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舞台

和諧都是斗出來的，這麼多年我沒有消停過一天，沒事天天斗，斗才能斗贏。

——董明珠

作者 |李迎

編輯 |吳昕

來源|大佬說

寒意漸退，春意漸濃，今年2月的最後一天，董明珠坐在珠海格力電器股東大會現場，神態輕鬆，滿面笑容。

大會剛剛通過了新一屆董事會候選人名單，她將第四次連任格力電器董事長，任期三年。

連任四屆，董明珠再干三年

董明珠的連任，沒有任何懸念。

從去年下半年開始的格力接班人戲碼，在「明珠羽童精選」抖音賬號建立的那一刻，不攻自破。或者說，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毫無說服力。

因為像董明珠這樣的人物，絕對不是培養出來的，而是實幹干出來的，這一點恐怕沒人比董明珠自己更清楚。噹噹李國慶早有斷言「目的就是為了直播帶貨，要自己孵化網紅」。

外界對于格力接班人的討論，長盛不衰，以此為話題，用「22歲年輕女秘書」和「第二個董明珠」，炮製一場營銷，自然吸睛。

實際上，在媒體面前坦露物色接班人跡象的董明珠，實際做的，卻是將自己和格力更深地捆綁。

去年6月20日晚，格力連發七則公告，宣布了最新一期的員工持股計劃。有1.2萬名員工有權「半價」認購此前高價回購來的1.08億股格力股票，總價值約55.6億元。

中層幹部、核心員工認購占比68.92%，剩下的由8位董監高分占，其中董明珠一人就獨占27.68%，按照上限計算，持股計劃順利進行後，董明珠所持股份將從0.74%提高到1.2%。

這本是一件好事，股票不同於現金，一方面可以展現出管理層對公司的信心，一方面也設置了一定的業績條件，間接對內管理。

然而這次半價認購高價回購的股票，分享的是公司的淨利潤，股東們的分紅，普照的是一萬多名員工和董明珠個人。

這樣的信號釋放，再明顯不過了。但是這一舉措，動了股東的利益，董明珠想要和格力深綁，就必須修復與股東們的感情。

今年1月份，格力電器公布了未來三年股東回報規劃，每年分紅兩次，現金分紅總額不低於淨利潤50%。緊接着，2月13日，格力電器又給出2021年中期利潤分配預案，擬每10股派發現金股利10元（含稅），總計派發現金股利約55.37億元。

一前一後，董明珠走了兩步棋：先是讓利萬名員工，穩定軍心；再用分紅補償股東，獲得支持率。

在格力電器去年股價下跌的背景下，這次董事會能順利換屆，董明珠能成功連任，與此有着很大的關係。

輿論中的董明珠

這兩年，格力電器從國資控股轉變成一家「無實際控制人」股權結構的公司。

在一些人眼中，「不按常理出牌」的董明珠，很可能繼續一意孤行，將格力電器帶入巨大的不確定性中。

這種觀點的瀰漫，使得董明珠的商業理念，在現實的語境面前，總會產生一定程度的扭曲，而這種扭曲常常具象為資本市場的反應。

舉例來說，事關格力整個家電布局的手機業務，輿論將其當做一個笑話，資本對此的反應也全然相反：格力新機一發布，股價就應聲下跌；格力被誤傳退出手機產業，股價卻應聲上漲。

面對這種詭異的錯位，董明珠卻一反常態，很少做出解釋。

從1990年進入格力到今天，董明珠從基層銷售員逆襲成了格力的一把手，因為果敢強硬的行事作風，被人稱作「鐵娘子」，因為大膽犀利的言辭，獲封「diss女王」。這樣的處事作風，得罪過不少人，但她說「不得罪這些人，格力沒有今天。」

作為女性，她展現出的改變行業的願景與強大自信，一度成為許多人的精神偶像。

一直以來，董明珠始終篤信格力穩贏不輸，外界說她霸道又好鬥，她坦然接受，甚至說：「和諧都是斗出來，這麼多年我沒有消停過一天，沒事天天斗，斗才能斗贏。」

然而，好鬥的她，近些年在各種營銷事件中的高頻曝光，又似乎逐漸瓦解了曾經的光環。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出場總能自帶話題的董明珠，開始被大家調侃為「網紅」。

一次楊瀾採訪董明珠，問她為什麼要當網紅，她半開玩笑地說：「如果不干網紅，格力就要被收購了呀。」

2020年初的時候，寒意還未消散，再加上疫情爆發，格力二三月份的空調銷售額幾乎為零。

沒有任何直播經驗的董明珠，決定成為一名「帶貨女主播」。一向高調、鮮明的她，這次也不懼為自己的產品代言。

第一次直播，66歲的她，隆重打扮了一番。但天不遂人願，第一次直播沒有迎來「開門紅」，反而遭遇了滑鐵盧，設備不給力，全程卡頓，好幾次失聲，再加上帶貨經驗欠缺，董明珠的直播首秀，只賣出23萬，甚至還不如一些三四線的小主播。

