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舞台

俄羅斯烏克蘭的衝突仍在激化。當地時間2022年2月24日凌晨，俄羅斯總統普京宣布在斯巴頓地區發起特別軍事行動。24日凌晨5點，俄羅斯軍隊對烏克蘭各地軍事基地進行火箭彈攻擊，包括烏克蘭首都基輔、第二大城市哈爾科夫和南部港口城市敖德薩。

中國留學生陶銳在24日凌晨被爆炸聲驚醒，連續爆炸了兩次，他住在敖德薩市中心，窗外能清楚的看到爆炸後的濃煙。到了白天，又連續聽到兩次爆炸聲。他在烏克蘭生活多年，目前博士在讀。

敖德薩是烏克蘭第四大城市。爆炸發生得非常突然，包括陶銳在內的許多敖德薩居民都措手不及，他說，爆炸前一天敖德薩一切都非常正常，幾乎沒人討論戰爭，超市里也沒人搶購物資。有國內的親友問他，他都非常肯定的答覆：不會打起來。

爆炸後，他聽到各路消息稱俄羅斯軍隊將在敖德薩港口登陸。他的公寓窗戶可以看到港口，他說，目前沒有看到有大面積的俄羅斯軍隊出現。

2月24日下午，烏克蘭武裝部隊總參謀部發布聲明稱，有關俄羅斯軍隊在敖德薩登陸的信息不屬實。

連續爆炸給敖德薩城市帶來了巨大影響。路上救護車、警車鳴笛聲不斷，很多居民都背着行李，拖家帶口向郊區撤離，在許多過去從不堵車的偏僻路段，交通擁堵嚴重，通往市中心的道路則空無一人。

每個加油站、超市、藥店、銀行和取款機都排起了長隊。當地政府要求，限制每人每天的取款額度，銀行關閉了所有信用卡的透支額度，只能使用儲蓄賬戶。

24日爆炸發生後的上午，敖德薩的超市貨架被迅速搶購一空，但很快超市又將貨品補齊了。陶銳還是很擔心，因為戰爭可能才剛剛開始。

他在哈爾科夫的朋友稱，在家裡就聽到了劇烈的槍聲。

爆炸後，當地的所有學校停課，轉為網絡課程。大部分公司員工都接到了短信通知，不要去公司上班。但公共服務相關的職位都還在正常運轉，包括公共交通、銀行、超市等。

當地留學生們非常關心匯率問題。過去，1美元可以兌換29烏克蘭格里夫納（烏克蘭貨幣單位），陶銳告訴《財經十一人》，一夜之間，私下兌換的匯率變成了45，政府已經出面限制匯率，要求穩定在29—31，但無濟於事。

物價也在飛漲，打車費翻了兩倍多。

爆炸發生後，中國大使館發布通知稱正在組織撤僑，要求在本地的華人先進行身份登記，登記截止到27日。隨後會根據自願原則，進行分批撤僑。

陶銳說，過去沒有感覺，等到戰爭發生了，才感覺到一個人的力量有多麼渺小。疫情期間，烏克蘭飛國內的機票就已經漲到了3-4萬元，且烏克蘭已經進行了空域封鎖，如果沒有大使館的幫助，憑個人的能力，根本無法回國。

有人通知他，接下來可能會停電停水，但是目前還沒有。他還沒來得及囤積生活物資，因為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

從24日以來，各路消息不斷，大量假消息混雜其中。陶銳和周圍的人都已經分不太清楚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消息。他說，這個情況從2014年克里米亞危機後就已經開始，俄羅斯和烏克蘭都在進行輿論控制，有些地區的人民認為是烏克蘭要實施侵犯，有些則相反。

陶銳稱，過去敖德薩人都講俄語，從2015年左右，政府要求學校授課統一使用烏克蘭語。到2018年後，政府強制要求服務人員必須講烏克蘭語，例如超市收銀員、餐廳服務員等。他的觀察是，敖德薩有不少年紀偏大的人，是非常「親俄」的，甚至很期待俄羅斯軍隊儘快接管敖德薩，他們不想再學習烏克蘭語了。但年輕人大多沒有類似的觀念。

他開始擔心城市治安問題。他說，敖德薩的就業率並不高，過去路上就有很多無業游民和酒鬼。儘管目前俄羅斯軍隊只是對烏克蘭的軍事基地進行精準打擊，還未有普通民眾傷亡的消息，但戰爭一旦開始，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

烏克蘭衛生部24日晚間宣布，俄羅斯入侵造成137人死亡，316人受傷。烏克蘭總統辦公室顧問奧列克西·阿里斯托維奇表示，在基輔地區霍斯托梅爾機場的戰鬥中，有200名俄羅斯特種部隊士兵喪生。

陶銳還沒有最終決定是否要跟隨撤僑包機回國。他的女朋友是烏克蘭本地人，如果他回國了，再見面不知是何時何地，他也不放心將女朋友一個人留在烏克蘭。他還擔心在敖德薩經商的其他中國人，在敖德薩有許多中國人開的商鋪，「他們的房子、家人都在這裡，戰爭對他們的影響更大。」

25日早上8點，陶銳起床，外面很安靜。路上還有公交車在行駛，但已經幾乎看不到行人和其他車輛。朋友打電話問他是否安全，他回答：暫時安全，也只是暫時安全。

作者為《財經》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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