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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授權轉載自:beebee星球(ID:beebeesub)如果我們能擺脫對食物外在的偏見,那我們也許能發現更多的美味。
就像炒琪子第一次出現在你眼前時一樣,你不會立馬把它和食物掛鈎,甚至對它的可食用性都保持懷疑,從外形到質感,這東西橫豎看起來都像是從後山刨出來的泥丸,眼睛和認知都在說謊,你不知道是吃下去還是當成串盤起來。
第一次吃炒琪的人難免會被其外表所迷惑,而當你決定借着本質大於表象的勇氣對琪子下嘴時,你會為方才的淺薄感到羞愧,雖然嘴裡確實迴蕩着黃土的氣息,但味蕾已經收到了一種非物質文化式的撫慰。
我的山西朋友第一次將炒琪放在我面前時,我曾以為這其實是他某種經濟拮据的暗示,想要通過這種實在的表現手法來動容我的周轉。
我看着他的臉,坦言我的經濟也同樣疲軟,他不聽,勸我嘗嘗那粒土丸,我拗不過他,只有鋌而走險。
但當土丸入口,抹過舌尖在我的後槽牙上破碎時,我仿佛嗑到了這世間最得勁的CP。
沒有想象中的黃沙遍地,泥土的餘味在酥脆與甜膩中蕩然無存,椒葉與麵團的芬芳從牙齦一路蔓延到了舌根,在一息之間,業已消解在口腔的琪子就順着喉管而下,腦中的神經元還沒來得及留下痕跡,舌苔上留底的就只有回味。
「你的生命一旦體驗了一次這樣的提速,此生就再也無法拒絕這樣的感覺。」
炒琪子用它利落的驚艷,讓人忍不住在一顆結束之後再抓起一粒送入口中,試圖在黃土與麵團之中抓住其暗藏的絕妙,如此往復,直至一整包都進了胃仙的門,才依依不捨的將散落的土也舔一遍。然後在桌底下暗自打開淘寶,試圖再求購兩包這種絕味。
當我們還在緊張地恪守着五秒原則的底線,晉州大地的兄弟姐妹已經選擇與土地和解,將炒琪作為臘月年間必不可少的桌邊零食,從小吃到大。從河南到山西,三門峽和垣曲都宣稱是它的故鄉。
形式大同小異,圓球狀是最普遍的形態,長條的多了一分掰咬的樂趣,甚有大塊的炒琪,你可以當成強身健體的補品來看待。
叫法各有不一,你可以稱這個東西為炒琪或炒麵豆,也可以管它叫炮炮(餑餑的諧音)或者土炒饃,總之指的都是這種在黃土與糧食之間達成和諧的佳肴。聽我一句勸,別去淘寶搜炮炮這個名,搜索結果餵不飽你上面那張嘴。
約莫當初是一顆潔白的麵團偶然間落入了熾熱的泥土,在經歷掙扎與炙烤之後,他們選擇了共贏,一同向人類交出一份交融之後的美味。
熱土如滾油,就像是天然的空氣炸鍋選擇將潔白放入黃土,炒的雖然是泥,但翻滾的都是先人的智慧。
一個白淨的麵團,經過黃土的翻炒,用素淨的身軀對泥土進行批判性的吸取,承受滾燙的黃土對熾熱的搓揉,直到黃袍加身,失去稜角,內在變得堅硬,一個麵團才擺脫了原有的綿軟,成為一顆干且脆的炒琪。
每一粒從熱鍋中釋出的炒琪,都是黃河流域最美味的地質遺珠,裹攜着時光的風沙,將礦物質從地面直接送達身體。
只用有舌尖感受到了泥土的芬芳,才能真正稱得上是愛過了自己的家鄉。
離家的晉西遊子在淘寶上求購時會向已買過的朋友發問,這一款原香是不是有足夠的土味,不土不夠思鄉,沒抖落下二兩故鄉的白泥,都不能說這個賣家掌握了炒琪的精髓。
「就像在某個籍籍無名的深夜,手秉燭光的科技天才端着一捧黃土深思,在一個偶然的夢裡踏過風卷蒼茫的白樺樹林,從繁華的二極管中央進入了舜鄉最地道的戲曲俱樂部,在山西大鼓的震動中錘了平生最硬的電子節拍,在嗑完店家贈送的三盤炒琪子後頓悟哲思,從此面朝黃土為自己改名,土克諾.金。」
我們可以用土炒麵團,也許我們也可以用土炒豬肝,如果我們能擺脫對食物外在的偏見,那我們也許能發現更多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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