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舞台

文丨白話華爾街

Kewsong Lee，圖：WSJ

8月初，凱雷集團宣布原CEO李揆晟離職。在尋找李揆晟的繼任者期間，凱雷聯合創始人兼非執行聯席董事長比爾•康威（Bill Conway）將擔任臨時CEO。為協助現年73歲的康威開展工作，凱雷還成立了一個由各高管組成的CEO辦公室。該事件發生十分突然，此前外界一致認為李揆晟將堅持到年底合同期滿。

今年年初李揆晟還在就一項為期五年，價值3億美元的續約合同與董事會談判。據媒體報道，李揆晟與原領導團隊在凱雷的發展方向上產生分歧，此前李揆晟曾公開批評過公司的三位創始人。要求過高的薪資、與創始人間的矛盾和凱雷一直表現不佳的股價都成李離職的導火索。

白話華爾街曾在往期研究《美國私募股權迎來接班潮》中提到，凱雷、黑石和KKR一類的美國私募股權巨頭正在完成權力交接，將公司控制權交給更年輕的接班人。但此次凱雷的換任似乎也證明，一旦接班人脫離預期軌道，創始人們就會收回權力並尋找下一位繼任者。

股價持續低迷

2012年IPO以來，凱雷股價一直落後於其他上市的同行，如黑石、KKR、阿波羅等。在李揆晟宣布離職之前，凱雷在非私募股權業務的擴張上面臨困難，股價也在下滑。

2018年上任後，李揆晟一直致力於重新塑造凱雷的營收結構，令凱雷的業務收入趨於穩健，儘可能免受外部市場環境的衝擊。包括大幅加碼凱雷的全球信貸業務，通過信貸（占比38%）+股權投資（占比44%）+資產管理（占比18%）的架構實現收入的穩定增長，去年二季度凱雷的信貸業務占比為22%。

凱雷集團官網數據顯示，今年二季度該公司資管規模達3760億美元，較2017年底增長93%，同時期黑石資管規模增長120%；其中收費資產規模達2600億美元，未來可投資本達810億美元。

在李揆晟的領導下，凱雷在第二季度公布的可分配收入增長了34%，主要原因是其信貸業務增長帶來的現金流。凱雷在今年二季度剛剛募集到第二隻信貸基金，規模為46億美金，該公司第一隻信貸基金在三年前籌集，規模為24億美元。

凱雷集團近1年股價走勢，圖：Google Finance

凱雷的業績並沒有體現在股價上。截至9月2日，凱雷股價已從去年60.14美元的峰值跌落至32.26美元，跌幅超過46.3%。凱雷與黑石、KKR一直被視作私募股權三巨頭，但今年以來凱雷股價跌超40%，是三者中表現最差的。

糟糕的股價證明李揆晟的業務調整策略未能獲得資本市場的認可，這是高層所無法容忍的。去年美聯儲宣布加息計劃之後，槓桿收購所依賴的借貸成本上漲，私募股權業務的前景更加難以預測。同時，凱雷在信貸、保險等新業務領域進展緩慢，這些業務能夠增加凱雷急迫需要的穩定、可預測的管理費收入。

急於掌權的「外來人」

1987年，一代領導團體威廉·康威、丹尼爾·阿涅洛和大衛·魯賓斯坦在華盛頓創立凱雷，在國防領域的一系列交易中發跡。凱雷積累了非常深的政治資源，被稱為「總統俱樂部」。美國前任總統老布什、英國前首相梅傑、金融大鱷喬治·索羅斯都曾在凱雷掛職。

William Conway, Daniel Aniello和David Rubenstein，圖：The New York Times

凱雷的二代接班人李揆晟是韓裔移民，出生於奧爾巴尼，畢業於哈佛商學院。李揆晟曾在麥肯錫短暫任職，1992年加入華平私募股權公司，在華平工作了21年並晉升為合伙人，負責領導金融服務業務、資本市場部和併購項目。2013年李揆晟跳槽到凱雷擔任企業私募股權投資板塊的副首席投資官。

