伊朗的外交部長上周參加了英國《金融時報》所稱的「友好會談」,這意味着「一帶一路」、「金磚國家+(BRICS+)」和「金磚國家貨幣」的勢頭將更加強勁。
的確,要使「一帶一路「倡議發生作用,其涉及的區域必須成為和平的」文明花園「;要使」敵人的敵人是我的朋友「發揮作用,大國強人需要與敵對大國的敵人交朋友。
如今歐亞大陸的大國——中國和俄羅斯——綁定於一種「特殊關係」,它們各自與中東的每一個大國都有着良好的關係,所有這些國家都可以從建立新的經濟和貨幣體系中獲益匪淺。中國-海合會峰會是一回事,中國與伊朗的戰略夥伴關係是另一回事——沙特阿拉伯和伊朗都適用於多極的世界秩序——BRICS+和上合組織SCO——同時,加上「金磚國家貨幣」作為一種商品加權中性儲備資產的想法,鼓勵成員國將其商品抵押給金磚國家的「事業」,應該引起G7債券投資者的關注,因為這些趨勢可能會在近十年內阻止通脹放緩和利率下降。
最後,如果考慮到以下因素,存在於事實上與法律上的商品權力負擔可能將對通脹產生更加嚴重的影響:
過去十年,全球石油產量的增長都來自美國頁岩和其他非常規來源,如加拿大焦油砂。我們從拜登總統訪問沙特阿拉伯後的官方評論中得知,沙特目前到2025年將僅能增加100萬桶/日的產量,然後「就沒有更多」了。鑑於此,考慮到頁岩油田的產量已經達到頂峰,回顧一下美國頁岩運營商最近的一些評論,即更多的鑽探將損害頁岩油行業:美國最大的頁岩生產商之一的先鋒自然資源首席執行官Scott Sheffield在12月12日表示,「以犧牲股東回報為代價,將利潤用於擴大生產,將導致投資者逃離,『並使該行業回到股市底部』」。
在我看來,除非美國將頁岩油田進行國有化,並使用國家意志來提高產量,否則在未來3到5年,我們將看到石油和天然氣毫無彈性供應…
…而這將導致:
(1) 中國將以折扣和人民幣計價獲得更大份額。
(2) 中國將以更大的價差出口更多的下游產品…
(3) 中國將以折扣能源成本吸引更多像巴斯夫這樣的公司。
(4) 中國資本將助力伊朗進行更多的下游產品出口…
(5) 中國資本將驅動海合會國家(GCC)以更大的可能性使用人民幣結算。
在我看來,所謂「新格局「的主題其實更像是一種」解放「:
OPEC國家中無論是受制裁的或是未受制裁的,都將採取「農場到餐桌」的模式,不僅出售石油,還將提煉更多的石油,並將更多的石油加工成高附加值的石油化工產品。考慮到「未來3到5年」的供應限制,可能將損害西方的煉油廠和石化公司,也將損害西方經濟的增長。
所有這一切都意味着,西方國家的國內生產量將會減少,並且隨着價格不斷上漲的替代品從東方進口,通貨膨脹將進一步加劇。
而且這不僅僅局限於石油和天然氣……
今年的早些時候,印尼總統維多多Widodo(1962年加入OPEC的成員國)呼籲建立一個OPEC式的電動汽車電池金屬卡特爾(印尼是世界上最大的鎳生產國,全球精煉鎳的38%由該國供應,該國鎳儲量占全球四分之一)。
資源民族主義正在興起,但市場似乎沒有將其視為通脹的潛在驅動因素。
考慮一下,在維多多總統於2022年10月30日提出他的想法後不久,即2022年11月15日,G7向印尼提供了200億美元,以幫助其實現減碳目標。然後,在2022年12月14日,G7也向越南提供了150億美元,以實現同樣的目標。
大國正在試圖花費大量資金,以相對低廉的價格將大宗商品和友岸外包(重組供應鏈)保持在自己的軌道上。人們可能會懷疑,這些「支出」是G7用於對抗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的6000億美元專項資金中的一部分,重點是:大量的資金正在被用於消除通貨膨脹帶來的巨大尾部風險,並重新強調……5年期盈虧平衡通脹率的定價不會受地緣政治風險影響。我認為,大多數通脹交易員可能不會意識到,西方未來的通脹路徑是在同一時間以150億至200億美元的價格「買下」一個地區的一種商品——商品權力負擔才是真正的風險。
另一方面,考慮到2022年11月3日,加拿大已經下令三家中國公司退出鋰礦開採,簡單來講,商品權力負擔意味着……一場對商品控制的全面戰爭。
「未來3到5年」的「新格局」、資源民族主義以及「金磚國家貨幣」的風險將顯著影響G7集團的利率定價:當你觀察收益率曲線並思考5年期定價,即對未來5年的情境進行展望時,中國可能已經實現了「未來3到5年「完全使用人民幣支付石油和天然氣進口的目標,並且可能已經通過在」一帶一路「範圍內的中東地區發展下游石化產業,以及推出」金磚國家貨幣「——將進一步加碼商品權力負擔。
我並不認為5年期利率對未來進行了正確的定價:盈虧平衡似乎對地緣政治風險和上述可能性視而不見。
「開弓沒有回頭箭」,如果上述情境無法實現,那可能將是由於一場全球性的戰爭……但這種規模的戰爭通常需要較長時間才能結束,這種情境下的5年期盈虧平衡通脹率似乎毫無意義。
對於近兩代投資者來說,地緣政治可能並不重要。但這次確實不一樣:是時候認清現實,並為「低通脹」的長期終結重新定價了…
我們需要認識到兩件事情:
第一,通貨膨脹是由非線性衝擊驅動的(疫情;財政+貨幣刺激;涉及芯片和汽車的供應鏈問題;後疫情時代的勞動力短缺;以及烏克蘭戰爭);
第二,預測通貨膨脹就像從後視鏡觀察地緣政治。不要太依賴於動態隨機一般均衡DSGE模型分析經濟……應該轉而用地緣政治、資源民族主義和「金磚國家貨幣」的框架來思考通貨膨脹。
請記住,下一輪非線性衝擊將會使通脹保持在目標之上,並迫使各國央行將利率提高到5%以上,並且在大國衝突造成的通脹混亂「收場「前保持較高利率水平。
今年只是個開始,明年將會正式為金磚國家和「一帶一路」鋪平道路:4月中國將主辦第四屆「一帶一路上」論壇(東方的世界經濟論壇WEF)——是繼2017年和2019年的論壇(2021年由於疫情原因未舉辦)以來,中國將進一步強化與所有OPEC+國家合作關係的下一個重要時點。
--(全文完)--
希望能帶來一些啟發和思考
最後
預祝大家新年平安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