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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藝術作品不是用來看,而是用來閱讀的。所謂藝術,並不只是表面上呈現出來的那個美學範疇中的形式,而是由身體感知所凝聚成的思想,它所召喚的是一種基於凝視的閱讀。藝術家與作家一樣,就像創作鴻篇巨著一般地在進行藝術創作。他們的學習、研究、思考、想象等所有精神世界全都通過自己的雙手一點一點地糅合在作品之中。當卓越的藝術創作進入到圖書館空間,成為圖書館中不可或缺的一個組成部分,這些藝術作品便在一個以文字為主導的世界裡悄然拓開一條邁向精神世界的新路徑。

上海圖書館東館 © 田方方

UAP 曾為 2010 上海世博會 8 個主入口打造標誌性藝術作品。此次,作為上圖東館的合作夥伴,UAP 以「中國文化發展中不斷演變的文字載體」為策劃線索,UAP 委任徐冰、谷文達、申凡、鄭重賓、Emily Floyd、倪有魚、劉文瑄、Plummer & Smith 工作室、馬興文以及楊振中等十位來自全球各地的當代藝術家創作了永久藝術作品,以更靈動的感知語言與讀者的內在世界共振。

步入上圖東館,視覺藝術與語言文字相互交織,激發出深沉、曼妙的美學體驗,值得我們細細感悟。

圖書館的外部空間設置了兩件以「石」為主題的大型裝置作品。位於東館主入口知識廣場的是谷文達的作品《高山仰止》。藝術家在兩塊取材山東境內、源於儒家故地的「儒石」上分別裹刻了「高山」與「仰止」二詞。「高山」象徵着人類悠久的歷史與文明,「仰止」則象徵着求知者在尋求真理過程中那種敬仰之心。

谷文達,《高山仰止》,2022

上圖東館永久藏品,UAP策劃。攝影:RAW VISION studio

而位於一樓北入口的《飛石》則是鄭重賓對世間萬物起源的想象與探索。這些獨特的「飛石」宛若人類與遙遠的太空文明的對話與感應。兩件裝置作品一個回應傳統一個扣問未來,遙相呼應,似乎提示了求知的兩個終極方向。

鄭重賓,《飛石》,2022

上圖東館永久藏品,UAP策劃製作。攝影:RAW VISION studio

步入展館中庭,便進入了申凡為我們設置的文化傳播系統《往來春秋》之中。申凡以老舊報紙為原型,將報紙中的文字消解之後,形成了由段落和句讀構成的抽象圖景。原本的段落成為了某種承載一切信息的「天書」,標點符號則賦予了這個載體以特殊韻律。這種文圖互換的方式,無形中也揭示了信息傳播的某種本質——不論是語言還是圖形,都是要幫助人類構築某種世界圖像。

申凡,《往來春秋》,2022

上圖東館永久藏品,UAP策劃。攝影:RAW VISION studio

位於中庭背面的讀者服務台同樣是一件藝術作品,不同於傳統的服務台,藝術家摒棄了以往呆板單一的空間關係,結合具體的實用功能,將服務台嵌入到一個連續、流動的開放式圍合空間之中,巧妙地實現了從功能到藝術的轉換。

Plummer & Smith,讀者服務台,2022

上圖東館永久藏品,UAP策劃製作。攝影:RAW VISION studio

進入不遠處的童書區域,不經意間會遭遇設置於書架上方的蝴蝶風箏;轉頭望向窗外,數隻蝴蝶風箏扶搖而上,輕盈爛漫,仿佛就是一群天真活潑的孩子帶着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如蝴蝶一般展開想象的羽翼,在知識的海洋中自由地游弋。這是藝術家 Emily Floyd 創作的《紙鳶乘風》。創作在戶外兒童娛樂探險區中,一組造型活潑可愛的大型兒童積木裝置拼組出「知識就是力量」,一隻小貓蹲踞於裝置之首,似乎在告訴孩子們,探索知識之旅同樣充滿樂趣。

Emily Floyd,《紙鳶乘風》,2022

上圖東館永久藏品,UAP策劃製作。攝影:RAW VISION studio

Emily Floyd,《Knowledge is Power》,2022

上圖東館永久藏品,UAP策劃製作。攝影:RAW VISION studio

楊振中運用現代技術與傳統工藝將石雕草圖轉化成數字模型的《無限》,如同一位智慧的長者,靜靜地凝望着窗外空曠的風景,「視線」投向了無邊無際的未知世界。作品通過莫比烏斯環中那循環反覆、無限連結的狀態,沉穩而溫和地向我們展示了人類知識系統的某種發展模型——新陳相依、內外交融、無限延展,同時也象徵着哲學上對立統一的關係,從任意點上剪開的環都可以套入前一環,世界不就是以這樣的方式相互聯繫在一起的嗎?

