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舞台

昱

政治學在讀博士生

讓我意識到我是「女性」的時刻很多，比如上樓梯時要使勁揪住短裙後面、比如被冠以「女博士」之名、比如要擔心生育將給身體帶來的創傷和對事業的影響。女性主義時刻的話，大概是我對一些女性時刻感到難受、不公和荒謬。為什麼我會以袒露為恥，男性會以觀看為榮？為什麼高學歷帶給我鄙夷？為什麼偏是女性承擔生育之苦，還要忍受社會對於這種痛苦的無視？

一系列的疑問和不甘之後，我卻好像對自己的身體更加寬容了。這聽起來很好笑，但我之前會覺得，看到自己的裸體是一件不堪的事情。大概是因為，但凡有女演員露點，社會要麼譴責、要麼嘲笑、要麼刪減片段。引發爭議的，也幾乎都是女性的暴露，人們並不會對男性裸體有多麼強烈的反應。這讓我愧於乃至厭惡看見任何女性的身體，哪怕是我自己的。

稍有一些女性主義啟蒙後，我嘗試直視鏡子中的身體，而不是迅速迴避它的女性器官。我開始慢慢接受它、讚美它、對着它真誠地笑。就好比跟它解除了長久的誤會，在我的注視下相互擁抱，合二為一。我也終於可以毫不羞怯地抱怨經期不調，把月經當成擦傷一樣公開提及。恥感褪卻，身體變得具體，且不再被「女性」二字牢牢綁住。

旦崽

40+ 婦女一枚，女性意識淡漠，常有不正確思想

當我坐在北京大學第三醫院生殖中心婦科門診外的沙發座椅上，手裡捏着厚厚一沓化驗單時，應該是強烈地意識到，自己是一個 35 歲以上、不易懷孕的女性。對於 35 歲以上的中年人來說，一個女的想要有個孩子，要比一個男的想要有個孩子，困難得太多太多。第一次非常清晰並且明確地認識到，女性在生育上擁有的窗口期，要比男性，短很多。在生理上，一過 35 歲，女性卵巢的功能就會斷崖式地下降，懷孕的難度變大，要付出的精力、金錢和看不見的成本都是幾何級數的增長；35 歲的男性面對的可能是心理上的中年危機，「35 歲必死」的問題——是不是可以辭掉眼前這份工作、做一回真正的自己，找到人生的成就感和意義所在；而女性面對的，則是一紙殘酷的通知書——「要當媽，你晚了」——如果你此前沒想清楚要不要孩子，或者此前你沒精力沒心智考慮成熟要不要當媽，竟然拖到了 35 歲，那你面對的將不再是選擇題，而是陳述句。

一個女孩也許用了三十五年的時間尋找、養成那個模模糊糊的自我意識，並且終於通過努力工作、認真生活，初步實現了經濟獨立，卻發現，當她能夠自己做出成為一個母親的決定時，為時已晚。

大梨

29 歲的國企員工

我最好的兩位朋友都是女性主義者，而我一直比較遲鈍，雖然也隱約地覺得這件事很重要，但每次看着她們討論，總有種隔着什麼東西的模糊感。直到我自己懷孕生子，生活、職場中遇到了很多實際的問題，我才突然開始明白女性所遭受的那些具體的限制、系統的壓迫。朋友說，當媽媽這件事促使我變成了女性主義者。

單從產假結束返回職場這件事來說吧。因為家庭角色變化，導致在工作中存在力不從心的情況。但與此同時，周圍的男同事們無論家庭角色如何變化，對工作都一如既往「全力以赴」。甚至有一位男領導還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家的二胎都一周歲了，但從未給孩子們換過一張紙尿褲。這不是個例，甚至社會上的大部分人對這種情況都不會有所觸動，因為人們默認了媽媽才是該更多照顧孩子的人。而這些問題都不是靠一個個體的力量能夠解決的，那種無奈感、無力感，讓人非常難過。

