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孔月昕、侯燕婷
編輯｜鄧雙琳
「距離看完電影已經三個小時了，還沒緩過來勁，不會改編就別改編，不會拍就別拍！」一網友憤然表示。2月14日下午13:14，由同名小說改編的愛情電影《十年一品溫如言》上映，下午，#難看 十年一品溫如言#話題即登上熱搜，眾多原著書粉開啟強烈吐槽模式，「想讓全世界都逃離此爛片 」「我願稱之為年度最爛片沒有之一，是改編界的腳底板」「求一雙沒看過的眼睛」……情人節檔並不只這一部「爛片」。2月14日公映的愛情片，還有《不要忘記我愛你》、《好想去你的世界愛你》。在豆瓣、微博，這三部電影的口碑上映即暴跌。很多觀眾不約而同地形容觀影過程「如坐針氈」，甚至有人說就像「坐牢」，看的時候一直在想何時能「出獄」。當然，也有小情侶很享受狗血愛情片創造的情感氛圍。豆瓣一位網友看完《不要忘記我愛你》，如此評價道，「看着前排女生靠在男友懷裡哭得稀里嘩啦，瞬間感覺情人節用一部無病呻吟的『狗血』爛片來賺點觀眾廉價的眼淚，其實也蠻容易的。」
來源/貓眼專業版 燃財經截圖
根據貓眼專業版，2月14日，全國總票房破5.3億元，《十年一品溫如言》排片占比達到20.3%，票房占比27.3%，截至15時31分，票房即已破億，領跑情人節檔，力壓已經上映14天、拿下單日票房冠軍13天的《長津湖之水門橋》，成為新的單日票房冠軍。從全年檔期來看，情人節檔自帶流量，能夠精準定位愛情片。但情人節檔也稍顯「雞肋」，因為時間多與春節或工作日重合，並且所謂的愛情片大多炮製流程單一化，這導致情人節檔通常是「一錘子買賣」，隔天就失去商業價值。「現在的觀眾越來越注重儀式感了，情人節的電影也是迎合觀眾的產物。」電影行業從業人員馬宏光對燃財經表示，「這類特殊日期的檔期都是片方和發行方、院線方造出來的，基本都是賣一天，熱度一過，立馬沒人買賬了。」娛樂博主@愛吐槽的栗小姐看完情人節檔這三部電影，也表示，「難以相信，2022年了，國產情人節電影還是這樣'人傻錢多速來'，情人不配看好電影，懂得都懂。」
3部新片集體「擺爛」《十年一品溫如言》由光線影業出品。光線影業對「流水線」青春愛情片的玩法嫻熟，其去年五一檔《你的婚禮》亦贏得電影票房冠軍，累計票房破7.8億元。如今情人檔再次奪冠，也在意料之中。實際上，《你的婚禮》豆瓣評分僅為4.7，儘管有《想見你》男主許光漢加持，但該片仍遭遇口碑滑鐵盧。然而，這並不影響其票房，這部電影最終也是賺了一筆。《十年一品溫如言》有IP效應加持，同名小說於2009年即開始連載，可謂古早言情小說之一，其實體書出版後銷量也破百萬冊。本片主演為《傳聞中的陳芊芊》中的人氣小生丁禹兮以及「95後小花」任敏，兩位演員都有不小的粉絲基礎。共同作用之下，貓眼想看人數達到64萬，遙遙領先。馬宏光分析道，「本來IP有一些基本盤粉絲，加上這部電影原本是計劃在2021年10月上映的，後來悄悄撤了，又放到了2022年情人節，積累了一些期待值，另外還有一些丁禹兮的粉絲也貢獻了票房。」然而，看完這部電影，很多粉絲卻直呼「尷尬」。原著講述「十年虐戀」，本就狗血，電影還增添更多橋段，如過時的韓劇「癌症」梗、「青春疼痛」文學裡的台詞等，可謂「狠狠土到千禧年代的狗血愛情片」。@愛吐槽的栗小姐 表示，「完全不知所云，主角困境與困境解決是徹頭徹尾的敷衍和毫無邏輯，簡稱離了大譜。本來它隨便編編也不是不能隨便看看，但整個電影裡每個人都隨時起范兒，從台詞到腔調都生硬而違和，讓人尷尬到頭皮發麻。」《好想去你的世界愛你》是奇幻喜劇愛情電影，情人節當日票房為5952萬元。作為原創劇本，其基礎設定還算有趣，大概就是兩個相隔千里的男女，突然間腦電波相通，開始通感了。兩位主演，一位是《風犬少年的天空》的周依然，另一位則是《想見你》的施柏宇，人氣雖一般，但也算熟臉。