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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呀,

終於有機會能用播客的形式與你見面。

過去幾年,我一直在靠文字和視頻與你分享自己的感受與思考。現在多添「音頻」這一形式,為的就是能讓你在繁忙的家務中,擁擠的地鐵中,還有望天的迷惘中,仍能擁有心靈的一片窗。

此次我與范米索一起創建的播客「有效失敗」,一聽名字,就知道這並不是一個意在說教的平台,我們也無意於把內容都拔升到哲學的高度。權當這播客是兩個江湖人的點滴夜談罷。

范米索與我一樣,這麼多年橫跨東西南北,有着若干機靈的見聞。我們都期待着把自己眼中的世界介紹給你。

至於播客為什麼會叫「有效失敗」,聽完你就會知道了。



🎵播客平台
小宇宙、喜馬拉雅、Apple、網易雲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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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1 理解女性議題的透視鏡——權力結構

點擊上方👆可直接收聽

00:36為什麼我們取名為「有效失敗」?
04:04 我的人生就是失敗的名詞本身
04:29 雄性生物或許生來就是個殘次品
07:08 在中國和加拿大,女性的職場待遇完全不同
11:42 權力結構的萬能公式:A 對 B 有權力=B 無法承受不做 A 所要求之事的後果
13:33 PUA 的底層原理
15:14 Social power 之於 Political power,就像毛細血管之於主動脈
17:19 船長的自我反思:我竟然在用 mansplaining 的方式解釋 mansplaining!
20:01 為什麼男性也是男權社會的受害者?
30:38 「世界公民」四個字,到底意味着什麼?
34:11 「普世價值」的污名化
36:16 船長為什麼不再擔心被網暴?
41:34 中國社會的公民意識走到了哪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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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們取名為「有效失敗」


米索:人類文明史是有效失敗的金字巨塔,人類野蠻史是無效失敗的地域深淵。

各位聽眾朋友,大家好,歡迎收聽有效失敗,這是一個平視宏觀人類文明與微觀樓宇眾生的反思的播客。范米索和船長,甘當你通往有效失敗檔案館的門童。

在第一次的播客當中,我們先有請船長葛旭老師解釋一下為什麼要把播客取名為「有效失敗」?

葛旭:當然是標題黨了。一般我們去占領我們的聽眾心智的時候,都是說大家看到一些東西,它一定會引起你內心的某種共鳴。有效失敗其實就能觸發這點。

因為我們很多人或多或少都會把自己整個人生看成是一個失敗的集錦。我們在創造一場失敗時,取決於你之前的失敗是有效的,還是無效的。如果你之前的失敗經歷是無效的,則你會不斷地重複創造同一個失敗,如果它是有效的話,我們才有機會不斷地去創造更多的時代。

米索說英文名字叫 Successful failure,我覺得也就更多的像一個History of losing。

米索:當時我聽到船長取了這個名字的時候,非常驚訝。有時候名字決定了一個人對播客的感受,這麼一個聽起來很失敗的播客,會不會讓大家覺得「我聽了這個之後,我的人生會變得很失敗。」

之前我們本來打算叫「如何失敗」,後來改成了「有效失敗」。我覺得意境瞬間就拔上去了。

大部分人都在說我怎麼可以成功,尤其是現在的市場上,大家焦慮說我怎樣才能夠實現我自己的目標,爬上人生巔峰。但事實上,很少有人去談論失敗,或者說大家都會避諱失敗,這個詞聽起來就不太好。

葛旭:要看 Look on the bright side。我們的關注點應該放在「有效」兩個字身上,而不是「失敗」兩個字身上。對任何事情最終有效,其實都可以。你可以說有效成功,但是我覺得這句話是個廢話,因為成功本來就是效果本身。

米索:建議大家可以去看一下我們播客的簡介。

接下來我們談一下:為什麼我們考慮做這樣的博客,以及這個播客能給大家帶來什麼。

葛旭:我們談不上幫,就是儘量分享一些思考,最終達到一個節省我們聽眾總時間的目的。我倆加起來也快 60 歲了。對不起,我主要占大頭,我們就是分享所有宏觀層面上、微觀層面上、歷史上我們讀過的,還有經歷中遇到的這種「有效失敗」。

如果我們不把它拔高到哲學的高度的話,我們就把這個播客當成是一個講故事的博客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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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失敗的」「男性」

性別問題是我們理解這個世界非常好的一個討論點

米索:說回「有效失敗」,我覺得失敗是常態,成功是偶然。在這樣的常態當中,恰恰是我們需要更多地思考失敗,以及造成失敗的原因,以及失敗之後我們可以怎麼應對。

那船長,你覺得你失敗嗎?

葛旭:形容詞已經不足以描述我自己了,我就是「失敗」的名詞本身。

米索:我很好奇在很多人眼裡,你應該算是那種相對成功的存在。但是為什麼你會給自己的定義是失敗?

