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點擊上方卡片關注我

《十三邀》最新季第一期,訪問了高校教師、作家黃燈。

這一期也被網友贊為「系列最愛」、「選題贏了」、「一集頂好幾集」。


有觀眾從頭哭到尾,因為它直擊現實的痛點,引起人強大的共情。

2020年,高考人數約1071萬人。

「一本」院校共錄取約195萬人,「二本」和專科類院校共錄取約771萬人。

後者占據72%.

「和一線城市,高知父母,國際視野的高配家庭形成鮮明對比……

二本院校的學生折射了中國最為多數普通年輕人的狀況。」

但他們似乎極少被關注。

《十三邀》第六季黃燈


那還是2006年的5月,黃燈任教廣東金融學院的第二年。

那天台風來襲,狂風肆虐。

黃燈有感於此,便將原本準備好的作文題目,改為《風》,讓同學當堂完成。

一位女生引起了黃燈的注意。

她一聲不吭,低頭很快寫完,交上來時離下課還有很久。

黃燈看完她的作文,一顆心直往下落。

學生寫:
很久沒有寫作文了,沒想到再次提筆時,卻是自己心情糟得不能再糟的時候。我沒有心情去體會風的呼嘯,只能用呼嘯的風來寫自己的心情。此時,陣陣淒涼的風聲,不正好是自己此時內心的哀鳴嘛。

黃燈難過地說:「我們當時對風的感受,不是悽厲嘛,我沒想到一個孩子會用『哀鳴'兩個字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這位學生出生在多子女家庭,家庭月收入不足一千,她已經半年沒拿到生活費了。

恰逢由於父母年齡不到四十五歲,申請助學貸款被拒,才有如此絕望和無奈的書寫。


這篇作文對黃燈的影響極大,改變了她面對學生的視角。

以前她只是上上課,回去寫寫論文,評評職稱,學生只是她的工作對象。

後來,學生不再是一個個學號,一個個符號。

而是帶着原生家庭的印跡,帶着對前途的迷惑和期許,走進她的課堂,走進她的生命里的一個個具體而實在的人。

2019年,黃燈的《我的二本學生》刊載於《人民文學》雜誌,引起強烈反響。

2020年,同名書籍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引發熱議。

2021年,黃燈榮膺南方文學盛典「年度散文家」。

>>>>「教育像一場慢性炎症」

許知遠問學生對黃老師的印象?

「理想主義」、「直刺刺的」、「很真誠」,

「非常平等地跟學生交流,學生需要心靈輔導都會找黃老師」,

「她有點給我精神導師的感覺」。


黃燈深感如今教育的「假裝」。
拼命鼓吹一種假裝的東西,就是不教小孩觀察身邊的東西。


黃燈在具體的課堂中,充分感受到教育像一場慢性炎症。

中小學時代服下的猛藥、抗生素、激素,到大學時代,終於結下了漠然、無所謂、不思考、不主動的惡果。

她說,「從教十三年來,從來沒有一個學生因為堅持自己的想法,和我發生過爭論」。

所以在她的作文課上,她鼓勵學生拋棄高中那套標準化、模版化的語言體系。

給予學生最大的寬容、理解和耐心,讓他們回到本真狀態,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真正去面對自己的心靈。

不必擔心老師會評判他們的對錯,審視他們的道德。


節目裡,黃燈翻閱學生的作文,如數家珍。

她給許知遠念一位學生寫她的父親。

這位學生印象中的父親冷硬,不近人情,不善言辭。

有一次父親來接她,大老遠地喊:「你站在那,一動不動啊」,然後朝她走來。

她一下子被擊中,腿像被灌了鉛,她理解父親不是不善言辭,而是有另一套表達愛意的方式。

黃燈說,這位學生畢業沒多久,就生病去世了。


學生的作文,黃燈都收藏起來了。

有時學生都不記得寫什麼了,老師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還喜歡讓學生手寫作文,手寫帶有學生的氣息。

看到字就能想象學生的樣子,仿佛學生就在眼前。

>>>>「學生覺得,讀大學的性價比低了」

2020年,黃燈辭去二本院校院長的職務,去到深圳職業技術學院,當一名普通的老師。

她在深職院開了一個寫作工坊,學生沒有學分,老師沒有酬勞,但很多學生都喜歡來聽課。

課上,一位學生的作文讓黃燈震動。

她寫:該分的水都分完了,「源頭活水」們老師們一直都很放心,到時我們這群「工業廢水」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一個十七八歲、十八九歲的女孩說自己是「工業廢水」,黃燈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表達,覺得觸目驚心。

她在課上痛心地說:「都是孩子,為什麼會覺得自己是『工業廢水』呢?」


交談時,許知遠問黃燈,20多年前她上大學的時候有類似「工業廢水」這樣的沉重感嗎?