2017年凱雷三位核心創始人退居二線，並任命李揆晟與格倫·揚金（Glenn Youngkin）開始共同擔任CEO，此前格倫·揚金已在凱雷工作了22年。

Glenn Youngkin，圖：NBC News

2020年李揆晟與格倫·揚金髮生權力鬥爭，李揆晟成為凱雷的唯一首席執行官，而揚金則進軍政界，競選弗吉尼亞州州長並最終勝出，次年1月15日正式就任。

據媒體報道，李揆晟在加入凱雷後，經常涉及派系鬥爭，同時試圖為高層補充新鮮血液。李揆晟持續重組凱雷業務團隊架構，增加信貸業務比重，開拓保險業務。這些與凱雷創始人團隊的經營理念出現較大分歧，後者依然希望凱雷專注私募股權業務，實現業務增長。

受李業務調整策略影響，凱雷最新一隻旗艦基金的融資進展緩慢。今年6月該基金籌集約150億美元，低於170億美元的預期。該基金總籌資目標為220億美元，此前李揆晟曾削減凱雷面向機構投資者的募資團隊。

儘管如此，李揆晟在凱雷內部也頗受擁護。一些高管表示，李在提拔年輕人才、增加女性和有色人種領導地位等方面做出了貢獻。在李揆晟離職之後，與其同為哈佛校友的兩位凱雷集團高管也相繼離職。

新老矛盾激化

直到今年2月，董事會依舊對李揆晟的努力表示認可，獎勵其價值高達6000萬美元的凱雷股份，作為對未來業績和留住老員工的激勵。隨後的春天，李的財務顧問開始與公司的人力部門和薪酬顧問商討一份為期五年，薪酬3億美元的合同，這一數額將使他邁入CEO的頂級梯隊。

後來的幾個月里，凱雷集團表明平靜，實則暗流涌動。董事會對李揆晟的不滿情緒不斷高漲，知情人士稱，李惹怒了一些高管，他質疑募資團隊的價值，也不喜歡他們數百萬美元的年薪。他認為，凱雷募資更應該靠業績，而不是靠關係，一些人因此離開了公司。

另一個矛盾來自魯賓斯坦的家族辦公室，該機構管理着魯賓斯坦的個人資產，年初成為凱雷的LP。李揆晟和其他領導者認為，魯賓斯坦的投資消耗了凱雷員工的精力，他們疲於制定各種錯綜複雜的規則，以防魯賓斯坦將個人利益置於公司和客戶之上。

今年6月，凱雷的高管和員工齊聚曼哈頓，參加斯坦福大學為校友桑德拉•霍巴赫（Sandra Horbach）舉辦的晚宴，霍巴赫現任凱雷高管。在這次活動中，李揆晟在十多位同事面前，對凱雷的發展方向以及第一代領導團體發出批判。

Sandra Horbach，圖：The New York Times

李揆晟表示，凱雷曾經與私募股權的頂級公司平起平坐，但由於過于謹慎，近年業績有所下滑。李的發言直指凱雷的三位創始人，他們時常出現在每周的高管會議上，旁聽一些投資會議，並從幕後做出決策。今年5月，魯賓斯坦代表凱雷出席了瑞士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在其他一些重要場合，凱雷的發言人通常也都是魯賓斯坦。在李揆晟看來，老領導不肯放權，這是對他的不尊重。

凱雷4月提交給SEC的文件中顯示，凱雷三位創始人共持有凱雷26.5%的股份（丹尼爾·阿涅洛9.1%，威廉·康威8.8%，大衛·魯賓斯坦8.6%）。而李揆晟的持股占比不到1%。

8月5日，在斯坦福演講發生後的兩個月內，李揆晟收到了來自威廉·康威和獨立董事安東尼·維爾特斯（Anthony Welters，曾與魯賓斯坦一起在肯尼迪中心的董事會任職）的視頻電話，他們告訴他，三位創始人計劃更多參與公司事務。

李表示不能接受，他寧願離開。兩天後，凱雷公布了這位前CEO的離職聲明，截至8月9日凱雷股價大跌10%，市值蒸發近20億美元。根據SEC的公開數據，李揆晟在離職時持有的股票價值約1.6億美元。

參考資料

1.Fortune，『The empire striking back』. How the Carlyle Group’s co-founders fell out with their hand-picked successor2.WSJ，Carlyle CEO Resigns in Sudden Reversal of Generational Shift3.Bloomberg，Carlyle Flagship Fund Expected to Reach $17 Billion by Midyear4.The New York Times，Revenge of the Founders: A Generational Struggle on Wall Street

5.白話華爾街，美國私募股權迎來接班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