葛旭:多年前,我曾經從小道消息上聽過一個關於生物學的解釋:雄性生物的第 23 個染色體——Y,實際上是一個不完整的表達,它是 XX 下面分叉沒分出來變成了 Y,所以我們這個我們這一半的種類其實就是殘次品。

從這個意義上,生物學角度就已經告訴我:我們生來就是殘缺的,生來就原罪,生來就要去彌補這種原罪。從生物學角度上把自己定位到一種失敗,我覺得是一個非常好的起點。如果你把自己定位為成功的話,就沒有什麼進步空間了。

如果定位成失敗的話,我們不是從零點出發,而是從負的起點開始出發了。所以從各個角度,無論是生物學還是歷史學,我們從各個角度把自己,至少是我自己定義為 still not good enough 還是不夠好。

沒有那麼高的對自己的預期,做起事情來反倒是更加努力,因為我不知道。我覺得更像是一自我贖罪之旅,我想把一個說什麼「勇攀人類智慧高峰」這種話,翻譯成一個「我在彌補這個生來就有的原罪」,這讓我感覺到一種虔誠。

米索:你不怕這段話得罪廣大的男性同胞嗎?

葛旭:比起爭取女性同胞來說,我是富貴險中求。如果得罪了,那要看什麼後果?如果後果很嚴重的話,那這就是一場教科書級別的「有效失敗」,哈哈哈。

米索:這理論我真頭一次聽。我一直覺得,男性本來就是有性別優勢的社會群體,不管是我們現在在社會上看到或者是聽到的一些,比如說職場的領導、政治人物,好像都是以男性群體為主。

所以我也會認為說,如果我的性別是男,這可能會給我帶來很多的便利性,甚至是有一些所謂的社會特權。當我聽到你說生物意義上的失敗,我整個人都驚呆了。

作為女性而言,我可能是更感同身受的。我大學畢業 20 出頭去求職的時候,一個男性的 leader 就問我:你有沒有結婚?你有沒有男朋友?如果你有男朋友的話,你什麼時候打算要小孩?

我當時聽到這個問題,很匪夷所思,我在想這是我的私人問題,為什麼你要問這些問題?

我最近剛從加拿大那邊回來,我朋友和我說,加拿大的職場上是絕對不能問任何和你私人生活相關的問題。一旦問了,你完全可以起訴這個僱主,而且這個僱主是會受到非常嚴重的懲罰的。

我當時問他,那如果不能問,你招來的姑娘她一個月之後就結婚懷孕了怎麼辦?這個損失誰來承擔?我朋友和我說,加拿大的政府會來承擔一部分的損失。

葛旭:這背後能衍生出很多討論。我在中文互聯網上看到這種後來升級為罵戰的討論,已經不止一次兩次。咱播客開播一上來就引爆這麼猛的話題,還是給觀眾一個我們善意的辯解——絕對不是為了蹭熱度。

我覺得關於性別的問題是我們理解這個世界非常好的一個討論點。剛才我們對性別的態度,其實就已經反映出性別議題的本身的重要性了。

比如剛才米索問我這會不會有爭議,你的第一反應是為廣大男性同胞那點微不足道的麵皮,進行無微不至的呵護,你知道吧?這就是無意識反映出來的。我現在在解構你。

而我的第一反應甚至想某種程度上創造這種衝突。因為很多,包括個人成長路徑中,其實很多道理都是在互相指着鼻子,罵的時候想清楚了,嘴上很硬的這種情況下,心裏面其實已經開始動搖了。有些觀點開始動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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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力結構的萬能公式

女性問題引申出來的不僅僅是簡單的女性問題

葛旭:在這個話題上,我身為男性,其實是沒有太多發言權的,但是我可以貢獻我自己的角度。

剛才你說企業在加拿大,如果出現了問是否結婚生子這種事情,有沒有可能受到嚴厲的懲罰,聽你說,會在法律上予以企業一個嚴厲的懲罰,對吧?

真正嚴厲的懲罰,實際上是指一種在發達的社會中形成的共識,本身就會對這個企業造成懲罰。

比如,我們在一個尊重女性的社會裡,任何人都得到尊重,那麼承擔生育責任的女性群體,她更應該受到額外的尊重。

如果某企業因為生育、產假等等這些原因去解僱一名女性,或者是僅僅因為這個原因而不僱傭一名女性員工的話,那麼企業的名聲、品牌形象在這個高度共識的社會裡將會受到巨大的打擊。這個生意是沒法做的。

所以它的機會成本告訴你,在這種情況下你不應該這樣去做,哪怕這個老闆他自己是一個非常自私的人,只為他自己的經濟效益考慮的話。假設說他足夠聰明,他也不應該這樣去做。

但我們現在中國社會遇到的問題就是什麼?

