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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數據文摘授權轉載自學術頭條
作者:青蘋果編審:黃珊
你慢慢閉上眼睛,想象一下生活中的這幾個場景:公司團隊把你炒魷魚了;在朋友圈看到朋友在舉辦 party,卻沒有邀請你;在餐廳偶遇你的前任和某人正在一起享受浪漫的晚餐……
這些社交場景釋放出來的拒絕信號,是不是多多少少讓你感到「傷感情」,是不是曾帶來你的那些「網抑雲」時刻。那麼,我們社交中的這種「心傷」,和身體上的創傷相比,究竟哪個更疼?科學研究向我們揭曉了答案。目前,科學家們不僅能夠繪製出兩者背後非常真實的過程,還可以揭示出兩者的相似程度。顯然,所有這些形式的社交疼痛(social pain)都潛藏着一定的傷害性。近日,來自昆士蘭大學的 Geoff MacDonald 和威克森林大學的 Mark R. Leary,聯合發表了一篇標題為「Why Does Social Exclusion Hurt?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Social and Physical Pain」的論文,目的是將社交疼痛更強烈地與人類對感知社會排斥的反應聯繫起來,並考慮社交疼痛對關係攻擊和疼痛障礙等重要問題的影響。在這篇論文中,作者用社交疼痛這個術語,來指代一個人被排斥在理想的關係之外,或者被理想的關係夥伴或群體貶低時,產生特定的情緒反應,並提出了一個假設:社會排斥之所以痛苦,是因為被排斥的反應是由身體疼痛系統的各個方面調節的。
這篇文章的脈絡十分清晰,首先展示了一種理論,即社會疼痛和身體疼痛之間的重疊,其實是一種應對威脅的進化發展。然後,文章通過列舉一系列的證據表明,人類在思想、情感和行為上表現出兩種類型的疼痛之間的融合,社交疼痛和身體疼痛具有共同的生理機制;最後,文章探討了社會疼痛理論對排斥誘發的攻擊和身體疼痛障礙的影響。
大腦應對社交疼痛的方式與處理身體疼痛尤為相似,他們認為這是一種進化反應(evolutionary response)。社交疼痛理論是基於這樣一種觀點,即從重要的社會實體中分離出來的可能性,對我們祖先的生存構成了重大挑戰,這至少可以追溯到最早的哺乳動物,甚至是更早。對早期人類而言,如果你成功成為群體中的一員,則意味着可以獲得更多的安全和資源;而如果你被群體拒絕,勢必會變得脆弱不堪和孤立無援。因此,人類進化為尋求社會接納,同時將社會拒絕視為對幸福的威脅。進而,人們不得不將排斥與痛苦聯繫起來,以時刻激勵自己,免受社會關係的威脅。這意味着,因被解僱、絕交和分手所帶來的痛苦是非常真實的。與身體上的疼痛相似,大腦中相同的區域也記錄着社交疼痛。科學家已經確定,身體疼痛和社交疼痛之間存在明顯的重疊。在這兩種情況下,疼痛激活都是為了引發自我的逃避行為,或者在自我誘發疼痛的情況下,阻止有害行為。然後,疼痛記憶會化作警告,以防止將來重複這種危險行為。雖然身體疼痛的記憶會發生消退,但研究發現,這與社交疼痛不同,社交疼痛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而持續,並隨着記憶觸發而重新被激活。
這項研究使用「社會排斥」(social exclusion)這一說法來統一拒絕(rejection)和排斥(ostraciz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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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拒絕通常被定義為,對方向你傳達不接受或不需要的意思,往往發生在戀愛、人際交往和職業努力等悲傷的情景中。與此同時,「排斥」指的是被排除在外、忽視或從一個群體中割裂出來。透過上述兩個類別,社會科學家還看到了歧視、非人化和社會孤立等子類現象的發生。那麼,遭遇社會排斥的有何種痛苦的表現?20 世紀初的科學家指出,人們經常用身體上的痛苦來表達他們被社會排斥的經歷:分手被描述為「心碎」的感覺,而背叛,則像是被人從背後捅了一刀或從肚子上踢了一腳。20 世紀 90 年代早期,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MRI, functional 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g)的出現,使得科學家能夠通過測量血流量來繪製大腦活動圖。血流量的增加,表明大腦的某一部分正在被「占用」,這可以輔助研究人員觀測,在身體疼痛時,大腦的哪些部分會被激活。到了 21 世紀,科學家們終於有機會試驗社會排斥過程中大腦被激活的不同方式。結果證實,對痛苦感受的描述不僅僅是單純的藝術誇張表達:身體疼痛期間激活的大腦區域,在社會排斥的情況下也同樣會被激活。
一些研究還指出,人類情感受傷的感覺其實「痛點」真的不高。一個人甚至不需要現實存在物的刺激中,就能泛起那些不願回憶的感傷。在2003年發表在Science雜誌上的一項研究中,研究人員將參與者與fMRI連接起來,以觀察他們對虛擬社交冷落的反應。
在模擬中,參與者與兩個虛擬玩家玩接球遊戲。很快,虛擬玩家將參與者排除在外,並開始只向對方投擲硬幣。虛擬的玩家甚至不是真實的,但參與者的 fMRIs 顯示,在這個排除過程中,大腦中記錄身體疼痛的前扣帶皮層(ACC, 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的血流量增加了,而且也變得更加活躍。因此,作者得出結論,參與處理風險和恐懼的右腹側前額葉皮層(RVPFC, right ventral prefrontal cortex)通過擾亂 ACC,以幫助調節社會排斥的痛苦。一個人可能會忘記被虛擬的勢利小人排斥的情景,但因其在現實生活中飽受的痛苦,往往會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消散。在一項研究中,有 40 名受訪者在過去的 6 個月裡經歷了被心愛的人所拋棄,即經歷過一段失敗的感情。這些參與者一致認為,他們遭受了「被強烈拒絕」的重創,隨後在實驗過程中,研究人員將他們與 fMRI 掃描儀相連接。緊接着,研究人員給參與者施加一些刺激,比如輕微的身體疼痛(左臂的熱觸碰)以及朋友的照片。而當屏幕上出現前任照片的一剎那,他們被迫回想起分手時的情景。果然,掃描結果顯示,身體疼痛和社交疼痛在神經系統上存在重疊。該研究得出的結論是,「社會排斥和身體疼痛的相似之處,不僅在於它們都令人痛苦,而且它們在大腦體感系統中也有共同的表現」。
身體疼痛和社交疼痛之間的重疊是如此明顯,以至於科學家們發現,社交疼痛也可以用撲熱息痛(acetaminophen)來治療。在一項研究中,一些參與者每天服用泰諾(Tylenol),而另一些人則服用安慰劑(placebo),持續時長為三周。fMRI 掃描結果顯示,那些服用泰諾的人對社會排斥的反應下降。然而,作者也指出,社會排斥是日常生活的自然組成部分,社交疼痛只是廣泛情緒機制的一個方面,因此,利用撲熱息痛來「止疼」,只是一種短期的解決方案。當然,儘管已有的研究清楚地指出了社會和身體疼痛之間的聯繫,但也突出了一些需要進一步關注的明顯差異。未來的研究需要進一步證實的是:在人類參與者身上重複實驗結果,並幫助理解社會地位感知影響疼痛敏感性的機制;研究社會條件影響疼痛敏感性的具體機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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