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瓦爾·諾瓦·赫拉利（Yuval Noah Harari）
對於尤瓦爾·諾瓦·赫拉利（Yuval Noah Harari）而言，在烏克蘭發生的一切關乎人類未來。在圍繞重整軍備的討論中，他向德國人呼喊道：「我們知道，你們不是納粹，這一點你們無需再證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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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年46歲的以色列歷史學家尤瓦爾·諾瓦·赫拉利，自他的著作《人類簡史》與《未來簡史》暢銷全球以來，便一直是當今最有影響力的知識分子之一。這位任教於耶路撒冷希伯來大學的歷史學家在他的書中記述了人類從進化起源直至現代的崛起歷史，並且認為克服戰爭衝突是人類種族最偉大的成就之一。作為闡釋世界的學者與明星演說家，赫拉利每次登台演說都能吸引成千上萬的聽眾，而諸如伊曼紐爾·馬克龍（Emmanuel Macron）、安格拉·默克爾（Angela Merkel）或克里斯蒂娜·拉加德（Christine Lagarde）在內的許多政治家也都與他進行過對話。
明鏡：尤瓦爾·諾瓦·赫拉利，可能沒有哪個知識分子比你會見過更多的世界領導人。請問，您曾和普京（Wladimir Putin）進行過談話嗎？
赫拉利: 不，我沒有。
假如您見到了他，您會和他說什麼？
我不認為，普京會被言語的力量所打動。比我更聰明、更有影響力的人都嘗試過。但是很明顯，他不聽理智的聲音。
您在書中探討了人類發展的主要脈絡，並且多次指出，克服戰爭是人類最偉大的成就。您覺得，您的觀點現在被駁倒了嗎？
我同樣也說過，永遠不要低估人的愚蠢。我認為，過去幾個世紀是人類歷史上最和平的時代，也就是我所說的新和平，但是那些將戰爭視為不可避免的自然法則的人則站在對立面上。有這樣一種思想流派認為，世界過去一直是，現在依舊還是一座叢林，而唯一阻止國家互相攻伐侵吞的就是軍事實力與軍事威懾。這些人此刻覺得他們的觀點得到了強有力的支撐。
在這個新時期，我們應當為哪些重大變化做好準備？
俄羅斯對烏克蘭的襲擊可能會影響世界上的每個人。最初的後果已經出現了，即資金分配的改變，它更多會用於軍需裝備，在其他領域卻相對缺乏。本應投入教育、健康與社會體系的百萬乃至數十億資金，現在都劃撥給坦克、炸彈與網絡武器。
德國已經先行一步，其他國家很快也會使其國防預算增加一倍和兩倍。在世界各地，更多的錢款會撥給武器裝備，而非應對氣候變化。而戰爭才剛剛開始，人們就重又談起使用核武器了。這一切我們以為已成為歷史的可怕事物現在重又降臨了。
不幸的是，實現和平需要許多擁有智慧的人，但是發動一場戰爭只需一個惡棍便足以。在這點上，存在着結構性不平等。我們無法迫使某人實現和平，但這個「某人」卻能夠脅迫我們參與戰爭。
但您同時也說，普京已經輸掉了這場戰爭。您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我指的不是爭奪領土的戰鬥。普京有能力征服整個烏克蘭，但他無法征服烏克蘭人，占有他們的人心；烏克蘭人最初幾日英勇的抵抗便已經體現了這一點。
要贏得一場陸地戰爭，僅僅占領一國之領土是不夠的，還要長久地維持對它的控制。我們在越南、阿富汗以及許多地方看到，這一點是多麼難以實現，甚至是不可能實現的。
他猜想，歐洲國家對俄羅斯石油與天然氣的依賴性迫使諸如德國在內的一些國家避免採取最為強硬的制裁措施。但是他不知道，烏克蘭人會如何回應。這是最大的不確定因素。
他似乎認為烏克蘭會迅速投降。
普京活在一個幻想世界裡。他看樣子真的相信，烏克蘭國家與烏克蘭民族是不存在的，以為烏克蘭就是俄羅斯的。
