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舞台

當前，中國已經成為全球主要的新興債權人之一，研究國際主權債務重組問題對維護我國海外債權利益至關重要。在當前疫情衝擊下低收入國家債務問題日益嚴峻的背景下，對主權債務重組問題的討論更具緊迫性。

相比一般債務，主權債務有其特殊性。主權國家無法像企業和個人那樣接受破產清算，面臨主權債務危機的國家通常需要藉助國際援助才能走出困局。同時，主權債的債權人構成更加複雜，包括國際金融機構、官方債權人和私人部門債權人等多類債權人，利益訴求更加多樣。這些因素導致主權債務重組問題極為複雜，需要對各個方面逐一抽絲剝繭。

本書首先對主權債務重組的相關概念進行了系統梳理，並回顧了拉美債務危機、阿根廷債務危機、希臘主權債務危機和新冠肺炎疫情引發債務危機的主要情況及債務重組過程。在過去四十多年裡，主權債券逐漸取代主權貸款，成為低收入國家和新興市場經濟體在國際金融市場融資的主要工具，同時中國、印度等新興債權人的重要性不斷提高。這些變化使主權債務重組問題變得更加複雜，國際社會先後提出了法律方法、合同方法和自願方法等主權債務重組方法，最終合同方法和自願方法得到發展和推廣，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以下簡稱基金組織)「主權債務重組機制」(SDRM)為代表的法律方法則退出了歷史舞台。

私人部門是推動主權債務重組機制發展的重要力量。20世紀70~80年代，全球商業銀行大多以銀團貸款的方式向廣大發展中國家提供資金，並以倫敦俱樂部為主要平台討論國際主權債務重組問題。90年代後，隨着國際資本市場和金融自由化深入發展，以各大國際商業性金融機構為代表的私人債權人成為低收入國家主權債券的主要購買者，並在國際金融協會的支持下開展國際多邊債務重組協調。經過多年的探索和實踐，私人部門已形成以合同方法為主、自願原則為輔的多套主權債務重組制度安排，同時正探索債務重組領域的創新方法。

20世紀50年代以來，巴黎俱樂部逐步成為全球官方雙邊債權人的主要協商平台。經過多年的實踐，巴黎俱樂部形成了較為成熟的重組原則、協商機制及重組條款，在保護官方雙邊債權人利益、支持低收入國家恢復債務可持續性上發揮了關鍵作用。20世紀90年代以後，隨着主權債券市場的蓬勃發展，以及新興市場債權人地位的上升，巴黎俱樂部的影響力相對減弱，但仍通過加強與私人債權人合作、吸納重要的新興市場成員、拓展業務範圍等方式，繼續在國際主權債務重組中發揮重要作用。

基金組織等國際機構是國際主權債務重組的重要參與方。基金組織是全球金融安全網的核心，為發生債務危機的成員國提供救助。基金組織債務可持續性分析框架通常是國際社會開展多邊債務重組的基礎。巴黎俱樂部也根據基金組織的分析結果來決定是否為一國提供債務重組，以及設計其債務重組的具體方案。基金組織通過「債務上限政策」來約束向其借款的成員國的舉債行為，以提高其債務可持續性。基金組織針對債務拖欠國家的貸款政策，則有利於保障債權人利益。

隨着國際主權債務重組問題日漸突出，近年來國際社會提出了一些新的改革倡議。在私人債權人主權債務重組方面，比較具有代表性的倡議包括基金組織總裁格奧爾基耶娃等人2020年10月提出的完善國際債務架構的倡議，以及國際金融協會(IIF)對《穩定資本流動和公平債務重組原則》進行修改的建議。在官方債權人主權債務重組方面，具代表性的是二十國集團(G20)低收入國家緩債倡議和債務處置共同框架。此外，國際社會還提出了一些通過新方式為低收入國家提供資金支持的改革倡議，包括直接為低收入國家提供緩債、減債，或者借鑑「布雷迪模式」和債務互換等模式，要求債權國和國際機構等為低收入國家提供新資金的倡議。

近年來，中國海外主權債權規模不斷擴大，中國已成為重要的新興債權人。國際社會也高度關注我國海外債權和相關重組情況，一方面肯定了中國資金在支持低收入國家發展中發揮的積極作用；另一方面也對數據透明度、貸款優惠度、抵押貸款、國有金融機構定位問題等提出質疑。針對這些觀點，應以客觀事實為依據，正確地認識和看待我國海外主權債務重組相關問題。總體來看，如何有效地參與國際主權債務重組，既推動全球債務問題的解決、體現大國擔當，又同時充分維護我國債權利益，將是我國今後一段時間將面臨的重要課題。

本書希望通過對上述內容的分析討論，為讀者展現國際主權債務重組機制發展的基本脈絡和狀況，引起讀者對主權債務重組問題的關注，從而發揮拋磚引玉的作用。國際主權債務重組問題可能是今後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全球經濟將面臨的主要問題之一，值得更廣泛的思考和討論，國際債務問題的解決也需要提出中國的方案。

本書由中國人民銀行國際司的工作人員利用業餘時間、耗時一年寫作完成。主權債務重組問題涉及內容廣泛，撰寫組成員在工作之餘擠出時間鑽研專業知識，既出於個人興趣，更是深感相關議題意義重大。限於篇幅和專業能力，本書對債務問題的討論難免掛一漏萬，歡迎廣大讀者批評指正。

中國金融出版社 2022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