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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的時間是永遠往前走的,每個現象都有它的時間,都有它不回歸的方向。」

好文7430字 | 12分鐘閱讀

來源:中歐北京(ID:CEIBSBeijing)

演講:許倬雲,歷史學家,匹茲堡大學榮休教授。

編輯:邊曉璇

本文內容整理自5月28日晚,許倬雲先生在中歐北京校區「中歐領讀者」的線上演講。感謝匹茲堡大學亞洲研究中心研究員馮俊文先生對本文的幫助。

各位同仁,大家好!我是許倬雲,今天在這裡,我與大家一起討論一個共同關心的問題:世界經濟的今天以及未來如何,尤其下一步我們會怎麼辦?

世界永遠在變,以當前的世界而論,最能引導風波的是經濟層面,所以我們從這個角度來討論世界的格局和人類的未來。

01
「共享共有」的全球化貿易
總還是不公平的

第一,我講一個歐洲最熟悉的學者費爾南·布羅代爾(Fernand Braudel),他寫了四本書,關於資本主義的發展、過程、條件。以他為代表的「年鑑學派」,是以地理作為長時段的研究對象——人作為最短的時段,中間的各種情勢就是中間的時段。

費爾南·布羅代爾


費爾南·布羅代爾(1902年-1985年),法國歷史學家,代表作品《菲利普二世時期的地中海和地中海地區》《法國經濟社會史》《十五至十八世紀的物質文明、經濟和資本主義》及《資本主義論叢》。

在他的討論完成之後,我們看見資本主義制度在歐洲產生,在歐洲施行、發展。而資本主義跨越世界的方式,是經過大西洋航道,將各處的物資調動形成一個全球性的三角形周轉——周轉的物品有的是銀錢,或者以白銀換原料,原料換成品等等。多重局面之下的全球貿易,主從之間顯然有很大的區別。

我借布羅代爾的意見來開這個頭,指出這個世界在沒有形成資本主義以前,區域性的主導者和服從者是有的。

像古代中國這個大帝國,周圍小的國家都像是鐵遇見吸鐵石,被吸在中國上面。中國也面臨來自外部遊牧民族的武裝侵略,也有持續不斷的武裝抵抗。中國自己的經濟擴張出去,將別的小國家都納入其周圍。

這種情況下,中國面對世界性的資本主義大世界衝擊的時候,這種分化變成其中不可避免的後果——或者說資本主義化之後的世界,資本和資源不可能均勻地分布在世界上。

在整個世界資本主義化,以及貿易自由化的格局下,總還是一個不公平的情勢——權力不公平,義務不公平,財富分配不公平的情況。所以,下面我們怎麼辦?

第二,根據布羅代爾提出的難題,我們看沃勒斯坦(Immanuel Maurice Wallerstein)的「現代世界體系」。

沃勒斯坦代表作《現代世界體系》


伊曼紐爾·莫里斯·沃勒斯坦(1930年-2019年),美國著名歷史學家,社會學家,國際政治經濟學家,新馬克思主義的重要代表人物,世界體系理論的主要創始人。《現代世界體系》(3卷)耗費其30多年心血,影響巨大。

他也是「年鑑學派」裡面的一員,他討論的是全球化的世界格局之下,經濟走向現代化、一體化的過程之間,世界究竟是一個還是幾個?構成世界的每個部分,有沒有產生社會性的分割?比如說城市與農村,城市與周邊,生產者與消費者,同一個國家裡面的上層和下層之間的關係。

於是,在這個情況之下,一方面我們看見的經濟制度是主張「共享共有」;另一方面,「享」和「有」的分配,各處和各人都不相同。在這種普遍不公平的情形下,我們怎麼談世界格局?

就在沃勒斯坦談「世界體系」的同時代,幾乎同步組建的是WTO——也就是世界共同市場,美國是這個體系的主要推手,目的是要將關稅壁壘取消。

這個情況不是沃勒斯坦本來要討論的課題,但是這兩個題目碰到一起,常常引起讀者誤會,以為沃勒斯坦是完全主張全球化的。其實,沃勒斯坦是要從正在發生的全球化裡面,提出課題、提出問題來。

02
美國主導之下
當今世界的危機

我想要討論的第三個大問題是:在這個不均勻、不公平的「全球化」分配之下,誰是世界的領導者?當時大家設立世界貿易組織(WTO),理想中的狀況是國與國之間沒有關稅壁壘,資源、資本自由流動,物價便宜、人人自由——「地球是平的」。

然而,現實情況是,地球表面的地形非常崎嶇,陷坑很多,障礙也很多。這個現實情況,如今我們看得很清楚。

即使美國是世界盟主的地位,當美金代替黃金作為國際結算通用貨幣,「金本位」變成「美金本位」的時候,究竟美金是一個負擔,還是一個武器?

