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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人都是吃土豆長大的!

咱們大山西的刀削麵又出圈了!在山西,刀削麵未必處處吃、天天吃,但無論是從大同、忻州到臨汾,還是從太原、呂梁到長治,土豆可以統一山西全省。花式吃土豆,是山西人的天賦。


莜麵和土豆很搭。
攝影/無可奈何,圖/匯圖網

土豆加在莜麵、加在白面里,丟進飯飯粥粥里一鍋煮着吃;土豆打成泥、切成絲、燜成塊,爆炒着、蒸煮着、油炸着,被卷着、被澆着、被拌着,仿佛缺了什麼就喊一聲,土豆自己都能洗乾淨跳進鍋里解決問題。


土豆片栲栳栳,焦脆干香。
攝影/芳菲十一月,圖/匯圖網

山西人對土豆是真愛,哪怕是名字,不同地方還有自己的偏好。太原、平遙一帶,人們喜歡叫它山藥蛋,有種鐵憨憨的感覺;長治人叫它地瓜蛋兒,平順人叫它山蛋子,高平人叫它地蔓,無論是說地上還是地下都很形象;大同和忻州一帶喜歡叫它山藥,聞喜人叫它洋芋,可別和其他物種搞混了。


在大同做涼粉主要以土豆粉為原料,
最出名的莫過於渾源涼粉。
攝影/反省,圖/圖蟲·創意

亞當·斯密在《國富論》中寫道,「一塊土豆田產出的食物,遠遠多於一塊小麥田」,也許山西人比經濟學家更懂這一點。這枚小小的食物,忠實的與山西人為伴,回應着口腹之慾,點燃着生命之火。從田間地頭到廚房餐桌,山西人對土豆的愛克制、保守,以至於讓人誤以為,黃土地上的黃土豆總是那麼普通,卻沒有看見,那些實在的心背後,閃爍着山西人對土豆的手藝與真情。


煮一鍋土豆蓋上麵條,家常的味道。
攝影/吾味,圖/匯圖網

與土豆組成CP的麵食,

是山西人的碳水快樂!

如果說麵食承擔起了山西美食文化的門面之責,那麼土豆與麵食的雙向奔赴,更是山西人廚房裡的珍藏。


其貌不揚的土豆撥爛子,味道很棒。
攝影/23秒,圖/匯圖網

土豆和莜麵的「強強聯合」

忻州、朔州、大同一帶,這裡種植着大片的莜麥,也為晉北帶來了土豆配莜麵的美食世界。


沒誰比山西人更懂怎麼吃莜麵。
攝影/羅伊娜,圖/圖蟲·創意

民謠說「雁北三件寶,莜麥、山藥、大皮襖」,在食物上,山西人用自己的手藝來升華莜麵,也難怪汪曾祺對着莜麵連夸:這是能讓人「懶洋洋」,渾身感到「真香」的食物。略顯粗糙的莜麵與樸實的土豆,山西人用自己的巧手總能做出寶藏。


土豆泥裹滿了根根莜麵。
攝影/洛航,圖/圖蟲·創意

在莜麵與土豆結合的數種美食中,巧手和得力的工具占據了極其重要的位置。

先把莜麵與土豆泥和成麵糊後,山西人用「抿面床」,以擠壓的方式,抿成多股兩厘米左右的莜麵抿節(也叫「抿八股」)。其中「八」是一個虛指,形容出這些紛紛揚揚的麵食「漏」到鍋里的美感。


抿八股吃起來,頗有彈性。
攝影/梅朵時光,圖/圖蟲·創意

同樣有莜麵與土豆泥和成麵糊的步驟,將工具「抿面床」換成「磨擦擦板」,擦出了條狀的莜麵磨擦擦,再加入西紅柿臊子與涼拌黃瓜絲,酸爽口味中是主食和蔬菜的微妙平衡。

山西人將莜麵和土豆搓成兩頭尖、中間圓鼓鼓的小魚樣,就變成了山藥面魚魚。「搓」只是一個概述,還暗含着扯、夾、揪、壓等手上的技法,每個山西人似乎都懂得搓魚魚的手藝之道,神奇的在廚房中變着土豆魔法。


