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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如果太陽落下
去年底,許鈞的名字連續出現在各大年度音樂榜單上,從耳帝、呆若木一、Hoipco、陳北及等等行業意見領袖,也包括了Musicradio、網易雲音樂、QQ音樂、豆瓣、街聲各大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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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鈞,2021年巡演路上
突然間,已經「失蹤」三年的唱作人許鈞和他的新專輯《美夢公司》一起,再次在資深樂迷圈層變得炙手可熱。
Top6 《美夢公司》
美夢公司也是幻覺製造商,它是幻覺,所以要用迷幻的聲音包裝它,它是複雜的系統與精密的陷阱,所以要用爵士的律動來運載它,它終究還是一場空,所以要用搖滾的噪音來擊碎它。
這世間有太多的美夢公司,我們被太多的糖水迷離、金酒滉漾、彩裝包裹、迷香薰染而蒙蔽,看不清這夢的成色與交換美夢的隱藏協議。
——耳帝,2021華語100首最佳歌曲
隨《美夢》而來的,是許鈞久未開啟的巡演旅程。從獨立音樂領域自然生長,許鈞在無數次現場演出中一路蛻變為如今名聲在外的唱作人。
這一次的巡演,許鈞取名為《如果太陽落下》,如同這裡便是美夢的發生地,讓一群人一起與夢和音樂發生起化學反應。
許鈞《如果太陽落下》巡演即將抵達南京,希望能與你一起做個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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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太陽落下 許鈞 2021-2022全國巡演
南京站 歐拉藝術空間
2022年4月9日 周六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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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文是一篇關於「現在這位許鈞」的採訪稿。對話發生在2021年秋天《美夢公司》剛剛問世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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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撰文:李源
獨立音樂人,電台DJ,專欄作者
2021年秋天,整整兩年沒有演出的許鈞交付了新專輯《美夢公司》。
兩年裡,他戒了酒,剪短了長發,並堅持健身,朋友甚至懷疑他開了眼角,其實只是瘦了而已。許鈞毫不保留他對《美夢公司》這張專輯的鐘愛,這甚至是他迄今最滿意的一張。2016年的《萬松嶺》時期的他,對音樂尚沒有太多主控權,總感覺有勁沒使出來,憋得難受,以致於在下一張《事實上我沒有名字》里,火力全開,想說的話盡數傾瀉,其中有幾首歌長達7分鐘之久。而這一次呢,許鈞放下了沉冗的表達,自言「要以優美的姿態來對待音樂、對待生活。」曾經的許鈞,年少老成,詞句里多有滄海桑田,與自己對話,觸慟內心,不顧旁人。初聽許鈞的人不免會想,話筒前一定是位鬍子拉碴的大叔吧?回憶那時的創作,許鈞笑着嫌自己太過「油膩」,一來未老先衰,常常假扮成熟世故;二來傾訴欲太強,老想和世界說點什麼。