楊振中,《無限》,2022

上圖東館永久藏品,UAP策劃。攝影:RAW VISION studio

從中庭乘坐自動扶梯而上,遠遠地就能看到設置在圖書館三樓的水滴雕塑《陪伴》,一顆巨大的水滴似有千鈞之力,正要貫穿基座表面上的「漣漪」,二者精巧地銜接在一起,讓人非常直觀地聯想到「水滴石穿」的寓意。如同馬興文所理解的,「水是生命的源泉,書是知識的源泉。」不論書籍還是水滴,其存在的內在理念上都是一致的,都是在某種隱秘力量的驅動下,點點相連、匯聚成形。而學習與成長便如水滴一般,就是在日積月累的點滴之中實現思維的跳躍、生命的躍升。

馬興文,《陪伴》,2022

上圖東館永久藏品,UAP策劃。攝影:RAW VISION studio

立於水滴雕塑之前,舉首望去,隱約能看到一群白鳥在空中飛翔,與整個閱讀空間融為一體,宛若某種思想的躍動、情感的飛揚。這是在當今語言學和符號學領域的重要觀念藝術家徐冰創作的裝置《鳥飛了》。《鳥飛了》中的這群「鳥」由徐冰設計的英文方塊字組成,共八百多個字,12 種字體。英文方塊字是將英文字母按照中文書寫邏輯進行組合的一種特殊「文字」,本身就帶有東西方不同文化相互融合影響的意味。這些「鳥」從一張大型書桌上的一本打開的巨書出發,飛向天際,一路上,「鳥」的字體從印刷體向楷書、隸書、小篆轉變,最終追溯至遠古的象形文字。將人類文明的發展軌跡視覺化,以簡約、凝練的方式表現出來。

徐冰,《鳥飛了》,2022

上圖東館永久藏品,UAP策劃。攝影:RAW VISION studio

作為圖書館,收藏文獻資料無疑是最重要的使命和功能之一。倪有魚以上海圖書館昔日的文獻櫃為靈感,通過對歷史截面的再現與創新,構建出一座《求索之城》,讓早已經不再具備索引功能與價值的文獻櫥櫃,成為「求知」行為的象徵,獲得新的意義。

倪有魚,《求索之城》,2022

上圖東館永久藏品,UAP策劃製作。攝影:RAW VISION studio

同樣以索引作為創作元素,劉文瑄則是從索引卡本身展開聯想,建造一座探索生命意義的知識之塔。在劉文瑄的眼中,以往在人們指間翻動的索引卡是聯結作者與讀者的橋樑,指引着讀者在知識的宇宙中尋找自己的意義。「它們在圖書館的時間之流里羽化,共舞成一座知識之塔,像是永不止息的循環,是生命的終結,也是生命的初始,持續閃耀着宇宙萬物的光輝。」當我們站立在這座由索引卡構成的五彩斑斕的知識之塔前面時,身體中本能的求知慾望便被喚醒,儘管在當今的數碼世界中,搜索已經無比便捷,但是索引卡本身象徵的「搜索」行為本身,卻永遠是人類求知的根本,是在知識之途中邁出每一步的根本方法。

劉文瑄,《知識之塔》,2022

上圖東館永久藏品,UAP策劃製作。攝影:RAW VISION studio

與語言文字那種將抽象思維具像化的方式不同,藝術作品是通過抽象的、不確定的方式去引發人們的感知欲望,生成新的思想,因此,當面對這些藝術作品時,我們不應僅僅將其當成某種美麗的裝飾物,因為這些創造物正期待着與我們的內在發生靈性的碰撞。在上圖東館,所有藝術作品的表象都是我們理解藝術家精神世界的鑰匙,也是引導我們通往另一個陌生世界的通路,蘊含着豐富的視覺與文化密碼,值得長久的沉潛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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