而這個設定和主角都有望實現及格甚至得到好評的電影，卻在呈現上拉了胯。《看電影》雜誌為其打了一星（滿分五星），評價道，「故事強設定，『腦電波之戀』噱頭很足。主打超現實奇幻，實則超現實網戀。背景設計得過於架空，劇情難免顯得牽強，奔赴另一端世界去愛的理由不夠充足。男女主人公愛之火花微弱，信服度和共情度寥寥。老套情節和對白令人渾身尷尬。好在95分鐘的時長還算友好，能堅持。」觀眾小莉看完後，感覺自己花90元買的兩張票實屬浪費，她說，「選角還可以，男女主腦電波相通的設定腦洞也很吸引人，本來想去電影院看年輕版《超時空同居》，結果成了『油膩前男友讓女主錯失愛人』。」比如，女主莫名暗戀男二，男二的告白突然得讓人摸不着頭腦，後來男主女主也莫名相愛，又狗血地「誤會男主死亡」，最後又地位大變、奇妙重逢，節奏邏輯混亂之至。最後，《不要忘記我愛你》由古力娜扎、劉以豪主演，黃真真執導，講述了一個每天醒來都會失去前一天記憶的男生和自己愛人的故事。該片貓眼關注度最低，情人節也未激起多少水花。「情節之寡淡無聊比MV還不如，開場十分鐘後我'狗狗祟祟'拿出手機想吐槽，怕影響別人就觀望了一下廳內情況，發現每個人臉上都泛着手機屏幕的光……在漫長無邊際的兩個小時裡，我大概經歷了10次『這回是真的要結束了吧』的崩潰，但每一次都要繼續忍受又一段的水劇情，最後終於把女主'水死了'。」@愛吐槽的栗小姐說道，但她指出，無聊歸無聊，除了娜扎演技，整體還沒有尷尬到《十年一品溫如言》的程度。
略顯「雞肋」的情人節檔近幾年，情人節往往不可避免地撞上春節檔，這也導致情人節當天上線的新片，不僅有春節檔影片在一旁「步步緊逼」，而且僅有一天的檔期時間還可能是工作日，顯得整個檔期在商業化上非常「雞肋」。而縱觀歷屆情人節檔（除了2020年情人節），據貓眼專業版數據顯示，2017年到2019年，當日票房分別為3.92億元、2.63億元、6.72億元，而票房日冠分別是《極限特工：終極回歸》《西遊記女兒國》和《流浪地球》；2021情人節檔恰好與春節檔重疊，雖沒有新片上映，但單日票房達到了峰值14.72億元。由此可見，大部分情人節檔，扛起票房大盤的，依然是春節檔影片。儘管愛情片在近幾年的情人節中幾乎不占據票房優勢，但在影視博主榨汁電影李宇飛看來，情人節、兒童節和國慶節是全年三個類型化的檔期，分別對應着愛情片、兒童片和主旋律電影三種類型。在這個比較特殊的檔期，必然要有相應的電影供給，尤其在情侶觀影是觀影人群的一個剛需群體的情況下。強社交屬性的檔期加成下，即使成片可能「含有瑕疵」，節日特供愛情片也依然是吸引情侶們在情人節走進電影院的必備儀式感選項之一。同時，據拓普數據顯示，將三部影片對標近兩年愛情片，在口碑普遍不高的情況下，影片往往面臨「後勁」不足，一天後票房「大跳水」是常態現象。不過，影視行業從業者、影視博主電影溫特也表示，這種愛情片因為類型受眾較為穩定，主要票倉為二、三、四線城市，因此演員陣容一般不會過於強大，加之場景簡單，所以製作成本不會特別高，很多賣一天就能回本。值得注意的是，相比於去年埋沒在春節檔期間的情人節，今年的情人節檔距離春節檔新片上映，已有近半個月的時間。「春節檔的片子除了《水門橋》之外，沒有特別能打的片子。這也讓片方都覺得自己的影片能『搏一搏單車變摩托』，所以今年情人節破天荒上了3部新片。」電影溫特表示。但對情人節這樣的單日強類型檔期來說，贏家通常只有一個。為了爭搶這個「第一」，三部影片的片方，可以說使出了渾身解數。《十年一品溫如言》有古早言情IP背書，在預售時期就一直保持領先地位；而《好想去你的世界愛你》和《不要忘記我愛你》因為出品方有貓眼、淘票票兩大售票平台， 因此在正式上映前都做了小規模點映，分別在貓眼和淘票票平台上得到了9.2的開分，試圖用「高評分」吸引觀眾。對此，馬宏光表示：「現在的電影第一場放映完畢口碑就會完全擴散，爛片立馬就會現形，觀眾就會躲避。」這也導致觀眾對率先在貓眼和淘票票開分的《好想去你的世界愛你》和《不要忘記我愛你》並不買賬。如果說《十年一品溫如言》還有觀眾在微博、豆瓣等社交媒體上吐槽大罵「爛片」；那麼另外兩部電影連觀眾吐槽都少見，可謂是「紅黑俱滅」，最終兩部票房加起來才勉強破億。