也正因此,在創作《美夢公司》的時候,許鈞告訴自己,要放下沉重,活得舒服一點。有天晚上,身在杭州的樂隊吉他手突發奇想,惡搞了段說唱、搭配着beat發給許鈞。聽着手機里的聲音,許鈞一下子想念起了杭州,想起了他曾經生活過的利群捲菸廠一帶,便由着記憶邊玩邊改,才有了《杭州,利群,你》。這樣編曲先行、再填詞曲的創作方式,對許鈞來說是第一次,他感覺挺有意思,假裝自己是個rapper。許鈞早年打鼓,入了搖滾的道之後,玩得大多是整齊劃一的強力節拍,這在前兩張專輯中也展露無餘。不過近幾年,許鈞喜歡上了Tom Misch、以及一批新生代英國爵士音樂人。許鈞獲得了新鮮的節奏靈感,所以在《美夢公司》里,律動的戲份被肉眼可見地提升,按許鈞的話講,「軍鼓都不在正拍上」,靈動得讓人愉悅。許鈞自知嗓音先天粗獷,這一次也會配合風格轉變,儘量控制自己,不大聲喊,在製作人荒井十一的鼎力幫助下,調配出了恰到好處的細膩度。有一次,許鈞見到了李宗盛,閒聊中大哥有一句話讓他眼前一亮:「我的生活其實很簡單,甚至有些無聊,所以給別人寫歌,我會站在別人的角度,去體驗不一樣的人生。」那時的許鈞,正渴求跳出與自我對話的作詞風格,他便試着從第三人稱視角出發,去觀察,去感受,讓自己成為一個旁觀者。李宗盛曾把自己巡演所用、取名「旱地」的木吉他交付給許鈞,讓許鈞未來用這把琴做音樂。
新專輯裡第九首《慣》,「閉上眼放鬆睫毛別動別再摳手指頭/不去想/沒人比他愛你」,怎麼看也不像出自許鈞之手。歌其實是為一位女歌手而做,起初定名《女生的歌》,後來許鈞覺得好,便留給了自己的專輯。還有《爛情》,是給楊乃文的邀歌,結果沒捨得,也留下了。一個粗線條的男人,站在女人視角寫歌,本是件難事,不過許鈞笑着解釋說,這很簡單,只要把他身上那股直男的無趣,削弱百分之六十就好了。他想象女性,應該要比自己更有趣、更柔軟一些吧。曾經的他無酒不歡,刺激與麻醉,共同構成了他青春的線索。近年的一次甲狀腺手術,讓許鈞徹底把酒給戒了。少了酒精以後,許鈞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他後知後覺地睜開雙眼,主動觸碰生活中的細微之美。就連去菜場買菜,許鈞都要和攤主聊上一會,人間煙火里有種清醒,在時刻提示許鈞,創作中別有太多高姿態、別追求抽象感,對自己誠實一點。放以前,許鈞總想着自己是個rocker,不需要、也看不上那些流行歌。直到30歲以後,他才慢慢放下了執念。再被問起,他只淡淡地承認,對不起,是我能力達不到,寫不好流行樂,這並不丟人。戒酒後突然多出來的這些清醒時間,除了用在人間觀察,許鈞在演奏上也頗有精進,仔細看新專輯工作名單的話,裡面大部分器樂都由他一手包辦。許鈞向未婚妻學習鋼琴,二人還合奏了一首獨具爵士風味的《如果太陽落下》,並收錄在新專輯裡。三年前明明還唱「我不會寫情歌」,此刻卻情深款款,嗓子裡有了溫柔:如果沒有彩虹
為你摘一朵花
你可以別在耳畔
若你需要住所
我願將我的骨頭打碎
為你造一所房子
爵士鋼琴,許鈞彈不利索,他便借鑑嘻哈的製作手法,把彈奏片段採樣切片,重組拼貼,形成了一種經典與當代交織的聽感,這樣的美學在專輯中隨處可聞,於細微處彰顯許鈞製作思路的升級。打小玩樂隊,許鈞曾經習慣於集體作業、各司其職,很少試着去主導一切。而新專輯的編曲盡由許鈞掌控,在進棚之前就已被打磨到近乎成品。更加個人化的創作給了許鈞前所未有的通透快意,也讓他看到了更多可能性。許鈞電腦里還存着幾首沒發的歌,段落間聲場切換自如,絲毫不講道理,也不求線性的流暢,看得出來,他在音樂上的「玩心」更大了。2021年5月7日,許鈞在北京 Studio 21A,《美夢公司》開始錄製。就在幾天前,許鈞在備忘錄里寫了這麼一句話自勉——「我要做簡單、好聽的歌」。不再執着於強觀點、大聲量,在《美夢公司》的創作過程中,許鈞開始認真打磨旋律,他說「好聽的旋律還是要有設計的,要規避那些反覆的、沒有核心價值的東西,然後提取幹練的東西,其實這兩三年我都在考慮這個事情。」