當美國將其作為武器的時候,反而回過頭來割傷了自己。因為美國採用強制手段,提高或者壓低匯率,這會損害到整個的「均勢」,進而損傷美國本身內部的秩序——如今看來,這種損傷馬上就要顯現了。

二戰以後,美國主導之下的歐洲重建,以及日本的重建和經濟騰飛。這一階段,出現低端產業國家替高端產業國家分擔生產工作的現象,以它的低工資、分工裡面的下層次來供應上層次。

美國忽然發現:歐洲市場忽然繁榮,以及日本經濟全球擴張——昔日歐洲的窮親戚,可以與自己平起平坐了;而小兄弟日本的車子,居然已經滿世界跑。這使得美國不得不驚慌。

舉例而言:將瑞典生產的鋼鐵運來,擺在匹茲堡的鋼廠門口,價格比匹茲堡生產的還便宜。為什麼呢?美國國內因為union movement(工會運動),工人的工資一次次提高,運輸成本提高,農產品價格提高——居然發展到無事不提高,無處不提高。

依靠盟主的地位,美國占盡了一切便宜,可是「窩裡頭反了」。如此威脅,構成了美國必須要擔心的問題:美國國內本身有信用問題,有美金兌換之後公不公平的問題,以及美金的負擔——全世界需求美金量大的時候,美金的印票機迅速運轉,導致美金通貨膨脹,最終反饋到全球,最吃虧的是通貨資金髮行的地區。

上述種種矛盾,讓我們很清楚地看到了資本主義危機的存在。如何解決?不是資本主義本身一廂情願可以做到的。

所以,八十年代開始,美國想辦法懲罰日本,要將其壓下去。最終,將一個生機勃勃的日本經濟,將一個能把八佰伴、西田百貨開得滿世界都是的經濟體打垮了。日本等於夭折了。

到現在,這個夭折的日本,雖然以經濟上的生產力而論是一個巨人;就其內部社會而論,卻不公平到極點;而其在世界政治中擔任的角色,是一個侏儒,只有唯唯諾諾跟着美國走。

美國唯恐別的國家不做跟隨它的侏儒,卻忘了侏儒反過來問巨人要肉吃的時候,巨人怎麼辦?這些情況都是今天世界的危機,而美國並沒有注意到的。

此外,經濟增長是有周期的。增長的局面到巔峰以後,是要垮下去的——除非有另外一波的成長,波頂對着波頂,拉成平線。

商品有過期的時候,技術有淘汰的時候,資源可能有代替品出現——這個世界永遠在變化。到最近的一波,是互聯網科技的發展,以及數字化工具的大量出現——從生產到計劃,都可以數字化。

此外,在這個大的局面之下,大家都一起發展到高端水平的時候,誰做低端的產業?

而這個時候,高端國家的財富已經高度集中,信用又極度的膨脹,市場交易、證券交易極端活躍——活躍到一個地步:交易所裡面反映的經濟狀況,已經和實體經濟嚴重脫節乃至於扭曲。這種「虛胖」,導致美國經濟幾乎每十年一個小危機,二十年一個大危機,不斷發生。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到現在,好幾次美國經濟出毛病,都出在美國本身資金的管理問題上——資本的信用不佳,房屋次貸的包袱,信用狀的包袱,虛假的膨脹,以及資金外逃避稅等等。開曼群島這個小小的地方,全世界資金都集中在那裡,實際上運作都在紐約、倫敦和東京。