他將澤蘭斯基（Selenskyj）總統領導的政府稱為「納粹」，或者誣衊他們為「癮君子」。他真的以為，只要處理掉烏克蘭政府，那麼烏克蘭人民就會開開心心地重回俄羅斯的懷抱里。過去幾日便向他表明，他完全想錯了。
烏克蘭人不認為自己是俄羅斯人。只不過，普京看樣子並不理解這一點。
您認為，國家是由敘事構建起來的。烏克蘭在這場戰爭中講述了什麼故事，俄羅斯講述的又是怎樣的故事？
普京的說辭是，這依舊是第二次世界大戰，而俄羅斯受到各方威脅，因而必須保衛自己。俄羅斯以外沒有人會相信這種敘事。
但是，烏克蘭每天都在上演，即使幾十年後人們依舊還會講述的故事。勇敢的總統回復美國人的撤離提議時說，他需要的不是搭便車逃跑的機會，而是彈藥；俄羅斯戰艦通過無線電要求蛇島上的烏克蘭衛兵繳械投降時，他們用無線電回應道：「Fuck You！」這些故事會漸漸成為國家神話。
這有可能成為第三次世界大戰。
沒有人希望如此。但是，我們長久以來認為不可能的許多事情，現在都變得可能了。
您可以看看歐洲國家的反應，芬蘭與瑞典向烏克蘭提供武器，並且突然對加入北約產生了興趣；德國一天之內使其國防預算增加數倍；西方的制裁要遠比人們此前預計的那樣，甚至比歐洲人自己預計的那樣更為強硬、統一與迅速。普京以為，歐洲會繼續袖手旁觀；這一點他也錯了。現在是一個揭示真相的時刻。
這場戰爭由於現代信息技術幾乎實況轉播給了世界的觀眾。這會改變衝突本身嗎？
讓我有所不安的是，現在所有人都認為，他們在推特和臉書上追蹤關注這場戰爭，因此便無所不知。
戰爭的迷霧依舊濃厚，我們身邊也流傳着許多虛假信息。全新的情況則在於，無論身在何處，每個公民在一定程度上都能夠活躍地參與戰爭。來自世界各地的許多計算機黑客也參與進來。
如果人們在當年想要在西班牙內戰中去協助擊敗法西斯分子，他們就必須親自前往西班牙，加入國際縱隊。而現在，人們可以待在舊金山或者澳大利亞的家中，坐在自己的計算機前，成為這國際縱隊的一份子。
您對德國在戰爭爆發前的猶豫不決感到憤怒嗎？
戰爭爆發前，每個人都希望能夠避免戰爭。人們進行了一輪又一輪對話。我們常常可以在歷史中看到：民主國家不願進行戰爭，因而首先便嘗試和解。D裁Z卻誤以為這是軟弱的表現。我現在真的不想再聽到，德國方面還在提歷史負擔這一特殊情況，德國因為對二戰的記憶而不願再與戰爭有所牽扯。德國最終必須克服這一點。
我作為猶太人、以色列人與大屠殺倖存者可以告訴德國的是：我們知道，你們不是納粹，這一點你們無需再證明了。德國現在必須甦醒過來，並且承擔起領導的責任，因為當前形勢下，德國就是歐洲的領導者。你們現在必須站在自由與民主之戰的最前線。我個人認為，這世界上如果有國家無論如何都不會重蹈納粹暴行的覆轍，那它就是德國。
普京為提供發動進攻的正當性而炮製的、也許是最荒謬怪誕的謊言便是要使烏克蘭「去納粹化」。您有何反應？
普京與其追隨者們的精神錯亂已經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了。把一個猶太總統當作納粹，這實在是過於荒謬,前所未聞。這也是他們這群人活在其中的幻想世界的一部分。他們活在另一個時代，互相講述不同的故事。
您的祖國以色列始終無法離開叢林，無時無刻不處於戰爭狀態中。以色列的人們目前是如何看待俄羅斯進攻烏克蘭呢？
一些人有點幸災樂禍，這是絕對的。就像一種「你們現在終於明白了？」的感覺。我不喜歡這樣，但它現在也是輿論的一部分。
由於俄羅斯在鄰國敘利亞的存在，以色列在政治上處在一種迴旋餘地極小的困境中。與歐洲不同，以色列沒有禁止俄羅斯的航班。以色列有大量蘇聯裔的猶太人，直到不久前，他們還直接被人叫作「俄國佬」；但現在人們自問道：等一下，我們的「俄國佬」究竟來自什麼地方？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沒有俄羅斯血統，而是烏克蘭血統。
在布爾什維克革命之前，猶太人在俄國絕大部分地區都不能生活，他們歷史上就生活在烏克蘭與立陶宛。人們現在十分活躍地談論這個，談論我們與烏克蘭的歷史淵源，並且預計未來會出現一場巨大的難民潮，因為有十多萬猶太人目前生活在烏克蘭。