一個人,單純出於女性生育原因而去解僱一名女性員工,或者是不去僱傭,這件事本身在社會共識層面上竟然可以割裂。

一半人會或者一大半人認為沒有問題,挑不出毛病來。但是另一半人認為是有問題的。

我覺得這種社會共識沒有達成的話,我們說男女平權運動也好,還是說一定程度上糾正歷史上對女性的壓迫,其實還挺任重道遠的。咱們這個話題起得太沉重了。

女性問題引申出來的不僅僅是簡單的女性問題,其實有好多問題。我看所有的事情的時候傾向於從同一個視角——「權力視角」。

權力指的是力量的力,就是 Power, 我不傾向於從 Right(權利)這個層面上考慮。因為 Right 它是一個更高階的概念,它依賴於我們對很多基本概念的理解。接下來我們會用它去分析很多的東西。

以前個人會認為,我有權力。比如某個人是一個很有權勢的人,或者某一個人是當官的人,或者某一個人看起來好像肌肉很壯的樣子,這個叫做有權力。

但實際上我後來才意識到,權力必須發生在兩個及兩個人以上的時候,某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權力關係才存在。

如果你一個人站在高高的山崗上,然後開始叫囂說我是世界上最有權力的人,這個是無效的,沒有任何意義的。

那什麼時候權力才產生呢?包括男性對女性的權力和某個階級對另一個階級的權力,或者是父親母親對孩子的權力,它滿足這樣一個條件——一方,無法承擔不做另一方所要求的事的後果的時候,TA 就被另一方形成了一種權力關係。

舉個例子,比如我在網上發表了一個東西,范米索現在告訴我說,你趕緊刪了,如果你不刪,我會網暴你,我有一萬個鐵粉,我們加在一起網暴你。恰好我是一個面子特別薄的人,我就特別怕人網暴,我晚上睡不着覺。

如果我無法違抗范米索命令刪除這個東西的一個後果的話,那麼范米索對我在這一問題上,形成了一個權力關係。

我們可以把這件事帶入到很多場景裡面,用一個大家更敏感的一件事,一直以來都特別火一個詞叫PUA,Pick up artist 。

在中國語境下,Pick up artist 已經發生變化了,它其實指的是男性對女性的一種意識操縱。這種操縱,我們可以拿權力概念去代一下。

在一段親密關係裡面,看起來似乎強勢的那一方如何才能實現對另一方的操縱?其實就是建立一種權力關係。

比如,你如果不這樣做的話,我就不愛你了,另一方她在這段關係裡面會越來越患得患失,我生怕做不好一件事,他就不愛我,這個後果是我沒有辦法承擔的。

所謂的 PUA 高手,其實就是不斷在暗示他要不愛你,你天就塌了。

PUA 裡面常見的手段就是你長得不好看,但是我還是愛你的;你這麼笨,但是我還是不離不棄;你說什麼東西都不對,但是我仍然守護在你身邊。這就是我們看到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戀愛中的話術。

這是啥意思?其實就是告訴你,如果你說,我能承擔你不愛我的後果,然後另一方就會暗示你,你不能承擔,因為你長得不好看,你腦子又笨,你又優柔寡斷。他給你舉了那麼多缺點,最後這位姑娘在這種長期的洗腦和心理暗示之下真的變成了:我沒有辦法承擔分手的這種後果。

一旦她無法承擔這樣一個後果,這種權力關係就形成了。

我們放大來看,我們一直以為權力 Power 這件事是一個政治概念,以為它只是發生在行政權、立法權、司法權上,但那個叫做「政治權力」Political Power 。

我們經常忽視的是 Social Power,如果一個人說男女早就平等了,1949 年就已經平等了,那是在政治上和法律意義上平等了。沒錯,政治權力角度上當然平等了。

這就好比說,我沒有血管病,因為我的主動脈沒有病,但是社會權力就像毛細血管一樣,毛細血管如果全都是斷裂的一種狀態,你憑什麼說你自己沒有血管病呢?

在社會層面上,如果是政治權力,我們至少還有可能通過立法是可以約束這個權力,或者至少權力在作惡的時候,但凡長點腦子,你能很明顯地察覺到。

但是如果在社會層面上,這種無處不在、無孔不至的微型權力結構,我們是察覺不到的。

如果你不主動去思考,主動去解構它,然後再給它綜合起來,去各個地方了解其他地方的毛細血管,如果你的末梢循環系統不是特別好的話,你會把手腳冰涼當成一種常態,你會覺得這是正常的。

直到你看到另外一個人,他的這個末梢循環是非常好的,這種情況你才知道什麼是創動的。

有的時候,在社會權力結構中,我們特別容易忽略的一個點,這也是很多男性他口口聲聲就會在這種問題上就給你搞宏大敘述,比如從法律意義上講,從理性的高度上,居高臨下。

剛才我囉囉嗦嗦地解釋那麼一大堆,其實我就特別不想把這個事用特別說理的這種方式講出來,但沒辦法,一講權力結構就會涉及到說理。

包括我覺得我現在已經開始日常的自我審查了,原因是:至少我覺得我這三十多年是一個無意識的男權社會的產物,只有對自己進行徹底的審查,然後一項一項去排除,你知道什麼叫無意識的。

無意識產物就是,我在做任何事情的時候,都不知道哪個地方就突然間出現了這樣一種情況。

比如說咱倆在聊天的時候明顯我話多。我在說的時候就會進行自我審查,然後我就開始逐漸地贅向了一個 mansplanning 的一個深淵,這種感覺其實非常不好的。

因為我一方面說話很爽,另一方面 mansplanning 就是以男性的方式在向對面解釋一種事情。你看米索你還在笑,你這個就是在為虎作倀,你知道嗎?!我已經停不下來了,對不起,我在用 mansplanning 的方式來 mansplanning 本身天啊!!

