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舞台

5月16日，北京朝陽區衛健委正式回應「成立一周就接核酸檢測訂單」的事件。

這家「朝安醫學檢驗」成立於4月26日，5月初就投入到北京疫情的篩查工作中。民眾一方面擔心其檢測能力，另一方面質疑這家新成立的公司接單，可能會有公平性的問題。

朝陽區衛健委回應表示：朝安醫學已通過了市、區兩級驗收，審批標準和程序均符合要求，是區衛健委統籌安排的28家區域核酸檢測機構之一。相關部門為核酸檢測機構開通了審批綠色通道，儘量縮短了審批時間。

「核酸檢測站可以加盟嗎？」成了股民之間的笑談。多地大規模的常態化核酸檢測，讓人關注到核酸檢測這門生意。

健識局經過深入了解發現，即使在常住人口2000萬以上、全員核酸常態化的城市，核酸檢測在當下也絕對稱不上是賺錢的好生意。和其他項目一樣，投資核酸檢測站，很有可能還會虧錢。

政府派單，靠天吃飯

近幾天，北京每天的區域核酸篩查採樣都超過2000萬人，這些檢測任務誰能拿到，卻頗有門道。

健識局了解到，目前北京的第三方檢測機構不再通過招標承接政府核酸檢測訂單，而是按「供」分配。

北京市衛健委每月會公示各區通過審核的第三方核酸檢測機構名單，再按照這些機構每日上報的檢測量給企業派單。如4月時，共有58家機構的66所實驗室通過審核。

北京市衛生健康委員會官網

這類第三方檢測機構加上公立醫院和疾控中心，基本就是目前全國核酸檢測的全部力量。

檢測一份樣本，價格是政府定下的。5月3日，北京市醫保局宣布，核酸檢測單檢和混檢價格分別為19.7元/人份和3.4元/人份。健識局了解到：這是最高限價，包括全部試劑耗材，配送，檢測、採樣員人力等全程成本。接單機構上報的檢測價格不得高於此。

換句話說，「大白」的工資、用掉的每一根拭子，都是算在總價里的。

今年4月29日，廣東剛進行了核酸檢測試劑的集采，包括一個試劑收集管、一根拭子、一份保存液、一份提取試劑和一份檢測試劑在內的「核酸檢測套裝」，最低中標價是5.79元。如果每根拭子最低1毛錢算，十混一的混檢，材料成本至少是6.7元。

算下來，十人混檢政府給的錢是34元，材料成本只要6.7元，的確好生意。

可是，如果加上人工費用、設備投入、沉沒成本，結論就大不一樣。

「急招核酸採樣員，月薪1萬。」近日，許多第三方檢驗機構都在招聘臨時核酸檢測採樣員，要求應聘者需具備護士資格證或PCR資格證，日薪300-500元不等。

較之成本只有幾塊錢的試劑耗材，人，占據了目前整個檢測環節中的一大筆開銷。據《經濟觀察報》報道，作為稀缺資源的採樣護士身價一直在漲，有的已經到了800元/天。

不過，也不是每位「大白」都能賺到這近千元的日薪。健識局從相關人士處了解到，目前，檢測點採樣員一般由各區的衛生中心統一分配，「以第三方檢測機構的人為主，也會從醫院調醫生來支援」。

為補充人手，一些社區還會自主招募具備核酸檢測經驗的醫生作為採樣志願者，他們往往沒有補貼。

每個採樣員每天的採樣量是有限的。據四川巴中市媒體報道，今年「五·一」期間，當地部分負責核酸檢測工作的醫護每人每天的採樣人次達千人以上。這已經是很大的採樣量了。

如前所述，10人混檢政府支付34元，「大白」採樣成本是5元左右。也就是說，採樣人工費+耗材，就占了檢測收入的三分之一。

硬件投入巨大

採樣結束後，第三方機構要負責將樣本轉運到檢驗實驗室。真正的大筆投入也在實驗室里。

檢驗機構需先取得《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病原微生物實驗室備案等從事新冠核酸檢測業務的相應資質。這些資質背後要有對應的專業人才，申請《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需要具備2名以上副高職稱的檢驗師、5名初級職稱技術員等要求。