《美夢公司》的每一首歌,都經過至少五個版本的大改,推翻、取捨、重建,才萃取成今天聽到的樣貌。它的音樂語言足夠當代,內核里存着搖滾樂,可手法更加自如。大氣張揚之下,是許鈞工匠般的精雕細琢。他管樂隊貝斯手和鼓手叫弟弟,吉他手是髮小,鍵盤手更是自己親愛的未婚妻。樂手費他們不肯收,還要許鈞硬塞過去,錄音師不要錢,許鈞就送他一台PS5,按行情算算,絕對是友情價了。許鈞笑稱樂隊是個家庭作坊,誰做了好吃的,都要敲門給送來的那種。感情如此,遠遠超越了歌手和樂手的職業往來。在舞台上,這份知根知底的信任讓許鈞放鬆了不少,2018年北京專場,舞台是圓形,設在觀眾中間,許鈞和樂隊夥伴圍作一圈,不分前後左右,揮灑自如的樣子,好像在自家客廳。《美夢公司》發表之後,許鈞和樂隊不能再等了,必須上路。即將開啟的巡演定名為「如果太陽落下」——既是專輯裡的歌名,也給人開放式的想象。嘿,當太陽落下時,
一起做些什麼吧,
哪怕,
做個美夢也好。
很久沒見現場見到大家了,在日落時分相聚,一起在音樂中進入良夜,畢竟是件浪漫的事。幾年前的一次演出過後,有朋友私信問許鈞,今天是不是不太高興?那時的他更像一個布道者,與觀眾的關係是單向度、有距離感的。在新一輪巡演中,許鈞希望和觀眾發生更多關係。新專輯的旋律更加易記、更好唱,鬆弛的律動感也意味着更多的身體性,許鈞期待着,每一位觀眾都能參與其中,合力完成一場表演。籌備巡演的過程當中,許鈞常對着鏡子練習,告訴自己要多多微笑,多和大家聊天,別老悶着頭彈琴。「如果太陽落下」的第一站定在杭州,這座城市對許鈞的意義非凡,有老友,有回憶,也是事業的開始。當年初來乍到、在酒吧幹活的許鈞,有天頭頂大雨,騎着28自行車在萬松嶺爬坡,他記得清楚,當雨打在身上,耳機里響起冰島後搖名團 Sigur Rós的迴響,那個瞬間,他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孤獨的男人。回憶起這段,許鈞也覺得搞笑,說他最擅長給自己加戲,以至於每個生活過的城市,都有他人生的BGM——青春期的蚌埠,他狂玩重金屬;獨自到杭州,他沉醉於後搖的濃重氛圍;而在北京生活的這四年,則給了他清醒、通透,對自己少了狠勁,於是才有了《美夢公司》。創作型歌手走到特定階段,大多面臨着「如何避免掏空自己,保持可持續發展」的終極問題。許鈞倒不擔心,他有兩個方法,一是保持學習:「你越學習越會覺得自己還是小孩,這個空間無限大」;第二,則是不再奢求最大公約數,而去尋找有着相同觸角的人。「我一直覺得做音樂就好像是在發射訊號,我在找跟我一樣的人,TA接受到這個訊息了,我們就在一個地方聚集」,許鈞這樣解釋。或許正是這種特質,許鈞的樂迷都不怎麼愛寫評論,數據看上去自然不大好,讓公司同事很是頭疼。許鈞原來還有個樂迷群,可沒多久就退了,因為他覺得音樂這東西很私人,一個人被一首歌擊中的感受,往往不可言說,所以他愛用「觸角」的比喻——不必說,來到現場,被空氣里的聲波觸到,便是自己人了。幾年時間裡,音樂市場風向變幻,現場的樂迷也更新換代。許鈞在自我進化的同時,保持了可貴的真誠。他不奢求一夜爆紅,也不會套用「財富密碼」去賺快錢,反而放鬆下來,打開雙臂,試探創作與現場的不確定性。前一陣他買了台老式掌中寶DV,就隨手記錄下《美夢公司》的製作過程。後來公司要拍MV,許鈞乾脆自己動手拍攝,再請導演把DV素材剪輯成片,不必調色就有滿滿的千禧年做舊感。最後成本算下來,不過區區幾百塊。畫面里的許鈞,和隊友嬉笑打鬧,俏皮的手繪動畫疊加着生活日常,真實得可愛。從初出茅廬時的滄桑萬種,到如今睜開雙眼、回歸純粹與真實,許鈞的音樂像是在逆向生長着,踏踏實實,一步一步。如果太陽落下,請來到現場,加入這個美夢公司,一起重新認識許鈞。秀動主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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