好小氣

在上海設計諮詢混日子的小嘍囉

可能因為女性主義太過融入自己的生活了，要分享關於女性主義的覺醒時刻，竟不知從何說起。就分享一個有關這個話題的事情吧。

關於懷孕和生育，我和 ex 進行過很多次很嚴肅的爭吵。我自己是對生育和養育小孩沒有任何興趣的，同時對懷孕和生育的痛苦有強烈的恐懼。ex 對這件事很不以為然，他認為由於自己無法生育但是又想要小孩，那麼只能通過女性受孕來獲得一個孩子。當我質問他是否知道女性懷孕和生育需要經受的物理和精神上的衝擊的時候，他表示他有了解過一些且會陪伴在對方身邊。我當時強烈地意識到，無論男性如何想要展示自己對女性的共情，他們更多時候只是為了想要追求女性的陪伴，去做了所謂的「妥協」，而不是發自內心的。

還有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是我有一位思想還算前衛的女性友人，她曾表示自己如果未來想要生育的話會通過代孕的方式。我問她為什麼，她說因為她自己不想承受這份痛苦。這樣看來，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都有很多人對女性主義的認知是如此淺薄和功利。

河邊草

單讀編輯

最近因性別而彆扭的時刻，竟然都是在坐車。

一次是和朋友結伴拼車回家，司機因為操作失誤提前結束了行程，最後一段只有我的路程不再有軟件監視。不久前做過一個噩夢，司機在高速路上駛不停，去往我完全不熟悉的地方，我拼命掙扎着想下車。一路上我都很緊張，做好了噩夢成真的準備。司機其實是蠻好的好人，他說是自己的失誤，所以不再問我收本應得到的酬勞，估計料到了我的緊張，他還反覆說，「趕緊和你朋友打電話報平安吧，應該很擔心你」。

一次是和陌生人拼車回家，同行的乘客突然開口問我的職業，以「小姐姐」開頭，搭訕並沒有因我的沉默而停止，臨近行程結束，他提出了之後再一起拼車的需求，因為我們的起始點和終點在算法上高度匹配。司機笑着附和，那你們加個微信認識下唄。「不必了。」下車後我幾乎落荒而逃，有些犯噁心。

一次還是和人拼車上班，司機走錯了路，根據經驗和變動的導航，我都知道他走錯了，但在我輕聲提醒時，他拒不承認。兜圈時，他對我「繞路了」的嘀咕近乎憤怒：「小姑娘，你看平台給你打電話了嗎？這是拼車，就是這樣的，你知道嗎？」在開車這件男人才專業的事上，他不能接受被一個小姑娘說自己錯了。

寫下這些時，我感到了厭倦，我總把男性看作潛在的罪犯，男性眼裡我總是無知小姑娘。男性可能覺得女性主義把他們說成惡魔，但其中有太多的誤會和扭曲，對我來說，女性主義是對我們所有人的重新教育，懂得不仗着自己的優勢欺負人，懂得傾聽他人的意願並尊重。如果男性也在感到這樣或那樣的不便、不適，是不是可以這樣去反思，這是男性集體在將女性集體置於弱者地位、工具身份時，承擔着相應的後果？

劉美麗

高校教師，編輯的媽媽

今天女兒問我，「什麼是你的女性主義時刻」。我真的是才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男女退休年齡不同會對女性有什麼影響，直到最近一位女性朋友參加職員晉級才引發深層次的思考。

國家法定的企業事業單位職工退休年齡是男年滿 60 周歲，女工人年滿 50 周歲，女幹部年滿 55 周歲。這樣的規定讓女性在職員晉級上直接受到不公正的對待。就拿我們學校來說，由於晉級名額有限，每年學校都會出台相應的職員晉級文件和評分標準，年齡是其中的加分項，意味着年齡越大加分越多，男性比女性工作年限長自然加分更多，獲得晉級的機會就越多。

多年來，女性們默默承受着這種毫無平等可言的競爭結果，沒有人質疑過，這是為什麼呢？男女退休年齡不同的陳規固化了女性的思想，在女性平均壽命長於男性的今天，女性們希望享有男性同等的權利。

思研

女權戰神和貓媽媽

我是一個出生於 80 年底末，成長在 90 年代小城市的跨性別女性。我直到 29 歲才知道跨性別這個詞，恍然大悟地理解了自己的性別認同。

那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其實源自於很多小時候的一些洞察，一些說不出道理的洞察。我相信很多順性別的女生都體會過一些規訓，比如女生應該乖巧聽話，應該不那麼爭強好勝。而我受到的規訓則正好相反。我爸是軍官，他的口頭禪是，你怎麼像女孩子一樣？我當時不理解，為什麼要把女生放在一個低一等的位置上來表達，但因為這不是直接針對我的，我好像又沒有理由去反駁他。只是在心裡隱隱覺得，就是不對勁。

