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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的奧斯卡，風波四起。
因醜聞事件首次沒有主持人、《綠皮書》獲獎斯派克·李憤然離場、Lady Gaga獲獎激動到在台上大哭被架走……
各獎爭議多多，唯有一個獎，實至名歸。
最佳紀錄長片，《徒手攀岩》。
「金柴夫妻檔」（金國威和妻子伊麗莎白·柴·瓦沙瑞莉）將徒手攀岩這項小眾極限運動帶進大眾視野。
群山下，人類的極限如此動人，又如此渺小。
多年後，夫妻倆繼續探索小眾極限運動的魅力。
這次，在驚險之外，他們記錄的故事多了些情感的柔軟。
看過之後，我悄悄賭一把：
或許，今年的奧斯卡又是他們夫妻倆的了——
《泰國洞穴救援》
2021.10.8
>>>>救援戰
弗恩有個外號，「探洞洋瘋子」。
酷愛洞穴探險的他旅居泰國，探尋當地洞穴。
其中包括泰國第四大洞穴，被他稱為「第二個家」的Tham Luang洞穴。
世界上沒有誰比他更了解這個洞穴。
洞穴複雜與神秘對於洞穴探險者來說是幸事，但對於救援來說，無疑是件災難。
6月的一個雨夜，警方找到了弗恩，尋求他的幫助。
當地接到報警，少年足球隊「野豬」因暴雨被困Tham Luang洞，12個孩子和1位年輕教練，失蹤了。
弗恩連夜趕到現場，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
持續降雨讓洞內積水越積越多，水泵抽出160萬公升水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而泰國海豹突擊隊沒有洞潛經驗，無法潛入營救。
束手無策之際，弗恩提供了一個名單，並告知泰方：我們需要世界頂級洞穴潛水員的幫助。
名單之上赫然寫着瑞克和約翰的名字。
而此時，距離「野豬隊」被困已經過去了四天。
第二天，從英國趕來的瑞克約翰到達現場，見到現狀的他們也是一籌莫展。
水中危險重重，水質渾濁，石壁尖銳，再加上湍急的逆向激流。
營救之難超乎想象，但兩人還是決定試一試。
他們潛到洞穴的「3號洞室」，浮出水面，被眼前一幕驚到。
沙洲上有四個人大聲地沖他們呼救。
短暫的驚喜後，兩人有些失落，也有些慶幸。
這四人不是足球隊，而是水泵工人。
他們在沙洲上睡着了，錯過了疏散，被困在了這裡。
如果不是這次營救，沒有人知道他們在這裡。
之後幾天，瑞克和約翰依然搜尋不到孩子們。
所有人隱隱有種感：「這些孩子不可能活着了」。
洞外的人群好似察覺到了不振的士氣，有人請來了緬甸高僧古巴文春祈福。
一番作法後，高僧的話給了人們希望。
他說，孩子們還活着。
果然，再次進洞探索搜尋的瑞克和約翰搜尋到了孩子們的蹤跡。
原來，孩子們被洪水逼退到了更深的9號洞室，距離洞口4.5公里。
瑞克約翰不停給孩子們打氣，並用隨身設備記錄下了孩子們的影像。
但離開前，他們沉默地對視了一眼，「我們可能是唯一見過他們的人。」
找到孩子不過是救援行動中最簡單的部分，真正艱難的才剛剛開始。
同時，高僧的另一個警告，也一直懸在每個人的心頭：
會有兩條生命因為這場營救犧牲。
>>>>奇蹟
沒人料到孩子們還活着。
當人們看到約翰瑞克帶回來的親筆信和影像時，世界沸騰，紛紛緊急播報這一喜訊。
大家在慶祝，人類見證了一場奇蹟。
奇蹟帶來的喜悅是一劑強心劑。
萎靡不振的士氣重新振作，營救隊加班加點再次工作。
按照計劃，海豹突擊隊的幾位隊員為孩子們送物資。
但，大家低估了任務的兇險。
突擊隊經驗不足，消耗大量氧氣，四人不得不留在9號洞室。
一位經驗豐富的洞穴潛水專家來回尚且需要5個小時，更何況毫無洞潛經驗的隊員。
就在任務僵持之際，噩耗傳來。
一位前海豹隊隊員（退役軍人志願加入行動）工作時因缺氧離世。
警鐘敲響了第一聲。
泰方下令海豹隊不得再洞潛進入，只在3號洞室附近進行輔助性救助，他們不能再失去了。
另一邊，季風降雨越下越大，9號洞室的含氧量不足16%。
而此時距離「野豬隊」被困已過去十五天了。
每推遲一秒營救，孩子們距離死亡更近一步。
沒有天賜的奇蹟了，必須創造奇蹟來對抗這場災難。
洞內，教練教孩子們冥想，保持好的心態等待救援。
孩子們以超於常人的勇氣靜候着。
洞外，緊急集成的「萬國洞潛聯盟」從全世界趕來。
比利時、澳大利亞、意大利……
瑞克和約翰的朋友們從世界各地趕來。