米索:哈哈哈哈哈,我被 PUA 了。

葛旭:對不起,我在用解釋 PUA 的方式來 PUA 你,你看,這又陷入了一個人類無盡的死循環。

米索:不行,我真的眼淚都笑出來了……

葛旭:這就是一個有效失敗。我試圖在成功地向你解釋一下的東西,結果……Leads to completely disaster(帶去徹底的災難)。

米索:我現在理解了一件事情,我在開頭的時候念你寫的那段話,叫反思類播客,我們講着講着就開始反思。

葛旭:更像是先開始反思。反思着反思着,就把話說出來了,說的時候就開始後悔,每說一句話就會更加後悔,我為什麼要說那句話。

所以咱們還是要尊敬一下維特根斯坦說的:凡事不能言說,咱們必須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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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力的結構性問題

共贏,永遠是高級文明的表現

米索:剛剛你提到政治權力和社會權力,可能大家都會混淆的,你覺得這是一個結構性的問題嗎?明明是一個我們說無意識你會有這樣的一個類型的反應,但是你看換一個環境,比如我剛剛說的加拿大的社會環境,好像就是變成了大家都遵循另一套規則和系統。

那麼你作為在中國的這套系統當中成長起來的人,你甚至會覺得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子?在這樣的一個社會性的集體無意識的狀態下,你覺得我們怎麼才能跳出這種困境?變得可能像你剛才說的特別有意識?畢竟你是既得利益者。

葛旭:我覺得我真的是受害者,其實我特別想聽你是怎麼做到的。

從一個最簡單的角度,我們每個人在資本主義社會裡面浸淫很長時間了,經常自我反思,說人類的良知都快被物質給消失殆盡了,那我就會想,我假設自己是一個沒有任何人類良知的一個掙錢工具,我還會不會為女性,至少我會發出自己聲音?我還會不會這樣去做?答案是,我覺得會。

原因是,如果我是一個高度自私的企業主,而且超級理性,我會覺得解放一半生產力或者是讓一半的人類獲得體面的尊重,這一件事就是你哪怕是土老闆、暴發戶,也明白一個道理——共贏,永遠是高級文明的一個表現。

無論是從精神層面上,還是從物質實際上,一半的人類獲得了解放爆發出來的生產力,不可能對我的生意不造成好的影響對吧?TA 會變得更好。

我會這樣看一個人,如果一個人自詡為理性,然後他最後得出的結論,跟我是相反的話,我會認為這個人的智力可能不夠,他的腦力還不足以去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因為他在用一個很片面的理性,去分析他那一畝三分田的事情。

但這個就像咱說的是結構性問題。什麼叫結構性問題?

它就是很多人是無意識的,無意識本身,就是結構性的意思。

我再回到自己還是有一點良知的現實情況,那更進行自我反思了。無論是我出於完全自私地對自己考慮,還是說出於人類的天性和直覺,為我在意的人去考慮,或者甚至你再拔高一點,說我為全人類去考慮的話,那咱都應該去直面這個問題。

但你當初是怎麼跳出去的,還是說你現在還是沒有跳出去這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性別歧視?

米索:從我在很小的時候,我會發現你剛剛說的社會權力,伴隨着我整個成長的環境,包括你說父母親對孩子的這種權力,父親對母親的這種權力我都遭受過。所以在小時候的時候,我的性格是比較反叛的,尤其是父親這一方,他的權力和威懾力非常強大。

比如他會因為你考試不好直接上手,我爸就是死守一個概念——棍棒出孝子,我要靠打你,你才會聽從我,順從我,做好我讓你該做的事情。我是在這種家庭環境當中成長出來的。

他的權力讓我知道,一旦考不好,我就會挨打,這種代價其實是很可怕的。就對於孩子而言,心理創傷是一萬噸,你知道嗎?所以每次我就清楚我不能考不好,我怎麼樣,我都得拼了命地去學,以防遭受暴打。

再說父親和母親,我媽學歷比我爸低,他就會經常當我的面去 diss 我媽。比如說「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他還會把這種話來跟我講,說你和你媽一樣,就很侮辱。

但我當時在思考,我是女生,他這樣和我講,那如果我是男生,我在這樣的一種父親對母親的這種不尊重的環境下成長,我的思維會是怎麼樣的?如果我無意識,那麼我就會覺得,父親他的這個行為或者說他的那個言語其實是有道理的。

女人,反正就是沒有什麼太大的能力,相夫教子就 OK 了,你把家裡飯菜做好就可以了。這個意識形態的影響,從小時候就特別容易去塑造一個孩子的這樣的想法,耳濡目染。

葛旭:當你說那個「頭髮長,見識短」的時候,我第一次聽到這句話,我才意識到我有一個不同的反應。原因是非常機緣巧合,小時候我喜歡畫畫,而且還特別喜歡畫歷史人物,諸葛亮什麼之類的。

我一般會畫他們披頭散髮的樣子,所以我的認知裡面,男性是長發,男性本來就是到了滿清入關之後,才會把你前面的頭髮給剃了,然後後面還是留一條辮子。男性一直是長發,如果你要是把中華文明往前推,哪怕夏商周都已經驗證是正確的話,就算推到 5000 年的文明歷史,大多數時候男性都是長發。

