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科普博覽 - 「白化棕熊」被認成北極熊？但其實人家也不是棕熊－鑽石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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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大院（ID:kexuedayuan）

最近不少人可能都刷到了這樣一條趣聞：

一隻名叫「喬伊」的棕熊得了白化病，被動物保護組織誤認為是闖入森林的北極熊，於是「喬伊」被麻醉後用直升機直接送去了北極……

流傳在各個平台的白化棕熊「喬伊」

(圖片來源：微博截圖)

大家在看到這則趣聞時，估計都會覺得這頭熊也太倒霉了吧，不過，這條新聞是真的嘛？

Part.1

二赴北極的「白化棕熊」，其實並不存在

當筆者進一步到網絡上檢索求證時，卻發現這大概率只是一則假新聞…

根據前述趣聞，「喬伊」被所謂的動物保護組織送達北極之後，在北極過得並不好，被真北極熊們欺負打壓，最後被科考人員救了回來。但好景不長，來年「喬伊」再次被動物保護組織送到了北極，「悲劇」再一次在這頭白熊身上重演了。

這樣倒霉的情況發生的概率大嗎？

說實話，很小，非常小。

大家可以看看棕熊和北極熊的美照，看看能不能把兩者分開。

北極熊和棕熊

(圖片來源：allthingsnature.org & flickr.com)

顯然，兩者之間的差別還是肉眼可見的大。北極熊的頭部相對較小，脖子細長，後肢略長於前肢，身體呈現出前傾姿態；而棕熊的頭較圓，脖子短粗，四肢長度沒有明顯差異，身體呈現出與地面平行的姿態。

有一說一，我們這些非專業人士都能區分的兩個物種，怎麼會因為棕熊穿了個白馬甲，動物保護組織里專業的工作人員就認不出呢？

這時候，有的朋友肯定要問了，不是聽說北極熊和灰熊(棕熊的一種亞種)可以雜交，生出一種被稱為灰北極熊(pizzly bears)的後代嗎？

確實，儘管外表不同，北極熊和灰熊在遺傳上仍然非常相似。由於全球氣候變暖，北極海冰融化，兩者在發生接觸後確實可能雜交。但灰北極熊兼具了父母的長處，可不會在北極被凍得瑟瑟發抖，所以前文里的「喬伊」大概率也不會是灰北極熊。

被獵殺的灰北極熊

(圖片來源：theguardian.com)

由此可見，營銷號寫的「錯認北極熊」大概率是一個虛假的故事，所謂的「喬伊」或許並不存在，但視頻里那頭「白色棕熊」的來頭卻也着實不小。

Part.2

原住民眼裡的「神靈：科默德熊

事實上，在視頻一開頭出現的白熊其實是加拿大的國寶級物種——科默德熊(Kermode bear），科默德熊也叫白靈熊，是一種加拿大特有的物種。

具體而言，科默德熊(Ursus americanus kermodei)是美洲黑熊的一個亞種，分布在加拿大不列顛哥倫比亞的中部沿海一帶，因為群體中那些身披白毛的個體而聞名，在當地的神話故事中有着重要的地位，原住民們從不獵殺白靈熊，即使是在「獵熊活動」盛行的年代也不例外。

根據早年的一項調查，白色科默德熊在其棲息地中出現的頻率為10%–20%，它們的總數估計為100-200頭。自1925年以來，科默德熊就開始受到保護，免於被狩獵，稀少的白色科默德熊的數量也有了一定的增長。

科默德熊的分布區

(圖片來源：參考文獻1)

有趣的是，科默德熊的白色體毛的成因並不是白化症，而是由於該物種基因池中所特有的隱性基因所造成的。根據相關研究，在科默德熊中與毛髮顏色相關的基因是編碼黑素皮質激素受體1的基因MC1R，在白色科默德熊中，這個基因的一個氨基酸發生了突變，使得它們的毛髮變為白色。故而，在所謂的科默德熊中，大部分個體其實是黑色的，只有父母都攜帶了乳白色毛皮的隱性基因時，才可以生出白色的後代。進而，根據對毛髮的收集和基因分型，科學家們發現白色科默德熊在格里貝爾島(43%)和公主島(17%)出現的頻率最高。