酸菜土豆魚魚,開胃得很。
攝影/藍太陽,圖/圖蟲·創意

如若莜麵與蒸熟壓碎的土豆一起搓成顆粒,這就變成了抗飢耐餓的莜麵塊壘,澆麻油蔥花爆炒後能香個跟頭。「塊壘」的形態介於土豆泥與土豆塊之間,有一種非泥非塊的效果,有人開玩笑說很像在「吃生土」。


莜麵塊壘,土豆增加了口感的層次。
攝影/無可奈何,圖/匯圖網

山西人喜歡自謙地說:「大山里沒有好茶飯,只有莜麵栲栳栳和山藥蛋。」然而,一籠屜莜麵栲栳栳上桌,配上各色含有土豆的臊子,再挑剔的嘴都會覺得好吃得很。


莜麵栲栳栳的醬料,會有土豆參與。
攝影/曉風F,圖/圖蟲·創意

在莜麵的世界裡,山西人是王。大張的莜麵皮皮,如若卷上土豆絲絲,就變成了敦實憨厚的莜麵飩飩。莜麵餃皮包上和了花椒麵、干蘿蔔纓子的土豆餡,又成為了莜麵餃餃,最好配着土豆湯一起喝——大概這是山西人對土豆愛得深沉,好吃的東西要吃兩次。


莜麵飩飩,卷着滿滿的土豆絲。
攝影/勺吉,圖/匯圖網

在這些魚魚擦擦飩飩餃餃栳栳的親切稱呼里,初次聽聞的人,恨不得要隨身攜帶一本「山西美食詞典」。作為熱衷麵食的大省,土豆的征途當然不至於此。

別管是面是米,

缺不了的是土豆!

季節轉換,一日三餐,那些山西人的日常麵食,土豆無處不在。


土豆絲烙的餅很香脆。
攝影/李平安

一到夏季,豆角成熟。摘下的豆角和土豆同燉煮,做出太原人的夏季食譜——土豆豆角燜面。燜面是飯,土豆、豆角是菜,做好一大鍋燜面飯菜都有了。這種糊嘟嘟、香噴噴、酸溜溜的燜面,是山西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惦記的家的味道。


鐵鍋燜面,太原人吃麵就是豪橫啊。
攝影/邊走邊拍365,圖/圖蟲·創意

秋風微寒,父母做的土豆粉條卻是一股暖流。父親在鐵盆中清洗土豆,母親拿着擦擦磨土豆,做出來的粉條是那麼潔白、美味。每當陽光照到炕上,曬的土豆粉就像流水一樣潤滑細膩,讓空氣都變得新鮮明亮。做粉的日子,是山西孩子記憶中的童年快樂,就連人們串門說閒話的氣氛都變得格外眷念。


土豆粉上蓋滿土豆。
攝影/砍柴書生

土豆作為飯中的主要成員,是山西人的能量之源、生命之火。一碗糊糊飯,糧食多種多樣,玉米面、谷面、面片,各式蔬菜碎都在裡頭,也少不了切了條的土豆。不僅如此,在糊糊飯中,額外再加入幾顆帶着皮的土豆,又把土豆飯升級成了「糊糊煮山藥」。稀乎乎、稠乎乎,吃得人也迷糊糊。

和子飯是進化版的糊糊飯。太原人叫它「和子飯」,晉中人稱呼為「菜飯」,還有一種叫法是「圪沾」。小米熬粥到七成熟,加上菜、面,撒入莜麵(沒錯,又是它),邊撒邊攪。小米、土豆、莜麵和菜交融在一起,宛如一份主食版的大亂燉。


和子飯,一碗飯和菜都有了。
攝影/huawencp,圖/匯圖網

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人們習慣端一大海碗裝的和子飯或糊糊飯,圪蹴在牆根下,湊着「飯市兒」(指集中吃飯的地方)和工友或鄰居一起吃。一邊吹着滾燙的碗邊,一邊聊聊閒話,再普通的飯也都吃得津津有味。

別看土豆其貌不揚,

也是一道大菜好菜!