所以在那種預設之下,我第一次聽到說女性就是「頭髮長,見識短」的時候,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男性一直是長發,不就是最近才剪短?所以如果男性「頭髮長,見識短」的話,那你怎麼解釋?令人尊敬的諸葛武侯,有這麼多雄才大略這,這是我第一個反應。

如果再進行自我結構的話,就變成了你的經歷。

比如說小孩子,他一方面是從身邊的人,看刻板印象中男性就是短髮,就是平頭哥毛寸。但你可能另一種經歷,比如說看歷史書,看電視劇,那你就看到了另一種男性的形象,你看哪一種經歷對一個人造成的影響是最大的,塑造了這個人的潛意識。

所以結論是,大家現在趕緊買張機票,看看世界上還有哪個地方,你不知道,你趕緊去看一下對吧。看完之後,可能很多潛移是層面上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米索:非常贊同。你剛剛提到的要出去看世界,你知道我當時在拉美的時候。遇到一對 couple,他們是德國人。那對 couple 也是挺有意思的,女性非常的 aggressive ,你理解為是那種大姐大的性格,當時他們的相處之道讓我很震驚。

正常來說,一對情侶,男性會更多地去承擔獨立或者是保護女性的這種角色,尤其是去拉美旅遊什麼之類的吧。但很有意思的是,那個男生他告訴我說,他女朋友自己現在獨自在庫斯科旅行。因為他當時在利馬,我就驚了,我問,你們兩個人為什麼會分開旅行?

在我的思維里,至少我在中國的環境下,從來沒有遇到過我身邊的情侶或者是夫妻,外出旅遊是分頭行動的,一直就是兩個人黏在一起。然後我就問他說,為什麼你們會這麼做?

那男生很淡定,他說,你要知道有時候你們長期在一起,其實太過於熟悉了,我和我女朋友就已經在一起兩三年了,我們要在一起,隨時都可以在一起的。但是當我們在外出的時候,我覺得大家彼此是需要有獨立的空間的。

我真的無意識就冒出來一個觀點,我問他:「你不怕你女朋友遭遇危險嗎?」就是你下意識會覺得女生一個人去陌生的城市,沒有男性同胞的陪伴,你不會擔心你女朋友萬一遇到什麼危險或者是遇到什麼問題?

他更淡定,他說我女朋友西語說得很好,她是西語老師,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會怎麼去保護自己。所以我覺得問題不大。

我下意識就在想:他們真的相愛嗎?怎麼會心這麼大?

我就發現我各種傳統的觀念就蹭蹭地冒出來了。但是對他們而言,他們反而覺得分開旅行也好,或者說給彼此獨立空間也好,不代表我們不相愛,相反就是因為我們相愛,所以我們給彼此這樣的一個空間,尊重彼此。

所以我特別贊同的一個點,意識怎麼改變?你真的得多出去看看跟你不一樣文化的人,他們到底在怎麼生活和思考問題。

葛旭:咱們的無論是法律系統還有什麼,都是源自於德國,再轉到日本到中國,其實從法條的原理上,這些政治權力的切割上,跟德國沒什麼區別。但你看社會毛細血管層面上是不一樣的,他們的想法是不一樣的。

我甚至剛才腦補的一個畫面,就是那個男生心裡還有點暗自不爽,說為什麼你擔心我保護不了她?明明是她保護不了人家嘛!

我覺得他內心裡還很委屈的樣子,說你為什麼不跟我一起譴責我女朋友?把我自己一個人丟在利馬,人家好害怕~哈哈哈。

我現在已經隱約為他感覺到擔心了,你身為一個女人,為什麼不能保護我們的?你看,如果一個社會發展到這個的程度,大家覺得為什麼你要把你男朋友扔在利馬不管他,這個才應該叫正常對吧?

因為評判誰應該保護誰,完全是看你會不會說西班牙語,而不是你是男是女,在秘魯,誰講西語,誰就是 the protector(保護者)。

米索:這個觀點很有意思。

葛旭:我們用人類理性正常思考,都是你在異國他鄉,最強大最有力的一個技能,就是當地的語言,而不是你的性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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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有邏輯有聯結的世界公民

普世價值就是人類共同認為它是好的價值觀

米索:我們其實有提到一個詞,包括孤閱現在有做世界公民課。我覺得這個詞非常的有意思,我們來談一下什麼叫「世界公民」。

我不知道你們的態度,但是我可以先分享一下我自己對於這個詞的一個認知,因為我知道很多人不知道什麼是世界公民。我是大學畢業之後才接觸到了這個詞,是因為我當時很喜歡刷一些國外的那些 blog ,我看到他們那些做獨立站的創作者,有不少人都會給自己 tag 上自己是世界公民的標籤。

我當時就覺得很奇怪,這個世界公民到底是在指什麼?漸漸的,我才意識到說,世界公民這個理念有多麼的重要。我經歷過一段時間,真的很嚮往成為世界公民,但與此同時,我竟然會感到害怕。

我在中文的社交媒體上,從來都不把世界公民這四個字 tag 上去,推特上就無所謂了。我很敬佩你的一點是,你敢把世界公民拉出來,寫成世界公民課。你這是不要命了嗎?