沒有,我覺得沒有,真的沒有,黃燈否認了三次,她說她也是農村出來的,但對自己的期待,絕對不會用「工業廢水」來形容。

現在大學生的精神面貌,發生了深刻的改變。

黃燈在大學教書有個直觀的感受,「我的男學生都不追女孩子的」。

因為他們覺得沒資格,追女生又花時間又花錢,還不見得能結婚,結果是不能保證的。


90年代的大學生也沒錢,但在追求異性時那種自信、張揚以及生命活力,像個年輕人的樣子。

當時有那種閒散和放鬆的心態,因為不用擔心找工作(當年大學生還包分配),

不用擔心生活費(每個月國家有生活補貼),也不用費盡心機的爭排名和獎學金(這些不會影響學生的前途)。

更不用為了畢業簡歷的光鮮去修第二學歷、考無數的證件,當然,更不知「買房」為何物(當初都是單位福利分房)。

但這一代。

他們早已沒有屬於大學時代的青春和莽撞,他們連捉弄一下老師的興趣和心思都消失殆盡。

進到大學校園的第一天,還來不及排解中學時代內心的淤積,就被告知就業的壓力、買房的壓力、競爭的壓力。

課堂上沉默不語的黃慶偉,在《我悲哀地看着這個時代》中,悲觀地寫下:

「烏雲已經醞釀着危機,雷鳴電閃而人們視而不見,暴雨將至,沒人能倖免於難」。


黃燈觀察她的06級學生和15級學生畢業後的處境。

她的06級學生,80後一代。

在房價平穩、經濟上行的階段,通過各種努力和嘗試,大都能擁有一份踏實的工作,在工作的庇佑下成家立業,並有三分之一留在了廣州、深圳。

而她的15級學生,沒有一個外來的孩子相信憑自己的能力、工資,買得起一個安居之所,能在廣深立足。

對黃燈來說,這樣的蛻變,只有短短9年的時間。

她的學生在擇業競爭中,也有着觸目可見的天花板。

在「211」「985」「名校碩博」等嚴苛的條件下,學生也只能接受可能一生普通的命運。

在書里,黃燈寫到一位叫晚秋的潮汕女孩。

她是一位看清現實,非常聰明的女孩,她每一步選擇都符合實際、實用、利益最大化。

黃燈為她早早衣食無憂的生活感到慶幸,但沒辦法否認內心深處的失落。

晚秋不過是早早認清現實,及時調整姿態,以一種徹底的工具化方式,找到對付的途徑罷了。

作為教育者,黃燈為這種「自我工具化」,掏空了年輕人身上更為重要的青春特質而感到悲傷。

她深知個人成功的價值觀,會妨礙人去建構自己完整、充實、自我主宰、充滿力量的生活。

這是黃燈從教十幾年來,最為糾結之處。


>>>>「找工作累了,才知道穩定有多麼重要」

節目裡,黃燈畢業多年的學生聊起了「考公熱」。

「好像現在大家都把考公務員,當作最終的抉擇了」,一位學生在飯桌上說。

「工作幾年再去考公的,這種就是知道穩定的好處了」,宇鑫說。

許知遠問宇鑫,對未來有什麼期待。

他回答,首先肯定是安居樂業,這個目標實現後,再追求自己喜歡的,可以一直從事下去的東西。

宇鑫的回答聽似樸實,其實代表了多數年輕人的想法。


飯局結束,在行駛的車流中,字幕緩緩打出宇鑫坎坷的八年。

「(宇鑫)出生在粵西北的一個普通山村。畢業後,他堅持進了一家社工機構。儘管收入極低,還是堅持了三年。」

「考慮到他家庭的情況,我(黃燈)曾竭力推薦他進入珠三角一個小城市的公安局。沒想到不到十天。他斷然辭職,回到社工組織。」

「但畢業八年,'上有老,下有小'的具體擔子,終於壓在這個男人的肩頭。生活已沒有太多選擇」。

有自己想法和堅持的宇鑫,對物質沒有太大欲望的宇鑫,最終也將「安居樂業」當作首要任務。


我真心希望我接觸的孩子,都過得很好,黃燈說。

但恰好,境遇不怎麼好的,內心有苦楚的孩子,喜歡跟黃燈聊天。

自己也就像一個桶,裝滿了孩子們的傾訴。

她需要通過寫作來疏解,儘管每次寫他們都會哭。

《我的二本學生》,19萬字,俱是一位師者的憂慮。

如果不是長期的觀察和接觸,如果不是發自肺腑的關懷,斷不會有如此真實赤裸的文字。

當確定性變得越來越匱乏,穩定生活越來越成為奢望,更多的學生選擇了考公。

對此她寫道:

「體制內的工作,這個一眼望得到頭的生活,是一種平庸的生活,是一種很可怕的生活,但你不知道,對很多年輕人來說。一眼望得到頭的生活,是一種特別有安全感的生活,是一種很奢侈的生活 。」


有時,黃燈覺得寫作成了一種罪惡。

她解決不了學生的問題,還把他們寫下來,變成書,變成商品,被別人評頭論足。

但她知道必須寫,總要有光照到他們身上,看到他們。

廣州有個叫龍洞的城中村,黃燈的很多學生都住過這裡,有的已經走出,有的還在。

她會告訴每一個即將租房的畢業生,去偉福的家看看。

偉福租住在龍洞一個老式民居里,七樓,沒有電梯。

節目裡,鏡頭追隨着偉福的腳步,來到擁擠、嘈雜、無序的城中村。

爬了黑黢黢的樓梯,累得氣喘吁吁,看到門口掛了一塊牌子,寫着「未居」二字。


推開門,別有洞天。

房間被主人布置得美好,妥帖,充滿藝術氛圍。


廢棄的塑料瓶,被他擺成了展品。

燈光閃爍下的電影劇照,實木夾子夾起來的生活照、明信片,無不顯示着主人對美好生活的期待。


看更多精彩影評
點擊下方名片關注

看見他們

點擊閱讀原文來微博找探長玩呀~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鑽石舞台 的頭像
    鑽石舞台

    鑽石舞台

    鑽石舞台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