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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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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發現沒?在某乎社區SOCIAL的GAY,好像人均985!」搜集碩士論文相關數據時,一位朋友打趣地說。

對此類現象有相同感受的大有人在,還有朋友表示自己在發布交友貼之後,和他聊天的網友幾乎都會主動介紹自己優秀的學歷。

有趣的是,這樣的「迷惑行為」不只發生在中國的TXL社群中。

一位碩士同班同學就在關注着性少數群體在網絡社交中的學歷呈現。研究起源是他在英國使用交友軟件時,很多教育良好的GAY會在自我介紹里寫明學歷,甚至還會將本碩博就讀的學校名稱通通展示出來。

問題來了,為什麼TXL傾向於在交友軟件中透露自己的教育背景?我們可以通過對「自我呈現」的理解來分析行為背後的動機。

01.
立人設不是當代網紅的專屬
數字時代之前的自我呈現

在學術中,上述情況可以被總結為「印象管理」。通過用戶的自我呈現,為互動者塑造一個自己想要呈現的印象,而達成這樣目的的手段,便可以被稱為印象管理。

使用印象管理的人像一個表演者,他們需要去創造並維持一個自己設定的身份特徵,俗稱「人設」,來滿足他人判斷自己的標準,製造一種令人信服的印象。

而塑造「人設」的原因就像在面對面(face-to-face)互動時期,歐文·戈夫曼(1959)首先對自我呈現的現象進行的概念化總結那樣,「社交生活的表達成分被視為他人給予或接受印象的來源,而個體傾向於根據他人現在對過去和未來的印象來對待他們。」

當然,作為互動中的另一方,並不會僅僅通過一個人的自我呈現而直接生成印象。個人,既是一個表演者(performer),同時又是一個角色(character),因此,人們可以通過觀察了解這個人的品質及精神,進行印象加工。

自我呈現是一種目標導向行為,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為了產生特定的自我形象,從而影響旁觀者如何看待行為人。自我呈現也是伴隨着風險的,一旦表演崩塌,便可能會造成極其嚴重的後果,所以戈夫曼也曾感嘆說:「生活也許不是一場賭博,但互動是。」

除了印象管理,人們也會為了減少交友中的不確定性而增加自我表露。

不確定性減少理論(Uncertainty Reduction Theory)是隨後的理論學家在不斷研究着人們互動的過程中,得出的與網絡社交相關的另一個互動理論。

不確定性減少理論由伯傑(Berger)及卡拉布雷斯(Calabrese)在1974年提出,他們關注陌生人在第一次見面時互動的最初階段,這個理論的核心假設是:當陌生人相遇並開始互動時,他們致力於通過實施多種策略以減少他人的不確定性——包括了解他人的個人信息、性格、基本價值觀等——以此預測互動發展過程中他人的行為以及他們之間關係的發展。

「減少他人的不確定性」有兩層作用,一是預測初始互動階段他人可能做出的行為,二是通過獲知更多信息而對他人已做出的行為進行再解讀,以此進一步加強對其的認識及彼此間關係發展的評估。

伯傑隨後又提出,當人們希望發展重要的和長期的關係時,不能達到更高層次的知識和理解可能是災難性的。

減少不確定性需要交際雙方獲取更多的信息,而獲取信息需要伴隨着自我表露。所以,不確定減少理論很好地解釋了人們在最初相遇時,為何需要不斷地實踐自我呈現。

02.
讀懂名媛在小藍上的精心設計
數字時代GAY的自我呈現


數字時代的到來極大地影響了人們的自我呈現。面對「不對稱的互動」以及匿名的、無處不在的網絡服務,個體被提供了一個肥沃的土壤,讓他們能夠實現自己希望建立的、但在面對面情況下無法實現的身份。

在這樣的情況下,自我呈現會部分演繹現實中的真我,實現線上線下的「同步」;也包括包裝出來的線上人設,就像一個精緻的「展覽品」。

於是,想要開始一段關係時,人們的自我呈現策略尤其重要,因為他人會利用這些信息來判斷是否追求一段關係。這樣的策略時常需要壓抑部分個人信息,或者用修改過的、甚至是虛構的細節取而代之,用戶必須要在個人資料的準確性和理想性之間取得平衡,創造一種理想型的自我。

雖然性追求幾乎是GAY在線上交友的主要動機,但是研究者發現,GAY會花大力氣裝飾自己的賬戶介紹,讓別人看出自己不是僅僅尋求性。可以說,GAY在交友軟件中的自我呈現是經過精心設計和謀劃的,看起來對其他人具有吸引力的信息才會被考慮在自我呈現中展示。