葛旭:我不僅不要命了,還不要錢了,這四個字放出去,收入直接腰斬,你知道嗎……

米索: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對這個詞會偏見。因為在我的眼裡它其實是有一些政治敏感性在裡頭的。好像說你屁股是歪了嗎?還是怎麼樣?現在整個輿論環境特別敏感,敏感到你非得說你自己是中國公民才可以,但凡說想要說世界公民,很容易被質疑。

葛旭:何止是中國公民,中國公民都已經很敏感了,你應該說是中國人民才行。

人民和公民是有區別的,因為人民是個抽象的概念,公民是個具體的概念。當你說中國人民的時候,我們每一個人是構成一個完整人民的零件;當你說中國公民的時候,我們是一片完整的公民的集合體。

如果你談公民概念,其實你就已經是一個完整的人了,就是你的隱藏假設是你是一個完整的人,但如果你說你是人民的一份子的話,你的隱藏假設是你不是一個完整的獨立的一個人。

只有所有的這些零件構在一起才夠成一個人民,one people 是這樣的。

具體背後的原因我覺得就不方便說了,大家可以自行搜索為什麼會造成這樣一種觀念,因為這塊遇到最大的輿論上的挑戰,就是剛才你說的什麼屁股都歪了,行走的 50 萬。

從一個詞我們在使用的時候,就能看到普世價值 Universal value,普世價值在中國互聯網語境裡面已經被完全污名化,它會被看作是什麼意識形態滲透之類的這樣一些東西。

但如果你去看普世價值的內容,比如說對人格的尊重完整性、一種開放性等等,它所描述的東西在咱在論語裡面都能看到,就是普世價值。

普世價值就是人類共同認為它是好的價值觀。

在千百年的歷史的錘鍊中被驗,被驗證為它既符合人類的直覺和良知,也符合實際的利好這樣一種價值觀而已,它就叫普世價值。

恰好是世界各個地方的先哲們,智慧的人都發現了這一點而已。

不過你說這個東西是西方舶來品的話,那我不知道齊國和魯國是不是在西方。孔子當年說的時候,我不知道是從斯巴達還是雅典傳承過來了的?我覺得這種糾結其實挺沒有意思。

好多時候人會無意識地被置於在一個口號。

比如像普世價值是不好的。很多人會有這樣一些直覺,但這個不是人與生俱來的直覺,即:普世價值是不好的,或者普世價值是西方的,西方是不好的,你是別有用心的等等這一連串的觀念。

包括現在我每時每刻都在進行自我反思。自我反思其實就體現在你會不斷地強迫自己去反思每一個隱藏假設——為什麼是不好的?想了半天發現它哪個地方不好。

接下來的一個問題是,像這一些斷言,像這些隱藏假設,是什麼時候被植入到我頭腦中的?我覺得像之前分享的權力結構的問題其實也是一樣的,它不僅適用於女性,網絡暴力上也是一樣的。

比如你比較擔心把這個詞放出去,我其實也挺擔心的,因為網暴總是一個令人不舒服的事情。大家知道如果在中文互聯網上留言的話,你私信裡面大體上充斥着各種各樣的消化系統、生殖系統和泌尿系統的醫學學術名詞。

咱們去做文化傳播這一個行業,就在不斷地磨練自己面對這一類的後果。比如說曾經我怕什麼?無論是做自媒體還是做這個文化傳播,或者是做一個小公眾人物的時候。

我怕兩件事,第一件事怕網暴本身,你其實不做任何事,你只要私信罵我一下,我這個心就已經碎了,一整天都 emo 的不得了。

第二,怕他網爆了之後摁一下舉報的按鈕,但我覺得其實就是兩種後果。兩種後果如果你要都不能承擔的話,那咱就不要做這種什麼人文博雅、普及公民意識的這種播客。

因為你在這個權力結構中,處於被掌控的那一方。

隨着成長,我的這兩個害怕其實都慢慢都被消解掉了。一是被網暴的多了,也就習慣了,這是一個很無奈的一個結果。另外一個是開始去接觸到,比如說像沉默的螺旋,烏合之眾大眾心理學,再加上經歷。

我曾經有機會去了解一下網暴我的人,他大概的形象是什麼樣子。

我看到了這些人之後,突然間發現有一種人類美好的情感出現了,悲憫、憐憫、同情。羅素說過,我就是 Three patience governed my life(支配我一生單純而強烈的情感)

最後一種就是unbearable pity for the suffering of mankind, 那種對人類苦難的無限悲憫,我覺這是一個人類美好的品質。

看到他們日常的生活,還是他平時在工廠裡面非常辛苦的勞作,確實是感覺到他真的沒有時間去反思。這又是一個結構性的問題,收回結構性的問題。

這個不是嬉笑怒罵,我覺得這個是真的,這種情感已經不是憐憫了,真的是悲憫,因為我不需要居高臨下地去看這些事情,我反倒是覺得惴惴不安。我可能沒有那麼多生氣,從生下來之後就沒有太多考慮為生計打拼的問題,所以把很多的精力放在對更大問題的思考上。

