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舞台

作 者丨蔡姝越,諸未靜

編 輯丨吳立洋

1月26日，視頻彈幕網站嗶哩嗶哩（以下簡稱「B站」）通過港交所發布的一則公告中指出，B站與晉江原創訂立了綜合合作框架協議，同意就知識產權進行合作，合作期限自協議簽署日期起計為期三年。

雙方的具體合作內容包括但不限於B站向晉江購買多部作品（包括文學作品）的版權，並將該版權用於改編、信息網絡傳播、宣傳及發行等指定用途，且B站也將向晉江原創支付授權費、採購費等相關費用。

公告最後提到，綜合合作框架協議截至2023年、2024年及2025年12月31日止年度的年度上限為4000萬元人民幣，三年合計將與晉江交易上限為1.2億元的額度。

B站晉江雙方正式達成合作意味着，後者將向前者輸送更多網絡文學IP，前者也將在未來輸出更多的網文改編作品。

視頻平台與網文平台攜手運營IP，早已不是新鮮事。此次與B站達成合作的晉江原創，系愛優騰芒等多家長視頻平台的忠實IP「供應商」，經營着國內用戶規模最大的女性向原創文學網站之一——晉江文學城。《花千骨》《知否》等熱門女性向影視作品的原著均在晉江文學城提供的發文平台中孵化，平台數據顯示，在簡體言情出版市場中，超過百分之70以上的小說版權來源於晉江。

在2023年開年便與晉江簽約的B站，是否有意占領女性向網文IP改編市場中的一席？手握大量IP，並有着高市占率、高用戶日活的晉江，又將在此次合作中得到哪些「甜頭」？時至今日，網文IP改編仍是一門好生意嗎？

磨合期已逾四年

此次公告之前，B站在2018年就與晉江達成了「超讚IP改編」的合作，涉及的五部小說分別是《天官賜福》《破雲》《殘次品》《你在星光深處》《解藥》，均為女性向題材，由B站將前述授權網文IP改編為動漫或遊戲。

而在訂立2023至2025年協議的前三年，B站與晉江也有着不低的合作金額。雙方此次達成合作的公告中顯示，雙方在2020、2021年度以及截至2022年9月30日止九個月這三個時間段中，總計產生了1.172億元人民幣的交易額。

具體來看，在雙方合作的五個網文IP中，已有四部作品被改編為動漫，其中熱度最高的作品是原著作者為墨香銅臭的《天官賜福》。B站的作品詳情頁中顯示，《天官賜福》動漫於2020年10月開播，該動漫總播放量達5.1億，系列追番人數約875.1萬，綜合評分8.9分。目前，《天官賜福》第二季PV（宣傳視頻）已經放出。

但相比於《天官賜福》，其餘幾部改編作品的反響較為平淡，平台播放量均未破億，其中《殘次品》動漫的評分僅為5.9分，《破雲》的改編作品目前仍未正式上線。

在雙方合作周期已逾四年的背景下，B站選擇在2023與晉江簽訂合作框架協議，或許有了更深層的考量。

前網文平台資深運營負責人魏晨（化名）認為，B站與晉江的合作已有了較長的磨合期，目前女性向網文IP改編動漫的業務線已經比較穩定，此時就需要進一步開展正式合作，以尋求新的業務增量。

「對晉江來說，雙方加深合作對其帶來的直接利好便是平台內孵化的IP更加容易變現，平台收入進一步增加。此外，晉江也迫切希望旗下IP大範圍傳播、破圈，B站的用戶圈層也符合晉江系IP的目標受眾。」他說。

魏晨進一步指出，B站也可借雙方合作，占領優質女性向IP的商業化高地。

值得一提的是，B站加速吸納女性向IP，或與手中缺失頭部男性向IP有關。自網絡文學發源以來，業內便流傳着「男起點，女晉江」的說法，而《斗羅大陸》《斗破蒼穹》《龍族》等頂流「起點系」網文IP，大多掌握在騰訊視頻手中，因此，選擇攻占女性向IP改編這一山頭，對B站而言難度、成本也會更低。

另一方面，在去年11月CEO陳睿重新接管B站的遊戲業務線後，自研遊戲也成了B站難啃卻不得不啃下的硬骨頭。「遊戲研發投入的優先級提高了，意味着B站需要創造新的營收點來覆蓋研發過程中產生的成本，加大IP儲備和IP改編的力度也是大勢所趨。」魏晨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指出。

