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跟朋友閒聊時,一個段子把我逗笑了,「看花木蘭買一套馬術裝,要逛遍城東南西北,就知道她肯定是個妹子」。
這引發了我「聊歷史毀童年」的興趣,今天就跟大家聊一聊這位中國歷史上著名的巾幗英雄,文章比較輕鬆,不必多聯想。
我們小時讀書,受杜甫「三吏三別」以及陳涉吳廣「大澤鄉」的影響,容易誤認為木蘭是被迫替父從軍,是被壓迫者一路逆襲的故事。
但現實並非如此。
首先,「可汗大點兵,軍書十二卷,卷卷有爺名」,木蘭的老爸不是無名之輩。
其次,「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不僅代表着花家的富庶,也代表着這位新兵蛋子第一次上戰場,就是精銳騎兵。
一個女性能夠騎馬披重甲,其身體素質可不是一般的好,木蘭不是被迫替父從軍,而是響應君主的徵召。
在北魏時代,軍事貴族們一半的家庭成員組織僕人從事生產(木蘭當戶織,是監督管理),另一半的家庭成員脫產從事軍事行動(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通過響應號召,獲得封賞的土地以及免稅政策;通過戰爭縱兵掠奪、分享戰利品和俘虜,運回家後用於免稅土地上的擴大再生產(小弟磨刀霍霍向豬羊)。
軍事貴族通過不斷擴張帶來的收益,與君主形成了一種共生的契約關係。
所以,木蘭不需要被押着走,而是主動去集結。
類似於《權力的遊戲》,五王之戰的領主們徵召他們的封臣,各封臣再徵召他們麾下的騎士,騎士們備齊他們的裝備和隨從,前往集結點匯合。(旦辭爺娘去,暮宿黃河邊,旦辭黃河去,暮至黑山頭)
幾天就能跨越小半個中國,不會是陳涉吳廣的戍卒,只能是精銳騎兵。
木蘭頗似「塔斯的布蕾妮」,是由於父親年邁無法披甲出征,弟弟尚且年幼,只能自己率領家族武裝,代表塔斯島響應拜拉席恩家族的詔令。
而且,木蘭不是一個人應召。
無論在北魏時代還是「權游世界」,一名富庶的騎士都有侍從騎兵和夥伴騎兵,騎士野外紮營時有獨立帳篷,換重裝鎧甲時也有自家侍從協助。(外人安能辨我是雄雌)
木蘭出征時更類似於一支花家的獨立武裝,她去東南西北各市買的馬和裝備,是給下屬配齊。花家要是沒有戰馬缺乏訓練,木蘭也不可能第一次集結就有日行百里的速度。
同樣,若沒有年少時軍事老師的系統教育,以及精銳夥伴騎兵的保護,木蘭也很難在十二年的廝殺中倖存,策勛十二轉,勛號「上柱國」,享受正二品的待遇,把軍功干到了封無可封的極致。
至於木蘭出征,也不是我們老師口中的為了國家和民族,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的家族。
十二年的軍事生涯結束後,木蘭接受軍功換來的勛官和賞賜,但是拒絕入朝,對天子給予的高官厚祿(尚書郎)棄之如敝履,完成了對天子的軍事義務後,就帶着部曲夥伴和戰利品回家。
甚至仔細讀一遍《木蘭辭》,也會發現三分之二以上的部分都是在描繪家族。
政府主導的流行文化,很多都是為了政治服務。
美國人搞的二戰電影和遊戲,讓歐洲人已經認為是美國打敗了納粹,同樣,唐朝樂府的《木蘭辭》能大流行,也有歷史的原因。
北魏隋唐是中國門閥的巔峰,這些軍事貴族們喜歡軍功擴張,喜歡相互聯姻,喜歡繁殖家族,就是不喜歡把女兒嫁入皇室,跟皇室走得太近。
而《木蘭辭》就是歌頌軍事貴族自己的,號召門閥子弟回歸,以家族為重,希望朝廷少管,跟如今老美共和黨的口號幾乎如出一轍。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木蘭辭》的流行,不是我們以為的庶民勝利,而是軍事貴族集團對皇權的勝利,它鼓舞着唐初年輕人不去朝廷當尚書郎,而是跟着軍事貴族集團搏一把,爭當上柱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