除了專業人才之外，場地和設備成本需要很大一筆投入。

以引發爭議的朝安醫學為例，官方披露的檢測能力是「日檢8萬管」。有檢測企業人士對健識局表示：這個檢測量，意味着它光是PCR儀就需要配置至少80台，此外還需配備核酸提取儀、加樣儀等各類配套設備。

PCR儀現在有很多國產貨，但單價也要15萬元左右，進口產品可能要30萬元以上。8萬管的檢測能力，意味着要投入上千萬購買PCR設備。

據天眼查數據，全國六成左右的醫學檢驗機構註冊資本在1000萬元以上。

在核酸檢測常態化的背景下，檢驗機構不砸錢都不行，糊弄不過去。北京一家檢測企業人士對健識局表示：目前北京對三方檢驗機構的效率管理很嚴格。「一旦出現檢測結果積壓情況，下次可能就不會再給你派單了。」

除了設備投入，檢驗實驗室硬件投入也是很大的一塊。核酸檢測存在樣本污染、病毒泄露的風險，實驗室建設要滿足要求。此前，有行業人士對健識局表示，做過核酸檢測的實驗室，半年內一般無法再承接別的業務，這也是企業需要考慮的因素。

這些設備要想順利運轉，還需要有檢測人員、輔助人員。據東吳證券數據，如果所有二線城市都要推行48小時常態化核酸檢測，總共需要73萬名核酸檢測人員。這些專業人才的薪水，也是檢測機構的主要成本之一。

達到以上條件後，檢驗機構方可進入到衛健委那張「白名單」上，等待派單。但派多還是派少，單檢還是混檢，都依據當時的疫情防控需求在變化，存在很大不確定性。

「加盟核酸檢測」的生意，遠不如股民想象的美好。

想賺錢，只能靠「常態化」

2020年新冠疫情以來，中國檢驗機構數量快速增長，但由於上述嚴格的要求，總量並不算多。企查查數據顯示，國內現存核酸相關企業502家，2020年和2021年總共新註冊了58家相關企業，數量增長在過去10年中的表現並不算突出。

對於企業來說，核酸檢測的確能夠「造富」，但不是現在。

新冠疫情初期，核酸檢測的定價一度達到200元/人份。高額定價曾「盤活」了一大批企業，如老牌第三方檢測機構艾迪康，靠核酸檢測業務在2年內大賺21.57億元，成功實現業績翻盤。

自5月初「15分鐘核酸『採樣圈』」概念提出以來，各地掀起一波核酸檢測採樣點建設熱潮。截至5月14日，江西、湖北和山東3省宣布全省開展常態化核酸檢測，廣州、深圳、杭州等28個市全市開展常態化核酸檢測，覆蓋4.2億人口，接近全國總人口的30%。

按照東吳證券推算，如果全國所有一、二線城市均推行此政，核酸日檢數量將達2.5億管。

健識局依據北京市衛健委公布的數據粗略統計發現，自4月底疫情以來，北京累計的核酸檢測量已達2.5億人次以上。這些檢測即使全部都是混檢，按照3.4元/人份的價格來算，僅僅是這半個月，北京的核酸檢測投入就有9億元。

假設醫院和疾控中心一分都不拿，全部付給全市66個實驗室，平均每家能拿到1363萬元的訂單，扣除採樣人工、材料等成本，實驗室環節還剩900萬元可供支配。

也就是說，如果持續當前的廣覆蓋、高強度的核酸檢測，朝安醫學再有一個月的功夫就能收回投資成本。

只是，疫情的變化誰也不能預料。朝安醫學上車已經算非常晚了，還有想「加盟核酸檢測站」的人，還需多做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