宣發大於內容，「詐騙片」要持續多久？回顧近幾年票房表現得不錯的愛情片，《你的婚禮》《我要我們在一起》《我在時間盡頭等你》《如果聲音不記得》等，其「發家」路徑，幾乎都是靠「煽情」宣發——短視頻+金句+感人的BGM，「騙得」大量女性觀眾或情侶走進電影院。從2018年《地球最後的夜晚》「一吻跨年」的噱頭宣發讓片方嘗到「甜頭」開始，這種「割韭菜式的詐騙營銷」就愈演愈烈：文藝片營銷成愛情片，社會話題發散為疼痛青春……只要能吸引觀眾進場，影片內容、質量都不重要，宣發才是重中之重，而且片方也更願意在宣發上花大價錢。背後的原因，在李宇飛看來，是因為愛情片比較容易掙快錢，情侶看電影有時不太注重內容本身，尤其在情人節等特殊檔期，氛圍、儀式感往往更重要。不重質量重營銷這一愛情片通病，也延續到了今年的情人節檔。《十年一品溫如言》不僅在抖音上發布了大量「金句」物料，還在CP營業上下了大量功夫，兩位主演合體掃樓、直播讀信等，努力營造CP感。此外，電影還在2月14日13點14分上映，鋪足了儀式感。《好想去你的世界愛你》的抖音營銷相對克制，除了日常花絮外，主要基於影片內容，打造了「兩個世界」的主題情感特輯。《不要忘記我愛你》主要突出「催淚」和「告白」，通過渲染情緒打動受眾。這些宣發方式，確實用極爛的製作和較低的成本「騙」到了千萬或億級的票房。在電影溫特看來，高質量的愛情影片，大部分還屬於文藝片範疇，不僅不叫座，而且很難製作出來。在情人節之類的富有儀式感的日子裡，觀眾當然更喜歡那種不切實際的、讓人嚮往的愛情生活，比如帥哥美女的搭配，而不是油鹽醬醋的日常生活。李宇飛也表示：「國產愛情電影從中國電影市場進入商業化時代以來，就沒有幾部豆瓣7.0以上的，這個情人節，我周圍的朋友還在回味2013年的《北京遇上西雅圖》，可見這些年愛情片一直沒進步。」而青春愛情電影更是爛片重災區，據ifeng電影統計，過去10年的50部青春愛情電影中，豆瓣評分最高的為周冬雨、金城武主演的《喜歡·你》和郭姝彤、白敬亭主演的《誰的青春不迷茫》，為6.7分，而50部的平均分僅有4.9分。儘管大部分都是粗製濫造的爛片，但電影溫特表示，「青春愛情片一般賣到幾千萬就能回本了，而且從以往的經驗來看，一部片子賣到幾億十幾億也不是不可能的，比如去年的《你的婚禮》等，可以說是『潛力無限』，投資方也願意嘗試投入製作，押中一個爆款就能回本。」比如近年來對青春片類型持續加碼的光線影業，可以說將宣發致勝玩得「風生水起」。而除了2月14日的情人節外，5月20日和5月21日、七夕、雙11光棍節，甚至勞動節、端午節、中秋節、元旦等，都是片方宣方把愛情和儀式感當做盈利工具，靠營銷「割觀眾韭菜」、撬動票房的大好時機。但是套路玩多了，總會被識破的，就好比今年情人節檔，多家預測機構預測檔期票房可能破6億元，然而最終票房僅落在了5.3億元，遠不如2019年的6.7億元。在3部愛情片口碑紛紛崩塌的情況下，情人節後一天的票房想必也會「跳崖式跌落」。馬宏光告訴燃財經：「愛情片這幾年基本是一路下坡，質量不佳是最根本的原因。片方可以憑藉宣發騙觀眾一次，但很難再騙第二次。要想保住愛情片這類題材，還得從影片質量上下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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