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舞台

名校光環加持，多個資本注入，原本看來前途無量的在線教育公司萬門大學在其創始人兼CEO童哲的一番操作下，現在一地雞毛。其內部員工向記者透露，他們已經聯繫不上童哲了。

據悉，現在萬門大學收費用戶的VIP群全部解散，員工無法登錄公司APP，也沒收到任何通知。

萬門大學是北京萬門教育科技有限公司旗下的品牌，號稱提供終身在線學習服務，2014年在北京註冊成立，法定代表人為童哲。官網顯示，其「課程覆蓋大學、職場、資格考試、K12等領域，致力於滿足不同人群的學習需求」。

萬門大學融資記錄顯示，萬門大學先後獲得兩筆融資。2014年4月，萬門大學獲得了人人網的「天使輪」融資200萬美元，2017年獲得了長融資本的「Pre-A輪」融資，具體金額未披露，此後再未有新的資本注入。

學霸創始人的炒房致富夢

企查查上的介紹上顯示，童哲曾以全國中學生物理競賽福建省第一的成績保送至北京大學物理系，大三時通過法國巴黎高等師範學院入學考試，2011年獲巴黎高等師範學院理論物理學士和M1碩士。2012年童哲放棄讀博機會回國創業。

曾任武漢分公司管理人員的陳華（化名）稱，「大概在2019年國慶前後，萬門開始盈利，童哲就開始瘋狂炒房，並鼓動員工一起炒房。」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從微博@月半_投資筆記獲得的聊天記錄截圖中看到，童哲疑似在公司內部合夥買房。聊天記錄中顯示，微信名稱顯示「萬門童哲」的群成員稱，「最後109平米認籌大家請及時報名，今日截止。可以先預定平米數，一周內打款到位即可」。還有人表示，「這是個很成熟的投資方式，很多公司內部都會有投資項目，只是形式不同，投資方不同。」

來源：微博@月半_投資筆記

陳華也向記者證實了集資買房一事，「童哲認為房子會漲價，所以讓員工集資認購，一個人買幾平米，但購房協議是屬於童哲的。他承諾沒有風險，漲價了一起賺錢。但二手房貸國家嚴格管控，現在很難賣出去，並且沒有漲到他預期的價格。」截止目前，該公司的釘釘組織架構顯示有員工超過450人，但尚不確定有多少員工參與了集資買房一事。

陳華告訴記者，童哲採取的是代持買房辦法，私下與員工簽署代持協議，以員工的名義購房，首付款和每月銀行按揭貸款均由童哲支付。其買房手法為現價買入，等市場上房價抬高后再賣出去，童哲以這種代持方式在重慶購房至少20套，價值超4000萬元。

記者了解到，除重慶外，童哲也以相同方式在瀋陽讓員工代持多處房產。武漢分公司一員工稱，該分公司內部有兩位員工參與了代持房產行為，一位購置房產在重慶，另一位購置房產在瀋陽，兩人戶口均遷入了房產所在地。現在聯繫不上童哲，他也沒有繼續還房貸，如果他不繼續匯款，兩名員工即將面臨每月8000元左右的房屋貸款。

該員工告訴記者，「童哲大多數的代持房產好像就在瀋陽那邊，但不清楚具體數目，也不清楚其他城市還有沒有房產。但現在買房的窟窿太大，萬門的盈利已經填補不上了。」

「上市夢」和全額退款的「獎學金活動」

去年10月，萬門大學推出「學夠3600小時返全款」的「獎學金班」活動。

該活動需繳費9999-19999元，若學滿3600個小時，就可返還全部學費。其廣告文案顯示，為回饋已經加入VIP的學員，終身VIP額外交10000元的費用並在學夠3600小時課程的情況下可獲得約25000元的進賬（老VIP的15000+獎學金活動的9999）。其終身VIP的人數在30000以上。

學員向記者表示，購買課程的原因，一是有點像投資，交20000返25000，還有就是課程可以終身免費學習，還比較划算，這個優惠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記者了解到，在其不遺餘力的廣告宣傳下，目前超過5000餘人參與了「獎學金班」活動，總金額或達1億。

不過，也有學員認為這是借學員的錢美化報表，達成上市門檻的商業行為。陳華指出，「童哲當時提出，連續兩三個月做出單月5000萬的業績，公司就可以上市。」

來源：維權群學員整理的文檔

在維權群中流傳的PDF文檔中，學員認為「用戶與萬門就是一個各取所需的商業合作，你要我的錢去上市圈錢，我要拿回你承諾的返款，大家都是在規則之下追求自己最大化的利益，而糾紛的焦點在於萬門玩着玩着更改了規則。」