網上開始有人冷嘲熱諷：這個女強人，似乎看起來一點也不強……

堪稱慘敗的戰績，讓董明珠開始反思，並組織團隊分析問題，接下來一年，她跑了8個城市，開了13場直播，給格力貢獻了400億銷售額。

在與格力的故事中，她從未將自己置身事外。從與雷軍10億對賭開始，到給格力8萬員工分房、實名舉報奧克斯空調，再到做直播賣出400億，大多數時候，董明珠都衝鋒在前，視自己為力挽狂瀾的那個人。

與空調行業的技術進步同步，董明珠這些年也在不斷進化和迭代，儘管這些迭代常伴隨外界的質疑。

但有一點確定無疑，67歲的董明珠的世界裡沒有廣場舞，格力就是她唯一的舞台。

對於接班人的事，董明珠也並非徹底避而不談，但是隨着2020年和2021年望靖東和黃輝這兩個最有希望接班的董事相繼離職，格力目前並沒有合適的人選。

「曖昧」的態度，難以看清的接班人計劃，不禁讓旁觀者開始困惑，到底是格力離不開董明珠，還是董明珠離不開格力。

董明珠下一步怎麼走？

在這次股東大會上，成功連任的董明珠，再次強調格力會繼續堅持做手機。

眾所周知，格力最飽受爭議、被吐槽最多的產品，就是格力手機。

2016年的第二屆中國製造高峰論壇上，董明珠為了證明自家手機，將上市月余的格力手機2代當場摔在地上，自信地說「我的手機世界第一，我今天就說我的產品摔下去不會壞，你敢摔嗎？」

這種摔手機的行為藝術，榮耀的趙明做過，小米雷軍也做過。

摔手機絕非心血來潮，反而是一件很嚴肅的事。作用一般有兩個，一個是對公司內部釋放信號，加強管理，二是對外營銷，獲得認可。

但這種表演性質極強的行為，同時也是一把雙刃劍，如果手裡沒有金剛鑽，這絕對屬於冒險行為。

事實證明，同是摔手機，格力手機並沒有摔出榮耀手機那樣的好評，反而引來潮水般的負面評價。

董明珠最開始布局手機業務是在2015年，7年時間格力一共發布了6款手機，銷量如何？

舉兩個簡單的例子：在計算格力手機的銷量時，還得算上被內部回購消化的一部分庫存；與董明珠「賣出一億部」的豪言壯語相比，銷量慘澹到要使人發笑。

自家員工也出來打臉：這款手機性能太差，送給我就要，讓我買，就算了。

這背後直接說明一個問題，在造手機這件事上，格力並不能打，那個令人尷尬的開機動畫，證明了格力的審美也不在線。

如今，國內智能手機95%以上市場被前五廠商占據，再加上外界質疑「格力手機失敗」，以及格力股價一路走低，在這樣的背景下，是什麼讓董明珠在股東大會上宣布會「堅持做手機」，相信「堅持下去就會有收穫」？董明珠談的收穫又是什麼？

其實，格力會堅持做手機，就像董明珠會繼續連任一樣，屬於意料中的事。

這次股東大會上說得很明白，格力之所以堅持造手機，不是為了搶占市場份額，而是有公司自身的規劃。

不同於早先「一招鮮，吃遍天」的時期，格力對空調業務的依賴，在時代的快速變革中，反而成了掣肘公司發展的主因。

為了應對外界挑戰，近些年，董明珠一直忙着格力電器的多元化布局。

在這次股東大會上，董明珠談到，格力未來的增長，首先就在品類的多元化。目前除了空調，格力電器已經覆蓋了冰洗和生活電器等全品類，並且已進入收穫期。

儘管手機業務備受質疑，但作為未來與格力智能家電產品配套的智能終端，其成功與否，決定了格力旗下的家電產品，在未來是否會受制於人。

除了多元化布局，董明珠的目光也落在了儲能市場上。去年收購的銀隆新能源，已經改名為格力鈦新能源，用來給格力的儲能及新能源汽車業務加碼。

與銀隆的揪扯不清，讓股東們對格力鈦的核心技術和產品前景深表質疑，董明珠解釋說，儲能做好了，對格力來說將是一個無形的利潤來源「格力電器很多地方都運用了儲能電池，為我們的工業用電帶來了非常大的綠色價值，比日常生活用電最少節能60%~70%以上。」

對於外界盛傳的格力正醞釀要把裝備、工業核心部件業務單獨分拆上市，也在董明珠的下一步考慮之中。擁有自己製造裝備的能力，以及掌控自己核心部件的能力，對格力的進一步發展來說至關重要。

就在這個月，董明珠接受了一則採訪，她說「格力電器」已經到了向「格力電氣」轉變的時候。

這句話的隱藏含義很明顯，可以用多年前她說過的一句話作為闡釋「如果不能更好地運營下去，我絕對不交班。」

格力的下一個增長空間，依舊少不了董明珠的主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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