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經歷過很難承受的打擊,或者怎麼都邁不過去的坎兒嗎?
後來,是怎麼「度過」的?
前幾年,我經歷了一次,讓我人生停滯了一年多的創傷。
那段時間,真的痛苦得無法言說。
好好的工作和生活
被老男人的性騷擾毀了
畢業後,我在一所創新學校工作,本來日子過得很好,在我喜歡的行業工作,和領導、同事、學生、家長都建立了較好的關係。
但是,我居然遇到了領導的「表白」與「性邀請」。
他已婚,且年齡已經足夠當我爹。
我沒同意,隨後,他以可笑的理由將我辭退。
剛遭到辭退時,我的情緒極度崩潰,衝動之下很想把性騷擾的錄音公布出去,讓對方身敗名裂。
可我對學生尚有感情,不想影響到他們;還擔心公布之後,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在「受害者有罪」的普遍論調下,我也擔心自己的名譽受到損害。
種種考慮後,我壓制了衝動,選擇用法律手段維權。
我強打精神,一周之內做好了工作交接,收拾好東西搬家,還如約和同事出去旅行散心。
我覺得自己簡直是鋼鐵俠一般的存在,讓所有事情都正常運行。
正式開始維權後,我更是一刻也不放鬆,熟悉法律條文、草擬離職協議、準備勞動仲裁。
敵強我弱,我不能放任自己舔舐傷口,而是像戰士一樣戰鬥。
維權的艱難,讓我受到了很多二次傷害。
這些感受都需要能量消化。
在無數個過不去的日日夜夜,我感到撕心裂肺,暗無天日,這份痛苦好像看不到盡頭。
早期想哭還能哭出來,後來眼淚都流完了,雖然心裡很堵,但哭不出來,也無法排解。
我只好去找朋友傾訴。有時候深夜實在堅持不了了,就隨便去好友列表抓人,誰還沒睡就跟誰聊,根本顧不得合不合適。
那種痛苦到幾近癲狂的感覺,這輩子不想體驗第二次。
後來,朋友也幫不了我了,我就去打心理熱線。
雖然心理熱線在早期幫到了我很大的忙,但我一共就只用了六次。
因為每次打過去都是不同的人接,我無法連續和同一個人聊天,後來我遇到好幾次接線員不理解我、我越講越氣的情況。
心理熱線陪伴我到拿到補償金。在錢進賬的那一刻,我的心理終於平衡一點,放鬆一些了。
可我還有許多擔心的事情,比如要換城市重新找工作;而且,我震碎的三觀,還沒有粘合起來。
我想不通,為什麼這麼惡劣的事情,會發生在我很信任的創新教育領域?為什麼哪怕德高望重的男性,都那麼容易對女性有那方面的意思?
如果說這兩個問題是我對社會認識不足,那第三個問題,其實才是困擾我最深的藩籬:
為什麼性騷擾這種並不罕見的事情,會引發我那麼大的反應?
我焦頭爛額,感覺如果想要堅強地繼續走下去,就需要尋求更專業的心理幫助了。
對待自己,
「走腦」沒用,要「走心」
諮詢一開始,我將我的經歷和疑惑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諮詢師和我一起分析這起創傷事件,到底為什麼給我造成了那麼大的影響。
我們一起列了十個原因,比如突然覺得自己認可和熱愛的行業不神聖了,三觀崩塌;比如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夠好,讓對方覺得有可乘之機等等。
可是列完之後,依然沒有戳中我的感覺。
諮詢師開始引導我,暫時放下對創傷事件本身的探究,去看看我原生家庭、成長經歷里更根本的部分。
在這部分里,我們發現,我很難承認自己在經歷中的一些負面感受,甚至我很難識別自己的負面情緒。
諮詢師問我感受的時候,我說出來的都是想法,要麼是分析,要麼是一些合理化的解釋。
諮詢師覺察到我這個模式後,先是幫我識別感受,然後慢慢讓我自己去覺察感受。
我說:「我覺得根本不是我的錯!為什麼要我來承擔責任!」
她溫柔地看着我,沒有安慰「確實不是你的錯」(如果這句話有用,我可能也不會出現在這裡),而是說:「我感受到,你有很多憤怒。」
這句話,讓我很震驚,我心裡好像有堵牆坍塌了,看到了內心的東西——原來,這是「憤怒」啊。
我之前一直都覺得挺不舒服的,但不知道到底哪裡不舒服,為什麼不舒服。
好像你有個地方癢,自己又抓不到,有人幫你抓到了的時候,你會激動地喊:「對對對!就是那裡!」
覺察到關鍵情緒的時候,我長出一口氣,真舒服啊,終於找到了作怪的元兇。
之後諮詢師無數次問我感受,我卻在訴說想法,諮詢師再溫柔地把我拉回來,告訴我什麼是感受。
比如諮詢師問我:「當他說讓你走的時候,你的感受是什麼?」
我說:「我很崩潰,因為我怎麼可能這麼快把東西都收走?!我下學期考試都報在當地了,我現在離職了怎麼辦?我怎麼解釋我到底是主動離職還是被動離職的呢?我怎麼有臉見以前的同事朋友!」
諮詢師說,「這是你的想法。你感受到很憤怒對嗎?還有一些羞恥對嗎?」
這些從未被我意識到,從未被我正視和接納,從未得到釋放的感受,其實都藏在了我體內,這才是引發我巨大反應的根源。
如果連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感受,如何苛求別人在乎我的感受?