我覺得我現在竟然有時間坐在這個地方,咱們在討論這個問題,所以看到他這樣,那種對網暴的恐懼立刻就消解了。因為你知道有一群人,他對咱們的網暴更多的是出於一種無處發泄的憤怒,也就只有你這個地方他能去暴兩句,他可能自己沒意識到。

但是網暴咱們是安全的。人在安全的時候,永遠是勇敢的。

他在這種處境之下,你讓他去打個 112345,還是說到市長郵箱裡,或者說你拉個橫幅,這個對他來說是不安全的。

如果我是這個群體的話,我一看到有一個人他在去打人文博雅的招牌,我知道他是人畜無害的,我有這個怒火,我去向誰發?我不可能向愛國大 V 去發火。

這些人他不在乎誰愛不愛國的問題,他只是說自己內心的這種憤懣。我向誰去發泄一下?我管他是誰?我可能看那條狗我都要踢一腳。那他看到一條藏獒,他敢踢嗎?還是不敢踢?對不對?這就形成了權力結構。

我們試圖去拓展一些人類的某種驗證的比較好的價值觀的時候,就要做好這樣一種準備,咱們就必須要去做這種出氣筒。只要你能承擔得起出氣筒的後果,我覺得就沒有問題。

緊接着就面臨着第二層,如果他在網爆之後,再摁一個舉報按鈕,該怎麼辦?

我覺得掌控你可控制的東西,不可控制的東西你掌控不了,那為什麼要在意?走這個思路,斯多葛學派那條思路就行了,我做這件事是我可避免的,大家按舉報就按唄,這個道理一旦想清楚,就是把那種怯懦、恐懼、憂患、沮喪轉化成一種極大的悲憫。

當這一瞬間發生的時候,任何網暴對我來說都不再是一種情感上的消耗,然後它甚至變成了一種燃料。這種戰鬥意識的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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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公民——心繫天下的老江湖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米索:我很好奇,因為我們剛剛在提到人民公民,包括世界公民這幾個概念。那你自己做人文博雅教育這麼多年,你覺得現在我們的公民意識,普遍的公民意識大概是在怎麼樣的一個進度當中?

葛旭:我沒有辦法代表全體,只能根據個人經驗,就是東部沿海,北上廣深,新一線加二線,然後我是來自一個四線城市。我覺得是一個在向好的一個趨勢,公民意識在不斷的滲透,速度可能沒有那麼樂觀,但是一切都是向好。

原因是這樣的,公民意識的第一要義比較符合中國傳統意義上的這個價值觀,就是一定要自立,就是咱們所說的「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一室不掃,何以掃天下。我覺得這些都是符合公民意識養成的第一步。

每一個人得先為自己爭奪自己的權利和義務。我覺得這個是第一步。

有沒有發現這個主流媒體上,在告訴你「要犧牲小我,顧全大物」,這種教化已經試圖滲透了很長的時間了。但遭到了中國文化原生的這種抵制。

你發現很多人只會在嘴上說犧牲小我,顧全大局。但一旦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大家第一優先級考慮的是顧全小我,犧牲大局。

只要有自立和自私的這個根基,那麼公民意識其實很好普及。

因為你首先要保全自己,你自己個人是一個獨體,就是你先把自己張羅好了。這個意識基礎在,就好辦。

下一步就是我們如何把自私自利跟公眾利益連在一起?這兩件看似不可調和的矛盾,我們如何把它邏輯上捋順了?就是讓這兩件事兩者都可兼併?

因為異己之私利跟公共利益的表面衝突,個體利益跟公共利益是衝突的,這是人類的直覺。

你去解決這個問題的時候,無非就是兩種方式,一種是告訴你二者必選一,比如說我們的主流價值觀告訴你,你必須犧牲自己的利益,然後才能保全公共的利益。

第二種解決方案就是我們通過各種各樣的制度設計,無論是經濟制度還是社會制度,去制約。一個好的制度,就是把一幫各自心懷鬼胎的人,讓他們坐在一起,做一件事。

企業也是一樣的。一個好的企業制度,不是說讓每一個人把企業當成自己家,然後萬眾一心擰成一股繩去做一件事,打造狼性文化之類的,那太土了。

一個好的企業制度,永遠是把各自有心懷鬼胎的人、想升職的人、想加薪的人、想獲得自我提升的人,和想單純摸魚的人聚在一起,就是讓他們的交集發揮出一個好的作用,這是一個好企業制度。

我們社會也是一樣的。一個高度發達的社會,會讓每一個自私自利的人在無意識中通過制度的優勢,最後讓他們每個人的自立行為都變成公共的好處。

舉個例子,比如在美國、歐洲,那些看起來是出於一己之力,然後在社交媒體上呼喊的,很多人的動機都是為了自己所在群體和自己的利益出發。

但這個社會制度和政治制度,它其實很簡單,就是說你有什麼話你要說出來,而且矛頭一定要對準當事人那個責任人,誰坐在那個位置上,誰獲得了那麼大的政治權力,你就要承擔相應的這個責任。

所以這種制度就把每一個人的私怨聚在一起,成為了一種對公權力的威懾,最後實現了大家利益的最大化,還能去威懾難以控制的公權力擴張的趨勢。

回到剛才的問題,中國的公民意識它到哪個位置?

