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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一個將被愛之人和他們愛著的人分開的時刻
當我想到他們,痛苦的難以釋懷的念頭全都來了

——Cler Achel(我度過了一天) , Tinariwen

The Radio TisdasSessions, Tinariwen - 2001

Tinariwen

撒哈拉沙漠的遊牧民圖阿雷格 (Tuareg) 已經在西非漫遊了數千年。如今,遊牧中的族群已被殖民者們留下的名為疆界的線條分割在了馬里、尼日爾、布基納法索、利比亞和阿爾及利亞等幾個國家中。能夠在苦難與混亂中連結他們並展示自己身份的,是古老的提非納文字 (Tifinagh),以及「沙漠藍調(desert blues)」。


Aratan n Azawad, Terakaft - 2011

Terakaft樂隊的專輯『Aratan n Azawad』封面的主視覺正是提非納文字。

在各地的圖阿雷格人中,馬里的族群是苦難深重的。從1963年的第一次武裝衝突開始,他們與馬里政府新仇舊恨,糾葛不斷。他們的遊牧變成了流亡,目光所及難以避開的是壓迫與鬥爭。除此以外的主題相比之下難免黯淡,因而「blues」一詞對於他們的音樂來說略顯市井與造作。

「遊牧」常常被借來指代某種故作活潑的娛樂,但伴隨遊牧民的放逐、流亡、衝突等主題下的「痛苦」往往被漠視。類似地,「沙漠藍調」暗示了它是依附於一種西方主流音樂類型的分支,在詞面上忽略了它的根源性,所體現的更多是西方評論家的主流視角——著眼於地緣的「沙漠」和經驗的「藍調」。許多馬里音樂家,包括所謂「沙漠藍調」的先驅Ali Farka Touré否認自己的音樂是「藍調」,而聲稱來自更傳統的非洲音樂。圖阿雷格人一般將這種風格稱為「吉他」或「assouf」。「Assouf」意為失落、渴望與鄉愁,以及「非身體的痛苦」。「沙漠藍調」音樂家們所關注的主題十分統一、連貫,是因為對於他們很難再有更吸引目光的「憂鬱」了。


Black Tenere,Kel Assouf- 2019
圖阿雷格人又被稱為「藍人 (blue people) 」,因為他們靛藍色的頭罩 (tagelmust)和其它靛藍服飾有時會將皮膚染藍。

1979年,一個沒有名字的圖阿雷格人音樂團體在阿爾及利亞的難民營中誕生了,創立者是一名在4歲時就目睹身為叛軍的父親被槍決的年輕人Ibrahim Ag Alhabib。

這個團體就是後來的Tinariwen,意為「沙漠們」。Tinariwen的早期成員曾在卡扎菲獨裁的利比亞受到軍事訓練 (卡扎菲意圖將強悍的遊牧民訓練成一支善戰的隊伍) ,他們相遇並參與到了後來圖阿雷格人團體的反叛活動中。難得的是,除了槍之外他們還可以選擇拿起樂器——他們用行軍水桶之類的東西做成吉他,演奏並錄進磁帶,圖阿雷格人的抗爭之聲流傳在整個撒哈拉沙漠上。這些聲音在後來被Led Zeppelin的主唱Robert Plant如此稱讚:「我想這就是我一生都在尋找的音樂。」

Tinariwen之後的「沙漠藍調」樂隊有許多都以「T」開頭 (如Terakaft、Tamikrest)。即便不帶「T」字頭 (如Kel Assouf),這些樂隊有時也一起被稱為「Tinariwen之子」。其中的許多樂手都在Tinariwen中演出過——因為交通、通訊等問題,Tinariwen的演出陣容本身也像遊牧一般在流動、變化,很少能見到他們以相同的陣容進行演出。

跟隨者們和Tinariwen的關係往往是一種真正的血肉相連般的傳承——雖然有許多年輕的樂隊試圖否認與超越這種關係,但Tinariwen於非洲的音樂人們心中已然神化。2014年起,在馬里北部再次爆發武裝衝突的時候Tinariwen的創始人Ibrahim Ag Alhabib暫時離開樂隊去照顧家人和牧群,臨時接替他的是Imarhan樂隊的Sadam Ag Ibrahim——即便他曾表示並不喜歡Imarhan被視為「Tinariwen之子」。對於Tinariwen的Ibrahim Ag Alhabib和Inteyeden Ag Ablil (的另一位創始人,1994年死於沙漠中的病毒) ,紀錄片「Agadez, the Music and the Rebellion」的主角、年輕一代的尼日爾代表歌手Bombino表示,「即使只是談論他們也是一種莫大的榮幸」。

Ibrahim Ag Alhabib

實際上,在我們看來,比起一支樂隊,Tinariwen更像是典型的遊牧民聯盟,既是一種存在方式,又是一種戰鬥聯盟 (自備兵馬、不盡統一的服裝是遊牧民武裝的一個特色)。既一起構成一種風格與話語模式,又像家人一樣在必要時互相扶助。Tinariwen意味著一種比樂隊更大的東西。

革命是一條長線
容易彎曲,難以拉伸

——Tenalle Chegret(長線) ,Tinariwen

Chatma, Tamikrest- 2013

雖然遊牧民血統註定了自由之心和流動的人生,Tinariwen也在世界各地遊牧式地演出,但有一處他們始終難以到達,那就是他們的故土馬里。

六三年已經過去,但它還會回來
那些日子留下了它們的痕跡
他們殺死老人和剛出生的孩子
他們俯衝到牧場掃光了牛群
六三年已經過去,但它還會回來
——Soixante Trois ('63) , Tinariwen

直到1989年,在26年的流放生涯之後他們在停火期回到了馬里。「我們的音樂和歌詞是我們人民的聲音,所以在90年代,我們真的很想找到一種與馬里政府和平相處的方式。」Tinariwen在回到馬里之後開始了一段專注於音樂的生涯。

2012年,馬里北部再次爆發圖阿雷格人叛亂,一個極端伊斯蘭組織針對了Tinariwen:「我們不想要撒旦的音樂,而應該用古蘭經經文取代它。」2013年,樂隊成員Abdallah Ag Lamida為了救出他的吉他而被捕,所幸在幾週後被釋放。

由於極端組織的持續威脅和政府對嫌疑人的草率抓捕,馬里的流離失所之人還在增加,Tinariwen也仍在流亡之中。歷史、民族、宗教、政治⋯⋯釐不清的混亂在迷茫的沙塵之中,遊牧還在持續著。

我是孤獨沙漠中的旅行者
這沒有什麼可驚奇的
我能經得住風
我能忍受乾渴

⋯⋯

你們啊,組織起來

聚集起來,一塊行走

手牽著手,你們活著

在一條空無意義的道路上

事實上,你們都是孤身一人


——Amassakoul 『N』Tenere (沙漠中的旅人) , Tinariwen

Islegh Taghram Tifhamam,Tinariwen


參考

1. Meet Kel Assouf and Imarhan, the new wave of Tuareg rock.

https://www.theguardian.com/music/2016/jun/09/kel-assouf-imarhan-new-wave-tuareg-rock-tinariwen-bombino

2. "We Will Always Fight for That Freedom": Tinariwen Frontman Ibrahim Ag Alhabib Discusses War.

https://www.thebeijinger.com/blog/2017/11/13/tinariwen-qa

3. The Desert Blues.

https://magazine.atavist.com/the-desert-blu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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