您在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上發表了題為「如何在21世紀生存」的演講，其中主要涉及了如何應對經濟與技術威脅。您現在需要改寫您給出的答案嗎？
我在演講中說過，這取決於人們在何處生活。在一些國家，人們必須學習編程；而在其他一些國家，人們則必須學習如何使用自動步槍。
我從未想過後者會出現在歐洲，但現在它有可能成為現實。我過去幾年書寫與思索的許多事物，由於當前的形勢而顯得更加灰暗——無論人們想到的是應對氣候變化，抑或控制人工智能與信息技術。
我可以想象到，軍備競賽在這些未來領域中也將占有一席之地，比如說，付出更多努力來研發殺人機器人，或者將人工智能用於軍事用途。而對此進行監管則將變得困難。每個人都會說，我們雖然不願這樣做，但我們的對手已經在做了，因此我們必須這樣做。我們又重新回到了這個螺旋中。
採訪最後，您有沒有什麼充滿希望的想法嗎？
上次世界大戰期間的曼哈頓計劃創造出了原子彈。而這場戰爭的曼哈頓計劃有可能是綠色的環保計劃。俄羅斯經濟建立在石油與天然氣之上——-而我們必須擺脫對它們的依賴。綠色能源革命無論如何都會到來，普京的戰爭有可能會加速這個進程。（譯者：冰原）
赫拉利在採訪中提到關於德國那部分內容跟德國總理朔爾茨就2月27號在國會上的講話有直接關聯。
朔爾茨
朔爾茨的完整講話我就不重複了，只跟大家分享一下他說的第四要點（或第四項任務）。
這番講話的歷史意義遠超於默克爾難民潮後的那句"我們可以做到"（Wir schaffen das）。它最少在今後十年，甚至更長時間影響德國公眾輿論與政治。
重要的不是德國投入更多軍費，而是思維的轉變。雖然德國有國防軍，但除此以外都被"去軍事化"，比如和平主義的崛起、街上幾乎看不到一個穿軍服的人（國防部招兵廣告除外），媒體或國會辯論也很少用軍事術語。
自今年2月24號以及2月27號後，思維已經出現某種轉變。據一項最新民調顯示，國防軍的聲譽在上升。越來越多德國人逐漸意識到擁有一支作戰力強，能起到保護家園作用的國防軍有多重要。
自冷戰結束後至今，尤其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德國人調侃自己是一個"被朋友包圍"的國家。已故知名社會學家Ulrich Beck甚至寫道: 德國是一個"沒有敵人的國家"（Der feindlose Staat）。戰爭距離德國似乎越來越遠。
這種思維被普京打破（2014年敲響過一次警鐘）。德國人如夢初醒，所謂"被朋友們包圍"或許只是一種暫時性的幻覺。烏克蘭戰爭讓不少德國人，即便"被朋友們包圍"，也感受到一種說不出的潛在威脅。以前的不可能現在已經成為現實。
接下來的數年時間是德國人學習如何接受與消化新現實的過程。然而，這個過程不可能一帆風順，甚至在某種意義上有可能會局部分裂德國社會。對此，在以往二十年有過不少案例: 但凡出現重大轉折點，都不可能是單行的。比如2003年的勞動改革（Hartz4）、2008年的歐元危機、2011年的關閉核電站政策、2015年的難民潮、2020年的疫情以及2022年的烏克蘭戰爭。不排除在最"壞"情況下再次炮製出一個新的政黨。最終導致德國政治版圖再次被調整。
讓我們看一下朔爾茨在2月27號是怎麼說的:
每一個讀過普京所寫的有關歷史內容文章的人，每一個看過他在電視上公開向烏克蘭宣戰的人，或者像我一樣最近與他面對面交談了幾個小時的人，都不會再有一絲懷疑：普京想要建立一個俄羅斯帝國。
普京想根據自己的願望從根本上重新布置歐洲，為此他不惜動武。今天我們在烏克蘭看到的正是這種情況。因此，我們必須捫心自問：普京的俄羅斯到底擁有什麼實力？我們需要哪些實力，才能應對這一威脅，今天和將來？