如果自己都不懂得自己受到了什麼傷害,想包紮的時候,連傷口都不知道在哪裡。
有一次,聊到原生家庭,我還是說不出來具體的感受是什麼,就說:「我感覺挺難受的吧。」
諮詢師:「那個難受是什麼呢?」
我說:「我不知道。」
諮詢師提示:「有委屈嗎?有無助嗎?有憤怒嗎?「
在她的提示下,我逐漸學會了精確辨認自己的情緒,識別它們帶來的感受和影響。往我的貧瘠的字典里,一點點添加關於情緒的詞彙。
後來我想,也許我是區分得了的,但因為觸碰很痛,所以這個打開的過程那麼難,長期的積累讓我觸碰到負面信息就會自動防禦,好像一旦我有憤怒、羞恥、無力感、嫉妒,就證明我是不好的一樣。
諮詢師反覆告訴我:「人的感受是不分好壞的,感受就是自然產生的,不需要評判自己。」
我半信半疑:如果我表現出負面情緒,別人真的會覺得Ok嗎?不會覺得我不好嗎?
我慢慢試着透露一點點負面的情緒和感受,然後躲在心門後偷偷觀察。
比如我說:「我特別恨那個性騷擾我的人,恨到想讓他趕緊死!」
當時覺得,諮詢師肯定認為我過分了,人家也沒有要我的命,我卻想要他的命。
可是諮詢師並沒有任何評判,反而如釋重負地,帶着一些高興說:
「你能承認這個部分真的很不容易,你不僅能識別自己的感受,還能承認接納它們了。是的,人真的能恨到沒有理智,這是正常的。」
一直到多次試探以後,我發現表達負面情感也沒什麼了不起,我感覺自己慢慢能打開了。
我試着允許自己體內本來就有的一些陰暗面存在,慢慢我感覺我好像鮮活了一些。
之前的很長時間,我感覺自己和他人都是工具人,戴着面具生活,給別人一個完美的人設,高冷而僵硬,諮詢師也給我反饋說「我感覺我好像走不近你」。
我長期生活在這種狀態里,根本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可一旦走進了另一個世界,就感覺打開了新天地,好像死了又慢慢復活,很神奇,很微妙,我能感受到與自己、他人和世界的鏈接了!
以前感受不到愛和溫暖,現在能感受到了;以前我從來感受不到四季變化,對周圍的景色無動於衷。後來有一天,我突然注意到葉子黃了,原來那麼美,我覺得好驚喜。
修復創傷的過程
是「成為更完整的自己」
隨着諮詢進行 ,我一步步進入自己的內心,了解自己,比如最讓我受傷的不是失去工作,而是和之前同事朋友的斷裂,可能是分離焦慮。
發現這些並不是給自己貼標籤,也不是否定自己,更不是讓自己博取同情,而是更容易看清自己、理解自己、接納自己。
這個過程好像抽絲剝繭,慢慢接近核心,會有破案的快感,也會覺得很清爽通透。
在此基礎上,做自己的好父母。我已經成年了,缺失的心理營養我會自己給,可至少要知道我從哪裡給。
所以接受心理諮詢後,我覺得特別後悔。
後悔沒有早點接受更專業的干預,否則我可能好得更快。
我發現很多人都跟我一樣,不到「病入膏肓」,都不會考慮心理諮詢,哪怕我也是個學過一點心理學的教師。
為什麼呢?回想當初,我的掙扎感其實很複雜:
既有「不願意承認自己生病了」的羞恥感,
又有「明明我沒做錯什麼卻被害得這麼慘」的痛恨;
既有「不捨得花錢和花時間」的焦慮,
也有「想讓自己儘快好起來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不甘。
各種複雜的情緒夾雜在一起,折磨得我痛苦得受不了。
可我現在,不再有病恥感,反而喜歡上了諮詢,喜歡上了這種打開新天地的感覺。
心理諮詢師,不是「藥到病除」的神醫,而是來幫我們挖掘自身資源,激活自愈能力的使者。
治癒你的藥方,就在你自己手上,關鍵是,你願不願意找到它。

身體受了傷,我們會去消毒、上藥、包紮、謹慎護理。而心靈,應該受到同樣的對待,因為它更為隱秘,放任不管,傷口更難癒合。
如果你也有尚未處理好的創傷,那麼,相比於熬着,像文中主角Yishu一樣,主動尋求專業幫助,可能是更好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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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維鋒
黃老師是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碩士畢業於國內心理諮詢top學校北師大,專業理論紮實。
2010年至今,黃老師已經在心理諮詢的道路上耕耘了12年,並且持續接受深度培訓、個人體驗和督導,經驗豐富,擅長根據來訪者的難題和個人特質,定製不同的諮詢方案。
她擅長個人成長、情緒管理、親密關係議題,如果有這些方面的困擾,老師會用多年的專業積累,儘可能地幫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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