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舞台

張 健▎現代院院長助理兼歐洲研究所所長

俄烏衝突打破了歐洲和平，這是美國和北約幾十年來對俄實行遏制戰略的惡果。北約是冷戰的產物，本應在冷戰結束後解散，但美國為維護其全球霸權，固守冷戰思維，大搞集團政治，繼續將北約作為控制歐洲、遏制俄羅斯的戰略工具。捲入陣營對抗旋渦的歐洲，成為俄烏衝突後果的主要承受者之一。

俄烏衝突將嚴重影響歐洲經濟。2008年，源於美國的國際金融危機重創歐洲，諸多歐洲國家特別是南歐國家財政赤字和債務飆升，陷入緊縮泥潭。14年後，俄烏衝突爆發以來，歐盟對俄羅斯的制裁和俄羅斯的反制裁再次對歐洲經濟造成大規模衝擊。歐洲多國已出現物價飛漲，歐盟在能源領域實施「脫俄」政策，增大其對價格更高的美國液化天然氣的依賴，大幅增加歐洲企業生產成本，削弱歐洲工業長期競爭力，將打亂歐洲能源轉型和氣候政策，也將再次推升歐洲財政赤字和債務水平。危機衝擊疊加其他結構性因素，歐洲經濟長期前景堪憂，無論是增長率，還是經濟總量，與美國的差距恐將進一步拉大。

俄烏衝突將加劇歐洲政治、社會分化。10多年來，歐洲在經濟低迷的同時，社會層面和政治層面的分化、極化問題日益突出。這在很大程度上是經濟狀況不佳和民眾生活水平下降的反應。歐洲在國際金融危機後已經失去10年，如果因為俄烏衝突再失去10年，歐洲各國社會、政治將難以承受。

俄烏衝突延續甚至擴大化將給歐洲安全帶來嚴重風險。美國和北約正升級與俄羅斯的對抗，大幅增加軍備支出，歐洲重現「鐵幕」的可能性明顯上升。許多歐洲國家與俄羅斯是近鄰，相互間的敵意、對立和對抗很容易螺旋式上升，這對歐洲安全十分不利，既限制了歐洲自身發展，也可能因為意外、誤判導致新的衝突或戰爭。

美國的戰略目標是維護其全球霸權地位。俄烏衝突嚴重損害了歐洲經濟和安全利益，卻有利於實現美國的戰略意圖。歐俄能源脫鈎，將讓本無競爭力的美國能源快速占領歐洲市場。歐洲國家大幅增加的軍費，很大一部分將流向美國，幫助提升美國軍工企業的研發和生產能力，強化歐洲對美國的軍事依賴。隨着歐俄對立加深，美國既可借所謂安全保障進一步強化對歐洲的控制，也可借歐洲達到遏制俄羅斯的戰略目標。

在應對俄烏衝突方面，美歐雙方的受影響程度與戰略意圖明顯不同。從長遠角度看，歐洲需要基於自身利益處理與俄羅斯的關係，與俄進行更為積極、更有成效的對話，構建能真正實現歐洲持久和平穩定的新安全框架。這樣一個新安全框架的形成，也將在很大程度上增強歐洲戰略自主。歐洲的戰略自主訴求早就存在，但這種努力一直遭到美國或明或暗的掣肘和反對。俄烏衝突既凸顯了歐洲欠缺戰略自主的現實，也進一步表明歐洲加強戰略自主的必要性。

事實證明，美國推行的霸權主義、強權政治、陣營對抗，只會損害歐洲利益， 一個以聯合國為核心、恪守多邊主義的穩定國際體系，才真正符合歐洲利益。近年來，歐洲很多有識之士強烈認識到，美國並不是可靠的盟友。上一屆美國政府奉行「美國優先」的極端利己主義政策，導致美歐關係緊張。本屆美國政府對外政策變化的只是說辭，不變的是「美國優先」的實質。無論是多年來堅持的「購買美國貨」條款，還是倉皇從阿富汗撤軍、建立美英澳所謂三邊安全夥伴關係等，都令歐洲對「美國優先」有了更多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