有一點是無可置疑的：我們將在國防上大力加強投資，用以捍衛我們的自由和民主。這是一項重大的民族大業。我們的目標是建立一支高效率，現代化和技術領先的聯邦國防軍，只有這樣我們的國家才會得到有效的安全保護。
我在一周前的慕尼黑安全會議中說過，我們需要能夠起飛的飛機、能夠出海的軍艦以及裝備優良的士兵，這是關鍵所在。憑藉我們國家的力量，地位和能力我們能夠實現這一目標。
顯而易見，更完善的裝備，現代化的器械，更多的人員，這些都需要投資。為此，我們將設立一個"聯邦國防軍"特別基金。我非常感謝聯邦財政部長林德納對此的支持。
2022年聯邦預算將為該特別基金提供1000億歐元的一次性投資。我們將運用這筆資金來進行必要的軍事投資和購買軍備器械。
從現在開始，我們將每年把相當於國民生產總值2%以上的資金用於軍費開支。
在此，我呼籲德國聯邦議院中所有的黨派團體：讓我們在憲法中用立法的形式來確保聯邦國防軍特殊基金的法律地位！我想補充說明一點：我們正在努力實現這一目標，不僅僅是因為我們已經向我們的朋友和盟友許諾，到2024年將我們的軍費開支達到增加到相當於國民經濟總產值2%的水平。我們這樣做的目的也是為了我們自己國家的安全。當然我們也清楚地意識到，並非所有未來的威脅都可以通過聯邦國防軍來遏制。
因此，我們需要加強科研開發方面的合作，我們必須在技術和社會管理上增強自己的應變能力，例如提高抵禦網絡攻擊和反擊虛假信息傳播的能力，提高抵禦對我們關鍵基礎設施和通信渠道攻擊的能力，為此我們將在技術上保持最現代化的領先狀態。
這也就是為什麼對我來說非常重要，與我們的歐洲合作夥伴一起，特別是與法國一起，在歐洲建造下一代戰鬥機和坦克。對於我們來說，完成這項工作刻不容緩。在項工程完成以前，我們將共同繼續開發歐洲戰鬥機，有關歐洲無人機的合同最終在本周就可以簽署，我們還在加快從以色列購買武裝蒼鷺無人機的進程。
在共享核武器方面，我們將及時採購用來替代過時的龍捲風噴氣式飛機的現代載體機。歐洲戰鬥機將增添電子戰功能。F-35戰鬥機也可用作載體機。
女士們，先生們，我們還將確保我們國家的能源供應安全。聯邦政府已經在這方面已經採取了一些重要措施。我們將調整策略，擺脫對個別能源供應商的地域依賴性。
前幾天和前幾周所發生的事情清楚地告訴我們：一個負責任的有前瞻性的能源政策不僅是對我們的經濟和氣候至關重要，也是與我們國家的安全息息相關。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必須儘快地發展可再生性新型能源，越快越好，我們正朝着正確的方向前進：作為發達的工業國我們希望到2045年時能實現碳中和。
考慮到這一目標，我們將做出重要的決定：例如建立煤炭和天然氣的戰略儲備。我們決定通過所謂的長周期期貨購入權來增加20億立方米天然氣的儲存量。此外，我們還將在與歐盟協調的前提下，在國際市場上額外購買天然氣。最後，我們決定快速建造兩個液化天然氣裝卸站，即布倫斯比特爾和威廉港的液化天然氣終端站。對此我要衷心感謝聯邦經濟部部長哈貝克對此的努力。
短期內可以實現的項目也可以與長期所規劃的項目相結合，以確保計劃中的能源轉型取得成功。今天運輸天然氣的液化天然氣終端站明天也可以用於綠色氫氣。
當然我們密切關注着能源價格的上漲。普京所發動的戰爭進一步抬高了能源的價格。作為對策，我們本周商定了一項補助計劃，今年將取消可再生能源附加稅，增加通勤津貼，為低收入家庭提供採暖費補貼，為家庭提供額外的補貼，除此以外還有其它新的稅收減免政策。聯邦政府將迅速啟動這項工作。我們的目標很明確：在這種特殊情況下，我們不會讓民眾和企業獨自承擔這個額外經濟壓力。
女士們，先生們，時代的轉折點不僅只涉及着我們一個國家，它涉及着整個歐洲。這既是挑戰，也是機遇。挑戰在於，是否能夠可持續的永久維護歐盟的主權。機會在於，我們取得了最近幾天所表現出的空前團結和一致，簡而言之: 制裁方案。
對於德國和所有其他歐盟成員國來說，不要總是斤斤計較，能從布魯塞爾為自己的國家爭得什麼，而是必須自問：什麼才是對我們歐盟來說最完美的決定？歐洲是我們的行動框架。只有我們理解這一點，我們才能勝任時代的挑戰。（譯者: 王毅敏）