大學的時候我開始隱約意識到，關於「性」這件事，順性別女性的想法和我好像完全處於兩個不同的世界，她們相對保守和嚴肅，這是我不能理解的。後來我發現順性別男性的開放也和我不一樣，他們似乎是非常明確的雙標的，他們認為男性和女性關於「性」應該使用完全不同的標準。大學時代我開始自稱女權主義者，最早使用這個詞就是在「性」這個層面。

去年和幾個朋友聊到關於性的問題，我發現順性別姐妹在青春期或多或少都受到過蕩婦羞辱，這是大多數跨性別女性所不曾遭遇的。而我和一個非二元夥伴，我們的指派性別不同，但是我們家庭對於性的規訓態度是相同的——不管不問。而「不管不問」或者「隻字不提」可能是指派男性受到的最大的壓迫，卻是指派女性面對的最大寬容。作為一名跨性別女性，我在性的方面沒有被打壓或羞辱過，在觀念上也不認同男性成長環境中中對性無條件的鼓勵，是不是就更接近沒有被規訓的自然人的狀態？總之，性的困惑是我的去了解女性主義的源頭。

王開心

正在考研的 21 歲大學生

我的女性主義時刻是，在一個月黑高風夜，把印有「選美，選的是如何讓她討人喜歡」等標語的宣傳海報貼滿了校園的時候。

當時在大學校園裡，有「校花比賽」的組委會拿着大喇叭在廣場上做比賽宣傳，組織者都是女孩，卻還熱衷於挑選一個秀氣、漂亮、大方、「標準」的模板。目睹了這場選妃似的宣傳以後，憤怒的情緒最先進入大腦，因為這場僅限女性參與的表演，好像是在說女孩的存在就是讓她習慣被挑選一樣。如果連女性本身都在參與這場對女性本身的謀殺，這就需要我們去認識和反省。

後來我朋友告訴我這麼做會挨處分。我感覺很糟，也猶豫着這件事值不值得我去冒險。但是我相信，反對這樣一個比賽是一件正確的事。雖然不能讓所有人都能理解，卻可以點燃一些女性心中的星火。所以我想了很久，最後決定挨處分也貼。雖然支持的學生有很多，但最後只有我和朋友在冷風中貼了一個小時。

這場比賽如願地沒有推廣到全校。但我也被找去喝茶，得到了一次口頭警告。到現在，我一直記得那種做第一個站出來的人的心情，那種願意承擔責任，沒有畏懼，永不後悔，我是我自己的軍隊的心情。

劉寬 kiva

導演，記者，前《單讀》副主編

我最近在旅行的時候，一位有過一面之交的男性，相當於是朋友的朋友，發現我要去他的所在地雲南，就給我發了好幾條消息約我見面。我不討厭這個人，平時也會聊兩句，所以我就會覺得，到了當地跟人見一見其實還是挺不錯的。

但我沒有想到，我兩個平常挺有性別意識的女生朋友會在那邊分析，肯定是那個人最近有點無聊了，就想約約你，或者說肯定是看到了你最近發的泡溫泉的照片，覺得你身材很不錯。其實我的女朋友們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她們是沒有惡意的。她們甚至還會有一種諂媚在裡面，她們會覺得說這個話我會高興，因為他們在漂誇我漂亮。

但其實一直以來這種想法是會傷害我的。我為什麼就不能和別人有友誼？難道一要有男的來和我接觸，我第一反應就要想這男的是不是對我有意思嗎？的確可能很多後面成為朋友的，最開始也有這個成分。但在某種意義上，它就是一種莫名其妙的物化，對吧？好像你的身體就是一種物品化的東西，外表是一個會被人議論覬覦的東西。

難道你們就不覺得，是因為我對人也不錯，我也挺愛交朋友的，有些時候我覺得我跟男生關係比較好，他有一刻可能忘了我是男的女的。我也是先把自己作為一個人去跟別人交往。

有些時候我覺得不無論是女的還是男的，是不是女性主義者或女權主義者，都會陷入一個誤區，還是把它看成一個純粹的性別的問題。它其實還是一個始終是個人權利的問題。你作為一個人應該怎麼樣去被尊重，你作為一個人應該怎麼樣去看待。這是在日常的實踐裡面常常被忽略的一件事情。