瑞克詢問一位澳大利亞的洞潛專家理查德，能否給孩子們注射麻醉劑，然後由他們將孩子們帶出。
哈利的另一個身份是是麻醉醫師。
他立馬否定了這個主意。
麻醉過程中太多的意外可能發生，洞潛過程中的危險、孩子們的身體所能承受的藥性……
「我能想到一個孩子會很快死去的100種方式。」
可成年的水泵工人尚不能在水下堅持30秒，更何況讓一群孩子堅持兩個半小時。
麻醉劑是有且僅有的唯一辦法。
孩子們給予了營救隊絕對的信任，安靜地接受注射。
沒有爭搶，沒有不安。
孩子們按照離家遠近排隊，讓離家最遠的夥伴先離開，這樣他回家的路上就可以告訴其他孩子的家人這個好消息。
救援隊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甚至準備了15個屍袋。
好在，經過為期三天的救援，孩子們全部安全送出。
只剩下最後兩位海豹隊成員。
恰在此時，3號洞室的水泵突然爆裂，洞內積水極速上漲。
最後兩位「海豹」出來時，所有人來不及慶祝便快速逃出，他們回頭再看，洞穴已被洪水沖滿。
冥冥中的天意，讓在場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在這個國度，神性和人性在那一刻交融迸發出了神秘的奇蹟。
>>>>世界盃
我想過這個救援故事為什麼具有如此影響力。
因為救援難度？還是救援對象？
勝過它的救援任務有太多。
2010年智利礦工被困地底長達兩個月，後被救出
我想「泰國洞穴救援」的可貴只在一處。
整個營救，只見人性之美，不見人性之幽。
危機之下，人性之怯懦皆可成為最大誘因。
洞內：少年們，焦慮脆弱。
洞外：記者們，攪事生非；少年家人們，情緒激動……
整個營救存在太多意外。
但，宛如奇蹟一般，無一事發生。
超5000名泰國人、全球上百人參與救援。
每個人懷抱最大的善意，對抗最不可能的災難，創造最不可能的奇蹟。
洞內抽水需要排出，農田是泄洪之地，米農們沒有抗議。
「孩子比稻米重要。水稻可以再種植，但我們不能讓孩子們重生。」
附近村民趕來幫助，理髮、做飯、洗衣服……
營地井然有序，救援隊駐紮處，家屬區，媒體區，互不打擾。
還有泰國海豹突擊隊。
他們比洞潛專家們還想救人，但他們也明白這是他們承擔不了的任務。
即便無法衝到第一線，沒有人會認為這折損了海豹隊的威名。
所謂的尊嚴，有時只會成為最大的障礙。
正因為泰方給予了完全的信任，才讓「萬國洞潛聯盟」，一個聽起來只會存在於科幻作品的隊伍，在現實中組建了起來。
在瑞克的召集下，所有人放下手頭工作奔去泰國。
救援人員全部簽署自願參加救援聲明，放棄包括生命權在內的權利。
同時，他們還面臨可能存在的外交追責。
事情一旦出任何差錯，公眾輿論隨時可能把他們吞沒。
甚至，他們準備了一個宛如好萊塢大片的撤離計劃——跑路去大使館。
泰方依舊選擇相信。
下水前，泰國政府向理查德授予了外交豁免權。
不止泰國海豹突擊隊，還有多國的救援隊做瑞克等人的後備力量。
不按照分工任務重要性來判斷隊伍專業程度。
不按照知名度來判斷各自隊伍的優劣。
聚在一起，只為救助。
那一刻，所有人身上的標籤只有兩個，幫助的人，求助的人。
參加救援的中國救援隊成員王珂感動於救援時一個場景：
瑞克約翰第一次發現「野豬隊」時，他們只說自己是救援隊，但不說國籍。
在錄製給外界的影像里，他鼓勵孩子們給所有參與救助的國家致謝。
出洞後，兩人將營救功勞推給了泰方。
不止瑞克約翰，救援地每個人都是如此。
王珂曾接受採訪說：
「今天有記者問我，你們有沒有帶國旗掛在那裡，我們沒人去想這個問題。我們是國際社會的一分子，我們做了該做的事情，僅此而已。」
在語言文化的分隔下，靠着信任，人類完成了一次難比登天的任務。
遺憾的是，我們剛見到了大愛，就遇到了分裂。
疫情時代，這樣的故事遙遠到不敢相信。
混亂的紛爭，相互攻訐抹黑，利益當頭，矛盾叢生。
失望多了，連希望也不再相信了。
這也是為何我覺得這部紀錄片應該獲得奧斯卡。
因為，不是這部紀錄片需要奧斯卡，是奧斯卡需要這部紀錄片。
參考資料：
1.《泰國洞穴大救援，親歷的中國隊員怎麼看？》，南方周末，2018.7.12
2.《GQ報道｜奇蹟的誕生：泰國洞穴援救紀實》，GQ報道，2019.1.18
此等大愛
值得「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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