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隔壁就像是一家風水不好的店鋪，總是在不斷換人。差不多一年多就會換一次住戶。而且，所有的住戶都有各自的特色。雖然說都市生活就是各家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但是他們就是有那種引人注意的本事。最早是個老太太帶着自己的孫子。本來倒也相安無事，小朋友反而是安安靜靜的一個人，不跑不跳不叫不鬧。鬧騰的是老太太，陰鬧。首先是把小朋友的自行車放在我們兩家之間，見我沒有什麼反應，於是就變成了他們家的固定車位。再過幾天，又貼牆弄出了個小柜子，不知道擺放了些什麼，走廊這時候已經變得很逼仄了。我心說這就差不多了吧，也沒多少空間可以繼續給她侵占。沒想到老太太轉天放出了絕招，她把自己家裡不用的紙箱拆開，壓緊，疊成豆腐塊，然後用膠帶貼在我家門口左手邊的牆上。我看到之後大為震撼，誰說女性天生缺乏空間想象力的？於是打電話叫來物業進行調解，希望她老人家把這些破爛家什都收回去。老太太堅決不同意，在走廊里蹦着我和我吵。我只好說要找消防，來了估計首先罰物業，接下來就是罰老太太家。這樣物業就有了動力去勸說，而不是抱着手在邊上調解。見我很堅決地要找消防，知道消防肯定不允許侵占公共空間影響逃生，老太太態度突然軟化，自說自話地講：如果你早說這麼做會影響風水，那不就結了？然後把紙箱貼回自家門邊的牆上，懷疑是以此表達她的不屈意志。風水當然有問題，沒過多久，她就和小朋友搬走了，換了一對30多歲的夫妻住進來。這兩口子沒有占用公共空間的習慣，但是每天白天會收許多包裹，在門口堆成小山。晚上懶得下樓扔垃圾，所以晚上又在門口堆滿垃圾袋。不過都沒有影響到我，所以也就由得他們去。但是這兩口子有一種惡習，就是習慣摔門而去。他們隨時都有一種話不投機的感覺，其中一方就會起身摔門而去，發出巨大的轟鳴聲，我在自己任何一個房間都能聽到。後來大概是覺得摔門而去不過癮，兩個人開始在家裡對吵。雙方都非常投入，以至於隔了兩扇門兩堵牆，我坐在客廳沙發上都能聽到雙方的怒吼，還有物體的破碎聲，以為發生了撕打，馬上就要出人命。期間我打過幾次物業電話，請他們上來安撫一下，免得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件，影響了本單元的風水。現在我可以很高興地宣布，他們是全須全尾活靈活現地搬走的。小兩口搬走之後，現在來了個大媽。我本以為經歷了占地狂和暴力狂之後，生活就可以復歸平靜。我對生活的理解還是膚淺了，單純了，天真了。這位新來的大媽估計是安裝了什麼聯動裝置，只要我一開門，她立即開門探頭出來看一眼，然後飛快地縮回去，哐地一聲關上門。只要我一關門，身後肯定又會傳出她家的關門聲。起初我以為是她耳朵背，一直在等孩子回家，所以只要聽到響動就會去應門。後來發現根本不是這樣。有天我讓順豐小哥上門收快遞，打包掃描交錢之後，我和小哥道別，然後就準備關門。就在家門即將關閉的一瞬間，大媽突然開門探出頭來，叫住了小哥：你來幹什麼？小哥不明所以，回答說收快遞。大媽又接着問：你是哪家快遞的？我在門口就覺得奇怪，這位大媽是不是有點過於缺乏安全感。今天我叫了個外賣，關門之後又聽見門響，於是我就趴在貓眼上看。果然又是大媽出動，探出了半個身子叫住了外賣小哥，我在家裡聽得很清楚，大媽問：他點的是什麼？至此，我終於可以確認，這就是一位朝陽大媽啊。以後我絕對不能在家裡給人上鋼琴課，也絕對不能在家裡做植物學和化學實驗。知道有人那麼時時看護着我，我打算找一天給她講一講關於風水的那些事。題圖攝影：Daniel Berna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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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定時刻
國外那種需要經過全體業主審核資質，投票同意才允許新住戶入住的政策其實挺好，避免了孟母三遷的麻煩。比如我現在的鄰居大媽，我就認為她住我們小區屈才了，直接住在門衛室豈不才是生活與事業相結合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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