讓我們再結合赫拉利的採訪與朔爾茨的講話。
當赫拉利被《明鏡》問道，是否會因德國在戰爭爆發前的猶豫不決而感到憤怒？他是這樣回復的:
3月2號，德國總理朔爾茨訪問以色列。以色列總理納夫塔利·本內特（Naftali Bennett）也表示支持德國大幅度增加軍事開支。
實際上，以色列也是德國此次增加軍費開支的受益者之一。朔爾茨在講話中表示，德國將"加快從以色列購買武裝蒼鷺無人機"。另一個直接受益者是波蘭。德國大幅度擴充軍費能讓波蘭以及東邊小國增加一絲安全感。當然，最大受益者可能還是北約。除美國以外，沒有任何一個北約成員國能一下子拿出那麼多錢。德國從全球軍事開支第七大國瞬間擠入前三。
我之前有說過，俄羅斯（600多億級別）或許能打垮一個50億級別的烏克蘭（軍事開支），但又硬生生地打出了一個千億級別的德國（在今年）。德國其實是一個"不情願大師"。
毫無疑問，德國這項舉動會在歐盟引起連鎖反應。第一個做出反應的是芬蘭。媒體在3月3號報道，自1939年後，芬蘭首次對外出售武器，多數芬蘭公民支持加入北約。這是芬蘭版的新安全政策轉折點（Zeitenwende）。瑞典不久後也會加入北約嗎？格魯吉亞與摩爾多瓦也紛紛提出加入歐盟的申請。先不說他們的成功率有多高，而是大家因同一件事在同一時間考慮加入歐盟或北約，就很值得深思。馬克龍在今年四月份總統大選民調中也遙遙領先。
朔爾茨在講話中也明確提到，"時代的轉折點不僅只涉及着我們一個國家，它涉及着整個歐洲。" 歐盟正處於或邁入時代轉折點的開端。它最終以什麼形式、速度與程度展開，都還是未知數。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個時代轉折點不可逆，而且還是長期的。
據赫拉利判斷，"在當前形勢下，德國就是歐洲的領導者。" 問題是，德國（人）真的做好準備了嗎？答案是不一定，因為有很多不確定因素。例如，大家可以試想一下，總理宣布今年額外增加1000億一次性軍費投資，副總理居然不知情，絕大多數人也都不知情。僅僅提高軍費開支是不夠的，它只是一個必要的先前條件。
哈貝克
說到大幅度軍費開支（1000億歐元），很多人第一反應是，美國軍工業疑似成為最大受益者或德國正放棄和平主義道路，逐步向軍國主義或國家軍事化靠攏與轉型。這種判斷是錯誤的。
讓我們看一下這1000億的大致去向就一清二楚了（雖然現在還沒有做最終決定）。
今年一次性的總投入分兩類:
第一: 680億作為國內大型項目投資，比如200億投入槍彈、150億購買戰鬥機、50億運輸直升機、30億通訊系統，6億防空系統等。
第二類340億則作為跟歐盟鄰國的合作。
自朔爾茨2月27號在國會發表歷史性講話後，好像還沒有聽到哪個鄰國為此表現出擔憂。鄰國的反應是最好的證明，因為它最具有說服力。諷刺的是，最大的批評者或擔憂者恰恰來自德國本土。如上所述，任何重大轉折點政策都會伴隨着巨大與持續性的爭議。
作為結語，我還想借用赫拉利採訪的最後一句和德國（或歐盟）現狀的相關性。
赫拉利表示，"綠色能源革命無論如何都會到來，普京的戰爭有可能會加速這個進程。" 自疫情爆發後，歐盟共拿出7500億歐元來復興經濟以及對經濟結構作調整，其中很大一塊必須要投入綠色經濟（很多人應該把這事給忘了吧？）。
不知道歐盟之前的經濟復興計劃是否跟赫拉利所預測的那樣，能進一步推動綠色能源革命。這場戰爭的副作用之一是加速該進程。
總之，把上面這篇採訪跟朔爾茨的國會講話，以及當下那些貌似無人問津的新聞連在一起看，能開拓不同的視角與提供新的思維。（完）
PS1: 還有很多內容可以分析。一下子也說不完。下回見。
PS2:這是該公眾號創辦以來首次換頭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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