事實上，除網文外，B站也在同步儲備漫畫IP。2021年11月，奧飛娛樂宣布，B站以6億元價格收購了國漫網站有妖氣，在同月召開的「2021-2022 bilibili國創動畫作品發布會」中，B站宣布將對有妖氣旗下《鎮魂街》《十萬個冷笑話》《端腦》《雛蜂》等13部漫畫作品進行持續性的改編和開發。值得一提的是，在收購後一年，有妖氣便宣布永久停止服務，相關內容均遷移至嗶哩嗶哩漫畫。

網文掘金絕非易事

回過頭來看，B站之所以選擇晉江作為穩定的IP供應商之一，與後者在女性向網文業務上的過硬實力密不可分。

晉江文學城官網數據顯示，目前網站中擁有在線網絡小說超544萬部，簽約版權作品超25萬部，平均每個月新增簽約版權在2800部以上。

在他看來，相比於女性向賽道中如瀟湘書院、紅袖添香等競爭者，晉江20年來持續保持運營，而前者一直在公司戰略的影響下，大多處於維護狀態，沒有持續做大。同時，晉江覆蓋了全年齡段的女性用戶，不僅品類成熟，而且作者和讀者的心智也相當成熟，這就能夠持續打磨玩法，漸漸成為行業標準的引領者。而紅袖添香的目標讀者多為初高中生，偏重於較為低幼的甜文、爽文，營收上較為被動。

艾媒諮詢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張毅則認為，晉江在女性向賽道中的長期耕耘，已形成了創作者的頭部聚集效應。「平台的變現能力越強，且用戶越集中，上游的網文創作者就更願意在平台中紮根創作，持續輸出作品。」他說。

有意思的是，晉江自成立近20年來持續沒有更換其版面設計，也被外界吐槽「說明賣IP真的很安逸，用Dreamweaver隨便畫的網站可以用20年」。不過在魏晨看來，玩笑歸玩笑，這也說明就小說這個品類是純粹依託於內容質量的，且長期不變的版面能讓用戶明確地知道該去哪裡滿足自己的閱讀需求。

他還觀察到，在晉江復古的官網上，持續精細化運營着一個活躍的女性向社區，許多重度的女性向讀者，能順利地轉化為作者，這也導致平台的內容創作一直沒有斷代，維持這一領域內的生態壁壘。

然而，晉江的網文IP變現道路也非一帆風順，題材合規便是一隻「攔路虎」。

除言情小說外，耽美（純愛）也是晉江中人氣較高的品類之一。伴隨着2021年《陳情令》（原著《魔道祖師》）《鎮魂》等劇作的強勢表現，市場曾認為耽美IP影視化（即「耽改」）是一條成功賽道。不過隨着2021年9月多部門下發的《關於開展文娛領域綜合治理工作的通知》，點名批評「耽改」之風後，這一類IP改編影視的上線均被叫停，如殺青已久的《皓衣行》（原著《二哈和他的白貓師尊》），距正式上線仍遙遙無期。

還需要注意的是，B站的最新公告並未透露雙方合作的具體方式。延續雙方此前的動作，多位業內人士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採訪時都分析，被授權網文IP的主要改編方向仍會是動漫和遊戲。

其中的難點不言而喻。上海一位長期關注B站發展的互聯網企業中層張勇（化名）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採訪時表示，當文字載體變成動漫動畫，多了畫面細節，卻也少了想象空間。此外，當懸念感已經在追更動漫的過程中得到滿足，又該如何在改編的動漫作品中保持好奇心呢？

魏晨也認同這一觀點，IP改編成動漫、電視、電影有兩大難點：一是如何滿足原著黨要求的高還原度？二是如何匹配更廣泛受眾的興趣點？

「遊戲和小說更是兩碼事。」張勇認為，從小說改編至遊戲，一般只會借用世界觀，以便增強玩家沉浸感。在這一品類跳躍中，最大的困難在於如何把遊戲經典玩法巧妙地融合到小說之中，「還要平衡好玩與氪金，是相當不容易的。」

雖然IP改編的成績和口碑參差不齊，但目前看來，這仍是B站的長期發力點之一。以近期高討論度的科幻IP《三體》為例，2022年年底，《三體》的改編動漫在B站正式開播，B站副總裁、《三體》動畫總負責人張聖晏曾向媒體透露，為拿到《三體》的動畫版權，B站早在2018年就與IP版權方游族影業進行接洽，「從B站2017年開始動畫自製時就想到了這個IP。」

本期編輯 林海銘 實習生李睿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