如此情形,造成資本主義內部發展規律性的「曲線」。而這種「曲線」,是發展中國家前進過程里也要面對的。

03
中國台灣經濟發展的經驗和教訓

庫茲涅茨(Simon Smith Kuznets)就是專門研究「發展曲線」的,這條曲線前半段從開始、發展成熟到登頂,是令人非常愉快的過程。


庫茲涅茨曲線


美國經濟學家庫茲涅茨研究發現,一個社會收入分配狀況的變動,在經濟發展初期時較為平等,隨着經濟的發展,收入不平等加劇;當發展到一定的程度後,收入不平等狀況會隨着經濟進一步發展又變得較為平等。圖中,橫軸用GDP表示經濟發展水平,縱軸用G代表基尼係數,表示收入分配的狀況。

所以很多新興的國家和地區,就想趁着在庫茲涅茨成長曲線爬升到頂的時候,將自身經濟維持在頂峰狀態。

我親眼看見台灣地區就是很好的例子。我那個時候在中國台灣、中國香港和美國三處輪流工作。某種程度上,我參與了台灣地區的民主改革,但經濟改革是當時最主要的課題。

上世紀六十年代末,庫茲涅茨被幾位在美國的華人經濟學家(劉大中,蔣碩傑,顧應昌,費景漢,劉遵義,鄒至莊)敦請,到台灣去做顧問。台灣這邊對接的政界人士,從台灣當局副領導人嚴家淦,到當時的「經濟安定委員會」(註:台灣當局50年代設立的經濟決策機構)委員李國鼎、行政管理機構負責人孫運璿,這幾個樞紐人物,設計了台灣的經濟發展模式:從農村減租、「耕者有其田」,轉換到經濟建設。

他們採用的方法,是政府幫助企業融資,同時政府還在指定的土地規劃工業園區,政府設立免稅港口……以大量的優惠政策,提拔、提升民間的資本上來。這相當於政府給民間企業打大量的「強心劑」「營養液」,將一個力氣不夠的人變成「大力士」。

十年以後,中國台灣就已經是所謂「東亞四小龍」裡面的「頭頭」。在今天看來,我的薪水漲了七倍,年年漲薪水——當然還趕不上美國的薪水。所以這種情況之下的台灣,大家都很高興。

台灣經濟發展到了坡頂以後,顧問們剛剛走,台灣政局改變,李登輝、陳水扁先後成為台灣當局領導人。陳水扁實行了一個「金控銀行」的改革。他說:我們為什麼要拿政府的信用去向全世界押款?為什麼不能向我們自己的銀行押款?他鼓勵銀行兼併,包括信用合作社、房貸機構等等已經成功運作生產的運轉基金,都將其席捲到「金控銀行」之中。

結果,本來運作健全的小銀行合併為大銀行——大銀行負責周轉,最後等於是割右臂上的肉去補膝蓋上的肉。台灣本身「內潰」,經濟發展遲緩,產生大量收入與分配的不公平。

有大概一半左右的財閥家庭,其據有的資金成長了大概一千倍。物價不斷上漲,其速度逐漸趕上了薪水上漲的速度,尤其房價更是如此。台灣內部貧富懸殊拉得極大——內部的不公平形成了,而台灣的競爭力也喪失了。

到今天台灣看上去似乎還不錯,老百姓很快樂,但實際上台灣內部是枯竭的;尤其台灣面臨外部強國高端工業的壓迫——他們指定你的高端技術只能停留在哪個階段,不許發展到產業鏈的頂上來——台灣面臨着內外雙重的不公平,實際上內部已經沒有力氣了。

這一個在台灣已經發生的窘況,值得同文、同種、同國家的大陸注意,我們必須要自我警戒。固然大陸的市場比台灣大很多倍,內銷有很大餘地,但是內銷的另外一方向——內耗,也是相當需要注意的問題。所以我在此提醒大家,注意這個可能出現的困難。

04
中國經濟崩潰的後果
誰都承受不起

那麼,我們究竟怎麼辦?托馬斯·皮凱蒂(Thomas Piketty)在《21世紀資本論》中,討論了現代資本主義的成和敗。我把皮凱蒂歸入到新自由主義經濟學家裡面去,他相信自由經濟,並不主張計劃經濟。但是他提出來的困難,是值得大家注意的。

皮凱蒂代表作《21世紀資本論》


托馬斯·皮凱蒂(Thomas Piketty),1971年出生於法國,著名經濟學家、巴黎經濟學院教授。其代表作品《21世紀資本論》通過大量的歷史數據分析,旨在證明近幾十年來,不平等現象已經擴大,正在倒退回「承襲制資本主義」的年代。在這樣的制度下,經濟的制高點不僅由財富決定,還由繼承的財富決定,因而出身要比後天的努力和才能更重要。