土豆的烹調方式,山西人向全國交出的菜單列得滿滿當當。要是問山西人到底怎麼做出這些土豆美食的?他可能會樸實地說,那就是山西人對土豆深深的愛。


沙蔥拌土豆絲,沙蔥也非常好吃。
圖/視覺中國

在做菜中,山西人發現土豆有着一種優越性,只要打破物質形態,就能排列組合出不同的特性。一顆土豆,打成泥綿軟,切成絲爽脆,切成條厚實滿足,切成片入味,只要在烹調方式、搭配食材上做出調整,土豆被解構地徹徹底底,味覺也被拓寬了。


油炸土豆片,孩子們最愛的零食之一。
攝影/goyoconde,圖/圖蟲·創意

一道過油肉,在山西大同是「八大件」的固定成員。過油簡直是一場溫柔的冒險,與爆裂的油炸完全不同,過油需要讓食材優雅地遊走在60℃到70℃的油溫之間,保持食材軟嫩爽口。這種思路被運用到土豆中,就有了過油土豆。土豆先過油後爆炒,點到為止的勾芡,為土豆刷上了亮色。最後,山西老陳醋一滴入魂,用醇厚的酸香收尾。


過油肉和過油土豆,香上加香。
攝影/huawencp,圖/匯圖網

搗饢糕是土豆泥的極限拉扯,靠的是手速,要打出一種綿密、柔軟的感覺。出鍋後的土豆用棒槌搗爛,搗出「jianjian」的狀態,搗到有拉絲效果。山西人的手,在這一刻不是壓面機,而是搗泥器。

忻州定襄的蒸肉有着「晉式三蒸」第一蒸的盛名。這道蒸肉本來是宮廷菜,自從成為大眾必備的宴席菜以後,山西人在肉中混入了土豆,也將這道菜變得更接地氣。擦成絲的土豆與肉糊糊上鍋蒸,蒸熟的肉被切成薄片,搭配醋與辣椒。什麼紅事白事,嗩吶一吹,蒸肉一吃,也就過了。

定襄蒸肉,必不可少的宴席菜。
攝影/無可奈何,圖/匯圖網

呂梁人在吃土豆上,是有點「離奇」的。合冷子(也寫作「合愣則」、「和愣子」)的出現,幾乎把土豆的常規做法帶上了一個新的台階。

當地人把「冰雹」叫成「冷子」,「合冷子」大概就是「冰雹開會」意思。一塊長方形鐵皮,長滿了釘子般粗細的圓形小洞,這就是用來做合冷子的「擦子」。呂梁人藉助着手腕的巧勁把土豆擦出糊糊,在籠布中捏干水分,拌入麵粉和佐料,變出了一顆顆玲瓏的「小冰雹」。蒸出來的合冷子,蘸着陳醋辣醬吃最最好。


合愣子不僅可以蘸着吃,還可以炒着吃、紅燒着吃。
攝影/huawencp,圖/匯圖網

初次聽聞呂梁「炒惡」的人,腦內先緩緩打出一個問號。「惡」在呂梁方言中有「有本事」、「有能耐」的意思,呂梁人用「惡嘞」來誇獎一個人的做事風格。土豆打成了細細的糊糊,再摻入土豆澱粉攤成餅蒸熟。蒸出來的圓餅,就變成了半透明的「惡」。

「惡」可以切片,蘸着蒜和醋吃。呂梁人更喜歡與尖辣椒、茴子白等蔬菜炒着吃,炒過的「惡」,有魔芋一樣的口感。即便當地有為「炒惡」更名的爭論,不論是「溜翠」還是「炒萼」,最終還是保留了這個看似「凶神惡煞」的名字。一方水土一方情,呂梁人眷戀這個帶着鄉土情誼的「怪名」。


