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裡在報道烏克蘭和俄羅斯的衝突。A的小兒子爬到他膝蓋上企圖獲取關註：「爸爸，你在看什麼？」一般情況下，這個話題會到此為止。但今天，不知為什麼，兒子沒有離開，而是盯着電視上的炮火目不轉睛地看了會兒，直到A忍不住抬手覆在他眼睛上，阻隔了他的視線。A一時語塞。作為一個父親，他想告訴兒子：爸爸不是喜歡看打仗的新聞——沒有人喜歡看打仗的新聞——但是這個新聞非常重要。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他這麼說，兒子肯定又會繼續追問這個新聞為什麼重要。同時，做父親的他內心閃過一瞬猶豫：捂住他眼睛的行為，是對的嗎？到底應不應該向八歲的兒子解釋戰爭是什麼呢？他能懂嗎？他該懂嗎？放在以前，他完全不會考慮這方面的問題。但烏俄衝突讓他感覺到，這個話題離我們並沒有那麼遙遠。教育學與兒童文學領域裡有另一個頗具爭議的議題，與此有幾分相似：是否應該讓孩子讀暗黑童話。有些人認為那些童話才真實，它沒有粉飾太平，而是撕開了虛偽的外衣，把社會血淋淋的真相展現出來，那是孩子遲早需要學會面對的齷齪和苟且。但相信大部分家長對此還是頗具微詞的。孩子心思畢竟純淨簡單，過早接觸現實的可悲或許能讓他們之中一部分人在摔打中變得更加強大，但對大多數孩子而言，他們需要的是用時間和美好去滋養出一顆溫柔善良又富足強大的內心。這樣，即便有朝一日遇到不好的事情，他們也能用內心的能量去面對抵擋。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戰爭，「可怕」甚至過於隔靴搔癢。戰爭是殘酷的，是殘忍的，是泯滅人性的，是不講道理的。「可怕」可以通過勇氣和認知去克服，但「殘酷」客觀存在，無法避免，更妄談希望。而「希望」二字，卻是孩子成長過程中最不可缺少的一環，它是力量，是火種，是我們許願孩子有朝一日直面現實社會時還能保留着的初心，懷揣着的信仰。《悲慘世界》劇照
有多項心理學研究表明，在心智、情感、自我認同、社會角色融入等各方面，生活在戰爭環境裡的孩子比生活在和平環境裡的孩子所得出的結果都要負面得多。這個答案於常人而言也不難理解，戰爭對人類的影響是毀滅性的，無論對群體還是個人。接觸過戰爭環境的孩子，容易陷入痛苦，驚惶，殘暴，又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心態，這些孩子成長起來後當然也有人十分優秀，但拋開極端例子，一個和平的環境，能為大部分孩子的身心成長帶來更加穩定和正向的作用。也許你會說，在戰爭環境下長大，和在和平環境裡同他們講述戰爭，這怎麼能一樣？確實不一樣。於是這牽扯到另一個問題：沒有經歷過戰爭的孩子，他們的閱歷無法幫助他們理解戰爭的真正含義。生在一個如今和平的國家，戰爭似乎被濃縮成了一些詞語和描述性的畫面，從言談中、書本里、電視上，隔着媒介，剝離掉其中的殘忍與絕望，傳遞給看客。電視裡槍炮聲響起，電視外孩子在因為一件事任性哭鬧。父親虎着臉指着電視訓孩子：你看看，你要是生活在那樣的地方，還能允許你這麼任性？對於中國的這一代孩子而言，真實的戰爭離他們太遠了。他們更多接觸到的是遊戲和電視劇里的戰爭，隔着屏幕，遙遠又虛幻。仿佛只是一場簡單的輸贏，伴隨「勝利」而來的是無盡榮耀與光輝，令人心嚮往之；反之，死傷不過幾個場面，一串數字，熱血而冰冷。他們並不能理解戰爭對世界、對國家、對個人、對社會、對經濟、對文化等等都意味着什麼——我們作為成年人尚且說不清。當我們貿然開啟了這個話題，卻沒有給予正確的引導，可能反而會給孩子帶來不好的影響：比如對暴力的好奇與渴望，對他人死亡的習慣與麻木，對支配快感的追求與推崇。美國耶魯大學心理學教授保羅·布魯姆(Paul Bloom)認為，「很多殘忍都源於對他人人性正常和自然的欣賞，比如懲罰那些我們認為做錯事的人的欲望，從中獲得快樂。」換言之，人們會因為他們認為「錯」的那一方被懲罰而本能覺得愉快。在缺乏引導或者錯誤引導的情形下，戰爭很容易被青少年解讀作一場「是」與「非」、「對」與「錯」的較量。他們問得最多的問題是「誰贏了？」，然後為強者歡呼，簡單地為所謂「是」和「對」的那一方吶喊。
《1917》劇照
那麼，當孩子問起相關的問題，家長應該怎麼做呢？難道囫圇敷衍嗎？其實，當我們對一場戰爭一知半解時，直白地承認「這裡面很複雜，爸爸/媽媽也不清楚」，遠好過盲目為孩子「科普」。畢竟，大部分人向成年人解釋一場戰爭時可能都解釋不明白，更何況向一個孩子解釋。除此之外，當孩子問到抽象的戰爭概念時，家長或許還可以參考以下幾點。小時候父母嚇唬我們，都會用具象的事物：「你再不聽話，老妖怪就來把你抓走啦。」我們不談這種教育方式對不對，僅是想說明一個具象事物——即便是「老妖怪」這種孩子日常接觸不到的虛構人物——能引發孩子強烈的情感共鳴，帶來害怕或恐懼的心理。你跟他談戰爭，談炮火，談民不聊生，談死亡數字，談弱國無外交，他們必然是聽不懂的。但你給他講王二小放牛，講劉胡蘭捨生取義，將戰爭帶來的影響具象化到一個具體的人身上時，對於孩子而言就容易理解得多，也更容易共情。《長津湖》劇照
戰爭的複雜無法用幾個簡單的詞概括。你說它是「可怕的」「殘忍的」都沒錯，但終究太空洞，太泛泛，太表面。不如讓孩子從書中慢慢產生屬於他們自己的感悟。如果孩子的認知能力沒有達到那個水平，他多半對這類讀物不感興趣。但如果當某一天孩子主動來問你，什麼是戰爭，戰爭意味着什麼，別的國家打仗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時，可以讓他們去讀一讀。比如小一點的孩子可以讀伊夫·邦廷的《閃閃發光》，青少年可以讀雨果的《悲慘世界》、列夫·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等。還有一些戰爭相關且適合孩子觀看的電影，如《音樂之聲》。這適合大一點的孩子去做，尤其是對這方面真正感興趣的孩子。無論是你給孩子講了故事，還是孩子自己看了書籍或影視，建議家長都要在他們讀過之後詢問他們的感想，以規避上述文中提到的孩子對於戰爭產生的一些錯誤認知與盲目支持。戰爭永遠是一個沉重的話題，它背後牽扯不同層面的人倫信條，是非因果。烏俄衝突，有人關心油價和股市，有人關心難民，有人惴惴不安，深感唇亡齒寒。而我們作為家長對於戰爭的態度，也會影響孩子如何看待戰爭，乃至如何看待這個世界。當然，如果我的孩子不主動問起，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在他面前主動開啟這個話題。限時優享訂閱價，下單贈送少年筆記本。大家抓緊下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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