這就是:全球經濟發展,如果資源太集中,是不是應該適當地調整一下?收入差別產生的階級,以及知識程度差別產生的階級,都會導致兩極分化。

尤其是強國和弱國、高端產業和低端產業之間,他們的經濟差距都在拉大。如何縮短這種兩極化,才能使得資本主義自由經濟的局面,不會被自己兩頭扯、三頭扯、四頭扯,變成「五馬分屍」?「五馬分屍」的後果,就是席捲一切的革命,這是大家不會喜歡看見的。

當前的世界秩序,我覺得我們是不是可以思考一下:怎樣達到各個力量之間彼此制衡的狀態,使得高端和低端的分工,不會永遠被霸權強制約束。如此一來,低端產業國家才有升等的機會。

我們看見「華為事件」,孟晚舟莫名其妙坐了那麼長時間的牢,居然全世界的法庭沒有判美國法庭的不公,也沒有人來判加拿大法庭的不公。這個事件,是不是公道的事情?我不是為孟晚舟說話,我是認為事情本身的不公平。我建議中國向聯合國法庭狀告美國、加拿大,他們誣衊人權、毀傷公道。

現在,我們走到結論上來。全世界都能看到,美國要「懲戒」中國,除非你「就範」。大家有沒有想過,中國「就範」以後的後果?

日本萎縮到今天,它的經濟還能存在,是因為美國在替它做消耗——在日本駐紮着美國的軍隊,甚至東亞整個武裝部分的修復、補給,很多工程包給日本做。

如果中國像日本一樣經濟枯竭,從一個正面、有價值的partner,變成一個負面的包袱,這種經濟上的損傷和衝擊,全世界誰背得住?

假如中國經濟崩潰,這個十幾億人口的經濟體崩潰,全世界受得了嗎?中國承載的全球經濟中低端、中端的環節一崩潰,美國受得了嗎?

所以美國是無知至極,太笨太笨,而且太一廂情願了。美國將亨廷頓(Samuel Phillips Huntington)的理論當作像樣的東西,福山(Francis Fukuyama)講美國走到今天已然是「至善至美」——他不想想,任何人走到至善至美,就是衰敗、死亡的時候。

歷史的時間是永遠往前走的,而且時間不只是單向度的,每個現象都有它的時間,都有它不回歸的方向,但方向都不一樣。亨廷頓的理論、福山「歷史的終結」的說法,在歷史學上看來不值得一談。


05
對企業家的盼望
對中國的盼望

各位同學是推動國內經濟發展的中堅力量,我在這裡有一個願望,向大家請願。

天下有沒有完全的自由經濟,是個大問號;有沒有純粹的計劃經濟,也是個大問號。還有更大的大問號:這個「計劃」的對象是整個國家,是一個群體的企業,還是一個區域的企業?這些大問號,目前沒有解答,我們摸着石頭走路。

如同沃勒斯坦所講,中國是一個五千年經驗發展而來的經濟體。在我寫的《漢代農業》中,指出中國的精耕、自耕農業經濟,不是一個純粹農村的生產經濟,它是交換經濟、商品經濟中的一環。傳統中國農村,有農舍工業、有專業生產,這裡所說的專業生產不是農村吃剩下來的東西進行買賣,而是「專門的」專業生產。

所以,各位是否可以想想:在企業跟社區之間,老闆同雇員之間,相關同行之間,怎麼樣彼此協調,在某種限度的時間、方式、分寸之下,大家共同計劃一下,形成一個相對的小循環。

這就是生產者本身遇見消費者,生產者將自己當作消費者之一——因為你的僱工就是消費者,你自己廠的設備就是消費品,你用的原料就是消費品。至於怎麼樣做這個事情?套用日本話:會社,以會社精神聯繫主顧和同仁。

同時,我對國內的形勢,有很多的感想。相較過去,國內已經做得很好了。假如我們從全球性的眼光來看,這麼大的一個國家,我們是不是在世界上其他的角落,我們也多盡一點力?