幾乎所有的研究都指明,照片是最重要的。有研究指出:對潛在伴侶的初步評估通常不到一分鐘,而這個評估主要依賴於潛在伴侶的關鍵照片。同時,基於對軟件篩選系統的感知,GAY會對自己主頁展示的外貌、個性、性偏好等進行管理,進行自我推銷的同時,防止被他人篩選掉。

篩選系統已經明顯影響了GAY的自我呈現,除了可能通過呈現虛假信息進行自我推銷、躲避篩選之外,為了篩選系統的建立,交友軟件也在引導着GAY的自我呈現。阿姆斯特丹大學媒體研究系講師王帥帥將Blued中的社交模式總結為「算法社交(algorithmic sociality)」,即用戶選擇數字或者標籤進行自我呈現,並為篩選系統形成一個數據庫,使得篩選功能的運行成為可能。

而「well-educated」只是標籤中的一種。

03.
新自由主義浪潮的必然

雖然篩選功能的存在看似讓Blued的交友行為變得唯目的化及去浪漫化,但是需要指出的是,這樣的交友模式實則完全由蔓延至社會各個領域的「新自由主義」原則所驅動。如若沒有這樣的設計與呈現,Blued或許難以滿足用戶快節奏生活的需求,在被用戶指責不符合時代潮流的同時,也可能會被市場淘汰。

大衛·哈維(David Harvey)指出,新自由主義便是在最大化地擴大市場交易的範圍和頻率的基礎上,尋求將所有的人類行動納入市場的領域。也就是說,市場行為的準則和規範,已經逐步開始侵蝕人類的除經濟活動以外的其他行為,包括交友活動以及戀愛活動。

利克佩(Licoppe)等人發現,在某款交友軟件中,用戶之間的互動傾向於呈現為一種檢查表式的對話(checklist-like conversation)——比如對對方所在位置的關切,對職業、情感狀況的進一步探究——以快速獲得互動者的關鍵信息,並將互相物化為在狩獵場中的獵人與獵物。巴內特-韋澤(Banet-Weiser)也認為,用戶越來越多地將自己物化為商品,推銷自己,建立品牌形象。


避免被篩選掉帶來的競爭規則強化了GAY的自我營銷意識,而篩選帶來的高效率也讓用戶樂在其中。由此,便可以解釋為什麼GAY在社交媒體中的自我呈現更加傾向於展示自己的優勢與特點,並且十分依賴於具有篩選設計的社交媒體。

一位受訪者曾在描述自己使用的非交友平台社交時感嘆,如果它帶有篩選功能就好了,這樣他就可以節省出更多的時間了。

00.
結語

網絡交友的成本似乎越來越低,當一個人不符合自身的想象時便直接放棄,轉而尋找另外的潛在對象,也難怪英國社會學教授齊格蒙特·鮑曼(Zygmunt Bauman)會將數字時代的愛情稱作「流動的愛」(liquid love)。

但是這樣看似高效率的交友實則也帶來了許多悖論:人們使用交友軟件是因為它提供了許多選擇,但是你又必須過濾掉一些賬戶,因為選擇實在是太多了。研究者已經注意到,有一些用戶離開了帶有矛盾困境的交友軟件。

或許這個時候我們真應該思考一下:精心修飾過的自我呈現以及以高效為基礎的篩選模式真的能夠帶來順利的交友嗎?

誠然,交友軟件已經為我們提供了便捷且不可替代的匹配途徑,但我們不能忽略的是,一個個由字符組成的賬戶背後是生動的個體,他們有着豐富的生活以及鮮明的優缺點。或許,自我呈現僅僅是叩開他人房門的聲響,交流需要的,還是以一個最真實的自我友善地對待他人。

你是否也這麼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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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上交友給人們帶來了諸多益處。年齡、地域、時間、階層不再是阻擋彼此溝通的籬牆;在獨屬於我們的安全空間內,任何真實的情緒和表達也都可以得到保護。但個體間的差異客觀存在,不同的社交方式與認知的碰撞往往會造成不必要的誤解,如何相互理解成了我們都需要去思考的課題。

基於此,淡藍特別推出深度系列——『博士牌社交放大鏡』,我們邀請對線上交友頗有研究的5位博士、博士生來解讀那些迷惑行為背後的真相。我們相信,每種個性都能在求同存異中,找到自己安居的一方天地。

策劃|三寶Sambol
撰文|趙龍軒 / 華東師範大學社會學博士生
海報插畫|俊傑 秋米
封面授權|赤西小智 (圖文無關)
編|三寶Sambol黑色洋蔥
總監製|黑色洋蔥

本文為淡藍原創
如已獲白名單授權,可在推送的48小時後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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