番茄炒惡,要加上幾個尖椒提味。
攝影/huawencp,圖/匯圖網

其實,山西人也並不總盯着那些花樣百出的工具與手藝,人們對直白的味道也很着迷。

吃烤土豆是一種質樸的樂趣。土豆表皮逐漸結出一層焦脆的硬殼,在火焰之上,土豆迸發出香味。那股熱烘烘、暖呼呼的氣味,變得霸道無比,挑逗着屋裡貓冬人的鼻尖。野地版吃法更刺激,就地挖坑放入乾柴枯草,點火將土豆埋進去燒,一群人吃得臉都帶着焦皮黑印。


想要聞土豆原始的香氣,烤土豆最好不過。
攝影/盧文

鹽與土豆都是尋常的食材,但它們結合出鹽燜土豆這樣山西國民級別的小菜。擅長調味的山西人會用一種「麻裹鹽」的小料,這是用炒熟的胡麻籽或油菜籽搗碎後加鹽做成,更能激發土豆的香。陽泉市盂縣種植黃金椒、大黃袍等花椒。用這些香料製作的滷水,浸出了土豆的獨特香氣,成就了盂縣鹵土豆這個地方風味。


土豆簡簡單單吃,就很美味。
攝影/嚴肅

3500萬山西人,

都是吃土豆長大的!

在山西,山地占了全省面積的80%,這片黃土高原東端的土地渴望着作物。在高粱、莜麥、蕎麥和小米以外,土豆逆勢生長,迅速生根。憨憨的土豆愛極了這疏鬆的黃土,還有着耐寒抗旱的優勢。山西人對這種作物集萬千工具與巧思於一體,忠貞不渝。


山西呂梁嵐縣河口鄉王家村,土豆種滿山坡。
圖/視覺中國

作為「土豆大省」,山西也醞釀着一場「土豆革命」。到2025年,全省土豆種植面積預計達到450萬畝,建成國家級土豆產業園1個、省級土豆產業園3個,土豆全產業鏈產值突破170億元。

地處呂梁山北麓的嵐縣,是全省重要的土豆大縣。這裡日照充足、晝夜溫差大,種植土豆的條件得天獨厚,出產的土豆澱粉含量高。嵐縣土豆在2014年獲得國家農產品地理標誌,成為山西省重要的優質農產品之一。


豐收了,人們在分揀土豆。
圖/視覺中國

每年一到五六月份,圪樑上、田野里開滿了白白紫紫的土豆花。這大面積的土豆花下,孕育着渾圓飽滿的土豆,那種美好的期待,也讓人對這土豆花萌生出一絲浪漫的情意,有了山西獨有的「土豆花節」。

對於山西人來說,累累的土豆結在黃土地上,這就是希望。山西人將土豆自由的快樂做成了一桌「土豆宴」。以往農家鍋里的熬山藥、黑角子、酸燴菜,經過雕琢與升級,成為了宴席上的土豆金絲繡球、土豆莜麵卷、黑餄烙面、蒸圪僵、黑綹子、涼夷子等108道菜,那些「當時只道是尋常」的農家茶飯,變成了「風味絕佳」的鄉土盛宴。


呂梁黑餄烙,將磨擦擦用餄烙床壓制而成。
攝影/諸葛不亮,圖/匯圖網

在上個世紀的五六十年代,山西的一批作家寫了一群愛吃土豆的山西人,被戲稱為「山藥蛋派」。這些故事被調侃為「土裡土氣」,那些叫小芹、二黑的人物也沒什麼名堂。那是一種直接的、自由的趣味,也連接着泥土的氣息與爐火的溫度,讓人想起那些平凡但快樂的日子。

沒錯,無論是土豆、山藥蛋還是洋芋,能吃到家鄉味兒,就是快樂的日子。


山西美食炒麵筋,土豆不可或缺。
攝影/小桃996,圖/圖蟲·創意

文| 詹憶夢、ZXZ

文字編輯 | ZXZ

圖片編輯 |ZXZ

文章首圖 |圖蟲·創意

封圖|圖蟲·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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