王梆

作家，即將出版《貧窮的質感：王梆的英國觀察》

我出生在一個極其厭女的家庭，從小，母親就告訴我，因為你是女孩，你奶奶十分不滿，動輒挑撥事端，而你父親卻從不問青紅皂白，對我就是迎頭一頓打罵。不僅生女孩挨打，八零年代初返城運動前夕，母親用藍粗布給自己縫了一條裙子，坐在家門口對着曬穀場練吉他，也被父親說成是搶風頭，搞修正主義，訓斥不已。

照理說母親應和我結成受害者聯盟，共同對付家庭和社會內部的托塔李天王才對，遺憾的是，她的成長、教育、工作和社會環境一直不給她聯盟的機會，反而不斷地孤立她，一句「誰叫你是女人」，便將她的遭遇甩給了她。結婚十五年，共同養育兩個孩子之後，父母終於離異，父親的房子因為是單位分的，母親走時不得片瓦，只能淨身出戶，在朋友家寄人籬下；父親一周內便找到了再婚對象，而四十出頭，風華正茂的母親，卻因已育兩孩，從此與浪漫姻緣無緣，相親對象大多是六旬老乾找貼身護工的那種。母親靠自身才幹，拼到高層，安穩退休，本該獲得一個快樂的晚年，卻不時受嚇尿體公號文的干擾， 怕不願生育的我晚年無靠，怕不肯相親的弟弟無人照顧，怕這怕那，活在無止境的孤獨和恐懼之中。

對於這一切，母親甚少反思，也無力反抗，因此她的一生，就活成了潛意識中恥感深重的一生，頭胎就是女兒，沒有充分為政治風向考慮（反而穿裙子），沒有實現成功再嫁，沒有將一對兒女撫育成踴躍傳宗接代的正常人……這些都成了她恥感的源頭。多年以來，母親試圖將她的恥感轉移到我身上，雖在我的幼蟲時代屢試不爽，但最終失敗了，原因很簡單，我把自己孕育成了一個女性主義者。

我的女性主義宣言因此也很簡單：生為女性，我很自豪；愛穿什麼就穿什麼，管它什麼風向；年齡、體型和外貌，以至婚姻，通通不是檢驗一個女人幸福的標尺，思想才是；女性擁有對自己子宮的絕對處置權……

如果世上所有的人，不管性別宗教種族階級，都是女性主義者，這個世界就不會像今天這般分裂，就不會有這麼多人，像我的父親那樣，在女性被鎖住時不發一言（或不以為然），在烏克蘭被入侵時，力挺普京。因為只有女性主義者，才不會將女性視為生育機器或戰利品，才會站在女性的角度，思考世界的格局——借法國戰地攝影師 Camille Lepage 2013 年在中非共和國的一句拍攝手記：「男人交戰，女人受苦」。2014 年，Camille Lepage 被射死在中非內戰中，年僅 26 歲。此刻，世上有多少女性被有形或無形地鎖在家中？又有多少女性死於戰場，或死在抱着孩子逃亡的路上？

蘇方

正在成為作家，《異鄉記》《一些時刻》《暴雨下在病房裡》

作為女性，我是有過一些時刻——事實上太多了，這些時刻，從小到大——職場，飯局，房東，地鐵，出差，熟人，老師，鄰居，電梯裡，天台上，火車車廂，放學路上......不斷的險境在提醒我是女性。偏偏我性格又不算謹慎，能全須全尾活到今天已經相當幸運。

我在微博寫過幾段相關的經歷，最熱門一條評論，是 「懷疑博主在炫耀自己的吸引力」 。

這種反應在我看來並不重要，它是來自昨天的腐朽言語，不代表未來。

我真正想說的是另一種時刻——

我畢業不久，在一個醫藥公司上班，挺小型的外企。從面試那天起，男總監就開始了關注和照顧，甚至是跟蹤和騷擾，以領導之名義，日夜不寧。

我當時另一頭還在寫劇本，精疲力盡，焦頭爛額。公司里的女同事，沒有一位同情我，日常語帶譏諷，連保潔阿姨在內——無論我怎樣自證。

有一天，公司宴請某醫院科室，飯局上不免互相敬酒。我酒力不濟，散席時已是強撐。總監向人宣布：他來送我回家。除了我沒人反對。然而意外地，研發部門一個年輕男孩——我們工作交集少，幾乎不熟——跑來對總監說：陳總，我和蘇方回家是一路，我送她正好，不麻煩您了。