我覺得到了一個內核仍然在拼死抵抗,就是中國人本國公民意識到世界公民意識,最核心最寶貴的那個東西是沒有丟失的,就是人的自利本性。如果這個丟失了的話,那我們可能就不太好辦了。

如果人已經開始不考慮自己,開始為了一個虛幻的目標,說我們要犧牲每一個人,犧牲自己,那個場景真的是有點恐怖。因為歷史上出現這種心態的,比如納粹,或者那些狂熱的宗教戰爭雙方的士兵等等。

我們從歷史上能看到:當你開始放棄小我的時候,最後這些人是什麼下場?因為他成就的大,不是他所在的人類的共同體的大,而是指他的頂頭上司,就是權力最大的那個人,那個就是大我。犧牲了小我,為了一個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甚至可能暗地裡還要嘲諷這些韭菜到底有多茁壯的那些人。天吶。

如果一個大我不能保護小我的話,那這個大我有什麼用呢?這就是最簡單的,孩子都能想明白的一個道理。

另外,如果讓每一個人都犧牲小我的話,那麼加在一起不就是犧牲大我嗎?所以真正的大我是誰呢?這個是非常值得去思考的。

所以我覺得中國社會可以是完全具備公民意識的根基的,這是刻在民族性裡面的,刻在人類天性裡面的自私自利。

每一個人,如果我們都假設他是自私自利的話,那麼造成一種民族性的形成——比如說有一些社會,它會更倡導公益慈善等等這些東西,或者是一些幫助其他人等等。

你走過那麼多國家,凡是具有這些美好品質的這些社會,沒有一個社會是把小我的利,跟大我的對立起來的。小我的利,一定是幫助別人的根基,而不是他的敵人。

在歷史上,我們從來也沒有見過一個把小利和大利對立起來這件事,能出現在實踐中這句話「犧牲小我,保存大我」。

你有沒有發現在人類歷史上這句話只出現在理論中?因為現實中是不可能的。它只是一句語法上成立,語義上完全不通的一句話。它是在人類經驗中是不存在的一個東西。

米索:我不知道聽眾聽到「世界公民」這個詞的感受大概是什麼樣子的?但我會知道一些朋友是很欣賞這四個字,比如我覺得這個詞就代表着,你會去擁抱多元性,擁抱更多的可能性,海納百川。

但是可能在另一些人的眼裡,他會很排斥這種類型的詞。認為你的意識形態出現了很大的問題。

葛旭:對,所以品牌和說話要講究藝術,如果是那種營銷鬼才的話,就是世界公民,它背後的含義如果翻譯成讓這些人不反感的話,就是——心繫天下的老江湖。

心繫天下對應的是公民,老江湖對應的是世界,人們對江湖是充滿嚮往,他認為這是一個歷經滄桑有自己故事的這樣一個人。

那什麼是江湖呢?在現代民族國家的邊界沒形成的時候,江湖就是世界的意思。

比如說一個商周時期的人,如果他穿越到 21 世紀,他會覺得很奇怪,他意識到「中國」這個概念的話,他會覺得是一種大的倒退。

為什麼呢?因為商周時代的人,他會覺得這就是一個天下,我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至少不會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某種獨特的存在。

你看 21 世紀的一些人會把自己當成眾多民族國家中的一個,有自己獨特的東西,然後把自己腦袋埋到沙地里這種感覺。

一個商周時代的人,他不會想這個問題,他想的都是普天之下的問題。世界公民如果換成一個普羅大眾,能夠沒有什麼心理障礙的理解的話,有點像春秋戰國,尤其是戰國時代的那種遊俠,和比如說墨家的那幫人。

他們的共同特點就是,我不在乎你的出身,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只是為人。他們對權威會有一種反抗。他不太信任那些王子皇孫、王侯將相的那套鬼話,他們會有很多的見解。

包括孔子也是一樣的,周遊列國,其實就是跑到各個世界上的各個地方去採風,去看各種各樣的見聞,去看儘可能多的世界,然後找到人,來普及我們奉為瑰寶的儒學,還有諸子百家,很多其實都是周遊列國的結果。

如果當時交通再順暢一些的話,孔子是會去學拉丁文、古希臘語、古希伯來語,到中東地區,他也會去看一圈。

世界公民無非就那幾個點,世界就代表着你見多識廣,你經歷多。你問一下任何一個孩子,經歷多是不是一件好事?見到的人多是不是好?孩子們會說是的。

公民就意味着:第一,你要處理好自己個人的事情,你要把自己打理好;第二,你要去努力地協調人際之間的這種兩類關係,並且為了公眾的利益。我們如何才能協作共贏?這就是公民意思的本質。
先有小我,再有大我,精力多能打理好自己,並且能夠幫助其他人。

如果這幾點你都不表示反對的話,那你為什麼要反對「世界公民」這四個字呢?

米索:感謝分享。如果大家對「世界公民」想要有進一步的了解,歡迎關注公眾號——孤獨的閱讀者,回復「有效失敗」,歡迎一起探索成為世界公民。

END

排版:梓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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