現在我們是工業掛帥、產業掛帥,固然開闢了新的農地面積,比如說雪水灌溉沙漠形成綠洲,比如說太陽能發電使得農村可以有很多電量可用,這都是好事情。但我們能不能想一想:世界上的農業的供應不夠,農業正在慢慢地落後。

因為每一個國家都在走向工業化,走向都市化。看今天的世界地圖上非洲的大城市,我們都會嚇一大跳:非洲無復當年的叢林,荒原一片,很多耕地沒有了。中東很多耕地沒有了,中國很多耕地沒有了,全世界面臨着耕地減少的現狀。

我們能不能在工業生產之外,想想吃飯的問題?因為這是最根本的、教人存活的基本環節,在這個領域我們多用心一點,不虧本。

我們精緻的、高產量的工業產品,外銷固然賺錢;假若我們的產業分布更均勻,自主性更強,被人家壓制、抵制的局面就可以改觀了。比如說,現在中國的黃豆依靠美國,我們其實不需要依靠美國的,東北當年有看不到邊的黃豆田和高粱田。

北京時間5月28日晚,許倬雲先生在美國匹茲堡家中遠程連線參與「中歐領讀者」

第二個建議,是有關教育。因為我常常聽見同學們抱怨,考試的關口是個大難關。水向低處流,人向高處走,教育變成一道「向高處走」的梯子。這條梯子不錯,是應該走。但我們想想這一條梯子上面有兩個功能,我們現在經常只顧及到謀生的技能、專業的技能,有沒有想到教育裡面安頓自己的成分?

建立文化系統,延續文化傳承,使得人的心靈境界也有取得資源的空間,也有取得資源的來源——心靈資源的來源,恐怕非常重要,因為人不是生產機器,人是一個文化動物。

這兩部分,各位都可以進入。一個產業可以設附屬學校,培養這個科目的技工,集中於若干技能,針對生產所使用的機器、出產的產品逐個訓練。短則兩個月,多則一年,完全可以訓練出合用的勞工。

但你能不能也在附屬學校,給勞工提供禮拜六學文化的機會?甚至如果他願意的話,可以退出生產線加入文化事業;或者企業界共同支持文化事業、出版事業、寫作班子等,都可以。

我沒有資格做文學家,我是替文學家、作家說話。就我自己而論,閒時哼兩句詩是一個大享受;寫專業歷史文章的時候,讀兩首詞也是一個享受——這比寫兩個page的專業文章,還更讓我高興一點。

我想,這是我對大家的一個期望。

06
結語:英美社會福利制度的啟示

結束以前,我還有一個想法。因為我在美國居住、就業,1970年做匹茲堡大學的專任教授開始,就有相當部分的薪水是放在社會安全福利金裡面。到現在退休幾十年了,我每個月的收入跟我在任時幾乎一樣。這是美國在二十年代經濟恐慌的時代,羅斯福設計的社會福利制度。一百年來,造福人間。

美國這一百年來的穩定性,超過了歐洲。假如在歐洲也有這種制度,第二次世界大戰就可能避免了。社會福利制度的另外一個方向:在英國,費邊社主張議會民主,社會福利條款經過社會立法、國家立法,變成零零碎碎的改正、補救——這種方式有它的好處,彈性很大。

比如說在美國,老年人有一個叫medicare(醫療保險)的制度,給窮一點的人的叫medicaid(醫療補助)—— 一個貧窮的老年人到80歲以後,他啥都不用花錢了。我一生下來就是傷殘,按美國制度,如果我以傷殘的身份,我一輩子什麼事都可以不做,到死為止。但是,「我傷殘就不需要做事」,這個是不通的事情。為什麼一個人傷殘,國家就要養他一輩子?

假如在英國就很好辦:我找個議員一訴苦,全國一簽名——傷殘者、議員全簽名,一條立法出現了。在美國,現在沒有辦法補救,這是舉一個例子。許多許多情形,不可能在設計時就想到的,也不是「一棒槌」設計下的「建國大綱」就能定的。孫中山的《建國大綱》,也是逐步被實現了一部分的。

前面我講到費邊社的社會改革,羅斯福新政的福利制度,這個都是可以補救資本主義的弊病。當今世界,確實需要將商品經濟、市場經濟的缺陷,進行重要的改革。如此,或許可以避免許多冒冒失失的問題。當然,這中間孰利孰弊,也是需要施政者自己衡量。

我想,到這裡差不多了。謝謝各位!我祝福大家成功,我們永遠有個令人愉快的經濟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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