我記得陳總臉上是尷尬和慍怒，而男孩沒管，幾乎是拉起我就跑。我們倆跑到地鐵站，趕上夜裡最後一班。車廂里他問我：你真是東北人嗎？這酒量看着不像啊。

他把我送到家門口，看着我開鎖進門，才轉身走。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他在我家附近找了個小旅館住下了。因為我住大北頭兒，他住大南邊兒，打車回家要幾百塊，太貴了。他很年輕，他剛剛工作。

也是後來我才知道，因為這件事兒他被開除了——這件事後不久我就提了離職，我離職後，他就被開除了。

之後我們並無聯繫。

可是這件事，這樣的時刻，這樣一個人，在我看來比那些險境更有價值。

女性主義不該只有女性。女性主義也不是喊打喊殺，奪權上位，變成 「男性」。所有好的「主義」，都該是進步，是平等，是開放和互助。是文明。

保持憤怒但不被憤怒沖昏頭腦。

積蓄力量但不被力量誘惑變形。

我覺得這是真正的女性主義。

沈律君

單讀編輯

上個周日，和我家女主人就性別問題聊天，有了一些新發現：

那就是兩個詞語：勇敢與剛強。這兩個當然都是美好的詞語，但也是參與塑造男性神話的一部分。

讓我們翻譯一下，勇敢，也就是不害怕危險；剛強，也就是對疼痛的忍受度較高；也兩個特性其實是男性這個性別在狩獵採集時代所進化出的生理屬性。可想而知，擁有這兩個特性的男性更容易在捕獵活動中存活下來，而不是餓死。

文字發明，人類進入了男性統治時代，男人們開始着手為自己身上這兩個特性」賦能「，給予一些美好的詞語來描述他們，於是就有了勇敢（還有同義詞：無畏、大無畏、一往無前、果敢、一身是膽……）和剛強（類於：堅強不屈、不可馴服、頑強、堅韌……）

而事實上，女性在各個方面，往往比男性更有耐力和耐心，在大事上或大的時間尺度上，也遠較男性勇敢。在女性的性別視角下，男性的勇敢豈非不是魯莽？而剛強，則不如說，對痛感對事物感受麻木。

由此，可見語言的迷惑性。希望這個節日，我們男性們能走入語言的迷宮，做一些實在的事情，比如，把手放進油鍋里，這個行為可謂是勇敢而剛強的了。

櫟裊

性別研究博士在讀

作為一個順性別男性，其實我非常清楚自己遠沒有身邊的女性朋友那樣能夠意識到女性在社會中經歷的不公與壓迫，也無法做到真正意義上的感同身受。但在身邊好朋友的影響之下，我覺得自己越來越能從女性的角度換位思考。

在這方面對我影響最大的就是一位碩士同學，記得當時她積極參與各種為女性賦權的活動，與朋友創辦了一個以女性視角看待社會現象與流行議題的電台，也在婦女節當天走在街頭上，手持寫有秋瑾《勉女權歌》的立牌。我很明白，正是有着許多像她這樣的人的無私奉獻，才能讓社會中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女性議題的存在，勇敢地從父權制的壓迫中走出來。

另一件事我也印象猶深，某大學的老師公開發表了辱女言論後，幾位女同學號召全院其他學生一起簽署聯名信，要求完善老師與學生之間的溝通機制，也請求學院對師生進行更多性別意識的培養。雖然結果或許不那麼盡人意，但是這種微型的反抗也足以被記錄。我從不覺得這是所謂的無理取鬧，或者上綱上線，站在男性既得利益者的角度評價女性議題時總是會被蒙蔽雙眼。

我所認同的女性主義，是理性地追求公平地位的知識邏輯，當然，也是需要具有反抗精神的，是能夠跳脫出社會所本就嵌入已久的枷鎖的。我十分反對網絡中提出的「女拳」一詞，當然，我也很討厭所謂的「爹味」，說白了就是從性別出發不分緣由地讓女性或者男性閉嘴的帽子罷了。而對於我來說，很慚愧，沒怎麼參與過女性的抗爭，頂多就是簽署聯名信，再在朋友圈轉一些文章批判一些言論罷了。不過我知道有男性朋友在積極參與幫助女性追求平等權益的運動中。畢竟，性別平等，表面上看是女性的事，但實際上，是所有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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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你的「女性主義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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