黑色和白色的科默德熊

(圖片來源：參考文獻2)

從演化的角度看，一群黑熊中出現了白色的個體，或許表明白色的個體具有一定的適應優勢，即白色皮毛是一種適應性變異。

事實也確實如此。

科學家們研究了黑色和白色科默德熊在捕魚效率上的差異。在白天，白色個體的捕獲效率超過了三分之一，為34.1%，高於黑色個體的25.3%。簡而言之，白色科默德熊的白色皮毛使其在捕魚時更具優勢。對此，科學家解釋道，鮭魚在從水面下向上看時，對白色的物體或許不太敏感。而白色科默德熊在捕魚效率上的優勢使其可以存儲更多的脂肪過冬，提高產崽量，這或許在一定程度上解釋了白色皮毛基因在種群中延續至今的原因。

Part.3

氣候變化之下，失去領地的「白熊」們

儘管沒有一頭叫做「喬伊」的白化棕熊兩次來到了北極，但不少北極熊卻真正失去了它們的家園，被迫來到內陸尋找食物。

大家都知道，北極熊可以很容易地在海冰上捕獵海豹，但隨着全球變暖加速，海冰的壽命越來越短，北極熊的捕獵變得十分困難，可能面臨着越來越緊張的生存狀況和更高的死亡率，為了獲得足夠多的食物，北極熊們只能前往更遠的地區去捕獲獵物。

科學家們通過跟蹤拍攝，記錄下了北極熊捕獵馴鹿的過程，這表明北極熊在迫於無奈的情況下，確實會在陸地上活動並且捕獵。

在陸地上捕獵的北極熊

(圖片來源：參考文獻3)

但即便如此，也改變不了北極熊不斷失去其生存空間的事實，當北極熊離開了北極，且不論我們應該怎麼稱呼他們，北極熊和灰熊的雜交無疑會讓北極熊遺傳多樣性的保護面臨極大的挑戰。

不僅如此，氣候變化和人類活動之下，科默德熊的領地同樣在不斷地減小。雖然原住民和政府可以保護科默德熊不受狩獵的威脅，但來自於其他生物的威脅卻依舊存在。

研究表明，近十幾年來對加拿大溫帶雨林的砍伐造成了野生動物棲息地不斷減少，這使得灰熊進入了科默德熊的棲息地，繼而迫使科默德熊讓出了原本屬於它們的食物和生存空間，不斷向大熊雨林的深處後退。

可能有人要問，敵方入侵我方棲息地，應該團結一致把它們趕跑啊。

但是，灰熊的體格比起美洲黑熊不是大了一點半點，作為美洲黑熊的一個亞種，咱們讓科默德熊去和灰熊打架，顯然是強人熊所難了。打又打不過，可不是只能退走雨林深處了嗎？

美洲黑熊和灰熊的體型對比

(圖片來源：pinterest.com)

只是，退歸退，雨林就那麼大，對於科默德熊而言，終有退無可退的一天...

參考文獻:

[1] Service, C. N., Bourbonnais, M., Adams, M. S., Henson, L., Neasloss, D., Picard, C., ... & Darimont, C. T. (2020). Spatial patterns and rarity of the white‐phased 『Spirit bear』allele reveal gaps in habitat protection. Ecological Solutions and Evidence, 1(2), e12014.

[2] Ritland, K., Newton, C., & Marshall, H. D. (2001). Inheritance and population structure of the white-phased 「Kermode」 black bear. Current Biology, 11(18), 1468-1472.

[3] Stempniewicz, L., Kulaszewicz, I., & Aars, J. (2021). Yes, they can: polar bears Ursus maritimus successfully hunt Svalbard reindeer Rangifer tarandus platyrhynchus. Polar Biology, 44(11), 2199-2206.

作者單位：北京大學生命科學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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