該活動在後續進行過程中出現了「因活動規模過大，參與人數超過5000人，出現返款能力質疑」、「不實宣傳」、「官方單方面修改協議」、 「將有異議用戶踢出群聊」、 「斷然解散所有活動交流群」等爭議，引發部分用戶強烈不滿。

據某些用戶不完全統計，參與人數遠超5000人，已裝滿10個微信群。有學員漸漸發現，萬門大學實際上在「借新還舊」，而這種「利用新投資人的錢來向老投資者支付利息和短期回報」的模式不可持續且涉嫌違法，不少學員開始警覺起來，認為其有「龐氏騙局」的特徵，並紛紛要求官方給予明確解釋，但並未得到正面回應。

目前，不止錢不知道還能不能返還，連上課的平台萬門大學APP也在應用市場消失，已經下載也打不開，公司官網也停止服務。

互聯網投訴平台黑貓投訴上，目前萬門教育已顯示經營異常。萬門大學跑路的消息傳出後，黑貓投訴上關於萬門的投訴激增。24日下午1點，有網友在黑貓投訴上發起對萬門大學的集體投訴，截至發稿前，集體投訴量已有1714條，單人金額均在一萬以上。

一位在2017年買的萬門終身VIP，2021年10月份參加的獎學金班的學員告訴記者，「暫未報警，因為是異地，這邊報案的成效可能不大。」該學員在福建，但在北京的萬門大學報名。該學員稱，「目前去海淀區派出所報案的學員較多，建議大家在付款操作時的所在地派出所報案登記，各所會把情況匯總到海淀所。」該學員告訴記者，警方目前還未立案。

除了「獎學金班」外，萬門大學商業擴張的個人代理模式也令人側目。萬門大學早在2019年便開始推廣個人代理模式。記者了解到，萬門大學的銷售代理模式分為省代理、市代理、經銷店、個人代理四種，省市代理可以發展下級代理商並抽取一半的代理費。個人代理在賣出一個優惠價為15980元的終身VIP能賺7600元，省代理則能賺到近11000元。

在這種模式下，代理人瘋狂推銷課程，並在2021年愈演愈烈。陳華稱，「2021年初，萬門開始瘋狂推廣代理模式，讓VIP學員交錢可以自己賣課程，費用為1萬至3萬。這次童哲跑路，不僅坑員工坑學員，還有一堆代理商，代理費交了也就沒了。」

工資2個月沒發，員工開啟離職潮

在3月22日CEO童哲疑似跑路以前，各地分公司就已出現拖欠員工工資的現象。

另一位武漢分公司的員工尤明（化名）接受採訪時稱，他上個月和這個月的工資都沒發，並且一、二、三月份的社保也斷交了，武漢分公司像這樣的員工大約有25名，總金額在30萬以上。

一位在2021年10月離職的前員工指出童哲與分公司總經理也存在矛盾糾紛，具體表現在「剋扣總經理工資，有一段時間總經理的工資只能拿到一半，另一半會兌換為公司股份，然而合同上規定員工離職將股份清零，並且不能兌現。分公司需要達到30%的利潤比，沒有達成總經理則拿底薪2000元，同時分公司總經理需要自己做業績，業績低於工資只能拿業績數字的工資。」

該前員工認為，跑路的跡象早有顯露。在推出「獎學金班」時，該員工就預感萬門大學會在今後暴雷，因為這個活動不利於公司任何方向的發展。

尤明告訴記者，他已經在走勞動沖裁程序，但調解無果，公司沒錢支付員工工資。據他了解，目前武漢分公司賬面上僅有約6萬元，其中3萬餘元是武漢分公司前總經理以個人名義支借的，有借款證明，用於分公司運營的支出，包含房租水電，員工開單紅包，餐費，打車費等。還有武漢分公司辦公場地押金，大概3萬元。

「現在武漢的前總經理以自己要用的名義拒絕支付給員工，上午在勞動仲裁那裡溝通的不歡而散」，尤先生稱，「勞動仲裁說下周拿回執，5月份開庭。」

同時，萬門大學北京公司在3月23日發布針對總部全體員工的離職辦理流程說明，尤先生說，「看到自願離職我們也很懵，但我現在還不想自願離職，希望可以獲得賠償。」

來源：武漢分公司員工提供

本期編輯 陳思 實習生 李凱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