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座城市,身處廣東版圖內,美食上長期極其低調內斂。說起特色好吃,每個廣東人都侃侃而談,它卻「查無此城」。
我身為珠海本地人,也不大能對珠海的飲食招牌說出個子丑寅卯。但我不承認她是美食荒漠,也許,用隱形美食城來形容她更合適。因為,這真的是一座沒有夠大的胃就走不出去的城市,有着數不清的腸粉生蚝炒河粉魚頭煲茶果竹升面在等待你們翻牌的城市。珠海不大,在廣東省里城市土地面積排倒數第一。但小有小的靈活,緊鄰澳門中山,和深圳香港隔海相望,珠海人一直努力跟上周邊幾位美食資優生的優點嘗試,默默雜糅融合之道,珠三角的特色佳肴在這裡都能品嘗得到一二。從曾經的小漁村一躍成為了現在廣東省人均GDP前三的粵C,珠海背靠澳門的光環,乖巧地坐上大灣區C位,卻依舊保持生活的不緊不慢。用鬆弛淡定的生活姿態,吸引了來自五湖四海的人前來紮根,豐富多元的南粵飲食文化也日積月累出了這座城市驚喜重重的美食體系。
想要一天吃遍廣東,珠海可能是個最好的選擇。城市街頭美食的呈現,珠海有着很明顯的聚居地特性:港式茶餐廳,澳門葡國菜,潮汕牛肉火鍋,順德火焰醉鵝,湛江白切雞……都成為了珠海海納百川的飲食標籤。因為擁有得天獨厚的漁港海島資源,甚至不少湘菜川菜東北菜,來到這個廣東漁村,都被沖淡了幾分重口,進化出鮮美辣口的新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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粵菜和外來菜在珠海和諧的朝夕相處,讓每個停留於此的人,都擁有了「換樣吃」自由。除了對外省風味的接納,珠海本地飲食占主流的還得是廣式味道。在大城市裡日漸消失的大排檔,依舊是珠海街頭最為活躍的人間煙火。鐵板小海鮮、潮汕砂鍋粥、廣式燒臘、中山乳鴿甚至澳門葡撻,臨近城市的風味都可被臨街的隨便一家排檔所囊括。排檔吃的就是隨意,且分量給得也足。各家與各家之間的菜品大差不差,木桌和塑膠椅都習慣支在店外,門面招牌下一眼就能掃到掛在玻璃櫥窗里滴汁的燒臘和撒了一筐筐新鮮捕撈的海鮮。
菜單上雖百花齊放,但深諳排檔飲食規則的人,都知道那些貼在牆上被海風捲起皺褶邊角的菜單,並不重要!讓大排檔老闆即興發揮,才是珠海的飲食精妙所在。不時不食,在珠海發揮到了極致。冰櫃裡放着的殺好的魚,或者門口成捆疊的青菜,看似隨意,但其實都是最當令的時鮮食材。
甚至更過分的,有的人會直接海鮮市場直接買了菜來,完全無視大排檔菜牌,指指點點要求排檔加工自己買來的材料,毫不客氣把排檔當成了自家後廚。後廚師傅熟悉地接過大包小包裝着海鮮的塑料袋開始排菜,哪個客人好辣,哪個客人喜咸,深諳於心,用油火旺盛的街頭炒鍋,連接起街頭和普通人家的吃喝日常。
當然,倘若你真的是來認真點菜的,海鮮和燒臘幾乎是必點。常來排檔的老主顧一到排檔門口多半就是會先杵在海鮮筐前面。看哪個筐里的海鮮最多,指來就問服務員。「螃蟹不錯啊!多少錢一斤嗷?這幾種蝦哪個肉最肥?那個蟶子王不錯來一斤……」
雖然不是國內海鮮天花板,但在珠海還是有吃到優質海鮮的保證燒臘也差不多是這個套路,不懂就問服務員,哪個順眼就點哪個。但不論怎樣,白切雞,叉燒,滷水鴨,紅燒乳鴿,蜜汁排骨,燒鵝……總有你會中意的一款。不用害怕承擔像拆盲盒一樣的風險,因為新鮮即掛在你的眼前。
我每次去排檔也是如此如此的步驟必走一波:先是滑到海鮮區前,而後又飄去燒臘櫥窗。而其中的蒜蓉開背蝦和沙姜豬手基本是我去排檔十次能有七八次點的菜品。蝦背上鋪滿的蒜蓉使蒸蝦變得更加清甜鮮美,而豬手的油膩在沙姜和冰涼感的輔佐下則會消失殆盡。這樣的味道真的是吃過一段時間之後還會腦海過畫面,勾得自己還想再去吃。
每次噼里啪啦一頓操作最先把海鮮和燒臘點完後,剩下的菜也還是延續珠海排檔「隨性」的特質,開始……亂點!亂點不會踩雷是珠海吃飯最為舒暢的事。所見之處可用的食材,都可以商量着就成為桌上別樣的菜餚。漫不經心地與已對自家做法和菜樣了如指掌的服務員一來一回地點菜詢問之間,說不定還會收穫自己從未品嘗到過的驚喜。排檔大多菜品的做法也主要沿襲廣式菜主打的烹調方式。上湯,蒜蓉炒,白灼,字字滲透着清淡的氣息。再配上一盅燉湯或嘬一口生滾粥,感覺屬於珠海的味道在融合各地風味之後好像也會瞬間躍然紙上。
除了處處可見排檔內琳琅滿目的廣式菜外,提到珠海,澳門必然是另一個避不開的美食影響源。臨靠澳門,是讓珠海聲名鵲起的最大原因。而珠海對澳門美食的引入和承載也讓來到珠海的人對澳門風味在過關閘之前就有了品嘗的機會。
在兩地交接處的拱北,是澳門印記在珠海遍布最多的地方。隔個三五步就出現的澳門手信,豬扒包和咖喱魚蛋充斥口岸大大小小的店鋪,讓人分辨不清珠海和澳門在這裡的飲食界限。
尤其記得早幾年的時候,地下商城一下扶手電梯就能到達的小吃區里,一家澳門牛雜是我經常光臨的對象。賣這些的牛雜或咖喱串串的小店往往面積都不大,還沒等走到店前,就可以在商城食街的過道里提前聞到順風飄來的牛雜味。滾煮牛雜的宮格鍋前可以盡情任意搭配,放在塑料碗裡再配上隨手撒上的滷水汁,用長簽撈起一片麵筋就往嘴裡放,這樣的搭配和吃法其實到現在的珠海也一直沒有變。
出了拱北的其他區域,各種的貼滿澳門老街景和賭場照片的澳門茶餐廳,或散發葡式建築風的葡國菜飯店也爭相開來珠海。逐漸的就在這個以美食兼收並蓄為中心的小漁村站住腳跟,在非常不經意間就變成了珠海飲食的一份子。
外來人口多加上特殊的地理位置讓珠海逐漸成為了一個吃百家飯的沿海城市。
珠海老字號粥檔的菜牌上,窺見這座城市飲食里的「海納百川」但即便沒有自己閃亮的招牌,在這裡發酵生息的美食包容與融合也都可讓任何來珠海的人飽滿口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